“翹楚。”
她聽到背後沉怒的聲音傳來,她倒也聽話的返身。
睿王站在榻前,眼眸掠過地上揉成一團的帕子,緊緊盯向她。不過是數步之距,她能清楚看到他眼裏細長的血絲和強抑的怒。
“你到底給老八服了什麼?”出聲的是寧王,語氣低沉,眉峯緊擰,比剛才更凝重了幾分。
苦嗯,除了那吃下不明物體的男人雖怒仍十分鎮靜之外,其他人也震,卻是震驚,都死盯着她,倒似她將那人怎樣了,現在他們要將她怎樣回去一樣。她的唇碰過睿王,她拿帕子擦了,甚至扔到地上,那是怎生的侮辱……但也不過是仿照當日他做的罷。
當然,此時誰也不説話,不適合也不敢提這事……
景平,景清,老鐵和方明都想伸手攙睿王,睿王卻擺擺手止住了。
故沈清苓的神色甚是有趣,看了睿王一眼,眸中轉過擔憂,又另有些複雜之色,再看向她時,越發泠冷、思量了去。
同為女人,她知道沈清苓對睿王必動了情,但這個女人心裏另一個男人到底還有誰?肯定不是太子了……
一旁的景清眼珠微凸,低喃着,“她是不是妖精……”
佩蘭和秦冬凝聽得他如此説,一臉怔然。
“哦,只興許你給我毒藥,我便不能給你下藥嗎?”她挑眉一笑,回看向睿王,緩緩道:“好笑!”
睿王眼眸一眯,眸中濁色一掃,盯量着她的目光深沉了幾分。她眼梢微微往下,看到他衣側旁的手微微握攏住。
景清又像頭被激怒的鬥牛,若非被景平按住,已衝上來,“你那珠子果然有問題,給爺解藥,不然我……”
她雙手交抱在胸~前,將心口那抹傷遮住,省得看着刺眼諷刺。
那一下,睿王眼瞼似乎微微動了一下,眉間褶見深,眼中鶩似褪了分顏色。
她冷笑,他這是同情還是什麼……轉對景清道:“你既説我是妖精,那剛才本妖給你主子服食的便是我的內丹什麼的。妖精沒了內丹可是大麻煩,何況我這妖倒黴,救人被喂毒,一身是毒,有顆內丹還好,現在連這救命東西也沒有了,你還想怎樣?”
誰知道那顆魚珠子能不能將那個男人治癒,若它確是仙家寶物,她吃了能抑制住迷迭香,而他卻被治死了……那也是他活該。
眾人聽她這一説,饒是寧王和宗璞善辯,一時竟也不知該做什麼回應才當。雖説鬼力亂神不可信,但剛才一幕親眼所見,匪夷所思。而若她所説為實,她確是救了睿王……只是,剛才那顆珠子到底是什麼,為何她竟有如此能力?
翹楚卻突然恍起什麼,眼睛微微亮了,曬道:“咦,有個殘廢不是能站起來了嗎?”
她話音一落,眾人又驚又喜,看向睿王。
睿王卻無眾人一分驚喜,一瞥老鐵,“取寒蘭解藥給她。”
眾人一驚,沈清苓秀眉瞬蹙,景清臉色也變了,急道:“爺,這不能給她……若給了她,她隨時便可背……”
背什麼,背叛?翹楚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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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説,取給她。”
睿王聲線一沉,景清驚住,老鐵一凜,不敢怠慢,立即從懷裏拿出一個瓷瓶,恭敬地呈遞給他。
手擎白玉瓶,他淡淡看着她,眸光不灩不波,彷彿剛才種種不過是場戲是個夢,現在戲散了,夢醒了。
翹楚瞥了眼榻上鐵面,心裏倒暗讚了這個男人一下,她知道,他對她動了大怒。果是慣戴假面的人,這麼便將自己的情緒都收起來。
他説給她解藥,卻不遣人拿給她,他自是不會過來,哦,他要她自己到他面前去取呵。
去就去罷。
在他的深視中,在眾人越加複雜的神色中,她毫不遲疑向他走去……
在距他一、二步之餘,藥瓶遞了過來。大手沉穩,動作乾脆利落的像剛才的殺令。
她唇角一揚,停下腳步……本來,她也只打算走到這裏。
所有人的臉色再次變了,睿王眸光猛地一沉。
“翹主子……”
怔然出聲的是方明,他有些不解地看向這個在他面前站定的姑娘。
翹楚低頭一躬,方明微急,伸手虛扶,“這使不得,奴才……”
翹楚微微放輕聲音,誠心道:“不管是為翹楚母親還是為翹楚,方總管這相救之情,翹楚雖是北地夷女,鄙~不懂大邦之禮,也知大恩當報。總管甘願淨身進宮侍主,一生為奴,此情可敬。總管心中既視睿王如主,這一丹便當翹楚謝總管恩情,也好換一個不拖不欠,翹楚是命薄之人,此時不報,也不知日後……”
她驀然止住話語,抬起頭來,笑了笑,又摘下腰上的荷包,低道:“從家裏過來,不比姐姐,翹楚身上無甚長物,這棗倒是和母親一起親手種的,若總管不嫌棄……”
她正有些微躇這簡陋之物方明不要,沒想到方明雙手微微顫抖着接過她的小荷包。
她不知道,這一刻方明心事如湧,內侍地位再高,終究是殘缺之人,即使親近如這書房中的人,又有誰敢説,心裏無一絲輕瞧之情……多年前,汨羅大妃卻也如此説過:甘願入宮,方內侍此情比任何人都可敬……
書房中突然沉默,卻不知為方總管一番心事,還是因為睿王那微微僵在半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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