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瓷片落清脆聲響,一個人從冬樹後走出來,冷哼一聲,“這爺們姑娘們倒好,在這裏吃茶玩樂,難為我一個人大寒夜裏獨守空室,孤枕難眠。”
月光雖朦,但仍可鑑人,加上寺殿內有數點燈火之光透出,一下將來人映清。
來者卻是大理寺卿宗璞。
黃衣少女一怔,低説了句怎會是你,説着走了過去,一看之下,男人手上一片通紅,還沾了幾片茶葉丁子。
摳宗璞瞥了眼自己的手,輕輕哼了聲。
“毋怪八爺的人會放人進來,原來是你。只是誰讓你在樹後躲着,活該!”黃衣少女斥着,微一遲疑,從懷裏掏出一塊帕子,卻見宗璞已走到石桌那邊去。
六張石凳,三張坐了人,他揀了一張坐下,便在藍衣女子右首,綠衣女子的左側。
梟這時,綠衣女子倒是撲哧一聲笑了,“我説宗大人,你什麼時候不是自個一個睡的?你沒妻沒妾,府上連丫頭也不多見一個。有些官夫人好心給作媒也給婉拒了。這不,前些時候,我聽一些人提起,還在琢磨着這宗大人是不是有斷袖之癖呢。”
眾人頓時笑開。
宗璞也不生氣,不慌不忙笑道:“宗璞自是比不得夫人家那位爺子,諸多如花美眷相伴,這每晚裏就寢該到哪個房裏去,也得苦惱上一回,只是,倒也聽説那爺兒最寵的還是大夫人。”
綠衣女子脾氣極好,聽他如此説,雖是相交極深的朋友,卻生了絲薄惱。聽他最後折轉一句,一時哭笑不是,有些惱恨不得。
男子伸手握住她的手,啜了口茶,淡淡笑道:“夫人錯矣,見鬼的孤枕難眠。他前些天去‘天上人間’的時候可才是如花美眷,左擁右抱,”
綠衣女子一聲輕笑,
“他去‘天上人間’了?”
黃衣少女和藍衣女子都是微微一怔,黃衣少女微拉高面紗,啐了一口,倒是藍衣女子隨後也輕輕笑開了,
“都説宗大人鐵面清廉,傳言總歸是傳言,也有失實的時候”
天上人間是朝歌有名的勾欄場所。
宗璞清俊白淨的臉上有分微紅,橫了男子一眼,眼梢一掠藍衣女子,才笑道:“什麼叫殃及池魚,這回便讓你們長個見識。這九爺請的客,請的是我義父。”
“我是義父的陪客。”
“夏大人不好女色,想着不好虧了去,便把你捎上了。”男子揚眉便笑。
宗璞一笑,輕嗤。
綠衣女子一捏男子的手,笑道:“好了,妾身也不惱了,爺便也別損那潑皮了,他也生的一張利嘴。”
旁邊,藍衣女子往宗璞杯裏倒了茶,宗璞頷首示謝,拿過杯子,往前輕傾,遙敬男子。
男子回以同樣動作,已收住笑意,正容道:“老宗,老九與你義父商談什麼去了?”
“這風月之地,風聲易走,能商討得了什麼去?宗大人這花酒一喝,不都教你這爺兒逮個正着嗎?”藍衣女子淺淺一笑,站起,微微拈高袖子,為各人續了茶水,“倒是籠絡感情去多一些罷。”
畢竟,夏海冰夏大人雖對皇上忠心耿耿,卻也是夏家義子,莊妃之弟,夏王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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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璞微微點頭,“清兒説的不錯,正是如此,夏王和我義父確實國事不説,只聚家常。”
男子略一斂眉,道:“冒昧一猜,夏大侍長把老宗叫過去相陪,似乎有些意思。”
綠衣女子疑道:“爺,這話怎麼説?”
“小幺,你怎麼看?”男子一笑,卻看向微微沉默的黃衣少女。
黃衣少女搖搖頭,笑道:“謝謝爺兒抬舉,只是,這偷東西小幺在行,猜心可不行。”
“你甩茶杯也在行。”宗璞皮笑肉不笑道。
黃衣少女橫他一眼,這時,藍衣女子附嘴到她耳邊,輕輕説了幾句。
宗璞微嘆了口氣,道:“清兒,有你這樣相幫的嗎?”
黃衣少女笑得燦爛,道:“宗璞,想不想再試試本小姐的甩茶杯之技?”
宗璞笑了笑,抿了口茶,“宗某洗耳聆聽二小姐高見便是。”
黃衣少女一笑,“夏大人雖為夏家義子,但皇上對夏大人有知遇之恩,救命之恩,夏大人對皇上忠心也是朝廷皆知之事;宗璞鐵面,不論親疏,是朝廷上下皆知之事。夏大人把宗璞叫過去,也是想暗示夏王,他支持夏王繼位,但還是會尊重皇上最後的決定。”
宗璞點頭,卻是看着藍衣女子,黃衣少女眼瞼輕垂,拿過茶壺替各人續水。
男子和綠衣女子輕輕交換了個眼色,桌下,男子拍了拍妻子的手。
綠衣女子一笑,總結道:“所以,爺剛才的意思是,從夏王和夏大人這次會晤可以看出,夏大人統領多萬禁軍侍衞,掌握京畿安全,他替夏王撐腰,但又和其他將軍不同,他同時還心向皇上,是以夏王勢力雖大,仍暫還不算大患。太子和其他親王不同,自小手上便握有皇上賜給的數萬衞軍。”
“還有寧王,他可有秦將軍作後盾。”宗璞低笑道。
眾人一怔,失笑。
男子續道:“但按現在的情況來看,要扳倒太子千難萬難。”
“所以,原攻打西夏的十萬大軍兵符絕不能再落在他手裏。”宗璞沉吟道:“諸多權衡之下,這人選在皇上心中已定下,不是太子便是八爺了,但要交給誰,皇上似乎還舉棋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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