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漢只是失血過多,真氣耗損過鉅,並沒有什麼嚴重的內傷,經楊敏慧以本身真氣灌輸之下,不過盞茶工夫,他便已恢復了八成體力。
體力是恢復了八成,臉色還嫌蒼白,那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這不是真氣所能補充的,而需要經過-段時間的調養才能恢復。
楊敏慧緩緩收回了手,秀額上已然見了汗跡。
趙曉霓感激地看了她-眼道:“謝謝楊姑娘。”
楊敏慧舉袖擦汗,道:“為救我姐妹,白少俠損失了一隻臂膀,我恨不得摘下一條胳膊作為補償,趙姑娘要謝我,我又該怎麼謝白少俠?”
羅漢轉身下了牀,道:“楊姑娘,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只要是做該做的事,休説是丟一條臂膀,就是連命都丟了也不足惜。”
祖天香輕輕一嘆道:“白少俠真可當得起無雙國士……”
羅漢道:“李德威才算得無雙國士,白某曾有一步之錯……”
祖天香道:“白少俠,人非聖賢,知過能改,悔悟回頭才是難能可貴。”
羅漢苦笑一聲,沒説話。
祖天香道:“白少俠現在覺得怎麼樣?”
羅漢道:“好多了!”
祖天香道:“我知道白少俠還嫌身子虛了些,這不是內功真氣所能奏效的,還需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天色不早了,咱們還是趁夜上路吧,夜晚涼爽,到了附近城鎮之後,咱們再僱輛車……”
轉望楊敏慧道:“解鈴還是繫鈴人,外面有妹妹的奇門陣式,妹妹帶路吧。”
楊敏慧答應一聲,當先走了出去。
祖天香抬袖拂滅了桌上半截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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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聲得得,車聲轆轆,一輛單套高篷馬車,在大路上面飛馳着。車轅上高坐着的是羅漢。
他已經換了一件衣裳,左衣袖紮在腰間,單手控繮,紫金刀帶匣橫在他身旁。
他兩眼直愣愣地前望着,臉上沒有一點表情,蒼白的臉上,神色木木然,看上去有點怕人。
忽然,車篷裏傳出了趙曉霓那清脆甜美話聲:“到了哪兒了,羅漢?”
羅漢神神忽地一震,道:“看得見‘長安’了。”
説着話,目光往那隻空空的袖子上揚了一下,臉上浮現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色。
的確不錯,宏偉高大的“長安城”已然在望,看看不到半里路了!
車篷裏旋即傳出祖天香的話聲:“白少俠,城門上插的旗幟還有麼?”
羅漢抬眼看了看,道:“沒看見什麼旗幟。”
車篷掀開了一角,楊敏慧探出了烏雲玉首,往前一看,詫聲説道:“怪了,難道李自成撤走了不成。”
只聽祖天香在車裏説道:“不可能,李自成不比一般打家劫舍的賊寇,攻陷一地,燒殺劫掠後便呼嘯而去,他的野心極大,意在大明江山,‘長安’兵家必爭之重地,他好不容易攻陷,又怎麼會輕易放棄。”
楊敏慧道:“那城頭上怎麼沒有旗幟?”
祖天香道:“這就非咱們所能知了,不管怎麼説,咱們還是小心些好!”
趙曉霓忽然在車裏説道:“羅漢,城門口有沒有盤查?”
羅漢高坐車轅,看得清楚,城門口排了一大列,慢慢地移動着往城裏走。
城門外兩邊各站着十幾個黃衣人,有的持槍,有的挎刀,在盤查着每一個進城的人,他當即應道:“有。”
趙曉霓道:“守城的是不是官兵?”
羅漢道:“不像,穿着打扮跟那厲三絕差不多。”
趙曉霓道:“祖姑娘沒説錯,他們並沒有撤走,咱們要想進城,恐怕很麻煩。”
羅漢早就把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儘管馬車的速度已經慢了下來,可是由於距離城門已近,這説話間工夫馬車也已馳進了城門口。
什麼事都分個先來後到,羅漢只有把馬車停在那一大列人之後,隨着那一大列人慢慢的往前挨。
那一大列人中難免沒有年輕的大姑娘、小媳婦,只要稍具一點姿色的就倒了黴,那些黃衣人藉着盤查之便,上下其手,不住在人家身上揩油。
可憐那些大姑娘、小媳婦一個臉羞得通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連哼也不敢哼一聲。
前前後後的那些人,一個個也是敢怒而不敢言。羅漢的神色冷峻嚇人,眉宇間煞氣閃漾,可是他高坐車轅一動也沒動。
好不容易地輪到這輛馬車了,十幾個黃衣人目光一凝,都落在羅漢身上,一個挎刀黃衣人粗暴地道:“喂,缺胳膊的,別坐在那兒跟大爺似的,下來。”
羅漢一句話沒説,看也沒看他一眼,緩緩從車轅上下了地。
一名挎刀黃衣人一眼瞥見橫放在車轅上的,那把帶匣的紫金刀,臉色一變,道:“哈,還帶着兇器呢,你想幹什麼?”
抬腿就要邁過去。
羅漢右臂一伸,攔住他,冷冷説道:“你不配動它。”
那黃衣人臉色大變,道:“你怎麼説,我不配……你找死。”
他往後一退,探手就要去抓他挎的佩刀。
這時候,一個持槍的黃衣人用槍尖挑起了車篷,他兩眼猛地一睜,叫道:“哇,車裏頭還藏着好東西呢。”
車篷一經掀開,車裏的祖天香,楊敏慧跟趙曉霓三人馬上顯露在眾黃衣人的目光下。
他們何曾見過這等人間絕色,跟那聞見腥羶味兒的蒼蠅似的,馬上就圍了過來。
羅漢身邊這黃衣人立即換上一付嘴臉,道:“呆會兒再跟你算帳。”
跟着擁了過去。
羅漢揚起了雙眉,眉宇間那股子冷肅煞氣一下子變得好濃好濃,伸手就要去抓紫金刀。
就在這時候,車裏的祖天香遞過來一個眼色,笑吟吟地開了口:“哪位是這兒的頭兒呀?”
一名佩刀黃衣人應道:“我就是……”
排開眾人走了過去,他站得好近,仰着臉,一臉的邪笑問道:“大姑娘有什麼事兒呀。”
祖天香目光一凝,直望着那黃衣人的一雙眼,含笑説道:“我們想進城去,行麼?”
突然間,那黃衣人臉上的邪笑不見了,兩眼發了直,愣愣地點了點頭,道:“可以,可以。”
祖天香道:“我們都是安善良民,不用盤查了吧。”
那黃衣人當即搖頭説道:“不用,不用。”
祖天香道:“那麻煩你招呼你這些弟兄一聲,叫他們讓讓路,別讓我們這輛馬車碰着了他們。”
那黃衣人應了兩聲好,旋即抬起了手:“你們閃開路,讓這輛馬車進去。”
有了他這句話,那些黃衣人馬上就讓開了,跟潮水似的退到了兩旁。
祖天香笑了:“謝謝你了,羅漢,上車咱們進城了。”
羅漢驚異地看了她一眼,登上車轅抖動了繮繩。
馬車已然進了城,那黃衣人還在發愣,像失了魂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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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漢道:“我聽説過世上有一種‘攝魂大法,,卻一直無緣一見。”
祖天香笑了:“見笑了。”
羅漢道:“祖姑娘客氣了,要不是祖姑娘擅‘攝魂大法’,今天不流血恐怕進不了城。”
祖天香道:“這種東西總是流於左道旁門,沾點邪氣,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敢輕用。”
羅漢道:“我不以為武功、法術分什麼正邪,只看用它來對付什麼人!”
祖天香道:“白少俠説得好,我受教了。”
楊敏慧突然説道:“白少俠,蒙老人家在什麼地方?”
羅漢道:“就在前面,快到了。”
楊敏慧往前看了看,道:“這不是去‘開元寺’的路麼’”
羅漢道:“是的,蒙老人家跟我倆約好在‘開元寺’見面的。”
説着話,看兩旁,十家有八家關着門,街道上空蕩,寂靜,很難看見一兩個行人,市容蕭條,觸目淒涼。
説話間馬車已到了“開元寺”前,昔日“長安城”最熱鬧的地方,此刻也是蕭條、悽清一片,看在眼裏,能讓人忍不住兩眼熱淚。
楊敏慧道:“幾個人造罪作孽,只苦了‘長安城’這些百姓。”
祖天香道:“妹妹愛民之心令人感動,只是天下刀兵一起,苦的又何止‘長安’一地的百姓!”
楊敏慧道:“人們何苦你爭我奪,何苦造這個罪,作這個孽,多少人骨肉失散,多少人離家背井,血腥遍地,哭聲震天,這四境的黎民……”
兩串珠淚流了下來,她沒能再説下去。
祖天香嘆了口氣道:“這隻有問他們了。”
馬車在空蕩寂靜的“開元寺”前停下,羅漢跳下車轅去敲了那緊閉着的“開元寺”門,敲了半天才聽見裏頭有人答應。
開門的是個十二五歲的小和尚,面黃肌瘦,瘦弱得可憐,他抬起無神的兩眼打量了羅漢,合十微躬身形:“施主,小寺已經關閉了。”
羅漢道:“小師父,我是來找人的。”
那小和尚道:“施主要找……”
羅漢道:“我找個姓蒙的老人家。”
小和尚抬眼直望,剛要説話。
裏頭突然傳出個蒼老話聲!
羅漢循聲望去,只見門裏幾丈處站着個枯瘦老僧,當即應道:“我姓白。”
那枯瘦老僧道:“施主的大名可是羅漢兩字?”
羅漢道:“正是。”
那枯瘦老惜道:“老衲聽人説,施主有口紫金寶刀。”
羅漢轉身下階,自車轅亡抓起“紫金刀”,“紫金刀”在木匣裏往上一竄,那紫色的冷芒為之一閃。
那枯瘦老僧當即説道:“老衲開了眼界,施主請進來吧。”
羅漢道:“大和尚,我有輛馬車……”
那枯瘦老僧道:“那麼施主請趕着車走東偏門,老衲這就命人開東偏門去廠轉身往東行去。
羅漢也立即轉身下廠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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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趕進了“開元寺”東院。
羅漢、趙曉霓、楊敏慧、祖天香由那枯瘦老僧帶領着進了“開元寺”後院。
一路所經,這佛門清淨地雖然沒有遭到什麼破壞,可也顯得相當悽清,曲徑通幽處,禪房草木深,禪林本是個幽靜的地方,如今這幽靜之中卻帶點讓人難受的陰沉。
枯瘦老僧帶着四人進了兩間比鄰的禪房中的一間,這間禪房相當乾淨,只是空無一物。
羅漢道:“大和尚,蒙老人家……”
枯瘦老憎道:“老衲正要奉告,蒙老施主有事出去了,他臨走要老衲轉告施主在小寺等他。”
趙曉霓道:“大和尚,蒙老人傢什麼時候出去的?”
枯瘦老僧道:“蒙老施主是前天下午出去的!”
趙曉霓美目微睜,道:“大和尚可知道,他上哪兒去了麼?”
枯瘦老僧道:“這個蒙老施主沒説,老衲也未便問。”
趙曉霓看了羅漢-眼。
羅漢道:“謝謝大和尚了,大和尚請忙去吧。”
枯瘦老僧道:“老衲這就命他們送茶水來。”
淺淺一禮,轉身要走。
楊敏慧道:“大和尚請慢走一步。”
枯瘦老僧轉回身來道:“女施主有什麼見教?”
楊敏慧道:“不敢,我想向大和尚請教一下長安陷賊以後的情形。”
枯瘦老僧道:“這個老衲平日足不出寺,不大清楚,女施主可以等蒙老施主返來之後問問蒙老施主,他經常在外面走動,他清楚。”
楊敏慧道:“謝謝大和尚了。”
枯瘦老僧一聲“豈敢”,轉身行出去。
祖天香道:“長安’落入了這批流寇之中,情形不想可知,妹妹又何必多問?”
楊敏慧道:“我只是想多知道一點,這種心情姐姐應該能體會。”
祖天香道:“妹妹,悲痛於事無補。”
楊敏慧低下了頭,沒再説活。
祖天香有意移轉話題,望着羅漢道:“白少俠,這兒可靠麼?”
羅漢道:“蒙老人家指定會面的地方,應該不會有什麼差錯。”
趙曉霓道:“他老人家不知道上哪兒去了,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怎麼一去就是兩三天………”
羅漢道:“他老人家沒交待,誰也不知道,既沒交待,自然有不能交待的道理。”
只聽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一個小和尚端着茶水走了過來。
羅漢迎上去道:“有勞小師父了。”
那小和尚道:“施主好説,蒙老施主已經回來了,正在前頭與方丈説話,馬上就進來。”
一聽蒙不名回來了,四人精神不由俱是一振。
小和尚剛放下手裏的東西,門口人影一閃,蒙不名已進了禪房,道:“你們小兩口辛苦了。”
旋即衝楊敏慧一拱手,道:“草民蒙不名見過楊姑娘。”
楊敏慧忙答一禮,道:“不敢當,楊敏慧身為晚輩,該先見過老人家。”
蒙不名道:“楊姑娘這是折了蒙不名……”
轉眼望向祖天香,道:“妞兒,對你,我可要託個大了。”
祖天香盈盈一禮,道:“祖天香見過蒙老人家。”
蒙不名看了她一眼道:“妞兒,論年紀,我恐怕比你那富甲天下的爹還大上一兩歲,你叫我一聲伯伯並不吃虧。”
祖天香淡然一笑道:“晚輩已經脱離祖家的門了。”
蒙不名一怔動容,旋即拇指一挑,道:“妞兒,好志氣,你那老糊塗的爹該羞煞愧煞。”
祖天香道:“您誇獎,晚輩只是選擇了自己該走的路,其實這也得感謝您老人家從旁拉了晚輩一把。”
蒙不名微一搖頭,道:“慚愧,當初我可是無心……”
一抬手道:“楊姑娘請坐。”
楊敏慧知書達禮,微一欠身道:“老人家請坐。”
幾個人都落了座,蒙不名正要開口説話,一眼瞥見羅漢那隻空袖子,臉色陡然一變,道:
“小子,你怎麼了?”
羅漢倏然一笑道:“沒什麼,忘記帶回來了而已。”
蒙不名霍地站了起來,道:“小子,你,你,是誰能傷你……”
羅漢道:“不是別人,是我自己……”
接着他把“天王寺”前獨鬥“菊花島”眾高手的經過説了一遍,最後含笑説道:“一條胳膊換了他一名右相,三個大將軍,四個先鋒,應該很划得來了。”
祖天香道:“還有救回了我姐妹。”
蒙不名聽得臉色一變,最後長嘆一聲道:“小子,真難為你了,讓姓海的不敢貿然出手的,恐怕你是當今武林的頭一個。”
祖天香微一點頭道:“的確,白少俠之威有若天神。”
羅漢倏然一笑道:“祖姑娘過獎了。”
趙曉霓望着蒙不名道:“老人家上哪兒去了,一去兩三天。”
蒙不名的臉色有點沉重,抬了抬手,道:“妞兒,現在不談這個……”
目光一凝,望着楊敏慧道:“我以前雖然一直無緣拜識楊姑娘,但卻久仰楊姑娘是位愧煞鬚眉的宦海奇女子。”
楊敏慧道:“不敢當,老人家誇獎了,不過膽子比別人大了些而已。”
蒙不名道:“我也久聞楊姑娘膽識過人,遇事冷靜……”
楊敏慧美目微微一睜,道:“老人家有什麼話儘管説就是。”
蒙不名吸了一口氣,道:“我要請楊姑娘強忍悲痛,節哀……”
楊敏慧霍地站起,顫聲説道:“難道是家父……”
蒙不名唇邊掠過一絲抽搐,道:“楊督帥已經殉國歸天了。”
楊敏慧嬌軀猛然一晃。
祖天香急忙扶住了她,道:“老人家,這消息是……”
蒙不名道:“我寧願不相信它是真的,奈何……”
楊敏慧顫聲説道:“老人家,是李自成?”
蒙不名點了點頭道:“是的,姑娘,他們下手快而秘密,令人來不及救援,也沒辦法救援,算算日子,應該在‘長安’陷賊的同時……”
楊敏慧噴出了一口鮮血,嬌靨剎時白得怕人。
祖天香大驚,急道:“妹妹,你……”
楊敏慧搖頭説道:“我不要緊,姐姐,我雖然悲痛他老人家的遇害,但是我更悲痛這長安的黎民所遭受的災難,‘長安’陷賊,百姓在鐵蹄之下受盡蹂躪,在這種情形下,他老人家定然會一死以謝朝廷跟這西北五省的百姓,只是,恨只恨老人家不是戰死在沙場上,這教他老人家怎能瞑目,教我這做女兒的如何……”
突然又噴出一口鮮血,檀口上都是血跡,兩片香唇也失了色。
祖天香急急説道:“妹妹,你……”
楊敏慧搖頭説道:“我不要緊,你看我哭了麼?”
祖天香雙眉陡揚,喝道:“妹妹,蒙老人家説你遇事冷靜。”
楊敏慧嬌軀一晃,坐了下去。
蒙不名一步跨到,道:“楊姑娘,蒙不名只有從權了。”
一掌拍在楊敏慧後心上。
楊敏慧身軀一震,兩行珠淚奪眶而出,泉湧一般。
蒙不名呼了一口氣,道:“楊姑娘,該哭的時候總是要哭的……”
祖天香目光一凝,道:“老人家,楊督帥的遺體現在……”
蒙不名眨了眨眼,他兩眼也濕濕的,道:“讓我從頭説起……”
他把等候李德威的經過,從頭到尾説了一遍。
他話聲方落,羅漢那裏突然咬牙一句:“殺得好,他該多殺幾個!”
蒙不名道:“小子,縱然殺盡這班賊寇,也抵不過楊督帥這根擎天石柱……”
只聽楊敏慧顫聲説道:“老人家,我李大哥他現在……”
蒙不名道:“我這兩天在外頭跑,就是為了打聽這件事,闖賊的主力北竄,他有八成追去了。
楊敏慧雙眉一揚,道:“那麼我也該趕去。”
她一下子站了起來。
祖天香拉不住她,急道:“妹妹……”
蒙不名一指點出,楊敏慧一晃又坐了下去,身子一歪,倒在了祖天香懷裏,祖天香輕呼一口氣,道:“謝謝老人家。”
蒙不名招呼趙曉霓道:“妞兒過來把楊姑娘扶到牀上去躺着,她得好好躺兩天,平靜平靜。”
趙曉霓過來幫祖天香合力把楊敏慧扶到牀上躺下。
禪房裏有着片刻令人窒息的寂靜。
祖天香打破了寂靜,道:“老人家,祖家的人有什麼消息麼?”
蒙不名搖頭説道:“祖家的人已經離開‘長安’了,不知道上哪兒去了,我原在注意着他們的動靜的,後來因為沒辦法分心兼顧……”
祖天香道:“不管他們上哪兒去了,但願他們別一錯再錯。”
蒙不名道:“妞兒,你爹也只是一時糊塗……”
祖天香搖搖頭道:“老人家不知道,他擁有無人可比擬的財富.但他卻不以此滿足,他過於貪了些。”
蒙不名嘆了口氣道:“煲龍烹風,投箸時,與薺蔬無異,懸金佩玉,成灰處,與瓦礫何殊。富貴是無情之物,你看得它重,他害你越大,貧窮是耐久之交,你處得它好,它益你反深,故貪商旅而實金谷者,終被一時之災禍,樂簞瓢而甘蔽温老,永享千載之令名,你爹也是當今數一數二的人物,生死事小,失節事大,他怎麼這一點也看不透。”
祖天香道:“當世之四大霸王,以我看只有老人家您……”
蒙不名強笑一聲道:“妞兒別捧我了,有件事我潑來得及告訴那姓李的小子,楊姑娘這兒我一時也沒來得及提……”
祖天香道:“什麼事,老人家?”
蒙不名道:”這件事我一直懷疑,也打聽了好久,當日楊督帥奉召上京是極秘密的,闖賊他們怎麼會知道,而且知道楊督帥走得是哪條路……”
祖天香美目一睜,道:“您莫非懷疑……”
蒙不名道:“妞兒,我打聽了多少日子,有這麼一個收穫,當日楊督帥是跟那內侍曹化淳一塊兒走的,可是到現在為止,楊督帥遇了害,那姓曹的內侍卻沒一點消息……”
祖天香道:“您老人家是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