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格格道:“你這是跟我客氣,我已經知道你別有身份,你要説句話,恐怕連楊宗倫都得聽你的。”
李德威心頭震動,暗暗驚駭,可是表面上他仍保持相當的平靜,淡然一笑道:“七格格抬舉我了,楊都督直接聽命於大明朝朝廷,這是人所盡知的事……”
七格格截口説道:“不錯,楊宗倫這個都督直接聽命於大明朝廷,這是人民所盡知的事,我也知道楊宗倫這個右軍都督本該住在京師的,可是雲南、貴州、四川、陝西、廣西地處險要,尤其是陝西,古來一直都是兵家必爭之地,這一帶北臨渭水,南阻秦嶺,帶山礪河,外圍險固,這一帶是一水橫流,羣山四抱,四周佈滿險關要隘,俗有雄關百二之譽,舉其要者,東有潼關、函谷,西有散關,北有蕭關,只陝西一失,其他四省便如囊中物一般,只這五省一失,天下皆動,大明朝的江山便難再保一天,所以單靠這五省每省一個的都指揮使司是不夠的,大明朝廷借重楊宗倫的軍事長才,特意把他調出京來,坐鎮‘長安’,指揮五省兵馬……”
李德威何止震動,簡直驚,道:“七格格知道的不少,女兒行中具有這種軍事眼光的,誠不多見。”
七格格淡淡地笑了笑,道:“你們漢家女兒只讀詩書,習女紅,講究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絕不會涉及這些行陣對壘,血腥廝殺之學,可是這在我們滿洲女兒就算不了什麼了,我們滿洲女兒幾乎人人能上馬拉弓,下馬揮刀,幾乎人人都懂兵事。”
李德威一張嘴要説話。
七格格那裏已然接着説道:“我把話扯遠了,你也不必再顧左右而言他,咱們迴轉話鋒,言歸正傳,我知道你具有特殊的身份,這不假吧?”
李德威搖搖頭,道:“這一點我不能承認。”
七格格雙眉忽地一揚,道:“那麼我若是帶人直闖楊宗倫那‘長安’都督府,憑武力奪回祖天香,你管是不管?”
李德威遲疑了一下,道:“七格格,我不敢不管!”
“為什麼?”七格格道:“據我所知,你們江湖人都不願意接近官家,更忌被稱作所謂公門鷹犬……”
李德威一雙長眉也為之一軒,但旋即他又恢復平靜,淡然説道:“七格格,我不否認你説的是實情,我也不能否認,不過所謂公門鷹犬四字,針對的是江湖,如果奸佞造反,異族入侵那就不同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總是大明朝的子民……”
七格格看了他一眼,道:“你好厲害,我無意中説了一句公門鷹犬,你便罵我是異族!”
李德威道:“七格格別誤會,我無意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我這異族二字毫無惡意,我只是就事論事,事實上貴邦原為‘古適古斯族’,後更號為生熟女真,的確非我族類。”
七格格的身軀一陣輕顫,嬌靨有點發白,微一點頭,道:“好,我記住你這句話了;”
李德威道:“七格格,我沒有什麼惡意。”
七格格臉色忽轉悲悽,微帶哀求口吻地道:“我原可以制住眼前‘窮家幫’這些人,逼你交出祖天香,可是為着顧你的面子,也為顧你我間這份不幹凡的私交,我沒有這麼做,為什麼你就不給我個面子,為什麼你就不顧你我間這份不平凡的私交?”
李德威心動神蕩,吸了一口氣緩緩道:“七格格給面子、顧私誼,我很感激,可是……”
七格格道:“可是什麼?”
李德威道:“你我立場不同,祖姑娘對西五省的安危至為重要……”
七格格冷笑一聲道:“大明朝有個右軍都督在此,説朝廷,西五省有雄兵百萬。説江湖,楊宗倫左右不少奇人能士,難道説這西五省的安危只繫於祖天香一個女兒家身上不成?”
李德威揚揚眉道:“七格格好厲害,我不諱言西五省的安危確跟祖姑娘有很大的關係。”
七格格道:“這麼説你是承認大明朝官家這百萬雄兵,楊宗倫左右的所謂奇人能士,個個都是酒囊飯桶了。”
李德威眉梢陡揚道:“七格格……”
七格格接着説道:“這麼説你也是絕不放祖天香了?”
李德威正在氣頭上,一聽這話當即點了頭。
“不錯,我不放,也不能放,七格格原諒。”
七格格嬌軀劇顫,微一點頭道:“好吧,話既然説到了這兒,我也不願再多説什麼了,這一趟我算是白來了……”
她站起來,似乎沒站穩,伸出皓腕搭在了阿喜肩上,道:“阿喜,咱們走。”
阿喜伸手攙住了七格格,道:“格格!您不能走,您為什麼不告訴他?”
七格格微-搖頭,有氣無力道:“不用再説什麼了,走吧!”
阿喜美目-睜道:“您不説我説……”
七格格忙道:“阿喜,我不許……”
阿喜道:“格格,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地步,您還這麼為別人着想,委曲自己,我不管,我非説不可……”
轉眼望着李德威激動異常地道:“李爺,我們格格為了私交,可以説幫了您不少忙,您怎麼忍心……”
李德威不安地道:“喜姑娘,我知道,對七格格,我感激……”
阿喜道:“我們格格不要您感激,只要您伸把手救救她……”
李德威呆住了道:“阿喜你説……”
七格格顫聲喝住道:“阿喜,絕不許……”
“不,格格!”阿喜臉上浮現出-種毅然的神色,道:“我不能讓您一個勁兒地委曲自己,我不能看着您一人為這種事受罪,我非説不可,您就是不要我,打死我我也要説……”
望着李德威道:“李爺,名義上我們格格掌握大權,統率‘長安’大局,實際上格格還另有上司在,您知道的,格格這趟到這兒求您,也是他逼的,他知道格格跟您私交不惡,逼着格格要回祖天香來,否則,那……那……”
突然淚珠奪眶,哭着道:“我説不下去了,你自己去想吧!”
七格格顫聲説道:“阿喜,你怎麼這麼不聽話……”
李德威心神震顫,他怔住了!
他知道阿喜説的是不折不扣的實話。
七格格的那位頂頭上司,就是那位至今只聞其名而一直未見其人的九王爺。
九王爺既然逼着七格格到這裏來找他要人,要是七格格不能把祖天香要回去,其後果是可想而知的。
可是他更明白,“滿清”一旦掌握了祖天香,就等於掌握了西五省的民間勢力,那勢力是龐大的。
他能怎麼辦,不顧西五省的安危,把祖天香交給七格格帶回去將功贖罪麼?
那樣不但害了祖天香,也等於斷送了大明朝的半壁江山!
就大立場説,他絕不可能交出祖天香。
可是論私誼,他不能任這位幫過他不少忙的“滿洲”奇女子到那位九王爺面前低頭認罪,受苦受折磨去。
事實上七格格本可以制住眼前窮家幫的眾好手,逼他交出祖天香來,或者是帶人直闖都督府奪回祖天香。
可是她沒那麼做,因為她看他的面子,顧及她跟他之間的這份不平凡私交。
她對他,可以説是仁盡義至。
該怎麼辦?
李德威心裏作難,也慎重的衡量了一陣,就在他心中做了決定,要説話的時候。
人影一閃,外頭闖進來個人,是姑娘楊敏慧。
“窮家幫”眾高手夠鎮定的,都沒有動。
李德威卻呆了一呆,道:“姑娘怎麼來了?”
楊敏慧一雙清澈深遠的目光從七格格盼上掠過,淡然一笑道:“許你來不許我來麼?我來瞻仰‘滿洲’奇女子的絕世姿容與風采。”
曲九陽、弓必顯等一聽這話.還能不知道來的是誰,當即一起欠身抱拳,叫了聲:“楊姑娘。”
楊敏慧忙答一禮,含笑説道:“諸位好,我早該來看看諸位的。”
曲九陽道:“不敢當,雲霄承蒙督帥及姑娘救冶,能得不死,‘窮家幫’上下俱感,草民等謹此謝過。”
抱拳又一欠身。
楊敏慧答了一禮道:“我父女不敢當,老人家這話徒增我父女羞愧。貴幫上下人人忠義,效力於朝廷,家父身在官家,食君俸祿,理應對諸位有所照顧,只是照顧不周使得貴幫‘長安分堂’自雲分堂主以下悉數死難,我父女深感愧疚不安……”
她這裏説着話,七格格一推阿喜就要往外走,楊敏慧看見了,陡然一聲輕喝:“站住!”
七格格收勢停了步,目光一凝,望着楊敏慧道:“楊姑娘有什麼見教?”
楊敏慧香腮邊掠過-絲絲冷笑.道:“好説,你可知道你們那主子正在無所不用其極地侵犯找大明朝國土,邊境一帶激戰正烈?”
七格格淡然説道:“不錯,我知道,怎麼樣?”
楊敏慧道:“你可知道家父奉皇命坐鎮‘長安’,肩負的是什麼任務?”
七格格道:“楊姑娘,我也清楚……”
楊敏慧道:“那麼你該知道我為什麼叫你站住?”
七格格道:“我知道,你打算將我擒下。”
楊敏慧道:“你很聰明,我身為官家女兒,眼見敵人當面,豈有放過之理。”
李德威上前一步,道:“姑娘……”
楊敏慧美目一轉,笑哈哈地道:“李大哥認為我做的不對麼?只要李大哥説一聲我做的不對,我放她走就是。”
姑娘她好厲害,這叫李德威如何能説一聲不對。
李德威暗暗皺了眉道:“那倒不是,只是這位七格格她是來跟我有所談判的……”
“固然,”楊敏慧一點頭道:“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只是我要問一問,她是代表她那主子來的,還是以她私人的立場來的?”
李德威呆了呆道:“這個……”
楊敏慧眉梢兒一揚道:“她若是代表她那主子來的,我可以放她走,否則的話我絕不能也不敢讓一個潛入我西五省重鎮的滿洲奸細從我跟前溜走。”
李德威皺皺眉,作了難,他還能怎麼説?
這時候七格格突然笑了,笑得異常動人:“姑娘不愧是帥府千金,連説起話來都咄咄逼人。我可以告訴姑娘,我是以私人的立場來找李爺的,姑娘你看着辦就是。”
她扶着阿喜邁步就走。
楊敏慧是有意向她“挑戰”。
七格格這麼一來,也等於是接受了楊敏慧的“挑戰”。
這叫楊敏慧如何下得了台。
楊敏慧臉色微變,冷笑一聲,皓腕一伸向七格格香肩抓了去。
李德威一驚道:“姑娘……”
這是一種很自然的反應,他上前一步伸手擋住了楊敏慧這一抓。自然,楊敏慧這一抓落了空。
七格格連頭都沒回往外走去。
“放開!”
楊敏慧臉色一變,道:“李大哥,你這是幹什麼?”
拉開了李德威的手,上前一步仍向七格格抓去。
李德威暗-咬牙,便要邁步跟上去再攔。
忽聽七格格一聲輕笑道:“不能再讓人為難了。”
只見她飛快地一旋身,水葱般的五指斜斜划向楊敏慧的腕脈。
楊敏慧冷哼聲,道:“好俊的截脈手法。”
皓腕一偏,飛快地一連向七格格拍出八掌。
這八掌掌掌捷如電,掌掌所指都是七格格的要害之處,出掌招式之精奇,看得在場“窮家幫”眾高手無不動容,無不震驚,誰都知道這位帥府千金會武,可是誰也沒想到她有這麼一身高絕的武功。
七格格也不弱,她一連封架化解了楊敏慧五掌,可是楊敏慧的第六掌、第七掌卻逼得她不得不往後退了一步!
雖然是僅僅退了一步,可是在此時此地這種情形下,七格格是相當的難堪。
她的心情是微妙的,她可以輸給李德威十招八招,卻不願在楊敏慧手下吃一點虧。
第八掌她凝足了功力,十二成真力全聚集在一隻玉手,打算跟楊敏慧硬拼-掌。
而楊敏慧此時也看出了七格格的用心,自然不肯示弱,還非要佔點便宜不可!
她第八掌也凝足了一身功力。
李德威旁觀者清,他不知道這位滿洲奇女的師承,可是他知道楊敏慧的師承。
楊敏慧藝出當世佛門奇人,一身武功已是鮮有敵手。要讓她們這一掌接實,就必然會有一傷,無論傷的是誰,那都是個讓他大大為難的局面。
所以就在那兩隻欺霜賽雪、柔若無骨的玉手即將接實的剎那間,他一步跨到,閃電出手,一隻手抓住一隻皓腕,及時阻止那一掌硬拼。
楊敏慧臉色一變,叫道:“你究竟幫準?”
李德威臉色肅穆,沒有説話。
七格格嬌靨突然一紅,美目中放射異彩,十分動人。猛然掙脱了李德威的掌握,低頭轉身,帶着四婢要走!
李德威突然説道:“七格格,我不能把祖姑娘交給你,要是你有什麼災難的話,我會不惜一切的救你……”
七格格嬌軀倏泛顫抖,沒回頭,顫聲説道:“家有家規,國有國法,我受的是我應得的懲罰,你不必救我。”
帶着四婢出門而去,很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門口的凌風與孫陽沒有攔阻,甚至於連動都沒動一動。
李德威胸中百念齊湧,難言感受,望着外頭的夜色,一句話沒再多説。
只聽楊敏慧道:“你,還不放手!”
李德威這才猛然想起他還抓着楊敏慧的手腕,剛才沒覺得怎麼,現在卻感到一陣奇異的感覺經由那隻手一下子傳到他心靈深處,只覺心神為之一顫,忙鬆了手。
楊敏慧那嬌靨上掠過一抹紅暈,跺跺腳,擰身跑了出去。
李德威沒動,也沒説話。
曲九陽跟弓必顯站起來,曲九陽輕輕咳了一聲道:“少俠,如今長安城裏戰雲密佈,到處敵蹤,您不能讓楊姑娘一人回去。”
李德威揚揚眉,道:“趙姑娘可有下落?”
曲九陽搖頭説道:“我們幾個除了雲霄之外,對長安城都不熟,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找到-絲線索。”
李德威道:“請諸位繼續找尋趙姑娘,同時也請代為留意滿洲一班人的動靜。”
曲九陽道:“少俠的意思我懂,請放心就是,滿洲方面一有動靜,我馬上會報與少俠知道的!”
李德威一抱拳,道:“偏勞各位了。”
邁步行了出去。
李德威回到了都督府,-路上他沒見着楊敏慧。
他是真擔心,真着急,等他趕到都督府一問,楊敏慧已經回來了,他這才放了心,鬆了一口氣。
他去了楊宗倫的書房,書房裏燈光外透,聽不見一點聲息。
他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
“誰呀?”
“回督帥,李德威求見。”
楊宗倫道:“德威!快進來吧!”
李德威推門走進去,楊敏慧也在座,一見他進來,馬上把頭低下去。
李德威裝沒看見,向楊宗倫見了一禮。
楊宗倫含笑招手,道:“坐,坐,咱們坐下聊。”
李德威稱謝落了座。
楊宗倫道:“我將祖姑娘安置在後院,讓她與慧兒住一起,互相可以有個照應,祖姑娘深明大義,實在是個難得的奇女子。”
李德威道:“希望她的犧牲能換取預期的代價。”
楊宗倫道:“聽慧兒説,師南月跟祖財神已起了衝突,如今祖姑娘在官家手裏,祖財神也不敢再跟滿洲輕言結盟,這不就是她換取來的代價麼?”
又道:“如今只剩下‘菊花島’的人跟蒙不名動向不明,我要是能再把那位‘紫金刀’的後人納在左右,這西五省的局勢就可以説是安定了,滿洲也好,李自成那班人也好,兵來將擋,如今這西五省的局勢,已經沒有什麼令人擔憂的了,令人擔憂的只是北方几省,朝廷在北幾省用兵,節節失利,大有抵擋不住之勢,以我看朝廷也只能利用長城幾個險要關口拒賊兵於關外了。”搖搖頭,住口不言。
李德威道:“只能拒滿洲兵馬於關外,再安定住五省的局勢,大明朝的江山應該可以説暫時無礙了。”
楊宗倫嘆口氣,道:“但願如此了!”
他絕口不提李德威跟七格格會面的事。
難道説楊敏慧沒跟他提。
即使是楊敏慧沒跟他提,他既然知道“窮家幫”“長安分堂”有事,也應該問問。
他可以不問,李德威卻不能窩在心裏不説。
當楊宗倫沉默不語時,李德威開口道:“有件事我要稟報督帥一聲,在我沒向督帥稟報之前,我先告個罪……”
楊宗倫淡然一笑道:“你不用説,我已經知道了,慧兒任性,要怪只能怪她,你跟我的立場不盡相同,我掌握兵符,職責在調兵用將確保我大明朝的每一寸土地,確保我大明朝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你不同,你是以一個江湖人的立場跟敵人周旋,處處給予敵人嚴重的打擊,我是站在地上,你是藏在地下,我是明的,你是暗的,明有明的做法,暗有暗的做法,這是不一樣的。作戰求掌握民心,你的工作則不能沒有朋友,甚至什麼樣的朋友都該有,即使是敵人,有時候有的事也必須顧及私誼,對滿洲七格格,我認為你做的對,因為你以後還需要她的臂助,需要她的幫忙……”
李德威道:“謝謝督帥不罪。”
楊宗倫道:“我不是説過麼,各人的職責不同,各人的工作不同,做法自然也就有所不同,所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給予敵人整體的打擊,使他們陰謀難以得逞,那才是上策,單靠抓,單靠拿.那不足以遏阻他們的滲透,粉碎他們的陰謀,那也是下策,再説你是小侯爺,懷‘銀牌令’,跟聖旨一樣,我還得聽你的呢!”
李德威道:“督帥要這麼説,我就不安了。”
楊宗倫忽然朝李德威眨眨眼,擺擺手道:“別的什麼都不用説了,聽説那位滿洲七格格找你,是想把祖姑娘要回去。”
李德威一時沒弄懂楊宗倫是什麼意思,只有應道:“是的。”
楊宗倫道:“我也聽説那七格格人很不錯。”
李德威微微一怔,道:“這個……是的!”
楊宗倫點了點頭道:“上天對這塵世不能説不公,無論什麼地方都會有一兩個出乎其類,拔乎其萃的人才,我一向愛才,不管她是什麼人,什麼樣的出身,我都愛惜。聽説那位七格格跟你的私交不錯,私底下也幫過你的忙,假如她為此事受什麼連累,衝着彼此間的私交,你不能袖手旁觀,坐視不顧。”
李德威只覺得一顆心跳得很厲害,不安的應了聲:“是。”
楊宗倫忽笑道:“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慧兒是故意試試那七格格,她不但深覺跟那七格格投緣,還有惺惺相惜之感。也就是説,我們父女倆一樣都愛才。”
李德威一怔,剎時不知如何回答,不由自主看了看楊敏慧。
楊敏慧哼了聲道:“這一試不要緊,差點把李大哥急壞!”
李德威臉上一熱,道:“姑娘該早告訴我!”
楊敏慧瞟了他一眼,道:“早告訴你,你就不會出手阻攔了,七格格的心不就要碎了。”
李德威臉上又一熱,道:“姑娘,彼此立場敵對……”
楊宗倫微微一笑道:“陣前起義的往例不是沒有,那七格格是個奇女子,我愛惜她,要是你能把她拉過來,不但可以給他們當頭重擊,對朝廷有莫大助益,在明清兩國戰史上也可以傳下一段佳話。”
楊敏慧笑了,笑得有點可惡,拿一雙美目緊緊盯着李德威。
李德威好窘,正感難以作答。
驀地……
一陣輕快蹄聲由遠而近。
楊宗倫一凝神道.“這麼晚了,這是誰騎着馬直馳我都督府門口。”
(無論哪一朝代都一樣,到大衙門裏來,老遠就得下馬,當然,官職比這衙門頭官職大的人不在此限。)
李德威忙站起來道:“我看看去。”
他正要往下走,一陣急促步履聲傳了過來。緊接着外頭響起個匆忙話聲:“稟督帥,屬下李化義告進。”
“進來。”
一名護衞推門而入,施禮説道:“有個自稱來自京裏的曹姓客人求見。”
楊宗倫一愣,道:“京裏來的,這是誰?”
李德威道:“他一個人麼?”
那護衞道:“不,他還帶了幾個隨從。”
李德威道:“我去看看。”
楊宗倫抬手攔住,向護衞道:“請他進來。”
護衞應聲而去。
楊敏慧道:“那是誰?”
楊宗倫抬頭説道:“我想不起這個姓曹的是誰,等他進來看看就知道了,不管是誰,有你和德威在,我還怕他不成?”
外面傳來李化義的話聲道:“督帥在書房候駕,曹大人請。”
楊宗倫站起了迎了出去。
李德威上前一步,緊跟在他身後。
院子裏走來幾個人,李化義在前,身旁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長眉細目,白白胖胖,是個過慣養尊處優生活的人。
他穿着一件緞質藍袍,外頭還罩件風氅,相當講究,相當氣派。
身後跟着四個,清一色的中年藍衣客。
這四個,步履穩健,目光鋭利,一看就知道不是等閒人物。
楊宗倫怔了一怔,道:“曹公公。”
舉步迎了出去。
李德威聽得也為之一怔。
他入耳三字曹公公,李德威馬上知道來人是內侍太監,這人既是太監,身後四人準是宮廷好手“錦衣衞”了!
這時候京裏派個太監到長安來幹什麼?
沒有什麼大事,京裏是不會輕易派內侍出宮的。
來人究竟有什麼大事?——
☆瀟湘子掃描ac10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