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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長安城”的大街,永遠是熱鬧的,車水馬龍人擁擠,川流不息,恐怕要一直到夜深時才會靜下來。

    看著眼前這些人,再想想大師哥,趙曉霓心裡感觸良多,活人死人只差那麼一口氣。

    有這口氣他就活蹦亂跳的,沒這口氣叫他動他都動不了,造物的神奇,真是不可思議!

    眼前這些人都有一口氣,也都能動。

    誰知道明天怎麼樣,誰也無法預測,誰也不敢斷言。

    世間事,白雲蒼狗,變化太大了。

    不能想,想多了那是會讓人心灰意冷的。

    突然,一個人迎了上來,那是個身穿華服的中年漢子,往兩個人面前一站,道:“你姓白?”

    羅漢一拉趙曉霓,兩個人雙雙停了步。

    趙曉霓抬眼打量眼前這華服漢子,近四十年紀,長得挺白淨,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趙曉霓打心裡厭惡他。

    羅漢顯然對這個人也沒好感,只聽他冷冷應了一聲:“是的。”

    那華服漢子跟著又問了一句:“你是從‘回回堡’來的?”

    趙曉霓暗暗一怔,心想:原來羅漢是從“回回堡”來的。“回回堡”遠得很啊,在“嘉峪關”外,都快到“玉門”了……

    只聽羅漢道:“是的。”

    那華服漢子道:“怎麼這時候才到?我們爺都等得不耐煩!”

    羅漢雙眉一揚道:“我是憑兩條腿走來的,你們是供我馬匹了,還是供我車了?”

    那華服漢子臉色一變,道:“好大的口氣,姓白的,你可放明白點兒……”

    羅漢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目射威稜,震聲說道:“你怎麼說?”

    那華服漢子“哎呀”一聲,身子馬上偏了,頭上剎時見了汗,每一顆汗珠豆般大。

    羅漢一鬆手,他蹌蹌退出幾步去,一手摸著羅漢抓處,齜牙咧嘴的。

    羅漢冷冷說道:“我已經到了,告訴你們主子一聲,以後的事怎麼辦,全聽他的了!”

    那華服漢子半晌才道:“我們爺已經給你預備好住處……”

    羅漢道:“我不願受你們的惠,我自己會找住處,‘長安城’這麼大地方,還怕找不到一家客棧。”

    拉著趙曉霓徑自往前行去。

    口口口

    這家客棧不大,但挺清靜。

    尤其這最後一進院子,很難聽見街上吵雜的人聲跟車馬聲。

    屋裡剛一坐定,羅漢就開了口,充滿了不安:“阿霓,你聽見了,我是‘回回堡’來的。”

    趙曉霓道:“你是回人?”

    “不是!”羅漢道:“我們是寄居在‘回回堡’的漢人,我們家早在廿年前就從關裡遷往了‘回回堡’,可是我們信回教!”

    趙曉霓道:“你們家原是武林中人?”

    羅漢道:“可以這麼說。”

    趙曉霓道:“可以這麼說?這話什麼意思?”

    羅漢道:“我爹原任職大明官家,世襲侯爵,後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捨棄爵位歸隱了,帶著我一家人遷往‘回回堡’。”

    趙曉霓美目一睜道:“這麼說你還是位小侯爺!”

    羅漢淡然一笑,笑得很勉強道:“說什麼小侯爺,我如今只是個尋常百姓,升斗小民,跟‘長安城’大街上行走的這些人沒什麼兩樣。”

    趙曉霓道:“你爹突然捨棄侯爵,必然有什麼特殊原因。”

    羅漢道:“我也這麼想,這原因我奶奶一定知道,可是她老人家從沒告訴過我。”

    趙曉霓忽然問道:“羅漢,剛才那個人是什麼人?”

    羅漢口齒碰動了一下,道:“就是他們。”

    趙曉霓道:“找你來殺那個姓李的人的那些人?”

    羅漢點了點頭,表情有點木木然:“是的。”

    趙曉霓道:“他們是幹什麼的,我的意思是說,他們是武林中哪一路的?”

    羅漢沉默了一下,搖頭說道:“他們不是武林中人……”

    趙曉霓道:“他們不是武林中人,那麼他們是……”

    羅漢道:“他們是‘滿洲’派在關裡的奸細。”

    “‘滿洲’!”趙曉霓失聲尖叫,連忙抬手捂住了嘴。

    羅漢沒說話!

    趙曉霓定了定神,急道:“羅漢,你怎麼能跟‘滿洲’奸細來往,你明知道他們是‘滿洲’奸細……”

    羅漢道:“是的,我明知道他們是‘滿洲’奸細,早在我從‘回回堡’出來之前就知道了。”

    趙曉霓道:“那你還替他們賣命?替他們殺人?要知道他們要殺的人必然是咱們大明朝的忠貞分子,即使不是賢臣良將,也必是跟官家有關的忠義之士……”

    羅漢道:“我知道,阿霓。”

    趙曉霓道:“你知道?”

    羅漢道:“正如你所說,這是必然的。”

    趙曉霓道:“羅漢,尋常人都錯殺不得,何況是大明朝的忠貞分子,你要知道,大明朝處在內憂外患的動盪飄搖局勢之中,一個忠貞分子很可能關係著大明朝的存亡,你怎麼能……

    你是會成為千古一大罪人的。”

    羅漢臉上掠過一絲抽搐,道:“我知道,阿霓,可是我身不由主,無可奈何!”

    趙曉霓急得要掉淚,道:“羅漢,這究竟是為什麼,究竟是為了什麼啊?”

    羅漢木然道:“原諒我,阿霓,我不能說.我要是把這件事說出就是我食言背信.我要是一旦食言背信,那後果就不堪設想。”

    趙曉霓道:“你怕對誰自言背信,‘滿洲’這些奸細?羅漢,他們是大明朝的敵人啊。”

    羅漢道:“我知道,阿霓,我什麼都知道,我不傻,也不是白痴,我連這點利害都不知道麼?”

    趙曉霓道:“既然什麼都知道,你還……你這不是明知故犯麼?”

    羅漢道:“阿霓,我不一再說麼,我身不由己,無可奈何!”

    趙曉霓道:“你身不由己,無可奈何,有誰在你脖子上架把刀了麼?”

    羅漢臉上又掠過一陣抽搐,道:“他們真要是在我脖子上架把刀那倒好了,我羅漢豈是怕死之人。”

    趙曉霓道:“那麼是……他們在誰脖子上架刀了?”

    “他們沒在誰脖子上架刀,阿霓,你不要再問了,是我自願,我願意替他們賣命,我願意幫他們殺人!”

    一絲鮮血順著他唇角流了下來。

    他已經咬破了嘴唇,可見他心裡是多麼的悲痛。

    趙曉霓既痛又驚,連忙掏出羅帕替羅漢擦去了那絲鮮血,含淚說道:“別這樣,羅漢,這樣我會心疼的,我知道你不是自願的,你是被逼的……”

    “不。”羅漢一搖頭道:“沒人逼我,是我自願的。”

    趙曉霓沒說話,半晌之後,忽然問道:“羅漢,要讓你在我跟殺人之間選一樣,你會選哪一樣?”

    羅漢悽慘一笑道:“阿霓,如果你真讓我這麼選的話,你要原諒,我只有選後者。”

    趙曉霓明白了,一個人到了可以舍情的時候,他的確是萬不得已,羅漢雖然剛結識她不久,可是對她用情之深,恐怕這世上沒一個人能比得上,他既然能毅然忍痛舍情,這就已夠說明他是如何的不得已了。

    可是羅漢究竟有什麼不得已,她不明白,也始終想不通。

    她嚥了口氣,默默地坐了下去,沒再說什麼!

    她還能再說什麼,也用不著再說什麼了。

    她明白了這件事不是她所能阻攔的,這場殺劫也不是她所能化解的!

    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緊接著院子裡有人叫道:“有位白老弟住在哪一間……”

    羅漢雙眉一揚,道:“我在這兒。”

    步履聲直奔這間上房而來,轉眼間停在門外:“白老弟,我告進了。”

    羅漢冷冷說道:“門沒閂,你進來就是。”

    門被推開,屋裡走進個人,瘦高的個子,一身華服,長眉細目,眉宇間帶點陰沉,似乎是個城府深沉,頗具心機的人物。

    他進門賠笑,拱手:“白老弟,我久仰,咱們雖沒見過面,但是跟熟朋友沒什麼兩樣,我不客氣了。”

    自己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去,坐定之後,一雙稜煞目光掠過趙曉霓的嬌靨,落在羅漢臉上:“白老弟一路辛苦,其實,白老弟的旅途應該不算孤寂,大大地不算……”

    他哈哈哈一陣笑。

    羅漢臉色木然,不帶一絲兒表情,冰冷說道:“你就是‘滿洲’在‘長安’的首腦?”

    那華服客微微一笑道:“說首腦不敢當,兄弟不過負責調度……”

    羅漢道:“有什麼事你直說好了。”

    華服客笑道:“白老弟這話說的。白老弟既然到了,還會有什麼別的事……”

    羅漢道:“那就行了,他在什麼地方?說吧!”

    華服客道:“不急,兄弟我可不是來催白老弟辦事的,兄弟還沒給白老弟接風洗塵……”

    羅漢道:“不必了,你們不急我急,告訴我,他在什麼地方?”

    華服客道:“就是今兒晚上麼?”

    羅漢道:“不錯,就是今兒晚上。”

    華服客道:“白老弟一路遠來,疲乏挑戰……”

    羅漢道:“那就是我的事了,不勞操心,今兒晚上我也許不能得手,不過我總會把他的人頭交給你們的。”

    華服客含笑說道:“既然白老弟那麼急,那麼堅決,我自不便再說什麼,而且也求之不得。今兒晚上就今兒晚上吧……”

    他站了起來,道:“白老弟現在有空麼?”

    羅漢道:“我隨時都有空,既然我堅持今夜下手,今夜也自然有空。”

    華服客道:“那好,咱們現在就去,容我給白老弟帶路。”轉身走了出去。

    羅漢要往起站,趙曉霓及時說道:“羅漢,事關重大,你要三思而後行。”

    羅漢卻毫不遲疑地站了起來,道:“阿霓,沒離開‘回回堡’之前,我想過也不只三遍。”

    邁步行了出去。

    趙曉霓忙跟了上去!

    羅漢一見她跟上來,當即就停了步,道:“阿霓,你也要去麼?”

    趙曉霓毅然說道:“我永遠伴你,不管你到哪裡去,不管你是去於什麼,我都不離開你一步。”

    羅漢道:“阿霓,我這是去殺人。”

    趙曉霓道:“我知道,‘白蓮教’殺的人更多。”

    羅漢沉默了一下,點頭道:“好吧!”

    伸手握上趙曉霓的皓腕,拉著趙曉霓行了出去。

    那華服客等在院子裡,一見羅漢拉著趙曉霓,當即笑道:“怎麼,白老弟這位伴兒也要去麼?”

    羅漢沒理他,冷冷說道:“帶路。”

    華服客道:“白老弟,你可不是去玩兒的。”

    趙曉霓淡然說道:“你放心,我見過的流血場面不比你少!”

    “或許。”華服客一笑說道:“誰叫姑娘是白老弟的伴兒呀!”

    轉身行了出來。

    口口口

    “長安城”到處都是熱鬧的,尤其是這些酒樓。

    論“長安城”的酒樓,首推這家“長安第一樓”。

    美輪美奐,豪華氣派的兩層樓建築,金字大招牌,四盞大燈照耀得樓前光同白晝,車如流水馬如龍,好不熱鬧。

    那華服客正在跟樓前兩個華服漢子說話。

    趙曉霓望望跟前這座酒樓,耳聽樓上樓下那猜拳行令的鬧酒聲浪,滿面的憂慮,輕輕說道:“就是這兒麼?”

    羅漢道:“怕是!”

    趙曉霓道:“羅漢,這兒不適宜……”

    羅漢道:“阿霓,殺人還要挑地方麼?待會兒一旦亂起來,他們自然會走避的。”

    華服客走了過來,含笑說道:“白老弟,就是這兒了,那小子正在樓上飲酒作樂,不知死之將至。”

    羅漢似乎永遠那麼冷,道:“帶我上去。”

    華服客遲疑了一下道:“白老弟,我還用上去麼?”

    羅漢道:“你不指給我看,我怎麼知道哪一個是他。”

    華服客道:“白老弟說得是,只是……只是……”

    羅漢冷冷一笑道:“見不得血麼?”

    華服客窘迫一笑道:“那怎麼會,你白老弟瞧扁人了,幹我們這一行的,還怕見血麼?”

    羅漢道:“那就廢話少說,帶路。”

    華服客暗暗一橫心,一咬牙,轉身要走。

    只見一名華服漢子奔了過來,近前說道:“爺,那小子溜了。”

    華服客一怔,道:“怎麼說,那小子溜了,你們看得他好好的,怎麼會讓他溜的,什麼時候溜的,往哪兒去了?”

    那華服漢子囁嚅說道:“屬下不知道,沒看見。”

    華服客兩邊眉毛一豎,揚手就要摑,可是他手剛抬起又垂了下去,冷冷一笑道:“你們真行啊,真會辦事啊!”

    那華服漢子怯怯說道:“爺,那小子留了張紙條……”

    手裡拿張紙條,剛揚起。

    華服客揚手奪了過去,只一眼,臉上就變了色,冷哼一聲道:“好小子,挺機靈的,你躲得了一回,躲得了二回麼?”

    馬上一付笑臉把紙條兒遞向羅漢:“白老弟,你瞧瞧,氣人不氣人!”

    羅漢臉上沒一點表情,伸手接過了那張紙條,只見那張紙條上龍飛鳳舞一筆好字,寫得是:“無端擾人酒興,罪該打下阿鼻地獄。

    閣下高人,性剛直,心淳厚,懷絕世身手,奈何挾技東來,為‘滿虜’賣命,不智之舉誠令人扼腕。

    閣下非我敵手,念閣下之不得已,惜閣下之驚世才,我不跟閣下朝面,不跟閣下碰頭,閣下其奈我何!

    寄語羅漢,為自己,為佳伴,三思,慎行!”

    沒署名,署名處僅寫了個“李”字。

    趙曉霓站在一旁,看個清楚,馬上就明白這位姓李的是哪一個了,禁不住心頭一陣猛跳。

    她為羅漢慶幸,也感激這位姓李的,雙重的感激。

    只聽羅漢冷笑說道:“好機靈,好心智……”

    華服客道:“白老弟挾技東來,鋒芒畢露,銳氣逼人,只怕他是想等白老弟那鋒芒略稍減之後……”

    羅漢冷冷說道:“我知道。”

    只見他那隻手一握,再張開時一張紙條已變成了粉,雪花般地落在了地上。

    華服客看得一驚,賠上了一張笑臉:“白老弟,怎麼回事?看字裡行間,他顯然對白老弟頗為熟悉。”

    羅漢沒說話,臉上沒表情,可是兩眼之中卻難掩心中詫異之情。

    他也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華服客見他沒說話,一笑又道:“這樣吧,白老弟,他不是躲了麼,正好白老弟遠道而來,不妨歇息兩天……”

    “不!”羅漢從牙角迸出來一個字,一句話:“你們給我找他,越快越好,最好是今夜。”

    華服客為之-怔!

    趙曉霓開了口,說了話:“羅漢,回去再說吧,讓他們去找吧,這姓李的是他們的生死大敵,還怕他們不盡心盡力地去找麼!”

    華服客馬上賠笑說道:“對,還是這位姑娘說得對,這小子是我們的生死大敵,我們要除他的心不比誰急?白老弟總不能就在大街上這麼等著啊,請先回客棧去,只要一找著那小子,我馬上派人給白老弟你送信兒去,行了吧?”

    羅漢沒說話,拉著趙曉霓行去。

    華服客又是一怔,望著羅漢跟趙曉霓走遠了,才搖搖頭,冷笑說道:“這小子跟他娘從棺材裡出來的一樣,一直板著他那張臉,看吧!看將來有誰的樂子受!”

    他是自言自語,也有點像說給身後那華服漢子聽的。

    只聽身後有個人開了口:“也難怪,他心裡有事兒。”

    華服客冷哼一聲:“他心裡有事兒,誰心裡沒……”

    這兩字“事兒”還沒有出口,倏覺剛才身後那話聲不對,一怔,一驚,接著機伶一顫,騰身要跑。

    可是他雙肩剛晃,身後那人笑了起來:“沒想到你還挺機靈的,真是,在我眼前你還跑得了麼!”

    他肩上落上鋼鉤般五指,只覺那五個指頭一捏,他半身痠麻,肩骨跟要碎了一樣,他悶哼一聲蹲下身去。

    身後那人又開了口:“轉過來吧,轉過來咱們聊聊。”

    他乖乖地轉回身來,眼前站著那姓李的,那華服漢子就站在姓李的身側,跟泥塑木雕人兒似的,兩眼發直,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華服客喉嚨動了幾動,才驚出聲來:“李……李……李……”

    姓李的笑笑說道:“我叫李德威,你不會不認識吧?”

    華服客怎麼敢當面叫這三個字,他忙道:“李……李爺。”

    李德威笑道:“不敢當,你太看得起我了,借一步說話,好麼?”

    華服客一驚忙道:“李爺,您……您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好了!”

    李德威道:“別以為這兒人多。除非我不打算殺你,我要是打算殺你,在哪兒都一樣,跟我走,別讓我當街給你難堪,那會傷你‘滿洲’的面子。”

    口口口

    “長安第一樓”真熱鬧,可是“長安第一樓”邊上那個死衚衕卻是個寂靜地兒,黑黝黝的猛一進去有伸手不見五指之感。

    進了這條死衚衕,李德威搭在華服客肩上的那隻手放了下來,笑笑說道:“話先說在前頭,我不怕你跑,只要你自認有本事跑得了,你儘管跑,可是萬一你運氣不佳讓我揪了回來,別恨我先斷你的兩條腿。”

    華服客他敢跑?即使他是個精於賭的郎中,他也不敢賭這一局,他白著臉乾笑道:“李爺,您有什麼話儘管說就是。”

    李德威拍了拍他道:“這才是,我交你這個朋友……”

    頓了頓,道:“我只問一句,那個姓白究竟受了你們什麼脅迫?”

    華服客一怔,道:“這個……”

    李德威道:“說不說隨便你,我不勉強。”

    華服客怔道:“李爺,我不知道。”

    李德威微一點頭道:“好吧,你不知道我去找知道的,你留在這兒好了。”

    他抬起了手。

    華服客一哆嗦,忙道:“李爺,我只知道我們扣了他一個親人為質。”

    李德威笑了,道:“這不就是了麼,鬚眉大丈夫,往後做事幹脆點兒,你走吧。”

    華服客兩眼一直,道:“您,您讓我走?”

    李德威搖頭說道:“我不願意殺你們,那不是上策,我要是殺你們的話,你們一個也進不了‘長安城’,走吧。”

    華服客死亡邊緣撿回了一條命,如逢大赦,定了定神,連謝都沒顧得謝,一溜煙般奔出了死衚衕。

    李德威皺了眉,道:“怪不得,好陰毒的手段!”

    他沉吟了一下,旋即出了死衚衕!

    口口口

    “長安城”的燈光都一樣的亮。

    可是“長安城”的夜色在這個院子裡卻是寧靜的,美的。

    鉤兒一般的一彎冷月下,那一叢叢的菊花前坐著個人,是個絕世華服姑娘。

    花兒在她面前要遜色三分。

    月色在她頭頂的時候含羞得躲進雲影裡去。

    多日不見,七格格她消瘦了不少,跟眼前這些菊花比,她比菊花還要瘦。

    非關病酒,不是悲秋,誰知道她為了什麼?

    她呆呆地望著眼前那些黃花出神。

    初秋天氣,夜涼似水,她那身衣衫給人有不勝單薄之感。

    突然,她有所驚覺,美目一睜,喝問道:“誰?”

    身後不遠處響起個清朗話聲:“七格格,李德威夜來拜訪。”

    七格格那清瘦的嬌靨上有著一剎那間的驚喜,但在這一剎那之後,她又恢復了平靜,而且罩上一層薄薄的寒霜。

    她站起來,轉過身,李德威就在她眼前丈餘外。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

    李德威笑笑說道:“說句話七格格也許不信,貴邦在‘長安城’中佈署以及一動一靜,我瞭如指掌。”

    七格格道:“你的神通很大!”

    李德威道:“誇獎。”

    七格格眉梢兒一揚道:“那天你為什麼不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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