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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別説是他,就是祖財神自己,也不敢動,一則李德威緊挨着他那可以為他換來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的女兒。二則李德威讓他高深莫測。三則他在酒量上顯然又比李德威略遜了一籌。

    酒量有天生的,也有練出來的。

    可是一旦兩個高手在酒上較量,就跟酒量沒多大關係了。

    一個人修為到了家,即使他從不沾唇,也能有汪洋之量,幾十斤酒下肚,面不改色。

    但在,你一杯,他一杯,酒喝的一樣多,祖財神面有異色,李德威依然故我,怎見,祖財神比李德威略遜了一籌,差的不是酒量,是內功修為。

    祖財神明白,身為高手的七格格也胸中雪亮。

    再看看那位祖姑娘,似是那麼平靜,平靜得跟個沒事人兒一般。

    也不知道她是不諳武學。還是老父的勝敗跟她無關。

    “閣下貴姓?”打量着,祖財神突然問了一句。

    “李,十八子李。”李德威答得很簡單。

    祖財神道:“閣下今年多大了?”

    李德威笑笑説道:“恐怕比令媛跟七格格略長一兩歲,不過我還對您一罈祖家自釀的‘福祿壽’面不改色,而我卻料準祖老再半壇必醉。”

    祖財神怔了一怔:“閣下好眼力。”

    李德威道:“要沒這把握,我也不敢輕易入席了……”

    一眼掃向七格格,道:“七格格想必同意我前後這兩種説法。”

    七格格拿眼瞅他,沒説話,只不知道是因為酒還是怎地,一雙美目顯得特別水靈。

    祖財神道:“閣下是哪一方的高人?”

    李德威道:“祖老可以問問七格格,七格格知道。”

    祖財神轉眼望向七格格。

    七格格道:“他説他是個唯利是圖的生意人,祖老看像麼?”

    祖財神微一點頭道:“祖家世代商賈,我是個道道地地的生意人,我懂生意人,這位……

    李老弟確是個生意人,而且是生意人中的高手。”

    七格格先是微微一怔,繼而嫣然笑道:“祖老説的是。”

    祖財神轉望李德威道:“老弟台既然是個生意人,那就好辦,生意人唯利是圖,我是個道道地地的生意人,我就唯利是圖,只要對我有利,豁出命去我也往前鑽,要是對我不利,推都推不動我,老弟台,你要跟我祖某人談什麼生意?”

    李德威笑了,道:“祖老開門見山,單刀直入,不愧是一方霸主,不錯,我的來意是要跟祖老談筆生意,只是現在不合適,今夜美酒佳饌,祖老藉着一席酒要跟‘滿洲’聯姻,談生意是煮鶴焚琴煞風景事,也俗不可耐,不如祖老先談正事……”

    祖財神道:“等辦完事之後,咱們再談?”

    李德威一點頭道:“正是,我絕不妨礙祖老的正事。”

    祖財神殘眉一揚道:“你老弟夠意思,就衝着這一點,我祖某人,交得老弟這個朋友。”

    李德威含笑説道:“我至感榮寵。”

    祖財神道:“那麼老弟你先坐坐,恕我冷落你片刻,容我先談正事……”

    姑娘突然説道:“爹,我有點不舒服,我想先告退。”

    話聲輕柔甜美,煞是好聽。

    此言一出,祖財神、七格格、福安俱是一怔,連李德威也為之暗暗詫異。

    這不是好現象,這時候託詞退席,與其説她是不舒服,毋寧説她看不上福安這位“滿洲”

    貝子。

    在座幾位何等樣人,哪一個不明白!

    七格格一雙美目緊盯住祖財神。

    祖財神瞪大了一雙老眼望着:“丫頭,你……”

    祖姑娘站了起來,道:“我告退了,親事過些日子再談吧。”

    把皓腕伸向李德威,道:“你扶我進來,也應該由你扶我出去。”

    七格格臉色一變,美目中疾閃異采。

    李德威一陣錯愕,旋即恢復平靜,一笑説道:“我何其榮幸。”

    站起來扶住祖姑娘轉身出了小亭。

    再看祖財神,他已然怔在了那兒。

    七格格霍地站了起來,道:“福安,咱們走。”

    拉着福安,轉身出亭。

    祖財神坐在那兒沒動,老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七格格拉着福安帶着小玉跟四名衞土走得相當快,轉眼工夫已出了後院。

    而李德威扶着弱不禁風,嬌慵無力的祖姑娘,卻剛離小亭沒幾步。

    祖財神倏地一聲長笑站了起來,道:“老弟台,你做了一筆沒本的生意,而且是獲得暴利,賺足了。”

    就在這一轉眼工夫,他像變了個人,長相,打扮雖然沒變,可是現在看上去他已經不再是個窮賤、猥瑣的老頭兒,人極其精神,兩眼之中威稜外射,懍人。

    李德威轉過身來,含笑説道:“祖老,連我都不知道這暴利是怎麼賺來的。”

    祖財神逼人目光從乃女臉上掠過,臉色一寒道:“有人幫了你一個大忙,老弟台,我是個生意人,我這個生意人做不起賠本的生意,這一筆生意上即或賠了些,我要在另一筆上撈回來,我把錢看得比命都重要,老弟台,你怎麼説?”

    李德威淡然一笑道:“我同意祖老的看法,也願意跟祖老再做另一筆生意,不過同行是冤家,我不會讓着誰,也不敢擔保祖老在這一筆生意上,能把已賠了的撈回去。”

    祖財神吃吃一笑道:“讓我試試,我做生意由來一帆風順,今夜雖然背了一次運,可總不會老背運,你説是不,老弟台?”

    李德威含笑點頭,道:“祖老説得是,但願祖老已經轉運了。”

    祖財神道:“老弟台,你給我個機會怎麼樣?”

    李德威明白他何指,淡然一笑,一步跨離了祖姑娘,揹着手笑哈哈的站在一旁。

    金元霸可找着了機會,冷笑一聲,抖手一掌攻了過去。

    李德威雙眉一揚道:“金弓神,不是我小看你,你還真不配。”

    他側身讓過金元霸那一掌,右手從背後閃電前伸,一閃又回到了背後,金元霸悶哼。

    李德威還是跟剛才一樣,自從他斂去笑容後,就沒再見他動一動,像泥塑木雕的一尊像,又像一座山。

    就在這時候,祖財神忽然笑了,笑得好陰:“姓李的,假如這時候老夫出手攻擊,你想會有什麼結果?”

    李德威沒答話,他聽若無聞。

    祖財神又一聲陰險笑道:“老夫一向是説得出,做得到的。”

    邁步逼向了李德威。

    祖財神兩眼之中射出一種奇異的光芒,沒人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也沒人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而,突然,祖姑娘動了,她一步跨到了祖財神跟李德威之間,剛才她還弱不禁風,如今竟不用人扶持。

    金元霸一驚後退。

    祖財神臉色為之一變。

    祖姑娘跟個沒事人兒一般,望着李德威柔聲説道:“你走吧,別再管祖家的事了,聽我的話,好嗎?”

    李德威面上泛起異色,兩眼之中,也出現一片迷茫,忽然,他臉上的異色斂去,兩眼之中那片霧一般的迷濛也不見了,倏地一笑道:“我沒想到祖姑娘竟擅‘天竺’的攝魂大法!”

    祖姑娘微微一怔,睜大了一雙鳳目,道:“你好厲害啊,竟能看出我會‘攝魂大法’,不為我所惑,能看出我會‘攝魂大法’,能不為我的‘攝魂大法’所惑,當世之中可説挑不出幾個來了,你究竟是個什麼出身,什麼來路啊?”

    李德威道:“祖姑娘,這無關緊要……”

    祖姑娘道:“那麼你説什麼才關緊要?”

    李德威道:“西五省祖家究竟站在哪一邊才關緊要。”

    祖姑娘嫣然一笑道:“那麼我可以代我爹答覆你,本來我打算嫁你,不打算嫁給那位‘滿洲’貝子的。可是現在想想,我爹這麼大年紀了,自小把我帶大,一向是百依百順,疼愛得跟什麼似的,這份恩情重如山,我不能惹我爹生氣,也不忍違揹他老人家的意思,所以我現在又改變主意,還是要嫁給福安了。”

    祖財神一怔,驚喜叫道:“丫頭,我沒白疼你……”

    李德威道:“‘滿洲’兩位親貴羞憤而去,姑娘現在改變心意,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祖姑娘搖頭説道:“你錯了,我看得出,在那兩位‘滿洲’親貴之中,真正舉足輕重,對事情能做決定的,是那位七格格而不是貝子福安,那位貝子福安跟麪粉似的,人家把他揉成什麼樣,他就是什麼樣……”

    李德威道:“祖姑娘看見頭一個拂袖離席的,不是貝子福安,而是那位舉足輕重,對事情能做決定的七格格。”

    祖姑娘微一點頭道:“這個我看見了,只是她那種氣是不是祖家跟‘滿洲’沒結成親而氣。我敢説她明知道她要是一怒離去,正中了你的心意,那麼她為什麼還要一怒離去呢,那是因為一個微妙的酸字作祟,説得明白點,也就是看不慣我跟你表現得頗為親呢,她是氣我,也是氣你,這好辦,只要我回過頭去答應嫁給福安,她心裏那點氣馬上就會雲消霧散。”

    李德威明知這位祖姑娘眼光超人,看得非常對,説得也句句是理。他也看出來了,七格格的那氣,皆由於一個“酸”字作祟,要是這位祖姑娘馬上回過頭去答應嫁給福安,七格格的那心頭之氣,確實馬上就會雲消霧散,因為那位七格格是聰明人,她不會不顧大局。

    他明白這一點,可是他不明白眼前這位祖姑娘怎麼會變得這麼快。

    她之所以突然改變心境,不願意嫁給福安,那應該説是她對自己一見鍾情,有了情愫。

    既然她對某一個人有情,怎麼會片刻之間又改變主意要嫁給另一個人呢。

    這位祖姑娘令人高深莫測。

    有道是:“女人心,海底針”,一點不錯。

    只聽祖姑娘道:“你-定想不通我為什麼那麼善變,是不,我可以告訴你,我所以不打算嫁給福安,是因為我一見你之後,馬上就情不自禁地產生了情愫,我之所以突然又改變心意願意嫁給福安,是為了我這個年邁的爹,這就是説我人雖是福安的,可是心仍是你的,我這個人是不輕易動情的,長這麼大,這是我頭一次動情。我也不是個隨隨便便的人,我一生中只有這麼一次動情,我的心只交給一個人,現在這樣,將來這樣,甚至於生生世世都這樣,這一輩子我不能嫁給你,下一輩子我一定嫁給你。讓咱們共期來生,好不?”

    李德威聽得心頭連連震動,他沒想到眼前這位祖姑娘是這麼一個人,這麼直率,這麼大膽,這麼“怪”,怪得把自己的人跟心分在兩下里。

    他不知道該怎麼説,不知道該怎麼答,沉默了半天,才定定神説了一句:“姑娘,我至感榮寵,也感激。”

    祖姑娘搖頭説道:“我不要你説榮寵,也不要你説感激,我只要你知道我的心就夠了,我也要你聽我的,別管祖家的事,我身為人女,不敢批評我爹的選擇與做法是對是錯,不過我敢説他老人家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祖財神臉色為之一變。

    李德威目光一凝,倏射奇光,他沒想到祖姑娘會説這種話,看她像個嬌生慣養的任性姑娘,卻不料她是這麼個“明白”人!

    他揚了揚眉道:“姑娘讓我佩服,事已至今,我也不願再瞞什麼再瞞誰,我可以告訴姑娘,不論什麼人,只要他想勾結外邦,出賣自己,出賣大明朝,都在我阻攔之列……”

    祖姑娘道:“這麼説你是官家的人?”

    李德威道:“姑娘要認為我是官家的人,那是侮辱我。”

    祖姑娘訝然説道:“説你是官家的人是侮辱你,這話怎麼説?”

    李德威震聲説道:“朝廷寵信魏忠賢,掌東廠事,掌權植黨,殘害忠良,楊鏈、左光斗等交劾其奸,反被誣為‘東林黨’,盡遭掠殺,又逐公卿李宗延,善類為之空,姑娘要認為我是官家人,這不是侮辱是什麼。”

    祖姑娘深深一眼,淺淺一笑道:“你這個人倒是我生平首見,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還要管祖家的閒事?”

    李德威道:“為的是普天之下的億萬百姓,我不忍看着他們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任人鐵蹄殘躪。”

    祖姑娘遁:“‘滿洲’在萬曆四十六年興兵犯界,到現在已經整整八年了,八年之中,國易三君,外患不但未平,反而益見其烈,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李德威道:“朝中奸宦專權,殘害忠良,民不聊生,因此盜賊四起,內憂頻仍,遂與人可乘之機……”

    祖姑娘道:“這就是了,你既然抱的是救國救民宏志,肩負的是救國救民神聖使命,就該先從朝中奸佞下手,使得當國者親君子,遠小人,使得為臣者竭盡殫忠,披肝瀝膽,先平內憂,後御外患,這才是根本辦法,怎麼淨管這些不痛不癢的閒事,須知,即便祖家不跟‘滿洲’締盟結親,而朝野離心者比比皆是,若不從根本上下手,任奸佞敗壞朝綱,殘害忠良,大明朝仍免不了有亡國的一天……”

    李德威悚然動容,道:“多謝姑娘明教,事實上我正是雙管齊下,分頭並進。”

    祖姑娘“哦”地一聲道:“是這樣麼?”

    李德威道:“是的,姑娘。”

    祖姑娘道:“這麼説在朝廷,你另有人在?”

    李德威道:“這就不便再多説,只能告訴姑娘,我管的只是民間的事。”

    祖姑娘點了點頭道:“那就好,事實上這民間的事也不是你一個人所能管得了的,就拿我祖家要跟‘滿洲’締盟結親這件事來説吧,只要我答應嫁給貝子福安,你就絕沒辦法阻攔祖家跟‘滿洲’締盟結好,除非你現在殺了我,或者是殺了我爹,而事實上殺我不容易,殺我爹更是不容易,你的一身所學我清楚,你或許比我爹略強些,但真要一旦拼鬥起來,恐怕只是個平局,你仍是殺不了他,就拿剛才來説,我要不救你,你非傷在我爹手下不可……”

    李德威明知道這是實情實話,祖財神是當世四大霸主之一,豈是那麼易與的麼,他當即説道:“姑娘既然這麼深明大義,為什麼還……”

    祖姑娘截口説道:“我知道你要説什麼,正如你所説,朝廷奸佞專權,殘害忠良,民不聊生,盜賊四起,我沒受到朝廷的什麼好處,而所看到的只是昏君奸官殘害忠良,欺壓百姓,要不是我生在祖家,有這麼一位名列當世四大霸主的爹監護,我也許早就被地方上的貪官污吏搶去,也許早就被騷擾四處的盜賊殺害,所以我受的只是父恩,並不是國恩,所以我只知盡孝,不知盡忠,只要我爹有榮華富貴可享,那就是我的報恩,所以我情願嫁給貝子福安,讓我爹能有享榮華富貴的一天……”

    李德威道:“我沒想到姑娘這麼一個有大智慧的人,竟會有這種想法,誰能擔保姑娘嫁了福安之後,令尊必有榮華富貴可享?”

    祖姑娘道:“那我就不管了,至少我爹他自己認為能,既然他認為對,我就該照他的意思去做,再説,我要是嫁給福安,我爹總有個享榮華富貴的希望,要不然的話,不就連個希望都沒有麼!”

    李德威道:“姑娘既然這麼想,既然認為自己做的對,那也只有任憑姑娘了。”

    祖姑娘道:“我不妨再告訴你,西五省祖家跟東邊的‘菊花島’已有顯著的行動要跟‘滿洲’締盟結好,南北兩大字號也有跡象隨東西兩家之後而進,當世這四大家已經夠你應付的了,何況這正主兒‘滿洲’,精懂妖法邪術的‘白蓮教’跟另一股還不知來歷的強大力量,所以我認為你只宜智取,不可力敵……”

    祖姑娘隱隱在指責他,而且竟然當着她的父親祖財神。

    李德威虛懷若谷,立即説道:“多謝姑娘,我會永遠不忘。”

    祖姑娘深深一眼道:“你看起來很傲,以你的一身所能,也應該傲,可是你並不傲,這很難得,你以一身周旋於當世幾股強大力量之間,起初很艱苦,那是必然的,不過最後一定會達成你的使命的……”

    頓了頓道:“我言盡於此,此處非善地,不宜久留,你走吧,可別忘了我啊!”

    李德威深深一眼道:“姑娘紅粉班中博士,蛾眉隊裏狀元,我怎麼會忘得了,後會有期,告辭。”

    一抱拳,騰身疾射而去。

    祖姑娘轉身過來道:“爹,派個人去請七格格吧,她就在附近,不會走遠的。”

    祖財神呆了一呆道:“乖兒,你怎麼知道?”

    祖姑娘嫣然一笑道:“一把情絲纏住她,她不會那麼放心,一走了之的。”

    祖財神遲疑了一下道:“乖兒,你真答應嫁……”

    祖姑娘截口説道:“婚姻大事,豈同兒戲,當然是真的。”

    祖財神道:“你真中意這個姓李的麼?”

    姑娘淺淺一笑道:“中意是一回事,嫁又是一回事,愛一個人並不是一定非嫁給他不可。

    您快派個人去吧,恐怕七格格已經跟他碰了面了。”

    祖財神道:“誰?”

    祖姑娘道:“那個姓李的,要是讓他把七格格的一顆心賺了去,您的榮華富貴就沒希望了。”

    祖財神臉色一變,立即向金元霸揮手。

    金元霸一躬身,如飛而去。

    口口口

    祖姑娘料事如神,七格格果然沒走遠,李德威一出“金府”立即就被人擋了駕。

    攔他的是七格格的侍婢小玉:“我家格格叫你去見見她去。”

    沒好臉色,話也夠客氣的。

    李德威一怔道:“怎麼,七格格沒走?”

    “問你呀。”小玉白了他一眼道:“我家格格為什麼走,便宜那姓祖的女兒麼。”

    李德威心頭剛一跳,只聽一個冷冰話聲傳了過來:“小玉,不許胡説八道。”

    不遠處一處暗隅中走出了七格格,她面罩寒霜,神色冰冷,一雙犀利目光直逼李德威,那見慣柔光已經看不見了。

    李德威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有點不安,好像騙了誰,讓人當面揭穿了一般,倏笑説道:

    “七格格……”

    “不敢當。”七格格冰冷説道:“壞了福安的親事,橫刀奪人之愛,你現在得意了吧!”

    李德威道:“七格格大概是誤會了,據我所知,祖姑娘仍然要嫁貴邦那位福貝子。”

    七格格冷笑一聲道:“真要這樣的話,她剛才就不會託詞離席,給人難堪了。”

    李德威道:“我説的是實話,七格格不信我莫可奈何,七格格儘可以放心,這一回合失敗的是我,無礙貴邦跟祖家的盟約與親事。”

    七格格冷然説道:“我不信,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告訴你,誰跟我們‘滿洲’作對,誰就是我的生死大敵,我絕不放過我任何一個敵人。”

    李德威道:“這麼説,七格格要跟我再一次的動手了。”

    七格格冷笑點頭笑道:“不錯,你準備好,我這就要出手了。”

    李德威微一點頭道:“好吧,反正彼此立場敵對,是敵非友……”

    只見七格格一雙美目之中,有一種水靈靈的光芒一閃,她臉色忽然轉白,道:“是啊,彼此立場敵對,是敵非友,早在‘驪山’南麓我就該殺你。”

    一揚玉手便要拍出。

    一條人影疾掠而至,“弓神”金元霸落地躬身,道:“七格格,我家老主人有請。”

    七格格一怔收手,看了李德威一眼,冷然説道:“給人難堪於前,還請我幹什麼?”

    金元霸賠上一笑道:“不瞞七格格説,我家姑娘已經回心轉意了,老主人命老朽來請七格格,説是要跟七格格商量,何時為我家姑娘跟福貝子成親?”

    七格格道:“是這樣麼?”

    金元霸道:“老朽何來天膽敢欺騙七格格。”

    七格格眉梢兒陡地一剔,冷笑道:“這是什麼事,事關敝邦跟祖家的敵友,也關係着祖老的一生榮辱,你們祖家怎麼三心兩意,反覆無常!”

    威震武林,以一張巨弓,三枝風雷箭使黑白二道側目的“弓神”金元霸,居然連連哈腰,賠笑説道:“是,是,是,祖家不是之處,我家老主人自會當面賠罪……”

    七格格冷哼一聲,轉眼望向李德威,就在這一剎那間,她那一雙美目之中又現出了柔光:

    “你在這兒等我一會見,我還有話跟你説。”

    帶着小玉往金家行走。

    金元霸不敢稍慢,忙跟了上去,臨轉身時還看了李德威一眼,這一瞥,目光好不狠毒。

    李德威心裏泛起一種異樣感受,望着七格格拐了彎兒,他轉身要走。

    只聽……

    “李爺,您請慢走一步。”

    話聲銀鈴般,清脆甜美,煞是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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