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話血跡
咖啡店,時光。
“胖子,我家小三哪裏去了?”小二一把攥了一點心師的領子,急匆匆問。乖乖,他和老闆下午就出去聽個彙報,晚上回來,悠言已人影無蹤了。
胖子苦着臉,她要跑路他也沒辦法呀,趕緊把眼光投向章磊,望老闆打救。
哪知,平日好好先生的老闆此時卻凝了神色,眉梢幾分清冷。
“她出去了?”章磊淡淡道。
胖子不敢怠慢,忙道:“早上不是來了一個鬼佬嗎,你們走後,他還在。老跟着悠言不知唸叨什麼。後來,悠言就跟他出去了。”
“死鬼子,把俺小三兒拐跑了。胖,你有聽到他們説什麼嗎?”小二咒罵道。
胖子攤攤手,道:“就聽得他叫老婆,其他的——”
“娘嘞,胖,你説什麼,老婆???”小二倒地,隨即轉向章磊,叫:“太子,這下不好玩了,羅敷有夫了。”
章磊一笑,劈手拿過胖子的手上平底鍋,敲了小二個滿頭星,鍋子一扔,兩手一拍,一氣呵成,已向門外走去。
胖子的嘴驚嚇成成O型,問小二,“怎麼回事。”
小二哭喪着臉道:“他的女人出牆了。”
擱了話,小二灰溜溜的追隨他老闆而去。
“老闆,去哪。”
“言的家。”某人腳步不停,臉酷,聲音也酷。
“啊?”小二一愣。
“今晚,我本來不打算放她回去的。”
“啊啊?”
“給那邊一個電話,我要調人手。”
“你怕那幫雜碎對小三下手?”
“難説。只是,若今晚他們敢動手,就毀了他們。”
夜裏,小二沒有看清章磊的神色,卻覺那聲音數分冷冽,心裏微微一震。
“也不知這笨小三怎地就惹了人家一個小幫會?嘿嘿,不過已有落網之魚在我們手上,要查明原因也不難辦。”小二笑道,想了想,又癟嘴道:“可是我家小三呀,已一朵鮮花插在鬼頭上了。”
“不會。”章磊突然輕笑。
小二撇嘴,“都叫老婆了,還不會?太子這孩子,掩耳盜鈴——”
章磊眉一挑:“即便是,又有何問題?搶過來就是。”
“啊啊啊?”
車子泊下,小二搶先出了去。
章磊剛甩上車門,便聽到小二的呼聲。小二這人平日瘋癲慣,但此時聲音卻有幾分焦躁。
章磊一驚,立刻奔了過去。
“老闆,這裏有血跡。而且不少。”小二眼神冷凝。
章磊伸指蘸了地面鮮紅的液體,一看,眉目頓沉。
“小二,讓那邊給進義的老大下張拜帖,説龍城章一訪。”
第五十二話歸途
車子絕塵去;車窗外,景物倒退。
時間,也跟着倒退到一個小時以前。如果,章磊早到一小時……
回憶的筆記合上。
黑色蘭博安靜沉穩的開在城市的公路上。
悠言有點慌亂。這路上去,並非上次誣説的地址(p.s.即老闆家),反似是她住的的豬籠城寨的方向。
“小——你要去哪裏?”
“送你回家。”
“這不是回家的路。”
顧夜白輕睞了她一下。
“省得你還要找路回去。”
悠言一愣,倒。
“你,你,你怎麼知道?”
“找私家偵探查的。”顧夜白淡淡道。
“這些事,你不會做。”皺皺鼻子,一激動,也沒多想,抬手就攀上他的手臂。
“難説。”顧夜白單手持了方向盤,另一手翻過,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膝上。
交握着的手,他大掌傳來的温熱,悠言心裏哆嗦,想把手抽出,卻又不捨不得。
今晚驚嚇太多。
不意這蝴蝶效應之間的連鎖,竟如此小。一個Frankie,已完成了整個交集。
他知道我住在哪裏,他竟然知道。他説,找私家偵探去查,以他的性子,怎麼會做這些事。想揣測他是否在乎,甜蜜的感覺一下子把她包圍,卻又不希望他還在乎,一月之期,已開始在指縫悄悄流逝。
悠言只覺腦子糾結成一團,想問一點什麼,又不知究竟想問什麼;想偷看他,又心顫,手抖着,泌出汗。
那人卻像沒事兒似的,眸光凝在前方,似乎他並不曾錮了她的手的,那不過是她的幻覺。
“我的手汗汗的,你不難受啊?”小嘴蹦出這話。
悠言差點沒想拍死自己,豬,這話比不經大腦更不經大腦。
手上温暖驟去,顧夜白放開了她。悠言咬唇,恨死自己。
耳邊卻聽得他説:“到了。”
剎車,灰裳晃動,一瞬,他已走了出去。悠言微嘆了口氣,環了他的車子一眼,心想,坐在他旁邊的位置,大概是最後一次了吧。
垂着腦袋,跟在他背後。突然想起什麼,快步走到他身旁,他頓了腳步。
“我到了!”輕聲道。
他輕描淡寫的嗯了一聲。
悠言傻眼,這潛台詞——你可以走了,他怎麼沒反應?
“路小姐,我渴了。”顧夜白嘴角微翹。
悠言徹底石化,球,被他拋了回來。
不能!不能!不能讓他上去!那裏藏着她不能説的秘密!
第五十三話再次遇險
悠言眯了眯眸,腦子轉啊轉,想找一藉口搪塞過去,卻見顧夜白站在原地,好整以暇,不急不緩,似等着她回答。
有點頭皮發麻的感覺。在一起的二年裏,似乎沒有哪次能從他手上討得便宜。呃,除非最後,耍賴,求饒。硬,那人不受,軟,還可。只是他不願讓她的,軟硬不行。
“那個——”頭,還沒開,突然,他眉輕蹙,長臂一探,已把她扯進懷中。
悠言吃了一驚,他清雅好聞的男性氣息已籠上她的感官。
在他懷裏,隔着襯衫,感受着那微微賁張的胸肌,心,又開始逃逸了意志。
緊摟着她,顧夜白眯了眸,不動聲色的看着四周。
不下七八人!衝着他而來?數年前,和一些幫會有過牽扯,後來拿了藝詢社的當家權,家族裏,商場上,也有人在暗裏對他做過手腳。除了她,對其他事或人,他忍耐性不大,隨後便即動手除了隱患,根果不留。
今夜的潛伏,似乎有點詭秘。選在這裏?誰會知道他會到這裏來?又抑或,目標並非他?如果是她——
現在,非琢磨的時機。只是,如果只他,他絕不懼。倘人是為他來,放她離去並無不可,但若連她也想動,那便麻煩。
恨她,恨不得把她吞拆進腹,可是,讓她置身危險,哪怕一點的或然性,他也不去考慮。
該死的放不開,可,確亦是,放不開。
她的背叛,她的隱瞞,他恨之極,此刻,竟也弄不清對她的感覺。恨?愛?誰知道。只是,平靜的膚表下每寸博動着的血液,都在清晰的告訴他,她的命,比他的重。
重瞳的餘光輕睞,距車子尚有小段距離。
不安的拉拉他的袖子,悠言正想説話,他的臉卻突近。
沒有任何預告,他俯身吻住了她。
薄唇,温熱。
當機。她想,她當機了。血液一下湧到臉上,她猶睜大眸子看着他。
在她唇上輕點,他的吻劃到她的耳垂。
呼啦啦。耳墜子也熟透了,他的聲音卻滲進了她的耳底。
“上車以後,門鎖上,不管發生什麼事,絕不能出來!知道嗎?路悠言,現在,什麼也別給我想,只管跑。”
啊。悠言大愣,他已挽了她的手,向車子的方向跑去。
對他,她是聽令慣,反應不過來是一回事,人已隨着他飛快跑起來。
頃刻間,黑暗裏的影影綽綽已騷/動,數道高大的黑影向奔跑着的二人圍了過來。
街燈昏暗,亮不透這夜,卻有冰冷的利芒削過。他們有兵刃。顧夜白斂眉,冷笑。
但先機,卻終教他搶了先。
悠言只覺眼前一花,顧夜白身手飛快,已開了車門。把悠言往裏一推,深深看了她一眼,“砰”的一聲,又已信手關上,另一手反向一握一敲,已把遞到背後的匕首擊落。
車窗子,此端,彼端,隔着他與她。悠言的淚,掙出了眶。
第五十四話相隨
是他們!其中一人,悠言認得,是昨晚襲擊她的人。那時老闆與小二救下她,便沒有與他們都做糾纏。
那就是説他們是衝着她而來的!!
他們是誰?為什麼要死死咬着她不放?她眸子睜大,恨恨地看着他們。
小白。小白。擦了擦淚水,新生的卻又已在眼裏打轉。她死握着自己的手,不能出去,不能出去!出去了只會害他分了心。他的身手,她是見過的,可是,對方人數眾多,他可以應付嗎?
小白是傻瓜,為什麼還要救她。
眸如電,鷹準般鋭利,顧夜白背靠着車門,審視着前方。男子七人,手上均持了利刃,各個方位排開,堵塞了所有出路。
言,別出來。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無懼。只是——嘴角微沉,又漠漠一笑:今日的你,我有危險了,還會出來嗎?
“無名小卒,米粒之珠,也敢放光華?”顧夜白斂眉輕笑。
為首男子極為粗曠,眉心散疤盤堆,聞言,大怒,大步上前,一揮手上的刀。
“你説誰無名小卒?這裏都是進義的兄弟,讓你死也死個明白。”
散圍在黑暗裏的男子一下鬨笑起。
家門報上了,很好。顧夜白冷笑。
隨即心下一凜,是她?!眉頓沉,又蔑然淺笑:“進義,什麼東西?!”
眾人大怒,腳步聲急促,又向前迫近了數步,包圍之勢凌厲。
有人狠聲道:“不知好歹,識趣的就把那臭娘們交出來,老子高興了還可以少賞你幾刀。”
目標是言?!楚可,你好!
顧夜白瞳光倏冷,身子斜下插出,掌微動劈下,五指一扣,已把身側一名男子的長刀奪到手中。
外套扯落,橫刀而立,衣,雪白。刃,寒芒,長。暗夜裏生出最妖嬈的白。
淡淡的笑,男子的聲音低沉,絕決。
“記得,想動她,除非,你們有能耐把我殺死。”
不知是誰長嘯了一聲,男子悉數而上。
求救電話無法打出,他的手機,不在車上,她的機子,遺落家中。這裏,是城市最灰暗的地方。即使有人看到,也不會理會。
手扒在車窗上,悠言定定看着昔日的晴人,身形被黑影淹沒。
疼痛漫上心頭。明知道,再看下去,無法承受。手撫上心口,她卻眸色深凝,不落他一個動作。
一直到最後一刻。一旦如果,他無法支撐,那麼她會出去,與他一起。
不管生還是死。
第五十五話共死不共生
顧夜白的打法,很狠。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拼着自己受傷,也要在數式內重創對方。
因為一對七,也因為不知道,對方有無增援,他必須在短時間內把這些人解決,儘快離開,只有這樣,才可確保她的安全。
不斷,有人倒下。
一道窗子,此端,彼端。
遽烈的痛,頭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心臟幾乎已經負荷不過來,悠言黑眸卻閃閃生亮,不是他!不是他!倒下的,不是他!
只是,他的白色襯衣,顏色卻不再依然。每一人倒下,他的身上便多一道血痕。
受這樣的傷,人的極限是多少。悠言慘慘笑,汗珠落入眼裏,混着淚水,刺痛。
終於,那為首的刀疤男子也被他摔倒在地。
刀尖凝着深寒,指向他,顧夜白慵懶一笑,重瞳散出冷冽的芒,道:“滾!”
刀疤撫着身上湧血的創口,恨恨道:“今日,算你狠!”
“點子扎手,兄弟們,撤!”
“這仇,他日必報!”
眾男子從地上掙扎起來,瞬間,隱身黑暗,如來時,無蹤。
這場廝殺,彷彿風過無痕。
白皙的手,握着刀柄,刀尖滴着血,在地上描繪出黑暗的花。
顧夜白冷冷看着暗處,直至聲息,淺寂。
衝力驟然而至,身子微微一震,低頭看看緊緊環在腰上的一雙雪白的手。
纖瘦的身/軀,她,在背後緊抱着他。螓首在他衣服上輕輕蹭着,又小心翼翼,避開了他的傷口。
言。笑,卻是綻在他心裏的弧。
默默轉過身,把她的手取下,重瞳淡淡,看她眼裏的淚。
“小白,很疼吧。怎麼辦?”她眼神慌亂,手想去撫他身上的傷痕,卻又怕弄疼了他。
“死不了。”他語氣滲出幾分冷漠。
悠言一怔,為這生死後的再次疏離。
這樣,也好。她怔怔想。
能同死,有時卻未必可共生,就像禍福,多少人,禍能同擔,福不能共享。
微微的,她退開一步。顧夜白眯了眸。
突然,空氣中,血鏽的氣味撲鼻,悠言低呼出聲,沒有任何猶豫,身/子傾前,覆到他身側,一下抱住了他。
顧夜白心下一震,重瞳精芒頓漲,卻見斜地裏黑影迫近,一把匕首往她的被扎去,刀刃要落下的位置原本是他的腰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