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話櫻花殤vs悠言是戀人
要見誰?誰啊,誰呢?
悠言一路跑,一路想。
總有一種微微奇怪的感覺。
他要介紹誰給她認識,為什麼説為了以後不必要的麻煩。他似乎在戒備着什麼。
很奇怪,卻隱約就有這種感覺。
飯堂,人聲翻天。
擁擠的人羣,吆喝聲中,她還是很快找出了他。
為什麼會是三個人?
他,林子晏,還有一個,長髮女孩。林子晏坐在一邊,他與那女孩坐在另一邊。
那女孩似乎與他在説着什麼,他在靜靜聽。是他的同系的同學?他要介紹給她認識的那個人?
心裏那複雜的感覺又再次湧起。
想看清楚那女孩的模樣,在這角度卻連她的側廓也看不清。
甩甩腦袋,奔了過去,手輕輕搭上他的肩膊。
他轉身,看見是她,微微一笑,“來了。”
悠言點點頭,叫道:“小林子學長好。”
林子晏笑道:“悠言好。”
側臉,瞟了一下那女孩,道:“同學,你好。”
“你好!”
清脆的聲音,愉悦人的聽覺。
那女孩緩緩側身過來,悠言怔愣了一下,心道,這女子像個漂亮的娃娃。
“想吃什麼?”摸摸她的發,顧夜白道:“我幫你買。”
悠言嘿嘿一笑,正想回答,眼角似乎又碰上那女孩掠過的目光。
男人又淡淡問了一聲,悠言趕緊收回疑慮,想了想,又調皮笑道:“我要吃你的。”
手一端,把他的餐盤拿了過來。
顧夜白一笑,道:“好。我再買就是。”
林子晏卻突然道:“有朋自遠方來,不給宮澤同學介紹一下我的學妹嗎?”
“説來是我疏忽了。”輕瞥了林子晏一眼,兩人淡淡交換了個眼色,顧夜白道:“宮澤,她是路悠言,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宮澤低聲重複了一下,看了看悠言。
“我的戀人(日語)。”顧夜白輕聲道。
我的戀人。
宮澤靜扣了輕咬着這幾個字,又看了悠言一眼。
早已知道。
可是,在他口中説出,她還是震驚了一下。
只是,不行於色。
他,不是她靠哭泣吵鬧便能贏回的男人。
在情愛的世界裏,硬和軟,得有個適度。
記得,在日本的時候,寺院同遊。
他,林子晏,唐璜,還有她。
那時,寺院開滿櫻花。
如雪霰,如雲堆霧染。
她笑着問他:“你喜歡和我一起嗎?”
他説,還好。和她一起不累。
語氣是淡淡的,帶了些許不經意的慵懶。
其實,那時她便知道,她不該愛上他。
有關她的家族的記載,可以追溯回到平安時代。
即使到現在,她家族的勢力也不容小覷。
加之她本身的智慧與美貌,臣服在她裙下的男人數不勝數。
談情説愛,她不過當一場遊戲。
可惜,偏偏,遇上了這個中國男人。
東京大學街頭的第一次見面,他們迷了路,於是,她成了他們的臨時導遊。
熱鬧的街,川流的人羣。
他向她問路。
第二次見面,她方知道,他竟是往日父親手下一個得力助手的徒弟。
那時,她便開始相信這是上天賜給她的緣分。
後來,他要回國了。
他説,“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還是在那間寺院,櫻花已凋謝。
其實,櫻花的花期真的很短。
他問那話的時候,嘴上掛了薄薄的笑。
可是,她卻猶豫了。
父親,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允他們在一起的。
他眼中的聯姻對象一直是那些大財閥的公子。
二十年的高高在上,二十年錦衣玉食的生活,猶豫,不過是人之常情。
不是嗎?
也許,他早已料到她的遲疑,不然他不會那樣笑。
那淺淺的嘲弄,是給他還是給她。
那晚,她想把自己給他。
他卻推開了她。
“何必。”他説。
“さようなら。”
那是,他離開前留給她最後的話。
沙揚娜拉。
再見,也,永不再見。
終究,她舍不下他。
每個日夜,想得發瘋。
終於,她可以舍下一切,追了過來。
可是,你身邊已經有了人。
顧夜白,你眼中的愛情,真的摻不下一顆細沙嗎?
不過,一個猶豫,你已轉身,你是毫不猶豫。
你眼前這個姿色才智尋常的女子,你真的愛上了嗎?
你説,她是你的——戀人。
我,不允許!
他跟那女孩説,她是他的戀人。莫名的興奮和喜悦頓時把悠言包裹。
只是,這樣看來,她似乎並非他的同學,是朋友嘛?
又想起什麼,悠言脱口叫道:“你是日本人嗎(日語)。”
“是的,路小姐你好,我是日本人,與顧君是舊識。”宮澤靜淡淡道。
第七十二話過敏
“小白,你還有日本的朋友啊。”悠言兩眼放光,仰起小臉,一臉興奮。
顧夜白輕笑,應了,揉了揉她的發。
“嗯。宮澤是我們去日本玩的時候認識的。現在恰巧來了我們學校做交換生。”
宮澤靜微微低下頭,對座的林子晏斜了她一眼,想瞟出一點端倪。
“別什麼小姐的,多拗口。你叫我悠言就行,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啊?”
“宮澤靜。”宮澤靜道,一字一頓,字字清晰。
請好好記住這個將把顧夜白從你身邊奪走的人的名字。
“那我叫你阿靜,好嗎?”
“好。”
“你們聊一下,我去買東西。”
顧夜白站起,宮澤靜卻喚住了他。
“顧君,晚上我想到你那邊參觀一下可以嗎?”
“對不起,今天我有約。”
宮澤靜斂眉一笑,輕輕道:“好。”
不意他會直接拒絕了宮澤靜,畢竟她是遠來的朋友,悠言張嘴,卻見顧夜白輕瞟了她一下。
那到嘴的話便沒有出口。
原想説,她可以改天過去。
“你怎麼過來了。”拿出飯卡在打卡機上一刷,顧夜白皺了皺眉。
“為什麼把悠言叫過來?”林子晏不解,低問。
“今晚,我會把事情告訴她。”
林子晏一副“你瘋了的表情”,忍不住道:“你不怕她知道了多想?”
“比她從宮澤靜口中知道好。”
林子晏頓了一下,低道:“原來是這樣。”
末了,微嘆,重重點頭。
“在理。”
“悠言,是你和顧君今晚有約麼?”
是你,這兩個字咬得有些重。
悠言怔了一下,有些許赧色,心裏好生過意不去。不知該怎麼回答,卻也不想説謊,半晌,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
悠言想説,你待會也一起過去玩吧。記起顧夜白深沉的眼神,又只好作罷。
“你一般什麼時候過去呢?”
她還在胡思亂想,宮澤靜的聲音又輕輕傳來,有些淡,也似乎夾集了些什麼説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她有些奇怪,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隨即想起自己的問題好像並不禮貌,吐吐舌。
宮澤靜笑了笑,道:“下午想讓顧君帶着在校園和附近轉轉,你知道我初來貴地。又怕耽誤了你們約會的時間。”
“沒事,沒事。你們逛,到時讓小白給我電話就行了。”
“這個不大好吧。”宮澤靜為一沉吟,笑道:“你告訴我時間,總不至於太打擾才好。我顆不願意被説成爾乃蠻夷。”
悠言忍不住低頭撲哧一聲笑了。
目光抹過她的頭顱,宮澤靜嘴角上揚,諱莫如深。
悠言估摸了一下時間,説了,便去翻顧夜白的餐盤。
宮澤靜眸色微暗,親瞥了一眼她的飯食,腦裏飛快掠過什麼。
問悠言:“這是什麼?”
“素椒小炒,小白愛吃的。”想了想,悠言又小聲打小報告道:“其實味道並不怎樣。”
宮澤靜笑了,又道:“顧君愛吃的?我想嚐嚐,可以嗎?”
悠言聽得她語氣好奇,笑了笑,便拿過她的筷子,從盤裏揀了些給她。
顧夜白和林子晏回來,便見悠言煞白了一張小臉,驚恐的望着他。
他心下一沉,捉上她的手臂,道:“言,怎麼了?”
悠言顫抖着指了指宮澤靜,這時,顧,林二人才看到一旁的宮澤靜紅了一張粉嫩的臉,秀眉緊蹙,眼眶藴滿了淚,臉上神色竟是痛苦之極。
“顧君。”宮澤靜伸手扯上顧夜白的袖。
“怎麼回事?”
男人的眉峯,轉過一絲凌厲。
觸上他的目光,悠言怔愣了一下,黯然掙脱了他的手。宮澤喘息微粗,痛苦道:“悠言説你愛吃這個,讓我嚐了一下,是我不好,我不想拂了她。”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阿靜她吃不了辣……”悠言站起來,惶恐道:“現在怎麼辦?”
“她不是不能吃辣,是對辣椒敏感。”顧夜白皺眉,旋即一把抱起宮澤靜。
回頭輕囑:“言,跟着。”
悠言正不知所措,責怪自己惹了禍,卻又驟然看到他把她抱在懷裏,心頭淺淺淌過難受的滋味。
咬了咬唇,趕緊跟在他背後。
林子晏從傻眼中抽身,也二話不説緊趕上去。
心思轉了轉,又稍回頭望了一眼,果見飯堂已起了動靜。
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一桌四人,自是清楚,但其它人,卻並不知道。
眼睛看到的,就是事實。
“龍力,又是那個顧夜白!你説他跟那宮澤靜做什麼了?”與龍力一桌的幾個男生冷笑。
“是不是有人想我把飯從他的喉嚨裏直塞進去?”
像陰冷的風,龍力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慄。
眾人畏懼他在氣頭上要找人撒氣一下,誰也不敢出聲。鄰桌,魏子健眸中抹過一疊笑。
第七十三話委屈
校醫室。
門外,一眼低頭,瞪着地面,像犯錯的小孩。
林子晏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道:“一眼,你這是做什麼?”
一眼只是不吭聲,心裏千迴百轉過片刻前顧夜白微微嚴厲的眉峯。
他生氣了嗎?
她害他朋友生病了。
敏感?她也像阿珊一樣對椒類敏感?
他似乎很瞭解那個女生。甚至沒有多説什麼,就把她抱過來。
暗罵了自己一下。做錯的是她,她還去唸叨這些有的沒的,不嫌小氣嗎?
只是,總覺得,他們不只單單的瞭解。
心裏突然轉過一個奇怪的念頭。
顧夜白在意她。
校醫室的門虛掩着他們在裏面一段時間了。
一眼踮了踮腳,想從門縫看進去。
背後,林子晏竊竊笑得叫一個歡快。
門卻突然開了,差點沒撞上她的鼻子。一眼哇的一聲,向後跳開。
一隻手按上她的肩。
修長白皙,淡藍的脈絡清湛。那微皺的眉額似在責備她的迷糊和冒失。
一眼退了一步,站定,睜大眼睛,溜溜的去審視來着的眸。
“怎麼了?”男人低聲道。
悠言跑了上去,踮起腳尖,伸手便去揉他的一雙眉,嚷道:“皺眉,皺眉,我讓你皺,讓你兇我,兇兇兇!”
林子晏張大了嘴巴,以為那Susan就是一級品,這悠言也不是省油的燈。
顧夜白好笑,要去握她的手,悠言又忙不迭縮開了,兩隻清清亮的眸子,繼續瞪他。
末了,走到門邊,探了進去,左轉又望。
“她在裏面休息,那辣椒吃得不多,沒有什麼大礙。”
背後,男人淡淡道。
“她睡着了嗎?”悠言想了想,轉過身,又巴巴問。
“嗯?”
“我想進去跟她道個歉。”悠言低聲道。
“沒必要。她輸了液,大概睡着了。”
為什麼沒必要?因為怕她打擾她是嗎?
心裏湧起一陣委屈。悠言垂下眸。
“沒必要我走了。”
迴轉身,快步從他身邊走過。
“額,這是不是傳説中的嫉妒?”林子晏調笑道。
“路悠言,你就這麼無理取鬧嗎?”
那人的聲音,有點低沉,難辨。
悠言跺跺腳,回頭瞪了男人一眼,偏生那張英俊的臉,什麼表情也吝嗇掛上,她無法猜。氣苦,走過去,狠狠捶了林子晏一下。
林子晏絕倒,“這關我什麼事啊?我這池魚也太冤了吧!”
悠言咬唇,飛快跑掉。
“顧夜白,我不管,你的女人打了我一下,你給我站好。”
一陣風擦過,報復對象也不見了。
緊跟着一個人,男人的背影也消失在大樓門口。
林子晏扯扯嘴角,笑了一下,眼角餘光偏生攫到校醫室的門那一開一合間的風景。
倒步回去。
女子嬌美的容貌,斂於門後。這時一下清晰。
不若剛才的潮紅,一張雪白的臉,更見蒼白,只是眼角眉梢,卻輕藏着明豔,還有一點笑意。
“生病的讓你,該回去休息。”林子晏笑道,“再説,這邊也沒什麼好看了不是嗎?也許,我可以效勞?”
“那多謝了。”
宮澤靜微闔了一下眼簾,氣勢,又婉轉。
午休的校園,除了一片偶落的花瓣或者葉子,靜籟之外,便別無其他。
學系行政樓。
“嗯?怎麼不跑了?”
悠言低頭,耽向那兩隻緊箍在她腰間的手臂。
偏偏,那説話的人還一派閒適。
跑?
她又打不過他,怎麼跑?
即使她有龍力的彪悍,,也敵不過這個斯文的男人。
温熱的氣息輕呵在她的後頸上,引出她一陣不爭氣的顫慄。
在他的角度裏,在他鋭利得像獵鷹的瞳眸裏,想必看到她皮膚上微微冒起的羞澀的小疙瘩。
由他所賜予。
“你瘋了,這是行政樓,讓領導,老師看見,我們還活不活?”
“你求我吧。”
他不緊不慢道,那疏狂的語氣,點點滴滴,無一不寫着惡劣與可惡。
悠言氣結。
“明明是你不對,還要我……”
求你。那兩個字咬在嘴中,差點沒把舌頭咬破。
近側一間辦公室,門突然打開,幾個老師低聲交談着什麼走了出來。
悠言一顆心也差點沒跳出來,一隻手掌卻適時捂上她的嘴。乾燥,也乾淨的氣味流過,把她的嘶啞封鎖在五指修長妖媚裏。
一不做,二不休,他微微笑着,索性把她抱起。悠言兩隻腳便迅速抽離地面,懸在空中。
迷迷糊糊中,他已側身閃進最近的一間教室裏。
然後,她,被他抵壓在門板上。
偏過頭,就是不去看他。
這個情景,卻生出幾分熟悉。
第一次見面,她也是被他強硬的挾進那空蕩蕩的課室。他並不温柔的動作當時還弄疼了她。
此刻,他的氣息,愈來愈近。
像輕絮一樣的吻,施然落在她的鼻尖上。
她咬牙,頭,俯低。
“不喜歡嗎?這樣呢?”
他的唇,就上她的頸項的動脈,突然,咬了她一下。
他還咬她!
悠言睜大眸子,好一會,狠狠摟過他的脖子,再狠狠咬了一口。
顧夜白皺眉,他一點力道不下,這女人,倒是拚足全力。
“路悠言,你真是個笨蛋。”
仍是淡淡的斥責,但她心中那股委屈頓時鋪天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