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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盒中殺機

    姜青困惑問道:

    “哪裏來的兩條人命?”

    馬七道:

    “就是喪命在你姜大俠劍下的‘鎮山狼’田方,和‘冥殿修羅’宮宇……”

    一笑又道:

    “人命關天,廖榮春哪裏再敢出聲,提到那三千兩銀子事上……這一來,‘金石坪’鎮上‘偷雞不着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們正在談着時,附近桌座過來一位中年文士,向姜青抱拳一禮,道:

    “敢情你這位是‘火雲邪者’姜大俠?”

    可能剛才燕尾手馬七跟姜青談話時,用了姜大俠的稱呼,聽進這人耳裏,才上前動問的。

    姜青微微一怔……見此人年有四旬,個子頎長,還帶着幾份書卷氣,回過禮後,道:

    “正是區區在下,不知兄台有何見示?”

    中年人含笑道:

    “呂某此地遇到姜大俠,就不必再赴鄂東英山九回坡了!”

    姜青所來不由一奇,一愕……

    自己與秋秋兩人,此番隨同“鐵翎”嶽奇,往鄂東英山九回坡行蹤,知道的人不多。

    此人素昧生平,如何會知道?

    莫非——

    姜青心念閃轉,問道:

    “兄台貴姓?不知如何稱呼?”

    那人一笑,道:

    “在下‘呂彬’,武林同道戲稱‘翠竹’兩字……”

    “‘翠竹’呂彬?”姜青試探問道:

    “呂兄可識‘長離島’衞島主?”

    “翠竹”呂彬笑道:

    “姜大俠才思敏捷,一猜便着……不錯,呂某長離島‘飛燕樓’弟子,奉衞島主諭示,前來尋訪姜大俠。”

    姜青請呂彬同桌座下,把“彩鶯”於秋秋,“燕尾手”

    馬七引見了下後,就即問道:

    “衞前輩偏勞呂兄赴英山找姜某,可知是為了何事?”

    呂彬道:

    “詳細情形呂某不甚清楚……衞島主諭令‘飛燕樓’弟子,見到姜大俠後,請姜大俠前往杭州‘紅面韋陀’戰千羽府邸一行……”

    燕尾手馬七來“華新飯館”,是告訴姜青有關“八里坑”的情形,他這件事已有了個交待,就向眾人告辭離去。

    姜青對“翠竹”呂彬這個回答,已感到十分滿意……

    長離島“飛燕樓”弟子,遍散江湖各地,衞前輩要尋訪自己,顯然不可能説出其中詳細的內委情形。

    翠竹呂彬一笑,道:

    “姜大俠,這次你在‘八里坑’一展虎威,驚破了‘天地門’中的膽……”

    姜青詫異問道:

    “呂兄如何知道此事?”

    呂彬道:

    “呂某是皖南秋浦縣‘飛燕樓’分舵弟子,江湖中風吹草動之事,傳聞極快,何況就在咫尺之間……”

    移轉到剛才那話題上,又道:

    “姜大俠將‘天地門’中忠堂堂主‘鎮山狼’田方、‘冥殿修羅’宮宇兩員大將送上路,‘天地門’咽不下這口氣,可能再會採取一次行動……”

    姜青一笑,道:

    “姜某就等着他們……”

    倏然接口問道:

    “呂兄,‘紅袖盟’在皖南一帶,動靜如何?”

    翠竹呂彬道:

    “並未有所傳聞……”

    呂彬話到此,他已將島主諭示吩咐的事,轉知姜青,匆匆就要告辭。

    姜青對這位“翠竹”呂彬,雖然是初相識,已留下很好的印象……含笑問道:

    “呂兄此去回皖南秋浦?”

    呂彬臉上浮起一層陰霾,輕輕籲吐了口氣,道:

    “呂某有一親戚,住在離此不遠的‘七旗口’,這位老人家病卧牀上有十多年,此番呂某來此,順便去探望他一次……”

    女孩子心細,突然想到一回事……秋秋朝姜青望了眼,接口道:

    “呂壯士,令親患的是甚麼病?”

    呂彬沉重地道:

    “這人是呂某族中伯父叫‘呂永清’,他原來做些小買賣為生,十數年前突然全身浮腫,也識不透是什麼病,此後就病卧牀笫,靠了親友賑濟度日子……”

    於秋秋側臉問道:

    “青哥,呂壯士的親戚,全身浮腫,不知你那個有沒有效?”

    姜青已聽出秋秋所指的“那個”,就是金劍嘯虹魏正所贈的“子午龜甲錠”,沉思了下,道:

    “有效沒有效,現在也無法把握……但是,至少不會危害病人的身體……”

    翠竹呂彬聽到這話,已知道兩人有治救之方,是以接口問道:

    “姜大俠、於姑娘,你兩位有治救舍親的藥物?”

    姜青就將“凌霜會”掌門金劍嘯虹魏正,贈“子午龜甲錠”的經過,簡要説了下,接着道:

    “此‘子午龜甲錠’,乃是名貴珍藥,用‘雪蓮’、‘紅葛’等稀世之物配製,即使未見功效,相信也不致會危害病人……”

    呂彬連連道謝,道:

    “難得兩位有如此菩薩心腸,‘七旗口’小鎮離這裏不遠,請姜大俠、於姑娘一行如何?”

    姜青點頭道:

    “是的,呂兄,你陪伴我兩人去‘七旗口’一次就是。”

    秋秋道:

    “青哥,從魏大哥所説的情形看來,這‘子午龜甲錠’用在呂壯士親戚身上,可能會有效果!”

    姜青點點頭,道:

    “是的,我也有這樣想法!”

    三人午膳過後,往‘七旗口’而來……

    “七旗口”是一處小鎮,鄉民百來户,僅是一條直街,幾條橫巷而已。

    三人來到鎮上,於秋秋問道:

    “呂壯士,令親住‘七旗口’何處?”

    呂彬一指前面,道:

    “就在前面不遠……”

    他陪着兩人,由直街拐進一條橫巷,就在一棟泥牆斑剝、木板門的屋子前站停下來。

    呂彬彈指輕釦幾下門板,裏面傳出一縷蒼老、嘶啞的聲音,道:

    “門沒有上閂,進來吧!”

    一響“格格”聲,呂彬將木板門推了開來……

    兩人銜尾進入屋裏,觸鼻就聞到一股黴濕的怪味……

    裏面桌椅歪斜,鍋爐參錯在地。

    牆沿竹牀上,白髮皤皤,躺着一個身體猶若牯牛般大的老人……

    老人很費勁的緩緩把身體轉了過來,一面在問道:

    “誰啊?”

    呂彬走近前,道:

    “永清伯,是我……彬兒來看你了!”

    老人聲音雖然還是嘶啞,枯澀,卻是帶着喜悦的口氣,道:

    “彬兒,你坐……你自己把地上椅子移過來……”

    呂彬含笑道:

    “永清伯,我陪來兩位朋友,他們會醫治你身上的毛病……”

    牀上的呂永清,這才發現屋子裏還有一對英姿俊逸的年輕男女,他身體浮腫,動彈困難,目光投向呂彬道:

    “彬兒,你替我接待一下……”

    兩人走前一步,向牀上的呂永清施過一禮。

    呂永清向牀邊的呂彬,道:

    “彬兒,難得你有一番心意,請了朋友來替老夫治病……只是咱老頭兒得了這個怪病後,自己知道只是時間早晚而已了……”

    老人在牀上嘀咕時,姜青向呂彬悄聲道:

    “呂兄,你去找只乾淨的海碗來,裏面盛下離碗底寸來高的清水……”

    呂彬連連點頭,道:

    “好的……姜大俠只是麻煩你了!”

    他找來一隻盛下清水的海碗,放到桌上。

    姜青從袋囊取出“金劍嘯虹”魏正所贈的“子午龜甲錠”……

    右手握着“龜甲錠”,左手捧起海碗,像硯台上磨墨似的,在海碗的清水中碾磨。

    邊上於秋秋朝海碗裏看去,碗中盛的清水,漸漸轉成紅色,繚繞起縷縷冥香。

    呂永清身體腫得像頭牯牛,艱困地坐起身,詫異問道:

    “彬兒,你們在幹什麼?”

    呂彬注視漸漸已轉成紅色的清水,轉臉一笑,道:

    “水清伯,這是我朋友帶來的‘秘方’,可以治救你身上的毛病……”

    他用“秘方”兩字,替代了“子午龜甲錠”。

    “子午龜甲錠”在海碗裏磨過一陣子,海碗裏的水,已變成粘粘的“紅汁”。

    旁邊秋秋道:

    “青哥,看來差不多了……把碗裏‘紅汁’給這位老人家喝下行了。”

    姜青向呂彬道:

    “呂兄,你把這碗裏的‘紅汁’,給這位老人家喝下。”

    呂彬接過碗,來到牀邊,把碗裏的“紅汁”讓呂永清服了下去。

    呂永清喝下帶着濃濃香味的紅汁,心裏雖然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不過知道這是彬兒朋友帶來的“秘方”,是治救自己怪病的。

    紅汁服下,呂永清肚子裏一陣“咕咕”怪響……經過盞茶時間,似有嘔吐情形……

    眼前屋子裏三人,誰都沒有開腔説話,注視着牀上的老人。

    呂水清突然一張嘴,“哇”的吐出大堆帶有腥臭怪味的墨水……這口嘔吐出來後,已制住不下接連“哇!哇!”直吐……牀邊的地上,幾成了一口小“池塘”。

    這陣嘔吐過後,呂永清似乎疲憊已極,倒下牀,暈睡過去。

    呂彬從牆角找出掃把,清理地上污水,姜青也望着他處理。

    於秋秋兩眼直愣愣的,望着昏睡牀上的老人……

    驀地一聲驚叫,道:

    “嗨!你們快來看……”

    兩人站在牀邊看去,這幾乎是樁不可思議的怪事……

    呂永清原來這副睡得像牯牛似的身體,這時像破了孔的皮球,慢慢地,慢慢地癟了下去。

    秋秋喃喃嘀咕地道:

    “青哥,‘子不過午,午不過子’,服下‘子午龜甲錠’,要在六個時辰之內有效……這位老人家這麼快,服下還不到半個時辰……”

    姜青一笑,道:

    “秋妹,就在這個‘內’字上作解釋……半個時辰,也在六個時辰之內……也可以這樣説,六個時辰內不見效果,那是‘子午龜甲錠’對這病患者,已無法治救……”

    兩人談着時,呂彬兩眼一霎不霎注視着牀上的呂永清……呂永清原來那張灰白的臉孔,漸漸泛出一層紅潤潤的色彩。

    呂彬那張凝得緊緊的臉,也展出一縷笑意來。

    牀上的呂永清,“唔!唔!”的哼了幾聲,緩緩睜開眼,醒了過來……他那副“肥碩臃腫”的身體,現在落進人家眼裏,卻成了“削瘦零仃”的模樣。

    呂彬走近牀邊,問道:

    “永清伯,你現在感覺到怎麼樣?”

    呂永清坐起牀,道:

    “彬兒,咱老頭兒剛才吃下的,難道是仙丹靈藥……現在只覺得肚子裏空洞洞有點餓外,已沒有什麼不舒服了……”

    於秋秋咭地一笑,道:

    “呂老丈,剛才你吃下的,本來就是仙丹靈藥呀!”

    呂永清下了牀,要拜謝姜青絕症治癒之恩……

    姜青急急阻止,道:

    “呂老丈,姜某與呂兄是同輩兄弟,不敢受此大禮……

    只要你老人家身體康復過來就行了。”

    翠竹呂彬見姜青在永清伯跟前,説出“同輩兄弟”四字,臉上不禁微微一熱……

    這位叱吒武林的“火雲邪者”姜青,與長離島島主衞西,才有“同輩兄弟”之誼。

    姜青向呂彬含笑道:

    “呂兄,現在令親病勢已經痊癒,姜某與於姑娘也要告辭了!”

    翠竹呂彬道:

    “姜大俠俠膽義腸,呂彬不敢言‘謝’,但願來日方長……”

    姜青一笑,道:

    “呂兄,你言重了!”

    呂彬一指呂永清,道:

    “他老人家病勢初愈,身體虧弱,呂彬要留下照顧,也就不挽留兩位了!”

    兩人離“七旗口”呂永清家……秋秋脆生生一笑道:

    “青哥,這個‘子午龜甲錠’真個仙丹靈藥,呂彬的那個親戚,患了這種怪病,半個身體已埋進泥地了,卻不到一個時辰,居然把他治癒過來。”

    姜青輕輕吁了口氣,道:

    “金劍嘯虹魏大哥以此靈藥相贈,我實在受之有愧……”

    秋秋道:

    “青哥,你不必耿耿於心,感到不安……你只要認為是替魏大哥行功積善,在替他做功德善事,心裏就不會感到不好受了。”

    姜青點頭道:

    “秋妹説得有理……吾等以此‘子午龜甲錠’,替魏大哥行功積善,日後他會有個善果善報!”

    兩人路上談談説説,並不寂寞,沒有多少時間,已由東門追入杭州城裏……

    秋秋東張西望,目不暇接,嘴裏喃喃在道:

    “哎!青哥,這裏好熱鬧,好繁榮……”

    姜青一笑,道:

    “秋妹,你有沒有聽到過這句話……‘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兩人來到慶春門后街倒數第二家……紅面韋陀戰千羽府邸……

    於秋秋詫然站停下來,悄悄道:

    “青哥,這條街家家閉上大門,只有這家大門張開,就像迎候貴賓似的……你別把地方弄錯啦!”

    姜青當然不會找錯戰大哥的老家……他先時也不禁微微一怔,但倏然已想了起來……這是“巧手魯班”鮑玉的傑作“折角瞭望鏡”。

    他轉臉一笑,道:

    “秋妹,他們已知道我二人來了……”

    秋秋臉上一副百思不解之色,姜青話還沒有説完,大門裏響出一陣朗爽的笑聲……

    於秋秋看得眼花繚亂……出來好多人,只認出其中一個是長離一梟衞前輩。

    這些人看進姜青眼裏,卻是感到親切,温馨……裏面有長離一梟衞前輩、大哥戰千羽、二哥白孤、三哥祝頤、三嫂裴敏、鮑玉和楚楚兩口子,還有怯生生站在最後面的倩倩妹妹。

    姜青不及施禮,臉一紅,囁嚅地道:

    “你們都出門來相迎,姜青如何敢當?”

    紅面韋陀戰千羽呵呵朝聲笑道:

    “四弟,你別在自己臉上貼金了……吾等出來相迎的不是你,是這位秋秋妹妹……”

    於秋秋心裏又驚又慌,臉上又紅又熱……這位紅面老人家是誰,怎麼出來迎咱秋秋,叫咱“秋秋妹妹”?

    長離一梟走近跟前,把眾人替秋秋一一引見介紹,數到黃倩倩時,含笑又道:

    “秋秋,這是倩倩姑娘,以後你們要多親熱親熱!”

    秋秋心裏不禁又是暗暗一奇……這位倩倩姑娘又是誰,幹嗎咱秋秋要跟他多親熱親熱?

    眾人羣星拱月似的,把兩人迎入大廳……

    一抹嬌小的人影一晃……小娟兒乳燕投環似的投進姜青懷裏,一仰臉,一努嘴,道:

    “姜爺爺,你壞,你出去不帶小娟兒一起去!”

    姜青含笑道:

    “小娟兒,姜爺爺下次帶你出去……”

    小娟兒一指旁邊的秋秋,道:

    “姜爺爺,這姑姑是誰,好美!”

    邊上長離一梟接口道:

    “小娟兒,現在你叫‘姑姑’,以後改口要稱‘姑奶奶’……”

    小娟娟無法理會其中的含意,兩顆靈活的眼珠兒一轉,道:

    “哪有這麼年輕的姑奶奶!”

    秋秋心窩裏又羞又甜,臉上卻是火辣辣紅熱起來。

    坐在牆沿處的倩倩姑娘,看了看姜青,又朝秋秋這邊看來。

    楚楚指了指大廳外,含笑道:

    “小娟兒,快去騎你的小紅馬,別給人家拿跑啦!”

    小娟兒嘻嘻一笑,奔出大廳而去。

    姜青向長離一梟,道:

    “衞前輩,姜青在‘石牌亭’,遇到‘飛燕樓’皖南秋浦分舵的‘翠竹’呂彬,才知道你傳訊‘飛燕樓’中弟子,要姜青回來大哥家……”

    長離一梟一笑,道:

    “小兄弟,你離走多時,吾等幾個哥哥都在牽記你……”

    戰千羽接口道:

    “四弟,有人送來一隻鐵盒,一封書信,指名是交給你的,衞島主想知道其中的內委情形,才叫你回來大哥家……”

    “‘一隻鐵盒,一封書信’?”姜青淋了一頭霧水,愣了下,道:

    “姜青不知道此事……是誰送來的?”

    長離一梟道:

    “是有人叫窮家幫中弟子轉交來的,卻不知道送鐵盒、書信的是誰!”

    大旋風白孤吭聲哇哇道:

    “叫老四看過那封信後,不就知道啦!”

    戰千羽從裏間,取出一封書信來:

    “四弟,就是這封信!”

    姜青接過書信,拆開看去,信箋上寥寥數字:

    “姜大俠,俠名威震宇內,區區送上武家秘籍一部,聊表敬意。”

    下面並未具下寫信人的姓名。

    姜青一聲輕“哦”,道:

    “信箋上沒有具名,這是誰送來的?”

    長離一梟接過信箋看後,交了給戰千羽……眾人看過此信,各個詫異不已。

    姜青向戰千羽道:

    “大哥,那隻鐵盒現在何處?不知送來何等樣一部武家秘籍?”

    旁邊“巧手魯班”鮑玉接口道:

    “襟兄,這隻鐵盒,兄弟我將它置放在馬廄後面的空地上……”

    姜青聽來出奇,不由道:

    “如何放在馬廄後面空地上?”

    戰千羽道:

    “四弟,鮑兄弟這番考慮,非常有理……這人有東西送來戰府,即使素昧平生並不相識,也不必委託了一名要飯的,可以堂堂正正,登門拜訪……”

    微微一頓,又道:

    “雖然信封上指名道姓,是你四弟的名號,但鐵盒密密封口,不知鐵盒裏放些什麼東西……所以鮑兄弟的意思,暫時置放在馬廄後面空地,等你回來再作處置……”

    鮑玉接上道:

    “這隻鐵盒有一尺多長,寬七八寸,有兩寸來厚,份量沉重……生怕鐵盒中藏有玄機,戰府人丁眾多,我就把它放在馬廄後空地上。”

    姜青頷首道:

    “這是鮑兄考慮周密的地方……”

    一頓又道:

    “但是,總得把鐵盒揭開,才知這裏面放些什麼?”

    鮑玉道:

    “是的,兄弟我也曾想到這上面……馬廄後面空地,有十多丈見方,鐵盒置放在空地中央,我設計了一副‘伸縮鐵手’,靈活非凡,可以伸展到五六丈處……”

    一笑,又道:

    “用‘伸縮鐵手’來處理這隻鐵盒,即使裏面暗藏玄機,已有五六丈距離的相隔,至少可以有個防範,不致會發生意外了。”

    “‘伸縮鐵手’?”姜青從“巧手魯班”鮑玉嘴裏,又聽到一個怪名稱。

    眾人來到戰府進深尾端的馬廄,馬廄後面是一塊佔幅遼闊的空地……

    空地中央,有一隻黑烏烏,長方型的鐵盒。

    戰千羽遙手一指,道:

    “四弟,就是五丈外的那隻鐵盒……”

    “巧手魯班”鮑玉,還有他那口子楚楚,兩人小心翼翼抬來一件“東西”……

    那“東西”底座有兩三尺見方,看去是一座構制精密的“鐵架”……這就是鮑玉所稱的“伸縮鐵手”。

    兩口子把“伸縮鐵手”放到空地邊沿……鮑玉朝眾人回顧一匝,道:

    “吾等防其萬一發生變故,各位以蓄勢待敵的心情,注意那隻鐵盒,兄弟我用‘鐵手’砸開鐵盒……鐵盒砸開,如果裏面真是藏的武家秘籍,也不致會受損害!”

    “巧手魯班”鮑玉説過這話,按下“底座”兩枚鈕錘……

    “嗒!嗒!”聲中,跟着“吱!吱!”兩響聲起……底座鐵架彈射而出!

    鐵架彈起凌空,就像人體上的掌,腕、肘、臂,成了弧形之狀……

    前端鐵掌雖然是“掌”,但人手上不會有這等大的“掌”……鮑玉按下第三枚鈕錘,鐵掌五指箕張,伸展開來,足足有兩三尺見方,就在空地中央,鐵盒上空,緩緩而下。

    張開的鐵掌,觸着地上鐵盒,鮑玉熟練的接下第四枚鈕錘……

    鐵掌一卷,已把鐵盒抓入“掌心”!

    在“巧手魯班”鮑玉的操縱下,“伸縮鐵手”緩緩凌空升起……

    升起有兩三丈高時,座架處的鮑玉,按下其中一枚鈕錘……一聲“嘣”的暴響,鐵掌“掌指”一鬆,鐵盒從凌空跌落地上。

    就在這同一個剎那間,站立空地邊沿的眾人,各個蓄勢待“敵”……迎待這個無法預測的變故。

    “巧手魯班”鮑玉,雖然身懷之技並不出眾,只是平平而已……

    但是,他有超人的智慧,敏鋭的反應……對事物的演變,可以捕捉到準備的答案。

    鐵盒“嘣”聲墜地,盒蓋彈開,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間“唰唰!唰唰!唰唰!”破風鋭響聲起……

    一蓬幼細如針,色呈綠油油滲毒的暗器,漫天花雨似疾飛而出!

    這蓬滲毒的細針,並不射向固定一個角,而是像臘月新正放煙火似的,四下閃飛……宛若冷電遊空,快速無比!

    如果不是“巧手魯班”鮑玉暗示警告,在室中揭開鐵盒蓋子,饒是武技再高,也得遭其所害……室內人數多寡,由於距離接近,可能無一倖免。

    圍立空地邊沿的眾人,紅面韋陀戰千羽,首先朝空地中央激厲一掌劈出……

    此“首先”也只是髮絲間隔而已……長離一梟衞西,一記“七旋斬”打出。

    也就在同一個剎那間……大旋風白孤的“卷龍掌”,姜青的“五行二儀掌”,已劈向蓬飛而起的滲毒細針。

    這些都是當今武林絕世高手……

    他們經“巧手魯班”鮑玉示警,蓄勢待敵,有備而來

    這蓬滲毒細針雖然劇厲,陰歹無比,但撞在他們威猛掌勁之下,紛紛墜地。

    架邊的鮑玉、楚楚倆口子,見大功告成,忙着收起“伸縮鐵手”。

    長離一梟走近前,拍拍鮑玉肩膀,道:

    “鮑兄弟,這一次你至少救了戰府三個以上的人的性命……”

    “巧手魯班”鮑玉一笑,道:

    “衞前輩,這是兄弟我的小玩意兒。”

    長離一梟道:

    “鮑兄弟,在你説來是小玩意兒,但吾等要想出這樣一個‘小玩意兒’,就不容易了。”

    眾人來到外面大廳……

    紅面韋陀戰千羽,臉色凝重道:

    “居然有人將這等歹毒的殺人利器,送來戰宅……”

    姜青懷着內疚的心情,道:

    “大哥,這件事是由四弟我而起來……”

    大旋風白孤,一瞪眼,接口道:

    “老四,你的事就是咱們一夥兒的事,怎麼能怪到你身上……”

    長離一梟道:

    “戰兄,避免以後再會發生類似的情形,吾等設法找出這隻鐵盒的來龍去脈,揪出其中的主謀元兇!”

    戰千羽道:

    “當時老門房戰貴,捧了鐵盒與書信進來時説,是個要飯的送來的……”

    姜青倏然想起,道:

    “戰大哥,如果找着那要飯的,不難指出那送鐵盒來的人廬山真面目。”

    戰千羽緩緩頷首,吩咐把戰貴叫來大廳。

    戰貴進來大廳,向戰千羽哈腰一禮,道:

    “老爺傳小的進來,有什麼吩咐?”

    旁邊姜青接口問道:

    “戰貴,那天送鐵盒、書信來戰府的要飯的,你還記不記得是怎麼樣一個人?”

    戰貴想了下,道:

    “嗯……年紀有二十多歲,是個一拐一拐的瘸子……個子瘦瘦的……”

    姜青緩緩一點頭,道:

    “有這些特徵,不難找到那個要飯的……”

    戰貴知道問的就是這件事,話落,悄悄退出大廳。

    於秋秋道:

    “青哥,那些要飯的不少都是枴子瘸子,再説要飯的十有八九都是面黃肌瘦……”

    戰千羽頷首道:

    “秋妹説得有理……四弟,這不能算是特徵。”

    姜青一笑,道:

    “大哥,四弟我可以找到這個要飯的……”

    他朝廳上回顧一匝,突然問道:

    “三哥呢?”

    戰千羽道:

    “在‘瞭望鏡座樓’……找他有什麼事?”

    姜青含笑道:

    “吾等去大街鬧處,找一家飯館酒樓午膳。”

    戰千羽微微一蹙眉,道:

    “四弟,你是嫌大哥家裏的酒菜不好……才始回來,就要去外面用膳!”

    姜青連連搖頭,道:

    “大哥,千萬別誤會,兄弟不是這意思……要找那個瘸子要飯的,去飯館酒樓才能找到……”

    眾人聽得困惑不已……

    秋秋脆生生一笑,道:

    “青哥,你還是用那辦法?”

    姜青含笑點頭,道:

    “不錯……找窮家幫中弟子,只有這個辦法。”

    眾人雖然不清楚其中內委,但從他們兩人談話中聽來,姜青要找那要飯的,似乎有一套辦法。

    長離一梟、戰千羽,和白孤三人,陪同姜青、秋秋來大廳鬧處一家“南湖樓”酒店……

    眾人正要跨進酒店門檻,姜青突然道,

    “慢着,你們暫且稍等,讓姜青看過再説……”

    他走向酒店大門邊沿的一扇扇窗柵看去,半晌,含笑走近過來,道:

    “吾等就在這家‘南湖樓’行了!”

    眾人走進“南湖樓”酒店,店夥殷殷接待上樓廳雅座,姜青一指靠窗欄邊一張空桌座,道:

    “就是那張桌座行了!”

    眾人坐下,戰千羽點了些酒菜。

    大旋風白孤,兩眼直直地問道:

    “老四,你在玩什麼玄虛,把二哥搞糊塗了!”

    姜青一笑,道:

    “二哥,不是‘玄虛’,等一下你就知道……”

    店夥酒菜端上……姜青突然向那店夥道:

    “店家,勞你駕,再添上一壺酒,和一雙筷子!”

    店夥怔了下……

    客人好喝酒,再添上一壺酒……可是他們桌座上是五位客人,怎麼要六雙筷子?

    店夥雖然暗暗稱奇,但這是客人吩咐,於是又添上一壺酒,一雙筷子。

    姜青把其中一壺酒面蓋揭起,上面放上一雙筷子,把這壺酒安置在窗柵處。

    長離一梟看到這一幕時,已有若干會意過來。

    戰千羽看到這情形困惑問道:

    “四弟,那個瘸子要飯的會找來這裏?他怎會知道吾等在‘南湖樓’喝酒?”

    姜青含笑道:

    “大哥,你很快就會知道是怎麼回事!”

    沒有多久時間,他們桌座邊站下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這人穿着一套打補釘的短衫褲,但洗得卻是十分乾淨。

    他向桌座眾人,抱拳一禮,道:

    “窮家幫杭州分舵主‘玉笛郎’胡睜,見過眾位大爺,姑娘。”

    姜青轉過身,向“玉笛郎”胡睜道:

    “‘枝頭喜鵲叫’……”

    胡睜殊感意外的一怔,恭手接口道:

    “‘富貴門中到’……”

    姜青又道:

    “‘盤根結蒂處’……”

    胡睜應道:

    “‘店門酒幌飄’……”

    接着,拱手一禮,道:

    “請尊下示下名號,小的胡睜可以有個稱呼。”

    姜青微微一笑,道:

    “‘火雲邪者’姜青。”

    玉笛郎胡睜臉色倏然數變,才道:

    “原來是威震宇內的姜大俠,難怪才會用了幫主頒佈諭含的暗語……不知姜大俠有何吩咐,小的玉笛郎胡睜,聽候差遣?”

    座上大旋風白孤,看得兩眼直瞪出來……老四這套名堂,又是從哪裏學來的?

    姜青吩咐店夥,添上一副杯筷,移來一張椅子,請胡睜坐下……

    接着,把長離一梟、紅面韋陀戰千羽、大旋風白孤、和彩鶯於秋秋引見介紹了下。

    姜青替胡睜斟下酒後,道:

    “胡分舵主,姜某想請教你一件事……”

    胡睜欠身一禮,道:

    “姜大俠,‘請教’不敢,如有差遣小的之處,只管吩咐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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