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宋琴以為綠鶚開玩笑,咯咯一笑,突然柳天賜打了一個手勢,綠鶚和聶宋琴連忙停下説笑。果然,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隨風傳來,跟着就是人的大聲吆喝之聲,綠鶚驚道:“是不是成吉思汗派人來的?”
聶宋琴説道:“父皇會派許多人到處找尋我的,因為他知道找到了我,就找到了九龍珠.”
綠鶚道:“這麼講,那成吉思汗對你一點兒女私情也沒有?”
聶宋琴幽幽一嘆,輕聲道:“那也不是,哪個做父親的不疼愛自己的女兒,但父皇他不是一般人,整個蒙古都需要他,所以他在女兒和權力之間,他會選擇後者。”綠鶚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柳天賜心想:難道大凡有野心的人都會這麼取捨,他想到了上官雄。
綠鶚輕聲説道:“聽,他們似於在喝罵什麼,是漢人!”
聶宋琴道:“我想也不是父裏派來的追兵,蒙古騎兵一般都是列隊而出,馬蹄聲整齊,而剛才馬蹄聲非常錯亂,顯然是一些雜人.
柳天賜道:‘‘從他們喝罵聲中,這些人內功都不弱,中原這麼多武林好手齊集在這冰天雪地的戈壁幹什麼?”
綠鶚攙扶着聶宋琴,三人轉過一個山坳,透過兩塊巨石往下看去,只見另一面山谷中果然黑壓壓地站着一百多人,他們齊站在一個山洞上,對着山洞大聲喝罵。
那山洞其實是一個經風蝕的岩石形成的天然石洞,洞口前站着一個身形瘦長、穿着對襟黑色衣服的人,對下面的人喝罵置之不理,但那神,睛卻極為凝重,像是作側耳傾聽的模樣.柳天賜心中突突亂跳,心裏滲出汗來,因為洞上穿着日月神教教主服的就是從蝴蝶崖逃脱的阮楚才,陽光正直射着他,此時的阮楚才神情極為狼狽,身上髒兮兮的,皺皺巴巴,頭髮蓬亂,洞下面是一塊沙礫的平地,一百歲號人都騎在馬上,良莠不齊,有老有少,當真是雜亂無章.
當前的是一個精壯的老者,他身材矮小,大聲喝道:“阮楚才,你日月神教為亂武林,屠血江湖,聖上已下令誅滅日月神教,還不快下來受死,免得大傢伙上前亂分屍。”
老者身邊是一個和尚,手裏拿着一根鐵棍,説道:“畢大哥,別跟他哆嗦,弟兄們併肩子上,就算阮楚才三頭六臂,今天也是死定了。”
綠鶚認出了阮楚才,看了一眼柳天賜,小聲笑道:“黑虎哥,這些人都是皇上老兒派過來擒你的.”
聶宋琴不解,小聲説道:“這些人服飾各異,顯然是武林各大門派的人,絕不是大宋宮裏面的高手.”
柳天賜淡淡地説道:“這些人都是上官雄派來的.”那和尚話一説完,山谷裏的人紛紛響應,高聲叫道:“對對,殺死他,殺死他!”
但人們也似乎都有所忌憚,不敢衝上去,日月神教殺戳武林,幾平和中原武林各門各派都結阮楚才將長劍橫在胸口,全神戒備,任羣豪大聲喝罵,一聲都不吭,漠然視之。
一個人高聲叫道:‘‘日月神教不僅屠殺我輩中人,還和蒙古韃子勾結,這阮楚才就是一條元狗。”
另一個人説道:‘‘這元狗還勾結‘南海六魔’、‘西天五殺’和‘四大淫魔’這些臭名昭著的江湖敗類,雖説這些人都被我們殺了,但冤有頭,債有主,今天我們殺了這元狗,為死去的弟兄們討還血漬!”柳天賜一看,見羣豪身上都血跡斑斑,果真是經過血戰,心想:那‘‘四大淫魔”、“西天五殺”和“南海六魔’’都是黑道上的梟雄,全部殲殺,肯定是有所犧牲的,阮楚才是押着向子薇逃走的,不知向子薇現在哪兒去了,還有師父韓丐天.突然,有人高聲叫道:“大家看,那元狗是個曬子,哈哈。”
柳天賜凝目一看,果真見阮楚才雙眼齊瞎,是兩個肉洞,心裏駭然,不知誰將阮楚才的雙眼給刺割了,隆不得神,隋凝重,原來是靠耳朵聽的.阮楚才心如死灰,此時他頭腦一片空白,他惟一所做的就是要保護洞裏面的母子不要受到傷害,決不能讓她們受到傷害!
阮楚才在蝴蝶崖上挾持了向子薇,下了蝴蝶崖,就被上官雄帶的人所包圍,阮楚才知道在劫難逃,因為上官雄不會顧忌向子薇的生死,可後來發生的,卻給了阮楚才一條生路,上官雄一聲令下,竟和羣豪惡鬥起來.
從蝴蝶崖上下來的羣豪經過了一天一夜的血戰,個個都筋疲力盡,經過一會兒,就被上官雄的人殺得一個不乘,阮楚才手下的幾大魔頭也一一戰死.阮楚才在少林派的幾大高手的圍攻之下,也是險象環生,但就在危急關頭,韓丐天救了他,他帶着向子薇向北逃去.
逃出重圍之後,阮楚才逃到這石洞裏,才稍稍鬆了一口氣,他拿着長劍,想一劍殺掉向子薇,因為這時向子薇對他已失去利用的價值,並且還是一個累贅.他提着長劍一步一步的向向子薇走去,而向子薇卻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臉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不一會兒就把全身濕透,像從水中打了撈起來一般.阮楚才不解地看着向子薇,還以為向子薇受了極為嚴重的內傷。
事實上,向子薇是經過了勞累.驚嚇,所以導致下了血海深仇,所以眾人都恨不得喝阮楚才的血,扒阮楚才的皮了早產,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在這個環境裏臨產的,而且是在仇人阮楚才的面前.
隨着劇烈的陣痛,向子薇一聲尖叫,孩子生了下來,一看是個男孩,用嘴咬斷了孩子身上的臍帶,孩子發出一聲洪亮的哭聲,向子薇露出欣慰的微笑.阮楚才拿着長劍,心頭一片惘然,向子薇心中苦極,想到自己臨產,丈夫段安柯生死不明,不在自己身邊,而在仇人劍下,現在自己無力保護剛出生的兒子,無異於羊入虎口.向子薇明白自己娘倆大難臨頭,竟一眼不看阮楚才,兩眼充滿愛意地看着懷裏的初生嬰兒,嬰兒手足不住的扭動,大聲哭喊.
向子薇知道阮楚才只要一劍砍下,自己已良倆便會同時送命,洞內的空氣像凝固了一般.阮楚才突然蹲下身子,將長劍擱在一邊,呆呆出神,一時温顏歡笑,一時咬牙切齒.向子薇此時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想不通這魔頭會有如此古怪的神情,暗暗地從地下抓起兩枚碎石,手一扔,兩枚扣在手心的碎石激射而出.阮楚才一點防備也沒有,他完全沉浸在他兒時的往事之中,兩枚碎石將楚才的雙眼給擊瞎.向子薇沒想到自己的偷襲一舉成功,怕阮楚才反擊,連忙將嬰兒一推,拋到一邊,嬰兒“哇”的一聲啼哭,向子薇心如刀絞,又無能為力,只好閉目等死,心中暗暗祈禱老天能保嬰兒大難不死,就含笑九泉。
阮楚才捂着雙眼,兩道鮮血如注而下,説道:“你好狠心!”
向子薇聲音微弱,道:“元狗,嬰兒已被我掐死,你要殺,就將我殺死吧!”
阮楚才猙獰道:“什麼?!你掐死了嬰兒,天底下哪有你這樣狠心、沒有人性的母親,我原來不想殺你,這下我就殺了你這個沒有人性的女人!”
説完,阮楚才一掌朝向子薇劈下,突然嬰兒又哇的一聲哭了,向於薇伸手想捂住嬰兒,但沒有捂住。
阮楚才聽到嬰兒的哭聲,手在半空中停住了,順着嬰兒的哭聲,雙手在地上向前摸去,向子薇通體冰涼,沒想到元狗要趕盡殺絕,連嬰兒也不放過,心想,這苦命的孩子,剛出世就要死在魔爪之下,不由淚如雨下。
阮楚才摸到嬰兒,抱在懷裏,那嬰兒似乎害怕阮楚才那鮮血淋漓的面孔.不停的哭叫,這時他才知道向子薇是在騙他.
向子薇竭盡全力猛撲過去,張嘴向阮楚才的後頸咬去,一口咬下一塊肉來,阮楚才慘叫一聲,嬰兒差點失手掉在地上,向子薇自己則跌倒在地,心中悽苦,真是生不如死。
誰知阮楚才將嬰兒遞到她面前,説道:“這孩子餓了,你快餵奶給她吃吧!”
向子薇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接過孩子,抱在懷裏,感覺到兒子的體温,心裏這才感覺到踏實,再也不想自己的命運,她只想感受到這一剎那永恆的幸福,一個作母親的幸福。
阮楚才靜靜地站在一邊,似乎在思索着什麼,良久,才輕聲問道:“孩子睡着了嗎?”
向子薇‘‘嗯”了一聲,看到阮楚才一臉的安詳,憑感覺她明白此時不會再有危險,她想不通阮楚才會良心發現,會在這生死關頭良知激發,沒有殺她們娘倆,難道真的是老天爺顯靈了.
阮楚才忽然像想起什麼,三下五除二脱下了內衣,説道:“我這內衣暖和,又沒弄髒,給孩子包住.”
向子薇伸手接過,將孩子裹住,嬰兒吃飽了奶水幸福的睡着了,阮楚才穿好外衣,提着長劍向外走去,向子薇輕聲道:“你到哪裏去?”
阮楚才道:“我去給你找些吃的來!”
向子薇心頭不知是什麼滋味,説道:“你眼睛……再説外面冰天雪地,哪有什麼東西,我不餓.”
就在這時,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傳來,阮楚才説道:“不好,他們追來了”向子薇心裏一驚,急道:“怎麼辦?!”她知道日月神教和天下武林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而她是向天鵬的女兒,這些人是決不會放過自己的.阮楚才低聲道:“你照看好孩子,外面由我來應付,只要一有機會你就帶着孩子走脱.”説完,提劍立在洞口.外面果真是武林羣豪,他們都是各大門派的高手,順着阮楚才的馬蹄腳印,一路迫過來的.阮楚才心裏明白,自己的武功和這些高手單打獨鬥也難取勝,更何況,現在自己雙眼已瞎,而最擔心的就是向子薇母子倆,此時得想一個全面之策,反正自己現在已是一個廢人,只要能保住洞內的娘倆,我阮楚才也算是盡力了.
阮楚才從嬰兒的啼哭聲中良知激發後,覺得保護嬰兒已成為他的責任和義務.羣豪知道阮楚才是“太乙真人”的弟子,心中有所忌憚,所以只是高聲喝罵,但無人近前,發現了阮楚才雙眼已瞎,不由興奮起來.和尚從馬背上飛身躍起,一棍朝阮楚才頭上砸去。
阮楚才聽風辨聲,隨手一招“魔海揚波”向和尚當胸刺去。
這招“龍尊劍法”裏面的“天魔劍法”,攻敵所不能救的部位,那和尚如何能化解得了,一聲慘叫,長劍竟從他胸前穿胸而過.
羣豪大譁,想不到阮楚才一劍就將少林派的人擊殺。
那被稱為畢大哥的矮壯老者,大聲喝叫道:“弟兄們,不要上前,我有幾句話和元狗説.”
柳天賜看到並沒有人上前,不知那姓畢的怎麼胡説.聶宋琴趴在他的身邊,輕聲道:“姓畢的是在騙阮楚才,欺騙他看不見人!”果然那姓畢的一面説些無關緊要的話,一面一揮手,他身後四個人馬上明白意思,放慢腳步,小心翼翼的向阮楚才包抄過去.姓畢的老者顯然是一個首領,説話聲音洪亮,大聲道:“元狗,我們崇山派與你日月神教有何仇恨,想當年我們掌門大哥和向天鵬還以兄弟相稱,沒想到你們卻暗地裏殺到崇山,向天鵬已死於韓丐天之手,現在我們來索你的命,如果你跟我們回去,或許皇上開恩,還賜你一個全屍!”
阮楚才忽然説道:“勝者為王,敗者寇,我阮楚才終將一死,我跟你們回去就是了,不過你們要退後百步,我自行走下來就是.”
姓畢的老者嘿嘿冷笑道:“元狗,你別要什麼花樣,你想借機逃走是嗎?”
阮楚才道:“我是個瞎子,而你們那麼多人,我怎麼逃得掉!”
姓畢老者道:“好,你有自知之明就好,弟兄們向後退一百步.”説着,他回頭向身後的人打了一個手勢.
身後的人向後移動,這時那四個人已靠近了洞口的阮楚才,拿着長劍緩緩向阮楚才咽喉遞出,幾乎是一寸一寸小心翼翼的遞出.
柳天賜不由好笑,這些人不知在玩什麼把戲,你一劍過去,不就將阮楚才殺了嗎?用得上這麼小心翼翼.
旋即又馬上明白,阮楚才看不見,但聽得見,長劍擊出會有聲響,這樣一點一點的遞出,叫殺人於無聲之中,這主意也夠狠毒的.
眼看那劍就要刺進阮楚才的咽喉,突然洞裏傳來一個驚叫聲,道:“快,‘拂柳分花’、‘美女照鏡’!”
阮楚才完全沒想到死亡就在眼前,聽洞裏向子薇一喊,馬上意識到有人偷襲自己,毫不猶豫地使了“拂柳分花”和“美女照鏡”兩招。
四聲慘叫,四把兵器落地,偷襲阮楚才的四個人倒在血泊裏。“拂柳分花”和“美女照鏡”是使劍的兩個基本動作,也是各門劍派的起手式,會用劍的人無不熟悉這兩招基本招式,而偷襲阮楚才的四十人都是劍術高手,若在平時,這兩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架勢怎麼能將四個人同時擊殺呢?而是因為四個人全神在遞劍,沒想到洞裏還有一個人,並且向子薇旁觀者清,所説的兩招正是他們的致命—擊。
這個粹然的變化,羣豪大亂,阮楚才也是心驚肉跳,見事情已敗露,大聲叫道:“你將孩子抱着快逃!”
向子薇苦笑道:“沒用,我們都逃不掉,他們就在洞口,並沒有退後。”有人叫道:“向天鵬的女兒在裏面!”柳天賜小聲道:“子薇在裏面!”心裏一喜,但又覺得不對,子禳怎會幫着阮楚才,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孩子,柳天賜胸海中電閃一下,誰的孩子,難道子薇已經生了。
姓畢的老者哈哈大笑道:“真是太好了,連同向天鵬的女兒,我們統統抓起來,然後千刀萬剮.”
話一説完,長劍在馬鞍上一點,借力竄縱起來,身形高出洞口,凌空下擊,捷如御風.阮楚才舉劍欲擋,一招“魔劍藏針”刺出,但畢竟老頭是崇山派掌門人的師弟,武功已是高出阮楚才許多,只見他長劍一轉,嗤的一聲,阮楚才肩頭中劍,鮮血長流。但他還是仗劍立在洞口,憑感覺將“天魔劍法”前三招反覆使用,將洞口封得死死的,那模樣勢同拼命。
柳天賜大奇,阮楚才為何拼命保護向子薇?畢老頭雖然一劍將阮楚才刺傷,但還是回救了自己一劍,因為“天魔劍法”只攻不守,凌厲無比,迫使他的劍尖稍稍一偏,要不然刺中阮楚才的肩頭,.阮楚才當場便已送命.
畢老頭也是驚駭阮楚才拼命的模樣,退後廠步,凝神不動,見阮楚才長劍揮舞,只是將三招來回使用,看了一會兒,心中已然有數,驀地從地下抓起一具屍體向阮楚才擲去,這一擲力道奇大,屍體帶着風聲向阮楚才飛去.
阮楚才以為是畢老頭撲來,長劍疾刺,“卟”的一聲,長劍竟將那屍體挑個對心穿,正待抽回長劍,突然只覺得“肩井穴”一麻,長劍已然脱手,連同屍體掉在地上.畢老頭一招得手,哈哈大莢,説道:“你這隻瞎了眼的元狗,今天我畢平良宰了你,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説着一掌向阮楚才頭頂拍去.一枚石子從洞內激射而出,“嘣”的一聲,擊在畢平良的手臂“曲環穴”上,畢平良只覺得手臂一陣痠麻,心中大駭,心想:我怎麼得意忘形,忘了向天鵬的女兒還在洞內,這枚石子如擊中我的死穴,那不死也要殘廢,連忙提着阮楚才躍到一邊.其實向子薇見畢老頭一掌要打死阮楚才,是以竭盡全力才擲出的石子,就是擊中畢子良的死穴,也不大要緊。
畢平良一面提着阮楚才,一面喝罵道:“説向天鵬變節中原武林,有的人還不相信,怎麼樣,他的女兒和元狗勾結在一起,這大家都看到了.”
在幾月前,日月神教各堂各舵的人收到玄鐵蝴蝶令的指示,在.中原各地大肆殺戳各門各派的人物,連少林、武當等九大門派也沒幸免,天下武林為之大譁,紛紛組織起來抵抗實力強大的日月神教,討伐向天鵬.
但也有許多德高望重的前輩,堅決不相信日月神教向天鵬會作出這等怪事,日月神教內部肯定出現什.麼變故,勸武林同道不要盲目從事,於是就形成兩大陣營.突然石洞裏傳來嬰兒洪亮的哭聲,原來向子薇奮力地擲出一塊石子,將懷裏的嬰兒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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