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子薇的雙手在轆轤的把柄上,見阮楚才的長劍刺來,又羞又急,因為阮楚才這一劍來的又快又疾,向子薇騰不出手來,只好眼睜睜地看着阮楚才的長劍刺來,這一劍勢必會將她穿胸而過。
其實向子薇就是騰出手來擋這一劍也是擋不住的,阮楚才使的這一招“魔海揚波”是天魔劍法第三式,辛辣無比,在點將台上丐幫的九袋長老裴曾法就是被阮楚才這一招所點倒的。
向子薇心中萬念俱灰,自己死了倒也罷,還連累了表姐,百忙之中,只得將鐵索往轆轤的把柄上一套,心一橫,閉目待斃。
心想:爹爹一生經歷那麼多危難從沒含糊過,沒想到她的女兒卻這般孬種……
誰知阮楚才的長劍眼看就離胸前不過半寸,突然,長劍斜削,只聽見“咔嚓”一聲,胳膊粗的轆轤柄把被阮楚才一劍削斷,頓時“嘩啦啦”一陣急響,鐵索失控,急卷直下,一瀉千里,岩石上火星四濺.
向子薇一聲驚呼,阮楚才數聲冷笑,身形暴起,長劍用力往上一劈,“當!”的一聲,那鐵鏈竟被長劍斬斷,“砰!”的一聲響,崩斷的鐵鏈被吊車下墜的千鈞之力刷了起來,接着筆直下墜……
向子薇大急,念頭一閃,這惡賊將表姐害死了,心想:這萬仞絕壁,縱使神仙掉下去也是死路一條,揮劍向阮楚才背後刺去。
阮楚才反手一撩,“當!”的一聲,將向子薇手中的長劍削斷,阮楚才手裏的長劍是“太乙真人”送給他的,是西域一異人花了整整三年鑄成的一把重劍利器,足可斷金削玉,“太乙真人”本是處在正邪之間,原沒有收徒的念頭,後來成了成吉思汗帳下的護國法師,為了替成吉思汗完成統一大業,分解中原武林,將阮楚才作為一枚棋子,這才破例收了一個徒弟,阮楚才雖然從外表長得如一介書生,生得細皮嫩肉,但心智計謀的確有過人之處,惟一弱點是武功無法與中原武林巨擘相抗衡,所以將這柄利器送給他,以彌補他武功上的不足。
向子薇手拿着半截斷劍,怔了一怔,就在這一怔之間,阮楚才身子一欺,扣住了肩上的三處大穴,向子薇一下子動彈不得,罵道:“元狗,你想怎樣?”
阮楚才嘿嘿一笑,説道:“向大小姐,你別誤會,我只想利用你來試試柳天賜那小子是否對你父親忠心。”
向子薇這才明白阮楚才想利用她作人質,去要挾柳天賜,怒道:“你妄想,就是死,我也……”
説到這,向子薇驀的感到一陣悽然,在點將台的時候,聽袁蒼海叔叔講父親被謀殺,就心念俱灰。
父親向天鵬一生坦蕩偉岸,雖然很少和自己交流,但向子薇知道他是外冷內熱,對她疼愛有加,而現在自己死了倒不打緊,父親大仇未報,而母親和安柯都下落不明,還有肚子未出世的孩子,這一切都令她心寒。
阮楚才陰陰一笑,説道:“向大小姐,現在這情形,已是由不得你了,你想死,找還不讓你死呢!”説着劈手奪下向子薇手中的半截斷劍。
向子薇只覺得渾身乏力,肚子裏一陣陣痛,臉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向子薇心裏不由“格登”一下,心想:難道我要生了?憑女人的一些常識,她知道肚子裏的孩子應該是在一個月之後臨盆的。
但回想起來,她明白自得知假父親死後一直沒休息好,加上剛才又氣又急,急怒攻心,所以動了胎氣,這是早產,可眼下自己受制在阮楚才手裏,偏偏在這時候,向子薇真是欲哭無淚。
但人一旦處在絕境,反而會朝最壞的方向作打算,向子薇的心裏自然的生起一種母性的力量,為了孩子,自己必須活下去。
阮楚才從未經歷男女之事,加上形勢危急,也沒注意到這麼多,冷冷道:“向大小姐,你已沒有第三條路好走了,你得忍着……”
向子薇“嗯”了一聲,沒作回答,阮楚才劫持着向子薇向忠義廳走去。
再説柳天賜見上官紅和向於薇的身影消失在門後,阮楚才等魔頭都個個睜大眼睛,看場上的龍爭虎鬥,似是沒有注意到,心裏一陣輕鬆,也將目光移到場上。
“太乙真人”揮舞着禪杖,隱隱帶着沉雷之聲,而師父韓丐天呼呼的掌聲中,卻帶有喘息之聲。
柳天賜朗聲道:“師父,這樣鬥下去不公平,剛才你和眾魔頭激鬥兩三個時辰,真氣耗了不少,再説你又沒兵器,‘太乙真人’撿了這麼實在的便宜,讓我來鬥鬥他。”
韓丐天果然有點氣力不支,説話氣呼呼地叫道:“不打緊,就憑我這雙肉掌,我也要將他大卸八塊。”
柳天賜知道師父不想示弱,“太乙真人”氣的哇哇直叫,三十年前,他和韓丐天比鬥,輸了一招,從此便退出中原,三十年來再沒踏入中原一步,這次到中原來,除了以“護國大師”的身份,幫助徒兒阮楚才登上日月教主之位,另外他想再找韓丐天激鬥,為三十年前的相鬥雪恥。
經過三十年的潛心苦練,“太乙真人”自認可以傲視中原武林,因為師父龍尊的黑魔白俠都已隱跡江湖,中原武林只剩下“三聖”可以與他抗衡,“不老童聖”成天瘋瘋癲癲,嘻嘻哈哈,不知跑到哪裏去了,“皇聖”段永庭獨自在大理享受皇爺之福,只剩下“丐聖”韓丐天還在江湖奔走,被尊稱“三聖”之首,“太乙真人”此番到中原,躊躇滿志,一心想打敗韓丐天,完成他多年的心願。
沒想到一入中原,在“九龍幫”的密室裏就碰到一個棘手的人,在自己的追捕下居然逃脱,那時就在他的心裏留下了一個陰影,現在和老叫化子惡鬥,老叫化子僅憑一雙肉掌和自己惡鬥,雖然自己佔上風,但心裏總有一點勝之不武的感覺。
眼看老叫化子雖然處在劣勢,但所使的“隔山裂嶽掌”卻不見力衰,仍然渾厚悠長,心中也是暗自欽佩,暗想:三十年不見,老叫化子的武功,更見精純,奇怪的是自己三十年來從不間斷練習“天魔劍法”,將“天魔劍法”融入禪杖之中,已是達到融會貫通的地步,可是近幾年來,一直困惑的事是他隱隱地感覺到他的武學境界似乎進入一個死衚衕,達到現在的階段,再也不能有絲毫的進展。
而另一件更使他吃驚的事是,他今天發現了師父龍尊的傳人柳天賜不僅學會“天魔地罡劍法”,而且內功修為似乎不在他和老叫化子之下,心想:看來今天已是凶多吉少,轉而又想這老叫化子是故意在激我,我怎麼能這般生氣,現在老叫化子已處下風,我得凝神應戰,將他打敗,挫挫他的鋭氣,然後再收拾柳天賜,想到這裏,“太乙真人”不由定了定神,兩條長眉垂了下來,哈哈道:“老叫化子,你別逞嘴之利,你要勝得過我手裏的禪杖,那時候你再狂妄也不遲。”
但雖然在説話,但手上卻毫不遲緩,一招“天魔出擊”,禪杖直刺韓丐天的丹田要穴,出手凌厲猛悍,“天魔劍法”雖只有七式,但七式之中沒有哪一招不是龍尊從眾多武學中悟出來的絕命殺招,只守不攻。
韓丐天一驚,連忙滑步相避,突然“太乙真人”的黃金禪杖疾閃,“呼”的一聲,直擊韓丐天的咽喉。
韓丐天哪敢怠慢,心知“太乙真人”是想以一記搶攻來快速制住自己,只得腳尖一撐,身子斜飛而去,“太乙真人”那形同鬼魅的身子又飄身而上,半空中舉劍上挑,不等他落地,杖影已封住了他周身數丈之地。
韓丐天百忙之中,雙掌平推,一股排山倒海的內勁激盪而出,龐大的身軀借勢倒縱幾丈開外。
“砰!”的一聲,碎石飛揚,“大乙真人”的黃金禪杖已在地上砸了一個大坑。
忠義廳的地面都是由一塊一塊黑色的大石鋪成,“太乙真人”這一杖將巨石擊得粉碎,人羣裏驚呼一聲。
韓丐天人一落地,竟然一下子蹬蹬蹬退了三步,大聲叫道:“竹竿真人,我不跟你玩了,讓你的‘龍尊後伯’來清理門户。”
“太乙真人”仰天大笑道:“老叫化子,這下你該輸了吧!”聲音尖鋭刺耳,極為難聽。
韓丐天怪眼一翻,説道:“笑話,我老叫化子何曾輸給你,我徒兒技藝剛成,看你的武功還算得上斤上兩的,讓我徒兒陪你歷練歷練!”
柳天賜笑道:“我師父的打狗棒我還沒學到六成,今天讓我在你身上印證。”
“太乙真人”見柳天賜垂着碧綠打狗棒不徐不急地走到他面前,臉色大變,退了一步,大廳的人順着他眼光看去,只見柳天賜踏過的地方都盡數裂成粉末,無不驚訝咋舌。
突然,“太乙真人”退後一步躬身道:
“‘龍尊後伯’,我‘太乙真人’可要得罪了!”
羣魔大譁,沒想到“太乙真人”武功登峯造極,卻這麼輕信,竟把韓丐天的一句玩笑話當真了,看他滿臉虔誠,似乎是發自內心的真誠。
柳天賜淡淡一笑,説道:“不必多禮,你儘管放馬過來,我讓你見識見識打狗棒法的精要。”
站在另一邊的羣豪凝視柳天賜,心裏不由隱隱擔心,他們大都是第一次見到柳天賜,心裏為他的蓋世神功所折服,但“太乙真人”那霸道的武功,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更何況“太乙真人”手中的禪杖少説也逾七八十斤,而柳天賜手中的打狗棒儘管是丐幫的傳幫之寶,但説穿了只是一根竹竿,以輕抗重,難度就大了。
其實柳天賜心裏肯定清楚,他若使出新悟出的“龍尊劍法”和“太乙真人”相鬥,獲勝的把握肯定大得多。
但自習了“聚龍心經”後,柳天賜感到“聚龍心經”幾乎包羅了天下所有武學精要,所謂一通百通,對三十六路打狗棒法,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最主要的是,他想為師父韓丐天挽回一個面子。
“太乙真人”禪杖一擺,一招“魔情劍海”,禪杖帶着龍吟向柳天賜劈去,金光閃耀。
當年龍尊為報恩教他七式“天魔劍法”,“太乙真人”加以融會貫通,揉合了西域怪異武功,用禪杖作劍,顯得波譎雲詭,端是厲害。
“天魔劍”和“美姬劍法”的“無情劍”一樣,專門從人意想不到的方面出擊,只攻不守,辛辣狠毒。
“太乙真人”浸淫“天魔劍法”三十年,七式“天魔劍法”已使得混圓天成,他知道柳天賜了得,所以一出手就毫不手軟。
而柳天賜雖然沒有像“太乙真人”那麼熟練,但他現在對“龍尊劍法”的參悟已是達到另一種境界,剛才他看“太乙真人”和師父的激鬥,師父韓丐天的內力渾厚似乎比“太乙真人”的詭異內功高出半籌,但“太乙真人”辛辣的“天魔劍法”在招式上又略佔上風,可柳天賜總覺得“太乙真人”的招式中始終缺少一點魔性,其實這也是“太乙真人”的武功修為停止不前的癥結所在。
龍尊悟出的“天魔劍法”的旨要是你魔性越強,劍法就越狠。
柳天賜當然知道這一招的厲害,一時半刻又不能想出什麼破招,但又不敢正面封擋,只得打狗棒一偏,避實擊虛,一沾即走,“太乙真人”一聲大吼,一剎那,揉身而上,連攻七招。
“天魔劍法”七式招招都是致命凌厲的殺着,柳天賜在劣勢之下一一化解。
一個攻得精妙無比,避也避得詭異至極。
就在這一瞬時刻之中,人人都屏住呼吸,的確不相信這幾下竟是人力之所能,攻如天神劍法,閃如鬼魅變形,就像雷震電掣,雖然過去不久,兀自餘威逼人。
隔了良久,大廳裏的人這才聶然叫好,高聲喝彩,其中羣豪這邊倖存的還有幾名丐幫好手,誰也沒想到丐幫的打狗棒法在柳天賜手上使出來竟是如此出神入化。
“太乙真人”感受到柳天賜渾厚的氣勁籠罩在周身如潮如海,知道遇到了平生最大的勁敵,特別是對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有質無形的浩瀚內力,使他感到壓抑,慢慢地,“太乙真人”頭頂冒出絲絲熱氣。
柳天賜也暗暗驚詫“大乙真人”的武功,“太乙真人”不愧為一個武學大家,一身內力發出顯然不同於中原正家內力,但更見詭異,但每一招每一式,無不已臻武學中的極高境界。
“太乙真人”一記搶攻,但卻連柳天賜一片衣角都沒碰到,心裏大是煩躁,猛地一聲怪嘯,杖法忽變,那“叮噹”作響的粗重禪杖突然變成一個軟柔曲折、飄忽不定的活物。
韓丐天暗道:這老怪物還留一手,如果這樣待我,還真的有些難以對付。
要知道,“太乙真人”所使的禪杖乃是黃金打鑄而成,而他居然能將怪異內力貫注於禪杖之中,使粗重的禪杖有如一條布帶,三十年不見,這老怪的武功已臻化境了。
柳天賜凝神應戰,身形遊走,也展開輕功,舞起—團碧綠的棒影,三十六路打狗棒法連環使出,如長河落日,綿綿不絕,以快打快,直把大廳上的人看得眼花繚亂,心驚不已。
突然間“太乙真人”身形一定,一道金光破空而出,直擊柳天賜的胸膛。
柳天賜識得這是天魔劍法的第七式“天魔血劍”,意即出劍見血,當年黑魔傳他這七式天魔劍法,當時只覺得這七式劍法的確是天下最精妙的攻勢,隨着自己逐漸對武功的了悟,覺得天魔劍法的精要還是有賴“劍”這柄輕盈靈動的兵器,助長它的威力,可今天見“太乙真人”將粗重的禪杖使得猶如活物一般,絲毫不見滯重,心中頗生敬佩,武功一路實乃學無止境。
眼看禪杖當胸擊來,突然杖頭的方鏟竟然彎了過去,斜削他的右肩。
柳天賜忙沉肩相避,不料金光又閃,那方鏟反彈過來,直插入他的右手上臂。
相隔太近,加上對方出手太快,“太乙真人”用內力逼彎禪杖,使前端的方鏟能聲東擊西,無奈之下,柳天賜只得潛運內力到左臂,霎時左臂鮮血如泉湧出,羣豪一陣驚呼。
柳天賜右手在方鏟上一拍,突然間“太乙真人”竟然手裏挺着禪杖,連連退了十幾步,“殘殺”侯海平連忙上前扶住“太乙真人”,突然“啊”的一聲慘叫,侯海平粗壯的身子翻倒在地,大刀脱手斜飛。
“哇”地吐出一口鮮血,竟已是氣絕而死。
這一下來得太突然了,大家都清楚地看到柳天賜右手在方鏟上一拍,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大乙真人”像被人推着往後直退,而侯海平似是被人用渾厚的掌力震死的。
“太乙真人”停住身形,雙眼放射藍光,滿臉驚訝之色,説道:“隔山裂嶽掌?!”
韓丐天哈哈大笑道:“竹竿真人,這次你真是命大,要不是你身後有個替死鬼,倒下去的恐怕是你。”
“太乙真人”知道韓丐天所言非虛,不由出了身冷汗,但使他想不通的是,柳天賜使用“隔山裂嶽掌”隔物傳功,這本不足怪,可柳天賜明明是一掌向下拍的,可他卻感到有一掌的內力通過禪杖徑直向自己胸口撞來。
“大乙真人”又驚又恐,冷哼一聲,突然兩根細如竹竿的長腿一併,身子像陀螺一樣,急速旋轉起來,越轉越快,最後人們只看到圍着柳天賜的是一條金黃色的光帶。
在場的都是激戰剩下的頂尖高手,不知經過多少江湖大風大浪,見過多少詭秘怪事,但“太乙真人”這般怪異的身法倒是第一次見到,大家凝神觀看,不知“太乙真人”在搞什麼鬼!
柳天賜也措手不及,金黃色的光帶像一陣旋風將他圈在中間,光帶幻出千萬條杖影,如千萬條靈蛇,冷不防出擊咬他一口,柳天賜趕忙用天地罡氣罩住全身,但此時被光帶牽引着,甚是被動,險象環生。
韓丐天旁觀者清,大叫道:“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
柳天賜一聽師父這話,如醍醐灌頂,心想:我真傻,怎麼讓他牽着鼻子跑,心神一定,腦海中馬上浮現出段安柯的隨形劍氣,一下子彷彿找到了制勝的法寶,心想劍氣可以隨形,任你怎麼聲東擊西,看你轉得快,還是劍氣快。
心念之間,只感到十個指頭真氣湧動如海如潮,感覺到體內的內力爭先恐後跑到手指的尖端,柳天賜心中大喜,摧動體內真氣逼入打狗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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