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賜牽着上官紅手,遊目四顧,一看大驚,這些魔頭居然像訓練有數攻城掠寨的軍隊,都穿着六大堂主的衣服,後面跟着的魔眾,也有少部分是日月神教投降的親兵,也都服色統一。
“南海六魔”帶領的魔眾穿的是“青蛇堂”的衣服,和阮楚才帶領的穿着“白象堂”衣服的魔眾,從正面殺來。
“西天五殺”帶領着“玉馬堂”教服的魔眾,“寒冰門”帶領着穿着“赤龍堂”教服的魔眾,“玄幽門”帶領穿着“綠麟堂”教服的魔眾從西邊側門殺來。
後面是“四大淫魔”的倖存者“閉月魔”所帶領的雜牌軍,穿着黃色的衣服,從後面殺來。
他們交錯穿插,想把羣豪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然後各個擊破,而且後面的魔眾往前推壓,將包圍圈縮小,這樣羣豪難以施展手腳,形勢危急。
柳天賜暗歎道:這“太乙真人”在短時間內能將這批殺人成性的魔頭訓練的攻防有序,倒真是一個奇蹟。
上官紅自小在元帥府長大,經常看到上官雄操練軍隊,知道這叫分而擊之的作戰進攻策略,一般用在敵寡我眾之時,圍攻分殲。
羣豪也都是久歷江湖的前輩,不知經過多少生死相搏,也認識到眾魔頭的用意,吆喝起來,背靠背作戰,儘量不讓敵人折散。
但眾魔頭個個魔性十足,以帶頭人作頭陣,拼命往裏面追殺,包圍圈已打開六處缺口,後面的魔眾往前推進,眼看就要衝得稀爛,羣豪奮力抵抗,慘叫聲不絕入耳,熱血四濺。
好慘烈的血戰!
上官紅略一思索,對柳天賜説道:“天賜,快,號召晦能禪師、馮老大等頂尖高手,從敵人尾部下手。”
柳天賜心裏一亮,面露喜色,一聲長嘯,形勢險惡,也顧不得那麼多,大叫道:“晦能禪師、玄清道長、馮老大,你們快跟我殺出去。”
羣豪混戰,就缺少一個帶頭人,所以沒有統一指揮,各自為陣,柳天賜這一喊,羣豪似平一下於找到了主心骨。
晦能禪師等頂尖人物趕快向柳天賜這邊攏來。
柳天賜正色道:
“師父你留着坐鎮中間,其餘的跟我突圍出去,然後以一當十,分殺故人尾部。”
羣豪見柳天賜鏗鏘有力,指揮若定,頓時羣豪振奮,轟然答應:
“好!”
柳天賜和上官紅一馬當先,眼看五六個前輩拔地而起。
排在後面的都是一些武功較弱的魔眾,像晦能禪師是少林寺達摩院的禪師,玄清道長是武當派除“玉霞真人”之外的第二位人物,馮老大是華山派的大師兄,劍法盡得華山劍的精妙……真如虎入羊羣,秋風掃落葉。
劍光閃動,一片血雨,一片慘叫。
魔眾駭異,有的就抱頭鼠竄,大廳四周,眾魔的外圍一陣騷動。
圍在中間的羣豪奮力往外殺,韓丐天在中間的包圍圈中周邊遊,掌影翻飛,隔山裂嶽掌飛沙走石之力,每擊一處就攻開一道缺口,羣豪就跟着向前攻一步。
魔頭見外圍已亂,一分心被羣豪將包圍圈擴大了一倍。
“太乙真人”站在大廳的中堂前,旁邊兩個元軍將帥模樣的人陪在左右,“太乙真人”
臉上陰晴不定,凝神觀戰。
大廳裏形勢逆轉,以韓丐天為首的羣豪在大廳中央左衝右突,以柳天賜為首的幾大頂尖高手橫衝直闖,一起一落就橫掃一片,在外圍發動攻勢,以兩人為中心的羣豪凝結成兩股極強的勢力,遙相呼應。
“太乙真人”心中凜然,中原武林真是人才輩出,見柳天賜舞着龍尊寶劍,如虎嘯平川,龍游大海,身影上下龍騰虎躍,紅光組成一束光鏈,帶着龍吟,在大廳上上下出沒,氣勢大開大合,如疾風入林,上官紅身姿翩翩,美妙至極,如風舞九天,孔雀開屏,紅藍兩個光圈交相輝映。
天下竟有配合得如此默契的劍法,在“太乙真人”遠觀的眼裏如同一個人同時使兩把劍一樣。
“太乙真人”驚詫莫明,這“龍尊後伯”的武學功力似乎在自己之上。
對場上的局勢,太乙真人暗驚:延續下去十分不利,必須先制住韓丐天從那面突圍,心念一動,竹竿的身子一晃,步伐怪異至極,兩根瘦長瘦長的腳管一併,身子一起如蜻蜓掠水,從眾魔頭頂上一個起落就到了包圍圈中間。
韓丐天雙掌催動,挾帶着轟隆隆的雷聲,如小山似的身子甚是輕靈,在中間的圈子滿場遊鬥,雷霆萬鈞之力向眾魔頭撞去,掌影所到之處將眾魔頭逼退幾步。
韓丐天轉到南海六魔面前,雙掌一分,化出六道掌,分擊六魔,忽然見一隻枯枝似的手一粘一帶,一根金光燦爛的禪杖隨風而至。
六道勁力如擊在一團棉花上,彷彿泥牛大海,韓丐天大驚道:
“太乙竹竿,我是你龍尊後伯的師父,你叫我龍尊師伯,怎麼敢跟我過招!”嘴上叫手上一點也不含糊,身子一惻,卸掉禪杖下擊之力,一招“蠻牛耕田”身子一躬,左手成爪向“太乙真人”腰部抓去,右手一掌向他面門擊去。
“太乙真人”翁聲翁氣道:
“我先將你制住再説。”禪杖上的一串金環急響,一招“魔海揚波”禪杖作劍式斜點韓丐天周身十二處重穴。
這兩人曾在三十年前激鬥過三天三夜,後韓丐天內功精純,稍勝一籌,用隔山裂嶽掌震傷了“太乙真人”後“太乙真人”回到西域,閉關修煉了二十年,將西域怪異之功揉進到“天魔劍法”,悟出了一套怪異的“天魔杖法”,武功精進,與以前的“大乙真人”不可同日而語,韓丐天畢生窮研隔山裂嶽掌,已練到摧枯拉朽出神入化的境界,在中原武林龍尊歸隱後就由他添補了武林泰斗之稱。
兩大武林高手相鬥,勁風呼呼不絕,掃到眾人的身上,在場的都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都感到一陣窒悶,“太乙真人”的禪杖一掃,韓丐天避開,旁邊的兩個峨嵋派的女弟子就遭殃了,身子攔腰扭斷,橫飛出去。
眾人只覺得龍行天下,雷電交鳴,哪還有心思混戰,都停了下來,遠遠退在一邊,為兩位武林泰斗空出了大廳中央。
這樣只見兩位武林泰斗身影翻飛,其餘的人在旁邊凝視觀看,阮楚才領着魔頭站在一側,柳天賜帶着羣豪站在另一側,眾人都是武林中人,嗜武如寶,個個都屏聲斂氣,看得驚心動魄,有的竟不分敵友,連聲喝彩。
柳天賜巡視大廳,大廳上屍體橫陳,血流成河,外面寒風吹來,帶着粘糊糊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上官紅“哇”的一聲竟嘔吐起來,柳天賜連忙扶起她,面露惶恐之色,以為上官紅受了內傷。
向子薇拉過柳天賜附耳説道:
“柳大哥,恭喜你,我表姐有了!”
話音雖細,卻鑽入上官紅的耳朵,上官紅俊面大窘,斜睨向子薇,見向子薇肚子薇微的鼓起,腰身變粗,心想:我以後也會像表妹那般,不由得有點害怕,嘴裏卻説道:
“表妹,要不要我將你對段公子説的話學一遍。”
向子薇一愣,馬上省悟,鑽到上官紅懷裏,撒嬌道:
“表姐,你壞,你壞,你偷聽……”
上官紅笑道:
“我偷聽什麼?”
向子薇不答,猛地站直身子説道:
“表姐,堂主和丐幫的長老、我媽他們不知怎麼樣?”
上官紅笑道:
“還有你安柯哥吧!”
羣豪正在觀看兩個武林泰斗生死相搏,倒沒注意到兩個女孩在柔情滿懷談論兒女情事。
柳天賜見上官紅吐了之後,果真沒事,面容嬌羞地和向子薇説笑,心中大慰,舒了一口氣,上官紅見柳天賜着急的樣子,滿心喜悦,笑逐顏開。
三人居然在這充滿血腥的大廳感到心頭春光盪漾。
聽到向子薇的最後一句話,柳天賜腦海閃出一個主意,低聲問向子薇:
“日月神教可有地牢,你估計阮楚才會把他們關在哪裏?”
向子薇急切地説道:
“肯定是關在‘蝴蝶崖’後山的石窟裏!那裏是我爹爹用來關押蒙古韃子和江湖魔頭的。”
經過一番激鬥,躺在大廳的屍體壓着屍體,至少有兩千具,柳天賜遊目一看,阮楚才身後只有一百多個魔頭,自己這邊只有四五十個人,這激戰是何等的慘烈。
再看場上,韓丐天和“太乙真人”已惡鬥了一個時辰,兩人展開平生絕學,生死相搏,“太乙真人”的禪杖時時挑起一具屍體向韓丐天砸來,屍體帶着呼嘯之聲,韓丐天左閃右避一一躲過,屍體勁風而來,羣豪和眾魔頭馬上向兩邊一分,屍體撞到大廳的牆上,腦漿進裂,不多時,大廳中的屍體全被“太乙真人”挑飛,變成一片血水的空地,而在大廳的四壁屍體堆積如山,牆壁上塗滿鮮血,匯成一股小流。
“太乙真人”像竹竿一樣瘦長,在眾人眼裏比韓丐天還高出一頭,手腳更細更長,就像裝上的四根長棍,韓丐天看到這一點,儘量貼身而鬥。
韓丐天身材高大雄偉,跟“南海六魔”等魔頭相鬥,體內真氣耗了不少,頭上熱氣蒸騰,臉上淌下汗水,把濺在臉上的血跡衝出一道道血痕。
柳天賜低聲對上官紅和向子薇説道:
“我上場去鬥‘太乙真人’,你倆趕快到後山石窟救人!”
上官紅抓住柳天賜的手説道:
“天賜,你可小心!”
柳天賜心頭一熱,豪氣一生説道:
“紅兒,我不要緊,你自己可要當心!”
兩人互相擔心,把一旁的向子薇羨慕得要死,嘴一撇説道:
“表姐,看你急成那樣,憑天賜哥的蓋世神功,你就不要擔心,我們快去救人吧!”
上官紅松開手和柳天賜相視一笑,隨着向子薇從側門溜了出去。
向於薇急切地想見到母親和段安柯,一拉上官紅的手向山樑疾飛而去。
上官紅回首一看,蝴蝶崖在黑夜中端的是險峻異常,而偌大的忠義廳和其它大大小小的房舍依山而建,的確是巧奪天工,直不知耗用了多少人的心血。
山樑的小道崎嶇蜿蜒,在淡淡的月光下,如盤旋的長蛇,雪花飄舞,北風朔吹,兩人都不約而同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
上官紅全身戒備,生怕中了阮楚才的埋伏,可奇怪的是,整個後山,一片死寂,沒有一個人影,上官紅見月光下的子薇,神情焦慮,挺着微微凸起的肚子,不由升起一絲憐憫,這表妹孤苦一人也委實太可憐了,小聲問道:“表妹,那石窟在哪裏?”
向子薇小聲道:“我想先去見我娘!”
上官紅輕聲念道:“姑姑!”從很小的時候,上官紅就聽父親提到他有一個姐姐叫上官英,她小的時候,父母就雙雙死於戰亂,姐弟兩人相依為命,在那段患難艱辛的歲月,上官英姑姑努力地呵護着年幼的弟弟,每每提起這段往事,父親都會淚流滿面。
後來隨着金兵南下,姐弟兩人終於在一次戰亂中,被金兵衝散了,就這樣父親從戎入伍,由於父親機謀過人,能征善戰,很快就被嶽元帥重用和吳孔叔叔成為嶽元帥手下的兩名大將,可是好景不長,嶽元帥被秦檜等人謀害,慘死在風波亭,父親就倒戈成吉思汗,經過幾年的奮戰,成為顯赫的南下帶刀統領。
從此以後,父親從沒有開心過,每天心事重重,他從未放棄尋找姐姐上官英,上官紅知道父親每次派人尋找都是無果而終。
可事實上,父親在十年前就找到了失散了的姐姐上官英,並且瞞着所有的人每年逢年過節的都要到蝴蝶崖上看看姐姐,雖是自己的親姑姑,但上官紅卻從未與她謀面,蝴蝶崖也是第一次來。
父親為什麼不向她吐露這層關係呢?上官紅覺得這其間甚有蹊蹺,不僅僅是在這一件事上,現在隨着自己江湖閲歷的增加以及對父親瞭解的增多,越發發現父親是一個謎,她很難把握父親的思想,甚至覺得這些對她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內心中恐懼整件事情的真相,有時她真想渾渾噩噩地過日子,可事實上她又無時不在思索整件事情,這一切使她很痛苦!
正在上官紅胡思亂想之際,向子薇停下了腳步叫道:“娘,我是子薇,我回來了。”
上官紅打量周身的環境,她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宛如置身仙境一般,白雪皚皚的亭台樓閣建在懸崖峭壁的棧道上,幾乎是依着千仞高山懸空而建,並別具匠心地設計了一條三曲走廊,用木製的欄杆護着,還有一片小小的水榭,水池的旁邊種有幾顆蒼翠的雪松,雪松的中間點綴着幾株耐寒的梅花吐着淡淡的花香。
此時她和向子薇站在水榭邊的一座樓閣,這樓閣建得甚是雅緻,整座樓閣是木製結構,雕刻着各種美麗的花紋,在樓閣的飛檐處掛着兩盞宮燈,發出粉紅色的光亮,給人以美好温馨的遐想……
樓閣上的門楣寫着“蝶戀花”三個大字,“蝶戀花”,上官紅看着這三個宇,驀地產生一種強烈的震撼,心裏升起一種無比的温情,這樓閣顯然是姑父向天鵬為姑姑上官英而築的愛巢。
在上官紅的心中,姑父應該是一個頂天立地、睥睨天下的大英雄,可誰知竟然是如此心細如髮,俠骨柔情!
一個偉丈夫懂得去呵護自己的妻子,這會使天下每一個紅塵女子都景仰和感動的!
可現在卻是伊人已去,人去樓空,向子薇推開門,房間裏沒有一絲亂的痕跡,上官紅一抹桌子,桌面上積了一層淡淡的灰塵,嘆了一口氣説道:“表妹,姑姑已有些時日不在這裏住了。”
向子薇不由嗚嗚地哭了,説道:“肯定是那阮楚才害了我孃的,娘……”
上官紅説道:“阮楚才會不會將姑姑抓到石窟裏去了?走,我們快去看看。”
兩人幾個飛掠就上了崖頂,遊目一望,並沒有什麼石窟,正自好奇,向子薇説道:“姐姐,石窟在蝴蝶崖地面半山腰的石洞裏。”
上官紅奇道:“那我們怎麼下去?”
向子薇伸手一指説道:“呶,我們就是用那輛吊車將人吊下去的。”
上官紅順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一輛可容納四五人的木製車廂,旁邊放着一大堆鐵索,想必就是這鐵索把人縋下去的!
向子薇又道:“姐姐,你在上面轉動轆轤,我坐在車廂裏下去。”
上官紅心想:下面的石窟裏肯定有看守的,你下去危險要大些,於是就説道:“還是我下去吧。”
向子薇心裏也明白,無論是在武功還是心智方面自己和這位表姐相比,還是相差太遠了,於是也不推辭,説道:“好吧!”
上官紅進木製的車廂,向子薇搖動着轆轤,車廂徐徐向下降落。
剛將車廂放下十來米的時候,向子薇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冷笑。
向子薇一驚,回頭一看,淡淡的月光下,身穿對襟黑色大褂的阮楚才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崖前,白淨的臉上露出一絲陰險的笑容。
原來,上官紅和向子薇乘“太乙真人”和韓丐天打鬥的時候溜出去,這一切都沒逃脱阮楚才的眼睛,當時他只是裝作不知而已,也跟着尾隨而出,他知道上官紅武功太高,所以不敢跟得太近。
果然不出所料,她便是來後山的石窟救人的,阮楚才哈哈一笑道:“向大小姐,你也太頑皮了,深更半夜,一個人跑到這崖頂上幹什麼?”
向子薇方寸大亂,真不知是繼續將上官紅往下放,還是吊上來,放下去和吊起來,都不是一時半刻的事,阮楚才陰陰地説道:“向大教主將大小姐送到武當學藝,不知大小姐學得如何,先讓我來印證印證。”
話一説完,長劍一閃,一招“魔海揚波”,朝向子薇的胸前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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