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丐天滿臉驚訝,瞪着牛眼叫道:
“什麼,上官雄盟主?”
小二心想,看來這三人真是從鄉下來的草莽人物,武林發出這等大事還不知道,不過樣子看起來蠻兇的,譏笑道:
“是啊,在去年年底,上官雄被我們武林公認為南北武林領袖,日月神教逆天而行,慘殺武林同道,上官雄盟主在元軍裏忍辱負重,登高一呼,因他義薄雲天,神功蓋世,大家都雲集秦嶺,剿滅日月神教。你們就放心吃吧,上官雄盟主早就替你們支付了銀兩,快,快,那邊坐。”説着,小二又去招呼另一批武林人士。
三人抖落滿身的雪花,坐在裏堂一個偏角的位子。
不一會兒,有人送上了一大壇酒和盤中肉,熱氣騰騰。
爹爹當武林盟主了,上官紅聽到如五雷轟頂,她至今還心有餘悸,想着密室裏那可怕的一幕。
心裏一緊,一個可怕的念頭浮在腦海,這是一個陰謀,是爹爹處心積慮的陰謀。
她一直隱隱有這種感覺,但又不想承認這一切是真的。
韓丐天一扒開酒罈,酒香撲鼻,韓丐天喝了一大口,叫道:
“嗯,好酒。”
看柳天賜坐着不動,説道:
“喝酒,喝酒,天賜,別想那麼多,反正上官大爺有的是銀子。”
那邊喝酒的武林豪傑停下杯子,滿臉憤色地瞪着韓丐天,心想:這人怎麼這麼不失大體,居然説出這等不敬的話來!
韓丐天滿臉不在乎,抓起一塊牛肉大嚼,忽然眉頭一皺道:
“唉,這牛肉燒老了,呸,小二,給我再來一盤豬耳朵。”
柳天賜見鄰座的桌子上果然有豬耳朵、燒魚等三四盤萊,小二看到三人沒什麼身份,只端了一盤牛肉。
小二又極不情願地端了一盤豬耳朵上來,説道:
“吃倒蠻會吃,真的打起來又做縮頭烏龜。”
韓丐天把牛眼一翻,小二嚇得再也不敢吱聲。
柳天賜回頭看到上官紅坐在身旁邊發愣,拉了拉手問道:
“紅兒,你怎麼啦?”
上官紅回過神來説道:
“沒,沒什麼?”
突然上官紅“噓”了一聲,低下頭去,韓丐天和柳天賜順着她眼光一看,門外走進了三個人。
兩個人一模一樣,皂色的長袍佈滿了口袋,蓄着兩撇山羊鬍子,臉色蠟黃,其中一個抓着一個豔麗如花的少女。
柳天賜雖説沒見過這兩個一模一樣的老者,但以前“花仙子”跟他講過,知道這兩個人就是“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兩兄弟,手上被抓的少女就是日月神教教主向天鵬的女兒向子薇。
在座的都是武林中人,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老者,還有那佈滿口袋的長袍,就猜出了兩人的身份。
大堂裏一陣騷亂,人們趕緊用手捂住碗口,生怕不知不覺被“千毒怪”下了毒,有三個趕緊簽了名離開出去。
剛走到大門,“咚咚咚”三個就倒在大門口,馬上臉就變成紫黑色,“千毒不毒怪”伸手在口袋一掏,用指一彈,三粒藥丸射進了三人的口中,不一會兒,三人醒轉,吐了三口黑血,像沒事人一樣,趕快爬起來,逃之夭夭。
兩怪一露絕活,大堂里人都低下頭來吃飯,再沒誰敢出去,雖然毒不死,但無端的吐一口血總不划算。
“千毒怪”兩人大搖大擺地挾着向子薇走到剛才三人空出的位於坐下,小二戰戰兢兢地端出幾盤好菜和一壺酒送上。
“千毒不毒怪”也不理眾人,一拉向子薇的手陰惻地説道:
“快説,你把我那‘冰川雪蠶’藏到哪裏去了?”
向子薇痛得尖叫一聲道:
“你這死老怪,我什麼時候見過什麼‘冰川雪蠶’?”
“千毒怪”端詳着向子薇疑惑地説道:
“那你身上的‘化骨散’是誰替你解的?”
向子薇叫道:
“兩個瘋子,本大小姐不知道你們在説什麼,要是我爹在,看你們還敢不敢欺侮我。”
説着“嗚嗚”地哭了起來。
“千毒不毒怪”朝“千毒怪”望了一眼,説道:
“不對啊,哥哥,這小姑娘一問三不知。”
“千毒怪”將手伸進胸前,突地掏出一把藍珍珠,説道:
“別哭了,我‘千毒怪’最討厭別人哭,這十一粒珠子是怎麼用的,你得告訴我。”
上官紅聽了差一點笑了出來,這表妹長得也太像自己了,難怪兩個老怪抓錯了,不知道他倆在哪裏遇到了表妹。
“千毒不毒怪”手一抓,將藍珍珠搶了過去,説道:
“哥哥,我已研製出‘化骨散’的解藥,這《奪魂心經》應該歸我了。”
“千毒怪”急道:
“這小姑娘又不吃你的解藥好的,你怎麼知道你那解約能解我的‘化骨散’呢?”
“千毒不毒怪”沉吟了半晌,灰眼珠一轉,説道:
“這樣,你再給她吃一粒‘化骨散’,我馬上給她吃解藥,要是解開了,你就沒話説了吧。”
柳天賜嚇了一大跳,心想“化骨散”要是“千毒不毒怪”解不了,那向大哥的女兒不就糟了。
上官紅也大急,心想:表妹身懷有孕怎吃得這等陰毒無比的毒藥。
兩人正準備出手相救,見“千毒怪”臉色大變,瞠目結舌道:
“不會吧,我那‘化骨散’怎麼不見了?”
“是不是你裝錯了口袋?”
“千毒怪”將手伸到其它的口袋一氣亂摸,將口袋都翻了出來,驚慌失措地叫道:
“完了,完了,我所有的毒藥都不見了。”
“千毒不毒怪”用手在自己的口袋一拍,也叫道:
“真的,真的,我身上所有的解藥也都不見了。”
兩人大驚失色地跳了起來,向四周一望,異口同聲地叫道:
“‘妙手怪’你鬼鬼祟祟地偷我兄弟倆的東西算什麼?有本領出來跟我兄弟倆鬥一鬥。”
江湖上人稱“一尊三聖四怪六魔”的“四怪”之一“妙手怪”柳天賜早有耳聞,傳説天下沒有什麼“妙手怪”偷不到的東西,大到皇宮的玉御,小到武林中人的包裹褡褳。
所以,沒有“妙手怪”這樣的金剛鑽,誰敢攬“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的瓷器呢。
韓丐天,“哈哈”大笑道:
“‘妙手怪’早就走了,你手上的《奪魂心經》也被他掉包了。”
“千毒不毒怪”一推手掌一看,大叫道:
“我手裏怎麼是十一顆藍石子。”
本來,兄弟倆剛才叫《奪魂心經》的時候,在座的羣豪就蠢蠢欲動,誰不知《奪魂心經》是天下第一的武功秘笈,一聽被別人調包,又收回身子坐到原位,慶幸沒有貿然出手。
突然,“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大叫一聲,身子一晃,飛掠而出,樣子甚是驚恐。
韓丐天“哈哈”大笑道:
“你兩人飯還沒吃,怎麼就跑了?”
“老叫化子,你一個慢吃,我兄弟不陪你了。”聲音遠遠傳來,人影已消失在風雪之中。
柳天賜問道:
“他們兩人怎麼跑了?”
韓丐天説道:
“‘千毒怪’怕我用隔山裂嶽掌打傷了他,而‘千毒不毒怪’又是解不了他的傷,所以就嚇跑了。”
柳天賜和上官虹也笑了起來,上官紅出了一口氣説道:
“那兩個怪兄弟抓錯了人,本來是抓我的,卻抓了表……子嶶”上官紅吐了吐舌頭,差一點説出了“表妹”。
向子薇同時也認出了韓丐天三人,柳天賜心想:糟了,向子薇肯定要揪住師父這個“殺父仇人”。
沒想到向子嶶看着韓丐天流下兩行晶瑩的淚水説道:
“韓叔叔,子嶶命苦啊!”説完放聲的大哭起來。
這倒出乎三人意料。
韓丐天伸手一拍,解了向子薇的穴道,向子薇就像迷途的羔羊找到了母親,撲在韓丐天的懷裏,放聲大哭道:
“韓伯伯,子薇錯怪你了!子薇全知道了!”
韓丐天伸出大手撫摸着向子薇的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説道:
“孩子,別怕,還有韓伯伯給你做主呢!”
在座的武林中人紛紛圍攏過來,居然在這裏碰到神平其神的丐幫幫主韓丐天和逆賊向天鵬的女兒向子薇。
有人叫道:
“韓幫主,你懷裏可是大魔頭的女兒,快抓起來交給盟主。”
韓丐天牛眼一翻,身子像小山一樣站了起來,吼道:
“誰是大魔頭,有我韓丐天在此,看誰還敢動她。”
韓丐天威風凜凜的一站,手在桌子上一拍,桌子露出了巴掌大的一個洞,酒樓的羣豪倒給震住了。
韓丐天一抓酒罈,“咕咕”一仰脖子,喝了底朝天,嘴一抹説道:“走!”
有幾個不識相的,掄着兵器“哇哇”亂叫向向子薇掩殺過來。
韓丐天一手牽着向子薇,頭也不回,另一隻手向後一揮,只聽得“噼哩啪啦”桌於、椅子,酒罈、碗筷一陣亂響,五六個人向後摔去,痛的“哎喲”大叫。
其他的人嚇得退在一邊,韓丐天昂首闊步,牽着向子薇的手走出了酒樓。
韓丐天放慢腳步,回頭看了上官紅一眼,説道:
“紅兒,看起來你和子薇的倒真的相像,難怪‘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抓錯了人。”
上官紅欲言又止,走過去拉着子薇的手説:
“我哪有子薇妹子漂亮。哦,妹子,怎麼你一個人被兩怪抓着了?”
向子嶶也認出了柳天賜和上官紅,眸子一亮,怯怯地説道:
“你就是在天香山莊被任命為日月神教第二任教主的柳天賜?”
三人驚道:
“你都知道!”
向子薇點了點頭,將事情的經過説了出來。
原來在襄樊點將台,上官紅將受了重傷而昏迷的柳天賜和韓丐天帶走,阮楚才領着眾魔頭去追。
丐幫弟子大譁,將日月神教的堂主和舵主以及段安柯等人圍在中間,眼看一場火拼就要發生。
經過一段時間的運氣,袁蒼海已經醒轉,袁蒼海掙扎着站起來,大叫道:
“別打了,別打了,我們都中計了。”説完就吐了口鮮血。
眾堂主趕緊扶起袁蒼海,丐幫長老胡一錘叫道:
“別聽他哆嗦,這日月神教翻臉無情,甚是詭秘,我們為幫主報仇。”
袁蒼海猛地分開眾人,從向子薇手裏奪過長劍,手一揮,竟硬生生的把自己的一隻手臂給切了下來,鮮血長流。
眾人“啊”地驚叫一聲。
袁蒼海面不改色,朗聲説道:
“丐幫各長老兄弟,我袁蒼海在這裏向你們請罪了,特別是謝長老,我在九江追殺過他,我自殘手臂,這比起我們所犯下的罪行,遠不可恕,不過在這裏,我必須留一口氣,將我要説的話説完,然後再以死相謝!”
日月神教堂主和丐幫長老交情本來就頗為深厚,誰也沒想到弄到今天這個局面,裴曾法咳了一聲,大聲説道:
“各位弟兄先別動,我們聽袁兄弟把話説完。”
袁蒼海突然放聲大哭,身子一欺,手一探,從棺材裏抓出了“向天鵬”的屍體,摔在地上,眾堂主大驚。
向天鵬在日月神教有至高無上的權威,各堂主對他敬若神明,誰敢如此大膽無禮。
莫廣華氣不過,走上前去“啪啪”打了袁蒼海兩個耳光吼道:
“袁老弟,你瘋了!”
袁蒼海不閃不避,突然悽蒼的大笑了起來,説道:
“莫大哥,打得好,罵得好,我是瘋子,我們都是瘋子,我們整個日月神教的堂主全是被人利用的瘋子,我們愧對冤死的向大哥,愧對天下英雄啊,天啊!”
袁蒼海隻手揪起頭髮,跪在了地上。
全場鴉雀無聲,靜得只有聽眾人的心跳聲。
袁蒼海目眥盡裂,叫道:
“莫大哥,你們看,這是我們的向大哥嗎?向大哥和四大護法早在今年七月就被人害死了,被埋在荒島上,嗚……嗚……”袁蒼海説完,老淚橫流,放聲大哭。
眾堂主大驚,袁蒼海的神經正常,悲憤過度,顯然不是瘋了。
向子薇撲上前去,扒開屍體的胸口一看,大叫道:
“莫叔叔,這不是我爹爹,這真的不是我爹爹!”向子薇清楚地記得爹爹的胸口有銅錢大的黑痣。
這幾個月來,所有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一下子湧上眾堂主的心頭,眾堂主一下子蒙了,腦袋“嗡”的一下大了,莫廣華搖着袁蒼海叫道:
“袁兄弟,快説,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由於情緒激動,一用力,竟把袁蒼海搖昏過去,眾堂主連忙向袁蒼海身上灌注內力,一會兒袁蒼海悠悠的醒轉,將柳天賜告訴他的一切全都講了出來。
在場的人聽得目瞪口呆,向子薇大叫一聲“爹爹”,就昏了過去。
“大腳仙”鮑雲威虎吼一聲,掄起兩柄板斧將地上的屍體剁個稀爛,吼道:
“你是誰,你是誰,你為什麼要害死我向大哥。”
綠鶚見眾人在大聲爭論,把她晾在一邊,就“嗚嗚”叫了起來。
袁蒼海急叫道:
“莫大哥,快解開綠鶚的穴道,也許她講得比我更有説服力。”
見大家愣愣的瞧着他,袁蒼海補充説道:
“就是你們面前的姑娘,她是‘無影怪’前輩的女兒。”
眾人眼光“刷”地向綠鶚一望,綠鶚氣得直翻白眼。
莫廣華馬上會意,知道這書生打扮的就是女扮男裝的綠鶚,伸手一拍,解了她的穴道。
綠鶚穴道已被點了一天,又不能動,又不能説話,早就憋得慌,穴道一解,如獲大赦,轉了轉脖子,活動活動筋骨。
走到了莫廣華前,手一晃,出人意料地一把抓住莫廣華的脖子,俏眼一瞪説道:
“臭堂主,是你傷了虎哥,快還我黑虎哥。”
因為出手太快,莫廣華的鬍鬚給逮個正着。
袁蒼海急叫道:
“綠鶚不得無禮,莫叔叔可是你黑虎哥手下的大堂主,黑虎哥知道了會不理你的!快放手!”
綠鶚一聽,果然鬆開了手。
眾人聽得莫名其妙,怎麼又冒出一個“黑虎哥”出來了,心想這“無影怪”的女兒倒真是沒教養。
莫廣華問道:
“綠鶚姑娘,把你知道的快告訴我們。”
綠鶚嘴一撇説道:
“你們這羣瞎眼貓,就是知道窩裏鬥,連自己教主都打,想那叫吳浩的堂主比你們懂事多了,見到黑虎哥胸口的印子,馬上跪下來口稱教主。”
莫廣華驚道:
“你看到了吳浩兄弟,你説他在哪裏?”
綠鶚漫不經心地説道:
“老孃當然看到她,他就關在叫什麼九龍堂的地牢裏。”
莫廣華大窘,哪有這麼沒大沒小的女孩,又不好發作,怕她不講,接着問道:
“綠鶚,姑娘,你還知道什麼?”
綠鶚叫道:
“要説的話袁蒼海都説了,當時我和黑虎哥在竹園裏就聽到那麼多,聽黑虎哥講,他們的陰謀就是使日月神教四處樹敵……快,你們還不去救黑虎,盡在這裏找一些無聊的東西,哆裏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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