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峯準備去闖連雲寨,這一生,林峯似乎不知道怕為何物,也沒什麼可怕,大不了一死,有何所懼,命都不放在眼裏的人,是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他害怕的。
“連雲寨在什麼地方?”林峯的聲音有着無限的寒意,當然這並不是説他對誰的態度不好,而是他心情的寫照。
“客爺,你……你要去連雲寨?”掌櫃此時有些慌亂地問道。
林峯堅決地點了點頭,狠聲道:“我要摘下薩蠻的頭用來喝酒。”
所有的人都打了一個寒顫,但卻不知是為了什麼,難道就只是因為那平靜而冷靜無比的一句話?
掌櫃的臉色很難看,也很無奈,眼神中是惋惜,也有悲哀,他知道林峯的態度很堅決,通常一個人兇狠的人若是決定了一件事情,那大概便已經無法更改了。
“公子他們人很多,你只不過是路過的,何必去惹他們呢?”一位好心的人有些不忍心地提醒林峯道。
“是啊,客爺,你犯不着與他們過不去呀!”掌櫃的想來是想盡最後一次義務。勸道。
林峯傲然一笑道:多謝好意,請問連雲寨在什麼地方?”
掌櫃深深地嘆了口氣,知道事情再無法挽回,便只好為林峯畫了張草圖,無奈地道:
“願客爺你多保重。”
林峯取過草圖,從懷中摸出一張銀票,放在桌上。笑道:“這一百兩銀子,權作酒資和房租,對我幾位朋友好好招待,給我提一壺酒來,再給我準備兩壇酒,我還要回來大喝一通!”
掌櫃一愣,拿着一百兩銀票,怔怔地望着林峯。有些結巴地道:“這……這麼多銀票,可足夠吃住上數月呀!”
林峯淡淡一笑道:多的便再在客棧中多添幾張桌子吧,對了。這裏最近的鐵匠鋪在什麼地方?”
“這裏向西走上兩百步,向右拐個彎便可以到了,客爺你是要買箭嗎?”掌櫃驚疑地問道。
林峯只是笑而不答,轉身向外大步而行,孫愛人一句話也沒説,冷着臉跟在林峯的身後行去。
“大哥,你要小心一些、”皓月立在房門口微帶稚氣的聲音在客棧中不住地迴盪。
林峯迴頭向皓月搖了搖手,道:“我會沒事的,你放心好了。”
馮過客的眼神中很堅決,沒有半絲猶豫,也沒有半絲表情,和孫愛人的臉色差不多,只是凝望着林峯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馬蹄聲漸漸遠去。
林峯心中很沉重,肩上掛着從“天妖教”中帶出的鐵胎大弓,腰間斜掛着一個酒壺之外,還有四袋勁箭,還有兩袋短箭。那是苗王屬下的勁弩,卻不利於遠程發射。
馬速很快,雖然這裏的山很多,卻並非無路,何況這是通向“連雲寨”。
連雲寨便築在半山腰上,其大的程度遠遠超過了林峯的想像,那像是一座城堡,以石木砌成的城牆,有近三丈高,寨門顯得呆重而沉穩,那是一種厚實而穩固的典型,自然不夠“天妖教”總壇的那水閘雄偉壯觀,卻也不差,林峯知道硬闖是沒有可能。
“來者何人,快報上名來。”寨牆上的人高聲喊道。
林峯可以聽懂對方的言語,但他並不答話。
孫愛人卻開了口,高聲吼道:“我們是薩蠻的爺爺,特地來教訓這龜孫子,看他還亂不亂找女人敗壞了我的門風。”
寨牆頭上立刻一陣騷亂,林峯的箭已射了出去,他是一個毫不講情面的人,只要他認定一件事情,便會毫不顧忌地去做,包括此時,他毫不問情由,也不理對方的實力,就要與對方動手。
林峯是狂人,正如花雅蘭所説,他的確很狂,是因為他體內的魔氣,但他生性卻是傲和倔強,所以他這一箭沒有留半點後路。
他學的連珠箭很好,這一路而來近一個多月的時間,在箭術上又大有突破。這隻讓寨牆上的連雲寨弟子遭殃。
在對方還未完全反應過來時,已有四聲慘叫傳了過來,四道人影便若慧星般從寨牆上墜落。
林峯的馬開始移動奔馳,孫愛人的馬也一樣,雖然他沒有林峯的箭法精妙,但其功力深厚,眼力準,對弓箭也掌握了一些技巧,因此也造成了強大的殺傷力。
“嗚——!嗚——’一聲報警的號角吹響了,在山野中激盪迴響,別有一番渾重的氣息和淒厲。
寨中的箭也如雨般地向兩人飛灑,卻根本無法落到兩人的身邊,就算偶爾有一支兩支飛到二人身邊,卻已是無力地下墜。
林峯和孫愛人的強弓的射程可以六百步,而對方的最強弓,在四百步之外,便有失準頭,自然只有捱打的份了,雖然他們射箭的技巧也不很差,卻根本無法與林峯這種箭術大家的傳人相比。
片刻便有三十多人死於林峯和孫愛人的箭下。而兩人連馬都未損失一根汗毛,只殺得寨牆上的眾人心驚膽顫。
“轟——轟——”對方竟使用投石機,不過卻過於笨重;完全不能掌握兩人的動向,投石也便失去了效用,此時,寨中的號角聲大震,寨頭上的寨眾都持木盾而立,減少了很大的傷亡。
林峯一聲長嘯,使山野中的羣獸大震,聲音直插雲霄,傳出很遠很遠,整個連雲寨都清晰地受到了干擾,包括最隱秘的角落,因為山的迴音,使原聲更為清晰。
林峯的馬馳至四百步左右,是對方攻擊範圍之外的最前端,當然有危險,但對於林峯來説,卻是小兒科,想當初在“天妖教”眾弟子的合圍之下,仍可以行動自如,豈會畏懼這些人,他們比之“天妖教”訓練出來的弟子簡直差上三個檔次,而且又是遠距。
那些木盾在林峯的箭下一個個爆裂。一聲聲慘叫根本就掩飾不了所有人的震怒。
這時寨頭上,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像是另一座城門,那般雄偉和蒼奇,林峯的三支箭被對方接住兩支。第三支被打折了。
這是一個絕對強悍的對手,林峯笑了,就因為這是一個絕對強悍的對手,於是他射出了一箭,只是一箭。
的確,這只是一箭,沒有什麼連珠的手法,也沒有太多的花巧,直直的一箭,但卻有絕對超卓的速度。有一點超人的眼力,像是一抹淡淡的幻影。
林峯看到了兩盞燈,像是燈,但卻不是,那是像城般雄偉人的眼睛,好亮,好亮。亮得有些讓人心顫,於是林峯心神顫了一下,像那仍在顫動的弦。
心神顫動了一下,於是一道厲芒越過四百多步的空間,與那兩盞燈似的眼睛相撞。這是林峯的眼神,邪異而狂熱,炙烈的眼神。
“轟!”兩支箭在虛空中相撞,同時撞成了碎片,灑落下來;沒有人不為之驚愕。
林峯坐在馬上的身子突然晃了一晃,而寨牆上的高大身影卻退了一步,不知是因為林峯的兩道目光還是那一支箭。
“你便是薩蠻?”林峯終於開口,高聲問道。
“不錯,你是誰,為何來殺我寨中弟子?”那高大的身影也高聲喝問道。
“哈哈哈……”林峯沖天一陣長笑,道:“我是誰,哼,告訴你,我是閻王派來,專取你狗命的厲鬼!”
“哼。你也不過爾爾。想要取我之命。似乎還不夠能力!”薩蠻不屑地道。
“哈哈,我要你寨中的人一個一個地死去。看你有什麼能耐、”林峯的魔性大發,厲笑道。
薩蠻臉色大變,怒喝道:“我們之間難道有何怨仇嗎?你為何要這樣恨我?”
林峯厲笑道:“以前沒有,不過現在就有了、你可知道,你所搶來的女人是我未婚的妻子!”
薩蠻臉色再變。吼道:“放屁,你到底是誰。為何要來這裏搗亂?”
“哼,不信你把杜家三小姐請出來問一下;不就明白我是誰了。想不到你身為一族之王,卻是如此卑鄙無恥,我一定會百倍千倍還你,哈哈……”林峯的笑聲有些狂,魔氣十足,但卻足以讓人心膽俱寒。
“你以為我怕你嗎?杜家三小姐並無未婚夫,你這狂徒只是想找死!”薩蠻怒不可遏地吼道,槍過一柄長矛。便從案頭大鳥一般飛撲而下。
林峯也是一聲長嘯,然後將自己的聲音遠遠地送入寨中喊道:“三小姐,林峯來了……”
寨牆上的弟子只覺得聲音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頭腦竟一陣昏旋,不過仍然支持住,這一次整個“連雲寨”真的是沒有一個人不曾聽到。
杜威也聽到了,韓秀雲也聽到了。杜娟的耳朵也未曾失去聽覺,所以聽到了,聲音自很遠傳來,但卻是那般親切,那般清晰,一個多月來。竟是第一個熟悉的人的問侯,三人都感動得快要流下淚來。
她們都聽到了那兩聲長嘯。那般高昂,雄渾,卻充滿了激怒之意,但絕沒有把這嘯聲和一個曾經是下人的人聯繫在一起,只是讓她們有些絕望,第一次聽到嘯聲以為對方又多了一個高手,便是杜明、厲南星雙雙而至也無濟於事,這嘯聲的確陌生,但林峯這個名字卻不陌生,那呼聲仍是那般深惰,仍是那般狂傲。
杜娟不由得想起林峯衝出眾師兄弟的攻擊之時的高呼,俏臉微微一紅,鼻子也為之一酸,這畢竟算是一個親人啊,心中暗忖:怎麼辦,他是幾個人來的,如何能夠鬥得過薩蠻這麼多人,何況薩蠻的武功更是她親自領教過,比厲南星也不會遜色,這如何是好呢?想着心神不由得飛到林峯那邊的戰場上去了。
“王妃;你要到哪兒去?”門口兩名健漢攔住了杜娟的去路。
“誰是你們的王妃?”杜娟一聲嬌叱,揚手欲打,卻絲毫提不起力氣,心中不由一陣氣苦,真恨不得把薩蠻皮肉都吃下去。
“過幾天,你便是我們大王的夫人了,大王吩咐我們這麼叫你、”兩人恭敬地答道。
“讓開,我要出去、”杜娟伸手去推橫在門口的兩根棍叱道。
“對不起王妃,大王吩咐過,沒有他的命令,在這幾天你不可以走出這個花園。”那兩人客氣而堅硬地道。
“你不怕我向薩蠻告狀嗎?”杜娟見硬闖不行,便威脅道。
“那是以後,至少我們還可以多活幾天,請王妃體諒、”那健漢不依不饒地道。
杜娟無法可想,急得直在院中打轉,心中叨唸着願林峯不要發生危險,趕快走,甚至她自己也有些奇怪;為什麼會關心起一個曾經的下人起來,她只不過與對方真正的面對過三次而己,都是匆匆相交,為何卻有如此的感覺呢?她不明白。
杜威和韓秀雲也為林峯着急,可是卻與杜娟的遭遇一樣。
林峯搭箭卻向寨門上射去,霎時,又有十幾人死於箭下,盾碎人亡。只叫寨中人心膽俱寒。
“嗖……”數支勁箭狂射而至。帶起一陣鋭嘯,聲勢的確有些驚人。
林峯“咦”地一聲驚呼,手中立刻揚起一片刀芒,像一塊方幕在林峯的身前升起。
“叮叮!……”沒有一支箭可以超過林峯的刀;包括射向林峯坐騎的箭。
“呀!”孫愛人一聲低吼,向薩蠻射去兩箭。卻被薩蠻輕易地挑開了。
“快搶箭!”林峯轉頭向孫愛人吩咐道。
孫愛人立刻會意,從馬身上迅速翻身而下,以最快的速度將地上凌散的勁箭拾入背上的箭囊,林峯也將背上已空了的兩支箭囊甩給孫愛人,根本不理就要逼近的薩蠻,只顧向寨頭放箭,只殺得那些寨中弟子龜縮不敢出來。
“轟!”寨門大開,立刻馳出六騎,每人手中都是長矛、大刀,氣勢威猛無比。
林峯毫無懼色,在他們達至三百步左右時,立刻連珠射出六箭,立刻讓對方三匹駿馬死於非命,不過薩蠻已逼近一百步。
林峯一聲長笑。再次射出六箭,立刻再將剩下的三匹駿馬射斃,轉向孫愛人笑道:“照顧好我的馬。我去會他們一會。”説完一個翻身,竟從馬上直飛而出,有些像彈丸,氣勢威猛之極。
林峯落地之時,手中多了一件東西,是一杆長槍,藏於馬腹之下,而剛才手中的刀卻落到腳上綁腿之處的刀鞘之中,沒有人能想像,林峯身上這些武器居然能夠合理運用到這個程度。
薩蠻有些驚異,但他絕對沒有停步,便像是一頭欲擇人而噬的惡獸。
林峯離開了馬身。但兩匹馬並沒有跑走,這些都是訓練得異常精良的馬匹,主人未走,它們不會擅自離開。
林峯絕對是一個狂人,對薩蠻這種高手,也一樣不會畏縮,而且還直迎其鋒向薩蠻疾奔迎去,手中的長槍拖起一路的呼嘯。
孫愛人的手腳異常利落。迅速將六支箭囊裝滿,皆因地上的箭的確不少,撿起來方便異常,當他撿滿六囊之時,林峯與薩蠻已經都出手了。
直截了當,毫無花巧地,槍和矛相擊。
“轟——”地一聲巨響,兩人各自飛退兩步,接着又是兩聲厲吼,林峯一退即進。毫不留半絲餘勁。
槍不再是槍,而是千萬條活蛇,在虛空中扭曲成一片源脱的幻影。
薩蠻也一聲狂叫。手中的矛幻化成滿天的網羅,於是“嗤嗤……”之聲便在虛空中傳散開來。
“砰!砰……”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交擊,但終於是平息了下來。
薩蠻一向以為自己力大無比。可此刻竟有一些虛弱,他駭然,因為林峯的武功。
林峯的武功根本就沒有路子,但卻似乎可以穿透一切的空隙,給人一種沉重的壓迫感,其殺氣之邪異冰寒更讓薩蠻驚駭無比,薩蠻絕地相信林峯所承諾的事情。他可以做得到,讓自己的親人和弟子在自己身邊一個個地死去,想到這裏,薩蠻不禁打了個寒顫,才知道眼前這個人比任何人都難以對付,那是因為沒有任何禮節和道德理念可以約束他,更不會講什麼道理。
杜刺雖然可怕,但卻仍可以講道理,仍仁慈為懷,可他卻感覺不到林峯那種思想,所以他有些驚駭,也更堅定要殺死林峯。
林峯的心神也大驚,他只覺得手臂有些痠麻,不過體內的魔氣卻迅速補充上來,可這足夠使他心驚,這是一個他所遇到最頑強厲害的對手,因此,他不再與薩蠻交手。以天機神步,一連倒踩,若游魚般從薩蠻的身邊滑了過去,而是迎上那六位正奔來的高手。
孫愛人心頭一驚,也要飛撲面上,卻聽到林峯大喝道:“你先退開,去等我回來”
薩蠻見林峯如此溜滑,一驚之下,轉身立刻從後方追來。
林峯一聲冷笑,腳下增速,神偷門的壓箱絕活,豈是小兒科,身形立刻若疾箭一般,標射而出,霎時與薩蠻的距離拉大。
那六人全是苗人打扮,頭頂戴着純金打製的圈兒,把頭髮利得很緊,一看那粗壯的手臂,便知道力氣都很大,而且其步法來看,也身具上乘武功。
不過,林峯並未放在眼裏。一聲狂吼。槍上的勁氣便若長江大河的流水一般奔湧出去,林峯並不想讓這幾個人纏住,那隻會是死路一條,他要與這些人展開游擊戰。
“轟!”林峯的身子震了一下,但他的對手卻被林峯的功力震得吐血而飛,然後林峯的身子便進入了長矛的布的陣勢之中。
林峯用了一招,大出眾人之意料,那便是手中的槍突然放開,毫不在意地將手中的槍一絞,使那些長矛都失去攻擊力時,兩隻手突然全都鬆開。
不,而是從懷中掏出一道青芒,像霧一樣朦朧,像電一般快捷,沒有人能想到這一道青芒所出的角度這樣刁鑽。
的確,這一刀是林峯都未曾刻意去想的,但卻應手而出,應心而至,來也突然,去也突然,像是地獄中的一團陰風,一過即失——
幻劍書盟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