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岳陽門眾弟子雖對這大船那份依戀之情猶存也不免為自己的傑作而大感快慰,見五人狼狽之狀,不由得都放聲大笑、潘古閣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這艘隨他征戰多年的大船就這樣被毀去的確是異常可惜與難捨,而此刻卻親手把它毀去,怎不叫他,心酸。
人世間的一切都是那麼難以預料,潘古閣不由得一陣長嘆,低低地問道:“金邦、仲武,我到底是對了還是錯了”
“舵主何出此言?”仲武運力揮着大槳疑問章“這艘船花了近萬兩銀子從設計到完工花了一年半的時問,而我卻就這樣把它毀於一旦真不知是對還是錯,潘古閣苦笑道。
“哦舵主是説這個,人説瓦罐不離井邊破,要想立身於江湖當然難免會有犧牲了。”仲武毫不在意地道。
不錯仲武説得很好,何況我們的大船犧牲得也不冤至少他們有七艘戰部受到了最嚴重的破壞。”符金邦興奮地笑答道。
“我們大概損傷了多少兄弟?”潘古閣傷感地問道。
“有四十多兄弟射死。二十多位兄弟受傷!”符金邦不由也有些心傷地道。
“淚羅門,哼,我會讓你等着好瞧。”潘古閣狠聲道。
符金邦與仲武一陣沉默。
“刁長老,刁長老——”穆天玄激動而傷神地呼喚着。
“刁長老在這裏,刁長老在這裏”有人驚叫着點着火把跑了過來,高喊道。
“啊一穆壇主,刁長老怎麼了?”一中年壯漢急步走過來。以火把一照。驚問道。
“是方中,刁長老他——他中了天妖教中人的詭計,中了劇毒。又被對方以掌力震斷了心脈。”穆天玄雙目噴出仇恨的神光,一臉悲慼地道。
·哪個一一習長老。那仇長老呢?”方中急問道。
“啊,快,快,叫兄弟們趕快一起去救仇長老,他便在那邊的山坡上,與天妖教中人搏鬥;可能很危險)’穆天玄顯出很焦慮,指着那邊的山坡道。
“刁長老,刁長老——”一於岳陽門弟子全都大驚,只見習漠然臉色青黑,眼中露出一種不敢相信仇恨、失望、悲憤交織在一起的奇怪眼神。
“大家快跟我來,一起去救仇長老。”方中急切地叫道,同時向那邊的山坡急奔過去。
潘古閣坐在艇上療了一會兒傷,自有人為他護法,以快艇靈活異常,在偌大的洞庭湖上,想攔截根本就沒有可能若拖開大長的戰線,只會被他各個擊破,何況夜色又深,汩羅會中人如何敢追,那兩艘大戰船。一艘因船前本就被炸開一個洞再經岳陽門的大船一撞,整個大船頭立告完蛋;如何還能夠追來,只能眼望着潘古閣等人融入漫漫的黑夜。
仲武發出一聲長長而且尖厲的夜貓子的叫聲,惟妙惟肖但卻為淒寒的風更增了一絲陰森。
片刻岸邊的樹林中連續響起了三聲夜貓的叫,兩長一短,似與仲武的那長長的調子相應,卻是異常協調。
潘古閣緩緩睜開眼露出一絲微笑,已經不帶任何苦澀的色調。
“可以靠岸了?”潘古閣低低地民“嘩嘩——”大槳一輪疾劃。眾人終於完全靠岸了,剛才的那場慘烈的戰鬥似乎是場夢。是場噩夢,充滿着殺意充滿着血腥的夢。
“沙沙_一”一陣急促而又絲毫不亂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突然人光一顯,將岸邊的景色全照亮了,岸邊工的正是最先趕到岸上的一批岳陽門弟於“舵主,你怎麼了?”一個臉上依然淌着血的大漢急忙上前幾步,向被符金邦扶着的潘古閣急切地問道“不要緊,只是受了點內傷,岸上的兄弟情況如何?”潘古閣淡淡地笑了笑,握着那大漢的手平靜地問道。
“有二十名兄弟喪生,五名兄弟受傷,正如舵主所料,魏白殺這老鬼果然是天妖教的卧底,在椰林中卻藏了近五十名汨羅門的好手與兩名天妖教中好手,不過統統被我們將計就計於掉了。”那大漢興奮地道。
·魏白殺竟然是叛徒!”仲武不敢相信地道。
·不錯他就是叛徒,在敵人發起攻擊時的一剎那我便懷疑他是叛徒,敵人不僅對我們的行蹤掌握得異常清楚,似乎對我們的武器裝置,大船的內部也瞭解得清清楚楚,這之中若無內奸,我還不相信。天妖教大舉進攻與我們岳陽門為敵,肯定很早就在我們岳陽門中佈下了內線,而停船的位置,就是魏白殺贊成的,所以我便派他上岸使我們船上的一切再次發生一些改變,敵人便會吃上大虧,這也是我為什麼要將你們的身份隱藏起來的原因,’潘古閣淡淡地道。
·原來如此!”眾人無不歎服地道。
“戰傑呢?”潘古閣臉色微微地變了一下問道。
“戰傑他,他為了救我而死!’那大漢眼中淚水隱隱地滾動着,悲慼地道。
“好兄弟,我們應該以有這樣的好兄弟為榮我們要為他討回公道,戰傑水遠都活在我們的心中。”潘古閣激動得眼中也含着淚十用力地拍着那大漢的肩豚沉痛而肅穆地道。
所有的人都默然了想起那英勇悍不畏死,猛如虎狼的兄弟和那為了兄弟可以不惜一切犧牲的精神每個人的眼圈都有些紅了。
“大家別難過,戰傑是個好兄弟,他之所以這樣做,是想我們也能做個好兄弟,死有什麼可怕,可怕的是苟且輸安,兄弟別難過,我們的兄弟失去了六十多位,但教人的代價卻是我們的近六倍,我們應該為他們感到驕傲,戰爭總是殘酷的,這是必然的,現在我們的首要任務便是與總壇聯繫上,趕回總壇。”潘古閣安慰地道。
“我們還要不要再對淚羅會進行攻擊?”符金邦沉聲道。
“汨羅分舵的兄弟趕來支持沒有?”潘古閣低沉地問道。
“沒有,似乎沒有什麼反應。”那大漢有些奇怪地道。
“哦,真是奇怪,怎會不趕過來呢,啊!我們趕快趕往汨羅分舵,招聚所有弟子,備齊箭弩立刻出發。”
潘古閣神色大變地道“難道——”仲武與符金邦想到這裏也不由得;一神一震,急忙吩咐道:·既速把快艇拴牢。藏好,,山坡上已是死氣沉沉,一切都那樣寂款北風低低的呼嘯,似乎在訴説着什麼,一陣濃濃的血腥味隨着淒厲的北風吹了下來。
方中與諸岳陽門弟子不由得全都打了個寒顫。一幕陰影已把眾人的。心給蓋得嚴嚴實實的一切的一切都似是預示着一個不可改變的事實。
火把在北風中搖曳不定,照得眾人臉上一片陰晦,眾人的步子居然有些沉重。
血跡,誰都看到了,並不是殷紅的血跡,而是帶着淡淡的暗黑色,是毒血,眾人的目光順着血跡上移,卻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血水,暗黑色的血水還在湍湍地流淌着但人卻是沒有半絲生機。
在屍體的旁邊,斜斜地靜躺着一柄劍,一柄還在淌着血跡的劍。
眾人的心都在發涼,那正是仇恨的劍,眾人的腳步如飛地奔至。
最後一絲希望也全告破滅,這具已經沒有生命氣息的屍體正是仇恨。
但他的臉上卻很安詳,很平靜眼神雖然是死的,但卻定格了一種深遠而寧靜的世界,他似乎死在一個美夢裏,也似乎在死的時候滿足了人生最大的願望;無憾!眾人被仇恨遺留下來的一張惟一沒有變得血肉模糊的臉撼。
這是與習漠然完全不相同的兩種表情,到底意味着什麼呢?眾人不由得一陣默然沒有人能夠理解,沒有人能夠明白。或許仇恨醒來會告訴人們一個啓示。但是仇恨永遠是不會醒來的,“生”與“死”永遠都是一個沒有人能夠解釋的謎。
風很淒寒,夜很深;有雪在漠漠不可測的虛空中降下,使眾人的心全都蒙上了一層冰寒。一絲哀傷,一份迷惆——潘古閣坐在被四人抬着的木板擔架上,來到誰羅分舵的大門外。
夜幕分外陰森,北風異常的慘淡。汨羅分舵的大門是敞開的,門口的大石獅子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晦暗。不知道是眾人的心情惡劣還是什麼原因總覺得章對大石獅子已失去了平日的威武。
寒風從大門內吹了出來,夾雜着一絲絲血腥的味道。很淡很淡的血腥不過對於這些刀口舔血的人來説,這些己足夠讓自己的鼻子感應道。
潘古閣的臉色變得異常難堪,任誰在這個時候都難以保持微笑除非是事不關己“仲武,帶二十位兄弟進去看一下,一切小心行事”潘古閣低聲吩咐道。
“是舵主”仲武躬身,臉色凝重地應聲道。
“金邦你領三十位兄弟立刻在四周佈下暗哨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立刻無情攻擊,無論是誰!”潘古閣聲音變得無比狠厲地道。
待金邦眼中射出堅定的神色應聲道:“是”説完轉身便領了一子弟子走了開去。
潘古閣轉頭對那臉上留下了一條深深刀痕的漢子沉聲道:“古惑,你領十名兄弟在這大門口內外潛伏,以防萬一,對仲武作出最及時的接應。”
那臉上依然血跡未乾的大漢低低地應了聲,便領着十名弟子分佈在大門內外最有利的位置。
潘古閣深深地吸了口氣,他只感到心頭有一些虛弱,手臂上的傷口又有些隱隱作痛。
“我們便向後退一些,靠牆而立吧!”潘古閣沉聲對身過的十幾名岳陽門弟子道。
“是!”於是,幾人便把潘古閣抬到牆角稍避風的地方。
“滅掉火把,不要露出一點聲響和光線,上好箭弩,準備迎戰”潘古閣有些機警地道於是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風聲的喧響,只有那禿禿的樹枝在作最無奈的呼吼,夜很沉。很沉,比潘古閣的心更沉。
岳陽門內陷入了一片至哀的氣氛之中,沒有哪一刻會是今日這樣的局面。百年前也不至於是現在的樣於門主被殺,小姐被害生死未卜,連續兩位最高的長老遇害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
吳岸然的心在滴血,不斷地空抓五指,也不斷地傳出“劈啪!”的骨節活動之聲。他似乎蒼老了十歲。
岳陽門中的每一個人都是黯然神傷,這兩長老雖然平日對待人很嚴格,甚至可以説是有些苛刻,可是卻絕對不會討人厭,每一個人在此時都能夠完全地理解他們。
兩人的屍體便停在吳岸然的腳邊,兩個不同表情的臉卻使吳岸就的心碎,但卻沒有絲毫的淚水,吳岸然的臉色平靜得像是一甩秋水,他只是靜靜地立着。立着,立成了一株風乾了的樹……
穆天玄也在兩具屍體身邊,費超然也在,方中的淚水卻在不住地鼓湧,沒有仇恨與習漠然早就沒有了他方中,可是現在兩人變成了兩具沒有生命的屍體。
穆天玄與費超然也是一臉戚然,似是異常悲傷,異常憤怒。
只有一個人正在默默地注視着吳岸然,那嬌小的身影立在一個不顯眼的角落。眼中一陣暗灰與深刻的悔意交織在一片股脱的悲哀之中,她就是欣秀文,那淡雅而充滿憂鬱的成熟風韻的俏臉顯得有些蒼白。
吳岸然絲毫沒有覺察到,身外的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他似乎感覺不到肉身的存在,只有內;心如火如茶的感情在澎湃在燃燒,他的頭髮竟像是變魔術一般在欣秀又的眼下一根根地染白,也染白了欣秀文的,心,但卻沒有第二人發現這些,連吳岸然也沒有;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凝在兩具屍體上。
屋外,北風淒厲地狂吼,似在奏起一曲曲哀樂,居然比病人的呻吟更為悽幽。
“啊!刁長老,仇長老,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是章樣卜,吳青峯不敢相信地望了望兩具不會説話的屍體,驚疑而又悲憤地問道。
沒有人回答,他的聲音似乎沒有振動屋內的空氣。
並未傳入眾人的耳朵。
“怎麼會是這樣,是誰幹的?是誰?”吳青峯神色和臉幾乎完全有些扭曲地狂躁,身子不由得低跪在兩具屍體的旁邊,竟流下了兩行傷感的淚。
所有的人這才注意到吳青峯的眼神。可以將沾油的火把點燃的目光,讓人不由得心寒。
“是‘天妖教’的雜種下的手,還有小姐也給炸成重傷。”方中流着淚,以最大的努力強壓着悲憤低低地道。
“什麼,小姐她,小姐她居然也被這批惡魔害了?”吳青峯不敢相信地道。
“不錯,是我們保護不周,要怪就怪我吧。刁長老與他長老便是因追敵而遇害,我有責任!”吳岸然開了他一直緊閉的口。以蒼老得不能再蒼老的聲音道。
“天長教,天妖教,我吳青峯只有一口氣在,便誓要與你周旋到底,否則我便不算是個人。”吳青峯雙目通紅,口中的語氣卻冷得將人心完全冰凍。
吳岸然輕輕地瞥了他一眼,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無限傷感地道:“我們同甘共苦這麼多年,卻想不到竟是如此結局,滄桑世事,誰能斷測!唉!"“岸然兄,你——你的頭髮!”
吳青峯這才發現吳岸然的頭髮竟全部都變成了銀白之色不由得驚叫道。
“我的頭髮,我的頭髮怎麼了?”吳岸然有些莫名其妙,而又無限滄桑平靜地問道,同時手也不由自主地向頭頂摸了一摸。
“啊!”這時所有的人才發現一刻前還是滿頭黑髮的吳岸然,此時卻已是髮色如銀,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無比悽豔。
“你的頭髮全白了!”迅速有人找來一面銅鏡向吳岸然面前一遞道。
吳岸然望了一眼,神色一震,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淡淡地道:“人力有限,天意如此,願怎樣便怎樣吧,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能夠與那些魔鬼周旋其他一切都無所謂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顯出了驚愕,卻為吳岸然最後兩句那堅決的語氣所鼓舞,無不露出尊敬的神色。
穆天玄與費超然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欣秀文的眼中卻盡是悔恨。
“刁長老、仇長老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權豹那特別的聲音在屋外響了起來,還沒有等到任何人回答,便“嘩啦”一聲推開了大門。
但腳步卻沉重了,第一眼便是兩張不同表情、又失去了生命光澤的臉,然後便是仇恨那血肉模糊的臉,和滿屋神清悲憤到了極點的臉,權豹在心底不由得一陣寒意悄悄地升起。
屋內的空氣像是水銀一般,存在着那麼重的壓力,使權豹的每一步都邁得那麼艱難。
“這是怎麼回事?這是誰幹的?這——這怎麼可能?”權豹有些語無倫次,臉色陰沉得駭人,平日高談闊論的他居然也有語無倫次的時候。
沒有人笑他,這一切都是很正常,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語言的凌亂,這一切全在人的意料之中。
沒有人能夠具體回答這到底是怎樣一回事,沒有誰能告訴他,為什麼會這樣。所有的人都在沉默中靜靜地品味着這沉痛而哀傷的氛圍。
權豹也發現了一頭白髮的人,竟驚得有些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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