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塊很少有人來的地段,不僅是因為五魁門的禁令,而且是因為這裏實在是太偏僻,路也的確不好走,所以五魁門的人並沒有發現這裏的屍體,也沒有驚動什麼人。
林峯斜眼看了兩具死屍一眼,只見“索命雙鬼”腰囊甚鼓,林峯剛才踢了鷹鼻鬼一腳,感覺到那腰囊中屬於金屬,便毫不客氣地伸手解下兩人的腰囊,果然裏面有數十兩黃金與數十兩白銀。
沒有絲毫不當的感覺,林峯以為這是理所當然,他已經向魔道邁進,不過由於那株“魔道血芝”,並非直接吸收土地裏的陰邪之氣,而是吸收了經轉化後的陰邪之氣,所以並沒有完全抹殺林峯靈魂中的那股善良,也因此,他還記得以前所有的事和人,只是一切邪惡的事他也會認為理所當然,所行之事全由自己所好,根本不想節制,可以説是變得邪正難分。叫道。
郭百川一驚,掏了掏耳朵再聽。
“砰砰!老賊頭,快開門!”林峯重重地拍在大門之上,聲音又再傳到郭百川的耳內。
“啊——是林峯!”郭百川驚喜地念道,身形飛快地來到大門邊,迅速拉開大門。
“老賊頭,怎麼開門這麼慢?”林峯粗聲道。
郭百川一愣,只見林峯一副怪樣,眼中閃着精芒且帶着一種妖異的魅力,而且還有幹了的血跡塗了一臉,整個人散發着一種異常的氣氛。
“怎麼了,不認識我了?難道老賊頭你喝醉了?”林峯見郭百川那一臉吃驚的模樣無喜無怒地道。
“你,你怎麼這麼久都不回來?現在拜師入門大典已經過了,你這王八蛋,已經失去了入門的機會了。”郭百川立刻恢復正常,不高興地道。
“啊——今天不是十五嗎?這麼快就已經開了入門儀式?”林峯一驚問道。
“去你媽的大頭鬼,今天已經是十七了,還做你的春秋大夢,你這幾天到哪兒去了?”
郭百川驚愕地怒罵道。
林峯還記得和這些人的友情,而且他並不認為罵人是壞事,他並沒有生氣,只是很驚奇地道:“十七了,你搞沒搞錯,我竟昏了三天三夜!”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看你的臉滿是血跡和疤痕,是誰幹的?”郭百川氣憤地道。
“我的臉!”林峯伸手一摸,果然感覺到很多細小的傷痕,那是荊棘劃破的,三天下來經療傷聖藥,與“魔道血芝”的治療竟全都結成傷疤,“啊——我的臉!”林峯一驚,叫道。
郭百川立刻走進小屋,倒下一盆熱水,聲音有些微微地責怪道:“要不是看你成這個樣子,肯定先要罰你一頓,來,洗過臉,再看一下吧。”
林峯對郭百川的話根本就沒有聽過去,只是一下子搶過木盆,伸頭一瞟,只見頭髮蓬亂,滿臉的血污和臉頰靠後腦的地方有些小的傷疤,立刻將頭全伸到水中猛擦,他並未有感覺到痛癢,因為這些血痕的血殼早已與皮肉分離,一下子全都洗掉了,沒有什麼不適的感覺。
整個人輕鬆了一會兒,把頭從盆中抬出來,擦掉臉上的水,林峯竟感覺不到臉上疤痕的存在,不由一喜,忙對着滿盤渾濁的血水一照,但卻並不能給他一個清晰的影子,但心中卻暗暗鬆了口氣,以他手指感覺的靈敏度,未曾感受到疤痕,也便是沒有傷痕了。
郭百川“咦”了一聲,他也見到林峯的臉上再也沒有任何傷痕了,不僅沒有,而且光潤得如一塊温玉,白裏透紅顯出一種異樣的吸引力,連郭百川都不由得暗贊,同時也感到無比的驚疑,短短的四天時間,林峯竟似變了一個人似的,讓他這老江湖都感到莫名其妙。
“是不是沒有了疤痕?沒有傷痕?”林峯有些快意地問道。
“嗯,真叫人不解!”郭百川撓頭抓耳地道。
“走,過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説。”林峯的聲音又變得很冷地道。
郭百川眉頭皺了一皺,林峯以前從來都未用這種口氣跟他説話,可今天卻完全變了,不過聽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説,他也並沒把林峯的口氣放在心上,只是跟在林峯的身後,走進了小屋。
林峯迴頭向門外看了一眼,見附近並沒有人走來,便低低地道:“我見到了盜四海。”
郭百川整個身子一陣顫慄,他想不到林峯會説這些,突如其來,叫他一下子無法接受,不由得激動地道:“他,他在哪裏?”
“他已經死了,是花無愧下的手!被‘索命雙鬼’追殺,便在北山之上!”林峯的聲音並沒有什麼波動,也並無半點悲傷,一切應是理所當然的一般。
“啊——師兄他……花無愧,你好狠!”郭百川傷感地道。
林峯從懷中掏出那本秘錄搖了一搖,道:“但他也拿回了秘錄,他叫我拿回來,我們兩人學。”
郭百川一怔,激動地接過秘錄一翻,顏聲道:“果然是秘錄,果然是照大師的筆跡。”
“我就是因為這本秘錄,才被‘索命雙鬼’擊成重傷,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林峯的語氣始終是那樣冷,就像他所説的並不是他自己一般。
郭百川望了望林峯一眼,暗自猜疑地道:“你有奇遇了?”
“我也沒有什麼奇遇,只是吃了一株巨大的血紅色靈芝而已。”林峯眼中閃射出異樣的光芒,瞧得郭百川心裏有些發涼。
“巨大的血紅色靈芝!血紅色,定是‘魔道血芝’!”郭百川驚了一下道。
“你管什麼東西,反正是已經吃了,再也吐不出來,難道這些還要你問!”林峯有些不耐煩地道。
郭百川眉頭一皺,但立刻長嘆一聲,道:“可惜,我的功力永久性地被廢去八成功力,否則有了這本秘錄,定能手刃仇人,現在只有靠你了。”
“盜四海曾經説過就算研透了這本秘錄也不一定是花無愧的對手,而且花無愧的‘天妖教’現在正準備出擊江湖,江湖中有戲看了!”林峯毫無感情地道。
“這本秘錄你便拿去吧,別忘了給我師父報他就行了,你也可算是半個神偷門中之人了,對嗎?”郭百川無奈地道。
“這個絕沒問題,花無愧,我定會幫你殺死,那些江湖中的偽君子,我也會讓他們過過‘好日子!”林峯的聲音冷得如從冰縫中飄出來一般。
郭百川心頭一寒,但瞬即又恢復了,鎮定道:“那,五魁門你打算怎樣?”
“哼哼!五魁門有什麼了不起,不入便不入,我還不稀罕呢!”林峯不屑地道。
“那些哥們,要不要去見見他們?”郭百川疑問道。
“沒必要,你告訴他們一聲便可以了,我只想去看看杜娟,再到江湖中去行走,我一定要創出一片屬於我的事業,讓天下人看看,我林峯絕對是強者!”林峯神情有些躁動地道。
郭百人既可奈何,只好任林峯轉身而去了。
“劍道之所在;在於心,在於神,神之所聚,心之所專也,心專則意到,着意於劍,劍則活也,……”君情在練武場前的平地上一邊緩步而行,一邊高聲念道。
場下九名新弟子正在仔細聆聽,同時擺杜家劍法的起手式,屏息靜氣,雙目凝神盯着劍尖,這些人每人都有很好的武功底子,他們出生不僅是大豪之家,而且也都是武林名家之門第,自是各人的父母都煞費心血來栽培各人,正因各人的資質都很好,才會送到五魁門來進行深造,以便光大門楣,這還是因為五魁門在近幾年才實行對江湖中招收門徒;,往向來只是對近親授武,正因如此,很多人都認為機不可失,這些人入門也特別賣力。
君情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因為換過衣服後,揹着一個小包袱的林峯走了進來。
林峯的眼神依然那樣具有邪異的勉力,整個身體都散發出一種有些讓人嚮往的氣氛,那紅潤的臉上閃着玉一般的光澤,嘴角總是挑着一種反叛的意調,這全是“魔道血芝”的功勞,“魔道血芝”那種妖異的魅力與吸引力全都轉化到林峯的身上,使他的精神和氣質完全轉化,形成一種獨特難以描述的誘惑。
不僅君情停了下來,所有練功的弟子全都停了下來,那九人也停下劍式,黎黑燕更是雙目閃出迷茫的光,但並沒有人注意到了她那獨特的眼神。杜娟也停下來,她的雙目中也射出詫異的光芒,很難叫人想象,這僅失蹤了四天的林峯會有如此的變化,而其拜師入門儀式都不回來參加,可此時突然闖進練武場,是幹什麼呢?她的神情很複雜。
君情緩步向林峯走來,他心中暗自盤算。怎樣將這小子羞辱一頓,此時知道這小子永遠沒有入門的機會,他當然便會毫無顧忌地羞辱一個下人,他的眼神很鋭利,似乎深深地刺入林峯的肉裏,可是他發現了一件可讓他氣得發狂的事。
林峯根本就懶得看他,甚至連斜眼都不去看他,似乎只把他當作一團死物,這也還好,林峯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游弋了之後,竟定定地罩在杜娟的身上。本來還有些冷厲的眼神,一剎那間竟變得無比温柔,無比狂熱,充滿了濃濃愛慕之意,毫無保留,毫無顧忌,任誰都看得出來,林峯對杜娟的愛,毫不掩飾,大膽表露愛意。
杜娟似也感覺到,而且很強烈,林峯那帶着無窮魅力力的面孔和温柔又狂熱充滿愛意的眼神,使她不禁羞紅了臉,把頭低了下去,從來沒有一個男子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如此毫無顧忌地向她以眼神示愛,她有些愠怒,但又無從發作,甚至有一種不想發脾氣的感覺,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心中還有一絲甜蜜。
黎黑燕這才見識到比她更大膽更直露的人,不由得眼神中的神光更甚,她只覺得這個陌生的男人有一種説不出的魅力,也不覺對他產生了很深的好感。
“林峯,這地方是你來的嗎?”君情一聲怒喝,驚醒了所有人,那九個新入門的弟子才知道這人原來只是一個下人而已,再仔細打量他的穿着,果然是很樸素的衣料。
林峯連嘴唇都未動一下,只是臉色顯出一種不屑與君情這種人動氣的神色,還是定定地盯着杜娟那絕世的芳容,輕緩而又温和地道:“三小姐,我是來向你辭行的。或許你不知道,我已苦苦暗戀了你三年,只是一直未敢跟你説,那是因為你是我心目中的神,我怕你會不高興,但這一刻,我要走了,一定要把心中的話告訴你,希望你不要生氣!”林峯的聲音很清越,練武場的
每一個人都聽得非常清楚。
杜娟心中有些甜也有些惱,一個人能有人愛本是一件好事,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不過這林峯表現得也太過於激烈,只是因為他是來道別,就要離去才説出來,也便不能太過怪他,只是斜斜地望了林峯一眼,見他依然那樣痴痴而狂熱地望着她,不由得又低下了頭去。
黎黑燕竟笑了起來。她雖然大膽直爽,可今天卻遇到了高手,不由得對林峯這個下人有如此膽量,如此氣魄,給以讚許的笑,那些王魁門的弟子們不由得也對林峯這個下人刮目相看,心忖:要是自己,也不可能有如此膽量面對君情這種高手無動於衷,且毫不避嫌地説出自己的心裏話。
君情的眼睛都氣綠了,居然有人敢如此藐視他,因為林峯知道他正在追求杜娟,而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説出心中的愛,那不是一下子便把他比下去了嗎!而且是表示與他競爭到底。對他的問話根本不答理,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君情都快氣瘋了,怒吼道:“你不過是個下人而已,別異想天開,你還不配,給我立刻滾出去。”
眾人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個大師兄反應居然如此激烈,也在此時才明白,君情對杜娟也在追求之中,在眾弟子中,當然有些人會傷神。因為他們也感覺到了競爭的壓力,黎黑燕卻神情歡快之極,她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也未見過這麼好玩的遊戲,不過對君情這種有失身份的表現似有一點失望,連杜娟也有些皺眉,對方只不過是來辭行的而已,馬上不就會離去,何必這樣呢。
林峯這才緩緩地把目光從杜娟身上收回來,變得無比冷厲地望着君情,聲音冷得無法再冷地道:“我之所以來辭行,就是我發誓再也不做下人,總有一天,我會堂堂正正地回來,其實,我是下人,若拋開你的父親不算,就憑你自己,只不過是下人的下人而已,有什麼資格説我!”
眾人只感覺得這聲音冷得就像是從冰縫中溢出來的寒氣,直涼透到心底,但一細想,林峯的話又不無道理,其實眼前每一個人不一樣,有誰不靠着祖業而生活?哪一個人憑自己的勞動去掙過錢?眾人沉入一片深思之中,杜娟的眼睛則射出異彩,她也為林峯的這句話而陷入了沉思,這個下人真的變了,或許是以前根本就未曾瞭解他而已,不由得又想起了質問他為什麼要殺兔子的事……
君情臉色大變,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説過活,也沒人敢對他説這樣的話,對他來説,簡直是一種污辱,雖然説得有些道理,但君情卻不能忍受,絕不能,君情出手了。
“你找死!”君情一聲低喝,他出的是掌,不是劍,他作為五魁門的大師兄,豈能對一個手無寸鐵的下人動劍呢?更何況對方只是一個未曾學過武功的下人,從任何角度去考慮;他都不能用劍,就算是殺死了對方,也會讓人恥笑一輩子。
林峯的眼中閃出一絲狠厲的鋒芒,以平靜得叫人心寒的聲音,道:“你不該出手,你會後悔的,本來我看在三小姐的份上不找你麻煩,這是你先出手,三小姐可怪不得我!”林峯一邊説話一邊出手,他的步法很錯亂,但與手法一配合卻顯得異常奇奧。
林峯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傳到每個人的耳內,林峯所出的招式很奇,甚至叫他們很難想象,這絕不是一個下人應該有的身手。
“厲叔叔的‘魁星手’!”一聲略帶童稚的聲音叫道。
眾人循聲望去,居然是杜威,那小臉雖凍得有些發紅,但仍禁不住有些興奮,因為林峯這“魁星手”中的招式的確用得很好,恐怕厲南星使來也不會好多少,杜威是杜家的活寶,沒有人不疼他,杜刺、杜明、厲南星和五魁門中一些長老們無不願盡心盡力將武功傳給杜威,因此雖然杜威年齡小,但見識之廣,在五魁門眾弟子之中無人能及,其武功甚至直追君情,有人懷疑杜威的武功更勝過君情,只是因為年齡小,而未讓他在江湖中出名而已。
林峯也不禁斜眼向杜威笑了笑,雖然他的自控能力全被“魔道血芝”所毀,但無論在任何一刻,他都掛着對杜娟的愛,在他服食前一刻,他因想起了杜娟,所以對着杜娟也便會稍稍清醒很多,那暴桀之氣也消失很多,他所服食的那株“魔道血芝”,因間接吸收地中的陰邪之氣,又因把成熟的年限縮短,所吸納的太陽與月亮之間的陰邪光華較少,從而使林峯處於正邪之間,並不是完全絕情絕義,只是喜怒全憑一己之好而已,在愛屋及烏的思想下,他真誠地向杜威笑了一笑。
君情吃了一驚,對方的手法如此快捷、準確,步法如此精奇,實在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不由得立刻改掌為指,帶着一縷鋭利的指風向林峯的掌心戳去,他既已經發覺,林峯會武功,而且不弱,那就不必再顧忌什麼。
林峯一聲冷哼,也立刻將爪一捏,變成一隻拳頭,以一種開山裂碑之勢向君情那一指上撞擊。
君情大驚,想不到對方變指如此快,而拳頭就快要與手相撞,怎叫他不大驚,立刻改指為拳,貫足內勁撞了過去,他不信林峯的功力會比他更高。
“轟——”君情臉色大變,“噔噔噔……”猛退七八步才剎住身子。
林峯傲然而已,這還是林峯手下留情,否則君情肯定要受重傷,“魔道血芝”的力道果真是非同小可。
君情的臉色一陣豔紅,然後又平復下來,他想不到林峯的功力也如此深厚,不由得一愕。
林峯歪了歪腦袋笑着問道:“小公子,你知道我剛才一拳是哪一門的招式嗎?”
“不知道!”杜成有些茫然地道。
“這好像是我們八極門中的‘八權歸一’,但又有一點不像。”説話的是武龍。
“哦,你是八極門中的人,不錯,這正是由你們的,‘八極歸一’中演化過來的。”林峯驚奇地道。
“你怎麼知道八極門中的武功?”君情厲聲喝道,他想以武功與林峯對敵,林峯那深不可測的樣子,他的確沒有把握勝他,剛才他已經丟了一次臉,正像林峯所説,他不該出手。
“你以為八極門的武功便不能在外流傳嗎?我還會很多呢!要不要試一下?”林峯毫不客氣地反答道。
“原來你到本門來是想偷學武功,我怎容你這惡賊留於世上!”君情終於找到了一個殺林峯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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