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一笑,抬手向臉上一扯,露出了本來面目,正是那俠骨柔腸,劍膽琴心,‘玉龍美豪客’嚴慕飛:“諸葛方,你看看我是誰?”
諸葛方臉色大變,翻身站起道:“我怎沒想到你?”
嚴慕飛道:“如今你膽壯了!”
諸葛方好不難受,長眉一揚,道:“不錯,是壯了不少!”
嚴慕飛道:“看來你怕鬼不怕人。你要知道,鬼饒了你,人卻絕不會像鬼那樣寬宏大量,也就是説胡將軍諸位已登仙籍,不會再跟你幾個計較,可是身為他諸位戰夥知己的我,卻不會放過你!”
諸葛方道:“我要早想到這一點,就不會受這一場虛驚了。”
嚴慕飛道:“我要是你,我寧願受場虛驚!”
諸葛方搖頭説道:“不然,在我看來,連那場虛驚都多餘!”
嚴慕飛道:“你以為你的一身所學勝不了鬼,足夠應付人?”
諸葛方道:“那倒不是,我頗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你這當世稱最人物的對手,可是我有把握你不敢奈何我!”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是麼?”
諸葛方道:“當然!”
嚴慕飛道:“好一個當然,你還有什麼仗恃?”
諸葛方道:“自然有,要不然我不會説這大話!”
嚴慕飛手往前一伸,道:“把你的仗恃拿出來我看看?”
“不忙!”諸葛方搖頭説道:“讓我先問問你,鬼是你扮的,那夜空中鬼聲啾啾,東一把砂石,西一把砂石,應該不是你所為,那又是誰?”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告訴你也無妨,那是我的朋友們!”
請葛方道:“你的朋友們,大概是‘獨腿邊蒙’手下那些要飯花子了!”
嚴慕飛道:“不愧為‘小諸葛’,一語道中!”
諸葛方冷冷一笑道:“這些要飯花子們,除了乞討要飯之外,管的事可真多,今後我要好好地施捨施捨他們!”
嚴慕飛道:“上自邊蒙,下至每一個‘窮家幫’弟兄,都會感激你這位方館主的。只是,館主閣下,你已經沒有以後可言了!”
諸葛方冷笑説道:“那要看實際情形!”
嚴慕飛道:“嘴説沒有用?”
諸葛方道:“不錯!”
嚴慕飛道:“諸葛方,我懶得跟你多説,你的罪狀剛才我已經細數過了,我給你動手的機會,三招之內將你生擒。”
諸葛方搖頭説道:“我不跟你動手,你要是殺了我,你就永遠別再想找到端木方等那三個!”
嚴慕飛道:“諸葛方,我已經知道端木方在哪裏了!”
諸葛方“哦!”地一聲道:“在哪裏?你説説看!”
嚴慕飛道:“宛平有個大户金家。”
諸葛方一點頭道:“不錯,那姓金的就是端木方!”
嚴慕飛目中異采飛閃,道:“如今我可以確定了!”
諸葛方呆了一呆,道:“怎麼?你原不能確定?”
嚴慕飛微笑着,不説話。
諸葛方臉色一變,旋即抬頭説道:“端木方的所在你已經知道了,另兩個呢?你也知道?”
嚴慕飛搖頭説道:“我這個人生平不愛作虛言假話,我不知道,不過我以為那並不難知道!”
諸葛方道:“你能打聽得出來?”
嚴慕飛道:“你知道,我不必向別處打聽……”
諸葛方道:“找端木方?”
嚴慕飛道:“那也是我打聽另兩個人下落的處所之一。”
諸葛方搖頭笑道:“這一處行不通的。”
嚴慕飛道:“你以為我奈何不了端木方?”
“不,不!”諸葛方搖頭笑道:“合我四人之力也不是你百招之敵,怎是你奈何不了他?”
嚴慕飛道:“那麼是我逼不出他的話來?”
諸葛方道:“近了點,不過,端木方不是鐵打的金剛,銅澆的羅漢,你要是下手整他,相信他也禁受不住的。”
嚴慕飛道:“那只是……”
諸葛方道:“這麼説你就明白了,與其説你逼不出他的話來,不如説他根本説不出什麼來。這,你明白了麼?”
嚴慕飛道:“我明白了,他不知道那兩個的所在!”
諸葛方一點頭道:“不差,你説着了。”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你以為我會信麼?”
諸葛方道:“信不信在你,那也好辦,到時候你不妨自己看!”
嚴慕飛道:“我不必等到那時候,也不會捨近求遠。”
諸葛方抬手一指自己鼻子,道:“你説我?”
嚴慕飛道:“你以為我説誰?”
諸葛方搖頭説道:“你弄差了,我也不知道另兩個的所在。”
嚴慕飛道:“諸葛方,你可曾發覺自己前後矛盾?”
諸葛方一副愕然神色,道:“我怎麼前後矛盾了?”
嚴慕飛道:“你剛才説的:我要是殺了你,就永遠別再找到另兩個了。這話可是你説的?”
諸葛方道:“不錯,是我説的。”
嚴慕飛道:“而你如今又説你不知道另兩個的所在。”
諸葛方道:“真的,我真不知道那兩個現在何處!”
嚴慕飛道:“那麼我有什麼不能殺你的?”
諸葛方道:“當然有,你殺了我就別想再找那兩個了!”
像嚴慕飛這樣的奇才都讓他搞糊塗了。他眉梢微揚,道:“諸葛方,我沒工夫跟你窮瞎扯。”
諸葛方一笑。説道:“你怎麼這麼沒耐性?我説穿了吧!説穿了不值一文錢,我有他兩個的地址,另外還有……”
嚴慕飛道:“那你還是知道他們的藏處?”
“不!”諸葛方搖頭説道:“我還是不知道他倆的所在。”
嚴慕飛忍了忍道:“你不是説有他兩個的地址麼?”
諸葛方道:“不錯,可是那地址我得很費一番腦筋,才能知道它在什麼地方。”
嚴慕飛呆了一呆,道:“諸葛方,這話好矛盾。”
諸葛方笑道:“絕世奇才也有糊塗的時候,這麼説吧!他兩個的地址,是寫在一張紙上。”
嚴慕飛道:“寫在一張紙上?”
“不!”諸葛方搖頭説道:“那不能叫寫,應該叫畫,對,叫畫比較恰當!”
嚴慕飛道:“我明白了,那是一張地圖。”
“對了!”諸葛方道:“那是該叫地圖。”
嚴慕飛道:“地圖又怎麼樣?”
諸葛方道:“我是看它不懂,難解它的玄奧,也許你這位奇才能看得懂,能解得開!”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原來如此,地圖在什麼地方?”
諸葛方道:“自然我不會把它常帶在身上。”
嚴慕飛道:“那在什麼地方?”
諸葛方道:“你想要麼?”
嚴慕飛道:“我寧信其有,不信其無。”
諸葛方目光一凝,嘿嘿笑道:“沒想到區區一張地圖能打動你的心!”
嚴慕飛道:“不是那張地圖,面是那兩個的所在!”
諸葛方道:“你真想要?”
嚴慕飛道:“你多此一問!”
諸葛方點頭説道:“我看你是真的想要,也難怪,換了是我,我也會要!”
眼一眯,話鋒忽轉,道:“千歲爺,我斗膽,想跟你談個條件!”
嚴慕飛道:“你是向我乞命?”
諸葛方笑着點頭説道:“當然,當然,做買賣的不做賠本生意,我也不能毫無代價地就把東西給了你,要是沒有一點好處,這種事我不幹!”
嚴慕飛冷然一笑道:“諸葛方,你要知道,我不必向你伸手!”
諸葛方道:“你的意思是讓我自動拿出來?”
嚴慕飛道:“你説對了,我不怕你不拿出來。”
諸葛方道:“千歲爺,我説對了,你説錯了,辦不到。這是我保命的唯一仗恃,它要是不能保住我的命,我就不打算用它了。”
嚴慕飛道:“諸葛方,你是説……”
諸葛方道:“千歲爺閣下如果不答應讓我多活些時日,你就是殺了我,砍碎了我,我也不會把它拿出來。”
嚴慕飛雙眉一揚,目中寒芒暴射道:“真的?”
諸葛方一凜,忙避了開去,道:“這假不了,絕假不了的,千歲爺!”
嚴慕飛道:“那麼讓我試試你的骨頭有多硬!”
緩緩抬起了右掌。
眼不見總好一點兒,諸葛方索性把眼一閉,道:“千歲爺,你請,只管找合適的地方下手!”
嚴慕飛威態一斂,垂下了手,淡然笑道:“諸葛方,算你硬,我接受你這條件就是。”
請葛方雙目猛睜,道:“你是説……”
嚴慕飛道:“我答應讓你多活些時日。”
諸葛方道:“真的,千歲爺閣下,大丈夫一言九鼎。”
嚴慕飛道:“嚴慕飛説話,向來説一句算一句,休説我答應讓你多活些時日,就是我答應別人拿刀扎我我不還手,到時候也會任他扎,絕不會抬一抬手!”
諸葛方一點頭,道:“好吧!那麼我謝了。請跟我來!”他轉身要走。
嚴慕飛突然輕喝説道:“慢着!”
諸葛方一驚停步,道:“怎麼,千歲爺懊悔了?”
嚴慕飛道:“我生平不懂什麼叫懊悔。”
諸葛方神情微松道:“那麼千歲爺還有什麼教言?”
嚴慕飛道:“你剛才説還有什麼?”
諸葛方道:“幹歲爺未免過於貪了些,只要有了那張地圖,千歲爺還問別的幹什麼?我認為大可不必再勞心。”
嚴慕飛道:“諸葛方,你最好別跟我耍詐。”
諸葛方一點頭道:“好的,我説,還有一份名冊!”
嚴慕飛道:“什麼名冊?”
諸葛方道:“上面寫着人名地址的名冊!”
嚴慕飛雙眉微微一揚,倏又忍了下去,道:“這個我知道,我是問那名冊上記的都是些什麼?”
諸葛方道:“都是在暗中為當令這位上位做事的人!”
嚴慕飛道:“你也有這種名冊?”
諸葛方道:“我跟端木方四人各據一方,統率着他們,控制着他們,怎麼能沒有這神名冊?”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今夜我的收穫可説不少。”
諸葛方道:“千歲爺,這份名冊不包括在條件裏。”
嚴慕飛道:“那隨你,我説讓你多活些時日,也沒説讓你完完整整,毫髮無損地活!”
諸葛方臉色一變,道:“千歲爺,你貴為金陵王九千歲,在武林中也是稱奇稱最的人物,怎好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嚴慕飛道:“我剛才説過讓你怎麼活了麼?”
諸葛方臉色又一變,道:“千歲爺,你……”
嚴慕飛沉聲説道:“諸葛方,難道只許你跟我耍奸滑,我就不能把沒説明的話説個明白麼?”
諸葛方啞口無言,旋即一點頭,又道:“好吧!我認倒楣就是,看來我這‘小諸葛’一旦碰上了稱奇,稱最的人物,就一籌莫展,全盤俱輸了。”
一擺手,道:“千歲爺,請跟我來!”
嚴慕飛道:“哪裏去?”
諸葛方道:“千歲爺請只管跟我來就是!”轉身走去。
嚴慕飛冷冷一笑道:“我倒要看看你這‘小諸葛’能把我怎麼樣?”
邁步跟了上去。
諸葛方沒往別處走,他徑直走向那間精舍。
他回身一擺手,道:“千歲爺請坐坐,容我把兩樣東西拿出來!”
嚴慕飛口中漫應了一句,犀利目光卻打量上諸葛方這間既考究而又雅緻的精舍。
這精舍共是兩間,外廂一間是書房,裏面還套着一間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大概是諸葛方的住處。
他打量間,諸葛方徑自走向他那紫檜木裝成、漆得光滑明亮的書桌,彎腰就去拉抽屜!
除了要的東西之外,嚴慕飛也不在乎他拿出什麼別的,所以站在那兒沒動,也沒開口阻攔。
出乎意料的是諸葛方並沒有拿出什麼別的,他只從抽屜裏小心翼冀地拿出了一隻檜木盒,往桌上一放,道:“千歲爺,東西在這兒了,請拿去吧!”
嚴慕飛掃了那隻檜木盒一眼,道:“你偏個勞,打開來讓我看看!”
諸葛方遲疑了一下,道:“千歲爺請過來看!”
嚴慕飛道:“不用,我站在這兒看得見。”
諸葛方笑道:“千歲爺,這盒子裏一無毒物,二無炸藥,難道……”
嚴慕飛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諸葛方道:“千歲爺,開盒子的是我。”
嚴慕飛道:“若落個同歸於盡,你很划得來!”
諸葛方笑了,微一搖頭,道:“千歲爺奈何這般不能相信人?”
伸手抽開了那檜木盒的蓋子。
目光所及,嚴慕飛神情不由-震,他看得清楚,那隻檜木盒裏只放了兩樣東西,那兩樣東西他一看就知道是什麼。
諸葛方適時問道:“千歲爺可認得這是什麼?”
嚴慕飛道:“鐵券丹書!”
諸葛方道:“不錯,這是當年太祖酬我四人輔佐大功,頒賜的‘鐵券”丹書,千歲爺應該知道它有什麼用。”
嚴慕飛道:“便犯了滔天大罪,它也能保你不死!”
諸葛方道:“千歲爺你看見了?”
嚴慕飛道:“我看見了,只是,那地圖與名冊呢?”
諸葛方笑道:“千歲爺,見了‘鐵券”丹書’,你還想要名冊跟地圖麼?”
嚴慕飛雙眉一揚道:“諸葛方,你敢詐我!”
請葛方嘿嘿笑道:“嚴慕飛,你如今怎奈我何?”
嚴慕飛道:“諸葛方,你以為‘鐵券’‘丹書’能保你不死?”
諸葛方道:“難道你不這麼想?”
嚴慕飛道:“諸葛方,你想差了。”
諸葛方笑問道:“是麼?”
嚴慕飛道:“你要明白,‘鐵券”丹書’只能折罪,並不是護身符,也就是説朝廷沒人敢動你,但在武林之中,這‘鐵券”丹書’沒有效用!”
諸葛方嘿嘿笑道:“你閣下是‘金陵王’九千歲。”
嚴慕飛道:“有件事恐怕你還不知道?”
諸葛方道:“什麼事?”
嚴慕飛道:“早在當年,太祖已還我布衣!”
諸葛方搖頭説道:“嚴慕飛,我諸葛方可不是三歲孩童……”
嚴慕飛道:“你應該知道,那座位於金陵胭脂井畔的金陵王王府,從落成到如今有沒有人住過?”
諸葛方臉色一變,即時説不上話來。
倏即,他又嘿嘿笑道:“嚴慕飛,你忠於太祖,也跟太祖的私交甚篤,我不相信你會漠視太祖頒賜的鐵券丹書?”
“誠然!”嚴慕飛道:“就是我如今身在江湖,我也永遠承認是太祖的臣子。可是我告訴你,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別説是區區鐵券丹書,就是太祖仍在,我要殺你,他也攔不了我……”
諸葛方搖頭笑道:“嚴慕飛,我不信!”
嚴慕飛道:“你自己看。”
抬手一招,那隻檜木盒離櫃倒飛入手,他一聲:“陛下恕我!”
手腕一振,檜木盒跟檜木盒裏的鐵券丹書立即粉碎墜下。
諸葛方大驚失色,道:“嚴慕飛,你敢毀……”
嚴慕飛冷然一笑道:“我只是證明給你看,我並不是只説大……”
“話”字未出,諸葛方翻身便往裏衝,可是怪了,他只覺背後有一般強大吸力,吸得他兩條腿不聽使喚,不往前跑,反而直往後退。
這時,嚴慕飛話聲也跟着響起:“諸葛方,你有多大能耐……”
諸葛方翻身砰然跌了下去,顫聲説道:“王爺饒命!”
嚴慕飛雙臂住下一垂道:“怎麼?現在不是嚴慕飛了?”
請葛方忙道:“王爺,微臣該死。”
嚴慕飛道:“你本來就該死!”
請葛方一驚忙道:“王爺開恩!”
嚴慕飛道:“何前倨而後恭,你還有鐵券丹書麼?”
請葛方道:“微臣該……不敢,王爺開恩。”
嚴慕飛臉色一沉,道:“那麼説,那兩個的所在?”
諸葛方道:“王爺明鑑,微臣真不知道。”
嚴慕飛道:“那我就沒辦法開恩!”
諸葛方忙道:“王爺,在,在地圖上!”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真有地圖?”
諸葛方道:“回王爺,是的,真有,真有!”
嚴慕飛道:“那你還等什麼?”
諸葛方道:“是,是!王爺,微臣這就拿,這就獻於王爺!”
説着,他爬了起來,戰戰兢兢而匆忙地走到書桌後拉開了另一隻抽屜,又拿出一隻檜木盒。
他把檜木盒往桌上一放,沒等嚴慕飛再説話就抽開了盒蓋,往盒子裏一指,道:“王爺,地圖在這兒。”
嚴慕飛看得清楚,那檜木盒裏放着一張摺疊着的羊皮,是不是地圖他一時還不敢斷定,當即説道:“那名冊呢?”
諸葛方忙道:“回王爺,沒有名冊,微臣是,是騙王爺的!”
嚴慕飛道:“真的麼?”
諸葛方道:“微臣有多大的膽子敢騙王爺?”
嚴慕飛道:“事實上你的膽子並不小!”
諸葛方忙道:“王爺開恩。”
嚴慕飛目光落在檜木盒上,道:“那確是畫着那兩個所在處的地圖麼?”
諸葛方忙點頭説道:“是!是!王爺,微臣若再敢欺矇王爺,願……”
嚴慕飛道:“無須再説,展開來我看看!”
諸葛方臉色一變,遲疑着沒動。
嚴慕飛道:“諸葛方,你沒聽見麼?”
諸葛方忙道:“是王爺,微臣聽見了。”
嚴慕飛道:“那麼你還等什麼?”
請葛方道:“是!是!王爺,微臣遵命……”
嘴裏這麼説,手卻沒動。
嚴慕飛淡然説道:“怎麼?那地圖上有劇毒,碰不得了?”
諸葛方一驚,忙道:“不,不!王爺,地圖上沒有毒,地圖上怎會有毒……”
嚴慕飛道:“那你為什麼不敢碰它?”
諸葛方忙道:“微臣不是不敢,是!是!微臣這就獻於王爺……”
這回他動了,伸手拿出了那張羊皮一展,然後跨步上前,雙手遞向嚴慕飛。
嚴慕飛伸手接了過去,諸葛方目中異采一閃,躬身退向後去。
嚴慕飛的目光落在了那張羊皮上,只一眼,他皺了眉。
那張羊皮上,畫的有山,有河,有圓圈,還有兩個x記號,錯綜複雜,他一時還真難看懂。
看了一下,他抬眼説道:“諸葛方,這地圖的兩個圓圈是表示什麼?”
諸葛方道:“回王爺,微臣不懂。”
嚴慕飛道:“那麼這兩個x記號是……”
諸葛方道:“就是他兩個的所在處!”
嚴慕飛道:“諸葛方,這張地圖真是畫着那兩個人的所在?”
諸葛方忙點頭説道:“是真的,王爺,微臣天膽也不敢……”
嚴慕飛一點頭,道:“好!諸葛方,你跟我……”
臉色一變,目中異采暴閃,跨步而至,出指連點堵葛方兩手手臂的穴道。
諸葛方連雙手都沒來得及轉,兩隻手臂上的穴道便被嚴慕飛點中,他陡然一驚,忙道:
“王爺這是……”
嚴慕飛犀利目光逼視,道:“諸葛方,怪不得你不敢碰這張地圖,原來這張地圖上沾有劇毒,只要誤觸地圖,稍遲發覺……”
請葛方道:“王爺也中毒了?”
嚴慕飛道:“不錯!我是中毒了!”
諸葛方道:“王爺,這毒沒有解藥。”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你看是不是能毒死我?”
諸葛方道:“那麼王爺制我雙臂穴道是……”
嚴慕飛道:“免得劇毒上身,你被毒死!”
諸葛方詫異地道:“王爺似乎不該……”
嚴慕飛道:“我答應過你,讓你多活些的日的。”
諸葛方呆了一呆,道:“我沒想到王爺這般寬宏大量,那麼容我告辭!”
他一躬身,就要走!
嚴慕飛一招手,道:“慢着!”
諸葛方抬眼説道:“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嚴慕飛道:“你要上哪兒去?”
諸葛方目光一轉,道:“從此天涯海角。”
“不!”嚴慕飛微一抬頭道:“你不必去天角,也不必去海角,你跟我走!”
諸葛方一怔道:“跟王爺走?”
嚴慕飛微一點頭道:“是的,跟我走!”
諸葛方道:“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嚴慕飛道:“你要走了,以後我上那兒找你去?”
諸葛方道:“怎麼?王爺還要找我?”
嚴慕飛道:“不錯,我以後還有用你之處。”
諸葛方道:“王爺是要我……”
嚴慕飛道:“要你到南京功臣樓、凌煙閣故址之前!”
諸葛方臉色微變道:“王爺的意思是……”
嚴慕飛道:“慰胡將軍幾位的在天英靈!”
諸葛方臉色大變,失聲説道:“王爺是要我……要我……”
嚴慕飛道:“否則,我無顏見他幾位。”
諸葛方道:“王爺答應過讓我多活些時日的……”
嚴慕飛道:“我並投有食言,也沒有自毀承諾,從現在起一直活到我找全了當年太祖身邊的四大智囊為止,你該知足了!”
渚葛方細目暴睜,厲聲説道:“嚴慕飛,你,你,你竟……”
嚴慕飛淡談説道:“我怎麼?我食言背信了麼?留你在世上繼續為惡,那該是我的罪孽,活到我找全四個為止,你應知足了。”
諸葛方神情忽黯,頹然搖頭説道:“我認栽了,一着之差,全盤俱輸,隱藏多年,仍未能逃過此劫,天意如此,夫復何言。”
嚴慕飛道:“這是報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上天讓你遲到如今才遇報應,你應該很感激天心仁厚。”
諸葛方抬眼説道:‘好吧!我跟你走!”
頭一低,沒再説話。
嚴慕飛陡地一聲冷笑道:“諸葛方,我還有用你之處,否則我不會留你到如今,讓你自絕!”
飛起一指點了過去。
諸葛方一個下巴應指而落,他猛地抬頭,神色淒厲,好不怕人,怒目逼視嚴慕飛,像要吃人。
嚴慕飛淡笑搖頭,道:“無須如此,當年火焚凌煙閣、炮打功臣樓之際,胡將軍幾位哪個用這種神態對你了?”
諸葛方機伶一顫,兇態倏斂。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這才是,走吧!”
他側身讓開了出門路。
諸葛方頭一低,顫抖着往外走去。
就在這時候,外面響起幾聲叱喝。
嚴慕飛神情微震,抬手一指點倒了剛一怔神的諸葛方,閃身掠了出去。他剛出去,一條矯捷人影如飛射進院子,而且長身就要往精舍裏撲。
嚴慕飛陡然沉喝:“來者何人,請停一步!”
那黑影身形一震,硬生生地剎住了撲勢,這時有五六條人影翻上牆頭,一見嚴慕飛喝住來人,立即停住不動。
嚴慕飛凝目細看,只見來人是個臉色黝黑、濃眉大眼的英武年輕人,身穿勁裝,手裏握着一柄長劍,隱隱懾人。
他當即開口説道:“閣下能闖過牆外阻攔,足見不凡,請示稱呼?”
那黝黑英武年輕人目光凝注,道:“閣下又怎麼稱呼?”
嚴慕飛道:“閣下,先發問的是我。”
黝黑英武年輕人遲疑了一下,道:“我姓左。”
嚴慕飛進:“閣下手持利器,夜闖武術館,不知有何目的?”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你可是方館主?”
嚴慕飛搖頭説道:“不,方館主另有其人!”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那麼閣下請別攔我,我要見方館主。”
嚴慕飛道:“閣下要見方館主有什麼事?”
黝黑英武年輕人濃眉一揚,道:“閣下既不是方館主,就少管閒事!”
嚴慕飛道:“閣下年紀輕輕,怎地這麼急躁?”
黝黑英武年輕人怒態一斂,道:“他欠我一筆債,我特來索還!”
嚴慕飛道:“是什麼債?”
黝黑英武年輕人濃眉軒動了一下,道:“閣下,這是我跟方館主間的私事。”
嚴慕飛道:“這麼説閣下是不願意告訴我了?”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好一個事實如此,不願否認,閣下,你來得不湊巧。”
黝黑英武年輕人忙道:“怎麼?”
嚴慕飛道:“方館主出遠門去,十天半月不會回來……”
黝黑英武年輕人冷冷説道:“這麼巧麼?”
嚴慕飛道:“事實如此。”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他幹什麼去了?”
嚴慕飛道:“怕的就是債主上門,他避債去了!”
黝黑英武年輕人臉色一變道:“他躲不掉的。”
嚴慕飛道:“那當然,不過人不死,債不爛,閣下又何必急於一時?”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他最好別死!”
嚴慕飛道:“閣下先請回吧!等他回來。”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你是把我當成了三歲孩童?”
嚴慕飛訝然説道:“閣下,這話怎麼説?”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方館主避債去了,閣下出來的那精舍中又是何人?”
嚴慕飛道:“沒有人啊?”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你閃開,容我進去看看!”
嚴慕飛眉鋒一皺道:“閣下奈何這般不能相信人?”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閣下,你不是方館主,彼此也素昧平生,奉勸閣下最好別多管他人閒事,替他人強出頭。”
嚴慕飛道:“閣下這話……”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閣下,我討債只找方館主,不願跟別人增添過節。”
嚴慕飛道:“我説過,方館主出遠門去了。”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要我相信不難,讓我進去看看!”
嚴慕飛搖頭説道:“閣下夤夜闖入人宅,又手持利器,我不敢讓閣下!”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閣下,我已一忍再忍。”
嚴慕飛道:“最好閣下作三忍,請先回去!”
黝黑英武年輕人濃眉陡揚,道:“閣下,你讓我忍無可忍!”
長身掠起,半空中振腕出劍,電一般地撲了過來。
牆頭上那五六個黑影發出輕叱,就要動。
嚴慕飛搖手説道:“不關諸位的事,請暫作壁上觀!”
一頓笑道:“閣下,請留神掌中利器!”
容得年輕人撲到,他出掌如風,右掌一翻抓了過去,一閃而回,再看時,那柄長劍已到了他手裏。
黝黑英武年輕人驚呼一聲,翻身倒射而退,落地怔住,眼瞪得大大地,半張着嘴,做聲不得。
嚴慕飛一抖腕,劍花九朵現於劍鋒,接道:“劍是把好劍,可惜使劍人的身手尚弱了些……”
黝黑英武年輕人倏然而醒,厲喝説道:“住口,少爺何許人,豈容得你譏諷嘲弄……”
嚴慕飛把劍往前一遞,道:“一回也許取巧,閣下不信可以再來二回。”
黝黑英武年輕人閃身欲動,但倏又停住未動,道:“少爺我可殺不可辱,你殺了我好了!”
嚴慕飛笑道:“用你的劍殺你,這叫什麼?在我眼裏,閣下也太年輕了些。”
黝黑英武年輕人身軀暴顫,道:“隱忍悲痛,抑壓仇恨多年,只當此番藝成功就,一到可索還血債,卻不料心血白費,所想成空,苦找不遇,這羞、這辱卻令我難當。也罷,諸葛方你再等我幾年!”
轉身便要走!
嚴慕飛忙揚沉喝:“站住!”
黝黑英武年輕人霍然回身,雙目盡赤道:“你可以殺我,但別再折辱我。”
嚴慕飛道:“年紀輕輕,奈何這般經不起挫折?”
黝黑英武年輕人大喝道:“你……”
嚴慕飛道:“我怎麼?難道我説的不對?”
黝黑英武年輕人威態一斂,頹然點頭,道:“對!你説得對,多少年的……”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閣下,恕我打個岔,看閣下面貌酷似我當年一位故人,不知閣下跟他有什麼淵源?”
黝黑英武年輕人冷然説道:“你那位當年故人是誰?”
嚴慕飛道:“胡大海胡將軍!”
黝黑英武年輕人臉色一變道:“你何必……”
嚴慕飛道:“答我問話!”
黝黑英武年輕人濃眉一揚,道:“我本來要在手刃諸葛方之際才讓他知道的,如今早一點讓他知道也無妨,那是先父。”
嚴慕飛道:“我記得你問過我是誰?”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不錯!”
嚴慕飛道:“剛才我沒説,如今你可願知道?”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報你的姓名?”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不知令尊有沒有向閣下提過這個人,俠骨柔腸,劍膽琴心,‘玉龍美豪客’嚴慕飛。”
黝黑英武年輕人神情猛地一震,道:“難道你老就……”
嚴慕飛道:“我就叫嚴慕飛。”
黝黑英武年輕人一雙大眼緊緊凝注,沒説話。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你莫非不信?”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我確有點懷疑!”
嚴慕飛笑指牆頭,道:“請看‘窮家幫’幾位弟兄,然後再請到房裏看看諸葛方!”
黝黑英武年輕人一怔道:“他們是‘窮家幫’的弟兄?”
嚴慕飛笑道:“閣下,見要飯花子而不知他們是‘窮家幫’邊幫主麾下健兒的,恐怕只有初出茅廬的閣下一人。”
黝黑英武年輕人黑臉一紅,道:“諸葛方他,他又怎麼樣了?”
嚴慕飛道:“閣下何妨自己去看看?”
黝黑英武年輕人遲疑了一下,大步走了過去——
一兆OCR舊雨樓與瀟湘書院聯合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