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唐木則是見“無影鶻鶻”失蹤,便去找尋了。
眾人不由都心灰意冷。
守孝靈滿七天後,小師妹豐紅月便回她的“斯夫齋”了,她有孕在身,眾師兄也無話可説,而豐飛星已找到了親生父母,他的父親也是江湖成名人物。
豐飛星推説家中有急事,便也離去了。
而其餘的人,仍是留下來,繼續為師父守靈。那夜,是豐千星與豐寒星守夜,他們倆便那麼坐在“邪佛上人”的靈堂裏,相對無語。
但奇怪的是,那夜豐寒星顯得極為不安,兩隻手互握於胸前,不停地搓呀搓。
豐千星與豐寒星之間並無多少感情,所以一開始豐千星看他如此神情,雖是奇怪,卻也不以為意.但到了後半夜,豐寒星的不安之色更甚,幾乎有些坐立不安了,豐千星忍不住問了幾次,豐寒星卻總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豐千星見他不願以實相告,便也不再問他、但到了三更之後,豐寒星卻自己開口了,他聲音有些怪異地道:“恐怕……恐怕師妹她……她……”
豐千星是何等聰明人物,一聽此言,立即想到江湖中有傳言説豐紅月之夫歐陽也已在無意中得到一本失傳二百年的武林秘笈“易佛心經”,而豐魂裏既然有可能對師父下手,便也有可能會窺視師妹的“易佛心經”,甚至於對師妹下毒手!
想到這裏,豐千星不由大驚,他急忙奔到各位師兄弟房中一看,竟是全都不在了!
那一刻,他不由為師父“邪佛上人”感到悲哀,師父空有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調教出來的弟子竟是如此之人!
於是豐千星便讓豐寒星獨自一個人守靈,而他自己便向師妹的“斯夫齋”而去。
在半路上,遇上了滂沱大雨,天空也是灰暗一片,哪分得清路在何處?
幸好豐千里學的是奇門遁甲之術,對方位之辨認極為拿手,一陣跌撞之後,總算讓他找到了“斯夫齋。”
但“斯夫齋”已是深無一人,房中一片狼藉,似乎主人剛剛逃難而出。
在這樣的風雨之夜,要找到豐紅月、歐陽也,真是太難了。無奈,豐千星只好等到天明,才開始找尋。最後,他只在一個山谷中找到一件破爛成碎片的蓑衣和豐飛星的屍體,看蓑衣上的刀痕,可以看出是豐飛星的“弦月狂刀”所砍碎的。
無奈,他只好返回。
返回後,他看到幾位師兄弟都已回到莊中,而且全都換過了衣裳。
豐千星立即知道豐紅月此時恐怕是凶多吉少。但以他一人之力,又能如何?於是他只好故作什麼也未察覺。
倒是那些師兄弟,一臉驚詫的樣子,看着豐千星身上的泥濘。
豐千星對豐紅月是情真意切,所以他已決定,若是豐紅月真的遭了毒手,他定要為豐紅月查個水落石出,將原兇誅除.
※※※
聽到這兒,歐陽之乎忍不住道:“按前輩所言,那圍攻我孃的應是五人,而事實上卻是六人。這恐怕難以解釋吧?”
豐千星道:“不錯,我也一直認定是五個人,直到遇到夏荷之後,我才知道是六個人。”
歐陽之乎道:“夏荷?”
豐千星道:“不錯,夏荷曾幾次襲擊我,但都因我的武功比她高出甚多,無法得手,儘管她每次都蒙着面,但我已從她的武功中看出她定是豐紅月二位婢女中的一個。”
“自我師父仙逝之後,我們師兄弟便各奔東西了,彼此間再無聯繫。後來,我找到豐寒星,豐寒星才將那個雨夜之事告訴我,果然是那幫禽獸不如的傢伙對師妹下的毒手。而豐寒星之後很是疚悔自己沒有設法阻止他們的陰謀。所以他才會將真相告訴我,並要與我一道查清此事。”
“那時,豐魂星已自立門户,成了‘飛魂樓’樓主。有一次,我與豐寒星潛入‘飛魂樓’時,發現有一男一女正被‘飛魂樓’的人困住,眼看便要喪命,我們悄然掩上前去,才看清男的是唐木,女的是夏荷,於是我與豐寒星上前相助,便是在那次,老夫的腿就廢了。”
歐陽之乎奇道:“以你與豐寒星聯手,還抵不過豐魂星一人?”I豐千星道:“那時豐魂星尚未得到‘易佛心經’,武功比我高明不到哪兒,但在‘飛魂樓’中,竟有血蝙蝠、蚊子兩個殺手!我的腿便是被蚊子的奇門兵器所傷。血蝙蝠、蚊子都是成名已久的絕頂高手,怎麼會甘心受當時武功並不在他們之上的豐魂星指使?這事我至今還是不明白。”
歐陽之乎沉思着,然後道:“豐魂星進入你師父門下時,年齡為多大?”
豐千里道:“具體歲數已不甚清楚,只記得大概是八九歲光景吧。”
歐陽之乎又道:“豐魂星所立門派,便叫‘飛魂樓’?”
豐千星點了點頭。
歐陽之乎自言自語道:“大概便是如此吧?可是……不對……或許也是可能的。”
豐千星見他獨自一人嘀嘀咕咕,卻聽不清在説些什麼,不由有些驚訝。
歐陽之乎忽然又道:“不知唐木、夏荷怎麼會走到一起來的,而後來豐魂星又是如何得到那半本‘易佛心經’的?”
豐千星道:“夏荷與唐木一個是我師父的婢女,一個是他的僕人,二人本就有些情投意合。唐木為追尋‘無影鶻鶻’,離開眾位師兄弟後,在各地到處尋找,後來終於讓他找到了,便在他準備回來時,他遇見了夏荷。當時,正有幾個‘飛魂樓’的人圍攻夏荷,唐木便用‘無影鶻鶻’上前助陣,救出夏荷。”
“唐木這才知道豐紅月已慘遭毒手,豐紅月一向待人寬厚,對他從不耍小姐脾氣,所以唐木一向對豐紅月敬重得很,沒想到豐紅月已遭了毒手,於是他便決定與夏荷一道也為你娘豐月紅報仇,同時,也可能是在為我師父報仇。”
“後來,經我撮合,他們結成了夫妻,產下一子,取名唐少文。那段時間,他們一直東躲西藏,以避過豐魂星的追殺,沒想到夏荷終是未躲過,死於豐魂星的屬下手中。”
“那時,我們已察覺豐魂星最關注的便是我師父的武學心得。而要得到武學心得,就必須依靠‘無影鶻鶻’,而那時除了唐木之外,天下已無第二個人能馴服那隻怪鳥了,所以他們一心要找到唐木!”
“於是,我們幾個人便從江南來到河北,唐木也扮作了豐寒星的家人,而唐少文則做了豐寒星的義子。”
説到這兒,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沒想到相距這麼遠,豐魂星還是能嗅到我們的行蹤。”
歐陽之乎道:“豐魂星的‘飛魂樓’在江南?”
豐千星點了點頭。
説到此處,天早已大亮了。
從這山上向下看,可以看到柳鎮的街巷及街巷中熙熙攘攘的人們。
豐千星與歐陽之乎經歷了一夜之事,都有一種莫名的惆悵感,於是一時便靜了下來。
二人站在晨光中,注視着柳鎮。
突然,歐陽之乎發現“清歌茶樓”那邊有些亂哄哄的,不由心中一動,忙凝神細看,果然如此,似乎還有金鐵交鳴聲隱隱傳來。
歐陽之乎略一思忖,便對豐千星道:“前輩,在下欲過去看個究竟,這便告辭了。”
豐千星道:“請便吧,我也有事要去辦。”
於是二人便告辭了。
歐陽之乎一下山,便展開絕世輕功,向西側的“清歌茶樓”那邊飛身掠去,其勢快如閃電!
雖然歐陽之乎儘量往僻靜之街巷奔掠,但柳鎮太過繁華,仍是被不少人看見,他這一身如輕煙般掠飛的輕功,引得別人驚奇欲絕;幾乎以為遇見天人了。
轉瞬間,歐陽之乎便到了“清歌茶樓”前面的那塊平闊處。
卻見那兒已圍成一個大大的人圈,人圈時大時小。一會“哄”地散開,然後又慢慢收攏。
金鐵交鳴之聲便是從人圈之中傳出的。
歐陽之乎擠又擠不進,又不便從眾人頭上越過,更不用説以掌力推開眾人了。
眼看圈子裏的金鐵交鳴之聲越來越激烈,歐陽之乎不由很是着急。
突然,他發現人羣外面有人在叫賣煙花、及小孩子玩的面具,他便趕緊上前,買了一隻大煙花,然後給了那個漢子一錠銀子。
一隻煙花,哪值得一小錠銀子?這麼一來,那個賣煙花的人便找不開零錢了。
歐陽之乎急聲道:“不用找了。”説罷,便欲轉身離去。
那漢子卻將他一把拉住,道:“豐公子,你可千萬莫生氣,小的的確是找不開。”
歐陽之乎一愣,方才明白過來,敢情是這漢子以為他便是豐少文,見自己這麼一轉身便走,以為自己動了怒,不由有些害怕,才出言相求。
歐陽之乎便一笑,道:“我怎會生你的氣呢?”
他這麼和善一笑,本是為寬慰這人、哪知在漢子眼裏看來,卻是豐公子在陰陰一笑呢。
他不由更是駭怕,心中懊悔不已,心道:“自己怎的如此渾賬。要來擺這狗屁小攤賣這狗展煙花?若是豐公子藉機尋點事,自己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嗎?”
於是,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道:“豐公子再……再稍等片刻,小的……小的一定將豐公子的銀兩兑零了。”
歐陽之乎見他如此糾纏不清,不由又氣又急又好笑,便一板臉,道:“還不放手?”
那漢子便如被人燙着了一般撒開手,急急地看着歐陽之乎。
歐陽之乎不由有些不忍,便抓了幾個孩子的面具在手,道:“剩下的銀兩我買這個了。”
那漢子這才放下心來,一迭聲地道:“那好,那好。”
歐陽之乎挨着人羣,悄悄地點着了煙花,然後往眾人腳下一扔。
“哧”地一聲,煙花的火花飛射開來!
眾人一聲尖叫,四散開來。
待發覺只是一個煙花時,便有一個大漢雄糾糾氣昂昂地走上前,一腳將煙花踩滅了,然後得意地揚了揚臉。
待眾人重新圍起人圈時,才發覺圈中已多了一個人。
但眾人卻不知那人是誰,因為他臉上戴着一張豬八戒的面具。
眾人心道:“不知哪個渾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這種刀來劍往的場面,也要進去瞎攪,大概是活膩了。”
原來,歐陽之乎在人羣閃開的一瞬間,便已看清了裏面有一個美貌女子,正是小六林子。
小六林子正被二個無魂無魄之人圍着,歐陽之乎認出那兩人乃冬青姑姑的手下。
那兩個人是劍五、刀六。
小六林子在他們的圍攻下,已是力不能支,險象百出了。
歐陽之乎不由吃了一驚,但他又不願讓小六林子知道是自己救她,畢竟自己與她之間有着家仇。
而且,既然這劍五、刀六在此,那麼附近便一定有紅兒或者香兒、柳兒。若是讓她們看到自己竟出手去救豐靈星的女兒,豈不大吃一驚?那時,要想解釋清楚,恐怕不易。
情急之下,他便想起手中的面具。因為這面具是小孩子戴的,所以都頗有些小,唯有那張豬八戒的臉面大些,歐陽之乎便戴了起來,立即一晃而入。
他的動作太快了,以至於在眾人眼中,他是突然之間從場子中間“多”出來的。
小六林子也是一驚,不知眼前這個模樣怪異的人是敵是友,於是一時也未出手。
但劍五、刀六卻是不知分辨,見眼前多了一個怪人,便老實不客氣地一招遞來。
歐陽之乎的長劍當然不能出鞘,否則,“殘雨劍”如此怪異,小六林子豈有認不出之理?
所以,他便到不出鞘,那麼揮了出來,一出手,便是神水真君所授神水功之絕式“大浪淘沙”。
此招氣勢極為龐大,雖然“殘雨劍”未出鞘,但四周之人仍覺得有股凌厲殺氣襲來,不由齊齊地抖了抖,向後退了一大步,心道:“看他模樣怪異,原來武功更為怪異。”
劍五、刀六的刀劍本是寒芒直射,有遮天蔽日之感,但歐陽之乎此招一出之後,那無邊無際的寒芒便在“當”的一聲後不見了。
再看劍五、刀六,已是踉蹌後退了一步。
而歐陽之乎卻還是穩立當地!
歐陽之乎逼退刀六、劍五之後,對小六林子道:“姑娘,你快走吧,這兒由我來擋上一陣。”
他故意把聲音壓得怪怪的,聽似有點嗡聲嗡氣的感覺。
卻聽得小六林子道:“謝了,但我要殺了這二人,為我爹報仇,又怎會偷生逃走?”
歐陽之乎不由暗暗叫苦,看來今日註定是要做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了。
他已下了決心,無論如何,他要把小六林子救出去,他已看出小六林子與這刀六、到五兩人聯手一擊相比,武功尚差一些。而現在小六林子的脾氣,便是明知會輸,也是不肯退卻的。
看她的雙目,已是充滿了仇恨的火焰。
若是歐陽之乎未扮作豐少文,那麼他便可以控制劍五、刀六,因為他是他們的少主,但如今他這副模樣,劍五、刀六又如何認得出來?歐陽之乎不願傷了劍五、刀六,所以出招時都留了些分寸,而刀六、劍五卻是合力施展,毫不手軟,這麼一消一長,彼此間便鬥了個平手。
小六林子見狀,峨眉刺一揚,也欺身而上。
如此一來,刀六、劍五便有點消受不起了,轉眼間刀六的肋部被小六林子斜斜撩中,鮮血登時染紅了刀六的衣袍。
歐陽之乎不由有些着急,他邊打邊向四周觀望,只盼能找到紅兒她們其中的一個,卻半天也尋不着一個人影。
便在這當兒,劍五的左腿也中了一招,幸好傷得不深、但如此一來,他們二人更不是小六林子與歐陽之乎的對手了,若不是歐陽之乎一直只用一半的功力,那他們早就己斃命了。
無奈,歐陽之乎便打算先撤身,待小六林子抵擋不住時,再出手不遲,心中如此想來,便左掌疾出,一股凌厲奇異的掌風鼓盪而出,正是一招“水捲雲開”,奔襲向劍五而去。同時,歐陽之乎的“殘雨劍”連鞘帶劍一掄,劍影疾然暴漲,如怒天狂焰,盤旋吞吐而出,擊向刀六。
劍五本是騰身於空,長劍遙遙一抖,抖出無數劍花,向歐陽之乎這邊刺將過來,便在身形掠至半途時,歐陽之乎的一招“水捲雲天”已疾然而至、劍五突然覺得下盤受了一股奇大之力的一擊,不由自主地身形一滯,下半身向後飄去,變成平平而卧之勢。便在此時,那股勁力竟又反捲而出,力道不減,又從上而下撞向創五後背!
如此一來,劍五又變成頭下腳上,一個倒葱栽了下來!
旁觀的人還道劍五又有什麼神奇的招式,都不由齊叫聲:“好!”
但劍五便在這一聲“好”中,直愣愣地栽了下來,結結實實地撞在地上,只聽得“咔嚓”
地一聲,竟是撞斷了左臂膀。
眾人不由心道:“這一聲‘好’是胡扯八道了。不過要以這種方式撞斷自己的胳膊,也是不容易得很。”
其實,歐陽之乎已是掌下留情了。若是他在劍五下落時,再補上一招“水滴石穿”,那劍五的頭非插入土中不可。
而刀六受了歐陽之乎一招凌厲兇勢無匹的“星火燎原”之後,一陣叮噹作響,刀六的刀有好幾次差點被那神出鬼沒的“殘而劍”絞飛,總算他功力不弱,強力握住了。待到歐陽之乎一招使畢,他己是右臂痠麻,虎口震裂了。
歐陽之乎擊退二人之後,轉身便朝人羣外面鑽,他知道劍五傷了一臂之後,小六林子一時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即使是落敗,也可以全身而退。
待他鑽出人羣時,卻聽得眾人一聲驚叫,然後又是一聲慘叫聲,聽聲音,卻是劍五所發出的。
歐陽之乎大吃一驚,心道:“小六林子怎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使傷了劍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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