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燕飛回到精舍裏,進門就聞見一陣淡淡的幽香,想必是姑娘桑傲霜留下來的。他情不自禁深深吸了一口。
一路上就思潮洶湧,往下一坐,思潮更佔據了他整個腦海。他一直在想:為什麼他的“情孽”這麼重,剛到京裏來沒多久,就前後博得三位姑娘的青睞,贏得了三位姑娘的芳心。
想着,想着,就覺得眼皮重了起來,一陣陣的睏意襲上身來。真是啊,剛才走動着不覺得,一坐下來就不同了。他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打算去睡。
那知剛站起,忽然覺得失重,胸口發悶,身子一晃,差點沒又坐下去。他為之一怔,這是怎麼回事兒,困歸困,可是困不至於這樣兒啊!
就在他心念轉動的一轉眼工夫,他只覺眼皮重逾千斤,幾乎都睜不開了,眼前的東西也為之一陣模糊,而且頭更重,胸口也更悶了,人簡直就有點喘不過氣來之感。
他人聰明,更機警,馬上就知道不對了。他支撐着睜眼四下察看,他看見了,高腳漆几上那盞燈,那盞燈的燈焰上,冒着一線極細的白煙。普通的燈焰不至於冒煙,即使有時候會冒煙,那也絕不會是白煙。
他支撐着撲過去,人正動,只覺那陣淡淡的幽香突然間濃了不少,一剎那間,他全明白了,抓好那盞燈,抖手扔了出去。燈扔出去了,人也支撐不住了,砰然一聲倒了下去。
他人倒下去了,一條黑影疾若鷹隼般掠進了精舍,落在凌燕飛身邊,揚掌就要劈下。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當兒,外頭傳來了人聲。
“凌少爺,怎麼了,什麼東西譁喇一聲。”
那黑影顧不得再傷凌燕飛,氣得一跺腳,飛身掠了出去。
黑影掠出了精舍之後的一轉眼工夫,又一條人影一閃進了精舍,道:“凌少爺,您的燈……”
他一眼瞥見了凌燕飛倒在漆几旁,一怔,一個旋身撲了過去,他經驗夠,抱起了凌燕飛先探鼻息。一探鼻息之後,他的心鬆了一半,轉頭髮出了一聲短嘯,然後抱起凌燕飛放在椅子上。
他這裏剛把凌燕飛放好,已有好幾條人影帶着一陣狂飆捲進了精舍,一個蒼勁話聲問道:“怎麼回事兒。”
話聲方落,眼前一閃,有人打亮了火摺子。火光照耀下看,站在凌燕飛身邊的是龍雲、駝老、桑傲霜、龍剛、龍文等七個全到了。
駝老臉色陡然一變,脱口叫道:“凌少爺。”
姑娘桑傲霜一聲驚呼:“燕飛。”
她閃身就要撲過去。
駝老伸手拉住了她,沉聲説道:“龍剛,找燈。”
龍剛答應一聲要動。
龍雲道:“燈在外頭打碎了,裏頭還有一盞。”
龍剛一陣風般撲到垂簾那邊,一轉眼工夫又撲了回來,他手裏端着一盞燈,龍文過去用火摺子點着了燈。
姑娘桑傲霜嬌靨都白了,急道:“龍大哥,凌少爺怎麼了?”
龍雲道:“屬下聽見有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叫凌少爺沒聽見凌少爺答應,進院子一看,燈摔碎在院子裏,當時屬下就知道不對,再進屋一看,凌少爺倒在高腳几旁人事不省。”
一陣風般又一個人奔了進來,是馮七,他嘴裏問着:“怎麼了,出了什麼事。”當他看見椅子上的凌燕飛的時候,叫一聲“小七”就要撲過去。
駝老又伸手攔住了他,道:“馮老,不要動他。”
一頓,沉聲接道:“龍雲留在這兒,其他的人四下給我搜,只要發現可疑的人,格殺勿論。”
龍剛七個答應一聲,飛掠而去。駝老轉望馮七,把龍雲剛才説的又説了一遍。
馮七臉色大變,道:“這麼説燕飛是遭了暗算,他扔燈示警。”
駝老道:“恐怕是,先讓我看看凌少爺再説。”
他一步跨到凌燕飛跟前,伸手便要扣凌燕飛腕脈,忽然他轉頭過來問道:“傲霜,你聞見了什麼沒有?”
姑娘桑傲霜一雙明眸轉動了一下道:“香香的,很淡。”
駝老道:“可聞得出這是什麼味道?”
桑傲霜搖搖頭道:“乾爹,難道説燕飛是一-”
駝老轉望馮七道:“馮老有沒有聞見什麼?”
馮七點點頭道:“您不提我沒聞出,您這一提我也聞出來了,確有一股子淡淡的香氣,只是我聞不出這是什麼……”
駝老兩眼進射寒芒,道:“馮老可聽説過龍涎香這種東西?”
姑娘桑傲霜花容失色,臉色大變,出聲叫道:“龍涎香。”
撲過去就要抓凌燕飛。
駝老一把把她推開了,推得她一個踉蹌沉聲説道:“丫頭,難道你要龍涎香加速運行。”
姑娘桑傲霜臉色煞白,站在那兒沒敢再動,她顫聲説道:“乾爹,要是燕飛有個三長兩短……”
駝老鬚髮微張,道:“你放心,他們害不了凌少爺的。”
馮七道:“駝老,什麼是龍涎香,燕飛他……”
駝老道:“您別忙問,等我為凌少爺祛除了龍涎香之毒以後,我再慢慢告訴您,龍雲,快拿我的藥箱去。”
龍雲恭應一聲,飛掠而去。
駝老抬抬手道;“馮老,不礙事的,您坐下歇歇吧。”
馮七站着沒動,道:“駝老,您能治龍涎香……”
駝老冷哼一聲道:“幸虧碰上了我,或許他們忘了我桑駝子的老窩也在江東六十四屯了,我桑駝子對他赤魔教的那些見不得人、下九流的鬼魅伎倆可以説是瞭若指掌……”
馮七道:“赤魔教?您是説燕飛是……”
駝老截口説道:“龍涎香是小興安嶺的特產,據我所知,只有小興安嶺產這種東西……”
龍雲提着一口漆黑的小木箱掠了進來。
駝老道:“咱們待會兒再説。”
他伸手接過了龍雲遞來的藥箱,打開藥箱,裏頭放滿了藥,有草藥,還有瓶裝的藥粉跟藥丸。
駝老伸手進去一陣摸索,摸出了一束草藥,道:“拿開水茶杯來。”
龍雲行動飛快,馬上把茶杯開水送到了跟前。駝老放下藥箱,兩手把那束草藥扯得粉碎放進了茶杯裏,然後像沏茶似的滿斟了-杯。蓋着蓋子稍微悶了悶,駝老掀起茶杯蓋端起了茶杯,茶杯裏的水已然色呈碧綠,-股子辣味沖鼻。
駝老吹了一陣,把茶杯裏的水稍微吹涼一點之後,道;“龍雲,捏開凌少爺的牙關。”
龍雲慌忙捏開了凌燕飛的牙關,駝老極其小心,也極緩慢着把那杯色呈碧綠辣味沖鼻的藥水,一點一點地給凌燕飛灌了下去。
一杯藥水灌得點滴不剩,駝老把茶杯往几上放,道:“行了,抱凌少爺進去躺着,蓋上被子,讓他出汗。”
龍雲抱起凌燕飛就走。桑傲霜忙跟了過去。
馮七也想跟過去,駝老攔住了他道:“有傲霜照顧他就行了,您放心,我擔保凌少爺絕不礙事,您請坐,咱們坐下來談。”
馮七眼望着垂簾那邊的凌燕飛,緩緩坐了下去,道:“您給他吃的是什麼藥?”
駝老跟着坐下,道:“我只知道那是一種專解龍涎香毒的草,一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它叫什麼,這種草也產在小興安嶺,別處恐怕沒有。”
馮七看了那茶杯裏的藥渣兒一眼,道:“我聞見一股子沖鼻子的辣味兒,怎麼跟芥茉似的。”
駝老道,“這種草在地上長着的時候沒味兒,幹了以後也聞不出什麼味道來,可是拿水一衝,那股子辣味兒就出來了。”
馮七道:“您怎麼知道這種草能解龍涎香毒?”
駝老道:“説起來這是件巧事兒,早年我在江東六十四屯的時候,有一回,上小興安嶺採藥去,您知道小興安嶺是山了名的險峻的,有很多地方普通人到不了,所以上頭什麼怪東西都有。小興安嶺產一種蟒蛇,奇毒,當地的人管它叫地龍,‖瀟湘書院獨家連載‖這種東西嘴裏時常流一種黏液,當它遊走行動的時候,這種黏液到處滴,滴在活物身上活物準死,滴在草上草就會枯死,毒得不得了,這種黏液從它嘴裏滴下之後,過不一會兒就會凝固,一條條軟軟的,透明有股子很淡的香氣,這就是龍涎香,並不是稗史彙編裏所説:諸香中龍涎香最貴,出大食國的那種龍涎香,那種龍涎香最名貴,這種龍涎香劇毒……”
頓了頓道;“那一回是讓我趕巧了,本來有龍涎香的地方,再毒的東西也不敢從那兒過,那一回有兩個猴子在樹上逗着玩兒,逗着逗着許久樹枝斷了,一隻猴子從樹上掉下來,正好掉在龍涎香上,我當時心想這猢猻非死不可,可是您猜怎麼着,那隻猴子掙扎着爬到一堆草附近,兩隻爪抓起那種草拚命往嘴裏塞,沒多大工夫,那隻猴子居然一點事兒沒有的爬起來跑了。”
馮七指指茶杯裏的藥渣兒,忙道:“那猴子吃的就是您這種草。”
駝老微一點頭道:“不錯,這我才發現這種草能解龍涎香毒,一物降一物,再厲害的東西它也有個剋星,造物委實是夠神奇的,當時我如獲至寶,過去就把那種草全割了下來,我沒敢連根拔,上蒼造了這種剋制龍涎香的東西,就是為救那誤中龍涎香的生靈的,我怎麼能一根不剩的把它全拔了……”
馮七忽然問道:“駝老,這種草在地上長着的時候能解龍涎香之毒,割下來幹了之後還能解龍涎香之毒麼?”
“能,我試過!”駝老道:“當初我也想到了這一層,我活捉了一隻狼給它吃了些龍涎香,等它昏迷過去之後我又拿這種草泡水給他灌了下去,過不了一個時辰它就醒過來了,跟沒吃龍涎香一樣!”
馮七吁了一口氣道:“那我就放心了,這麼説燕飛是吃了龍涎香?”
駝老搖頭説道:“不,龍涎香劇毒,不一定是吃,碰一下命就不保,以我看凌少爺不是誤食了龍涎香,也不是誤碰了龍涎香,而是……馮老沒聽龍雲説屋裏有盞燈被扔到外頭去摔碎了麼?以我看凌少爺中的龍涎香毒是讓人下在了燈油裏,經過燈焰的燃燒變成了煙,凌少爺一時沒覺察,聞進去了不少,後來發現毛病出在燈上,才把那盞燈扔了出去,燈扔出了手,人也不支倒了地。”
馮七道:“龍涎香還能下在燈油裏麼?”
駝老道:“原本不能,可是赤魔教人採了龍涎香之後,又把它加了一種藥物細研成粉使得它見水就溶,所以也就能下在燈油裏了。”
馮七道;“您怎麼知道這件事是赤魔教中人乾的?”
駝老一雙虎目之中寒芒閃漾,道:“別人不知道,我清楚,赤魔教拿龍涎香害人的事我見多了,當年他們也曾害過我,可是我有這種解藥,他們奈何我不得!”
馮七道:“這麼説赤魔教中人摸進咱們這兒來過了!”
駝老的灰眉軒動,點了點頭道:“可以這麼説,不然凌少爺怎麼中龍涎香,哼,哼,我還沒想到赤魔教裏竟有這種來無蹤去無影,讓咱們茫然無覺的能人呢,我倒要看看這是赤魔教裏的那位高手!”
灰眉猛地一揚道;“傲霜,過來。”
桑傲霜快步走了過來,滿臉焦慮地道:“乾爹,燕飛怎麼還沒醒?”
駝老道:“不要緊,乾爹拿這條老命擔保,他要是有什麼差池,你找你乾爹要人就是。”
頓了頓道:“這兒是你收拾的?”
桑傲霜道:“是我。”
駝老道:“燈是你點的?”
桑傲霜“嗯”了一聲道:“是我,怎麼了?”
顯然,駝老跟馮七剛才的談話她沒聽見。
兩下里的距離不過幾步之遙,可是説是近在咫尺,她居然沒聽到駝老跟馮七的談話,可見她的心全放在凌燕飛身上了!
駝老沒答又問:“燈油也是你添的?”
桑傲霜道:“是啊,那是好些日子以前添的了,燈一直沒用,怎麼了,乾爹,難道是燈……”
駝老道:“燈油裏讓人下了龍涎香,你趕快去油缸裏打點油拿來,我要看看毛病是不是出在那缸油裏。”
桑傲霜轉身要走,忽又回過身來道:“不會的,乾爹,每個屋裏的燈油不都是今兒個才添的麼,別的燈一盞也沒毛病啊!”
駝老怔了一怔,忽地站起來走到那張高腳几旁,端起了那盞燈,看了看,聞了聞,道:“這盞燈是剛從裏頭拿出來的,燈油裏也沒龍涎香!”
馮七道:“駝老,怕毛病不是出在燈上吧!”
駝老軒了軒灰眉,叫道:“龍雲。”
龍雲帶着一陣風到了跟前。
駝老道:“摔碎的那盞燈還在院子裏麼?”
龍雲道:“屬下沒顧得收拾,應該還在。”
駝老道:“你去把它端進來,不必拾碎片,我要看看燈油。”
龍雲答應一聲竄了出去。
馮七忽然站了起來道:“駝老,燈油裏要是有龍涎香,那如今燈油灑了一地,誰要是不小心踩着,豈不……”
駝老道:“不要緊,這種龍涎香經赤魔教加進一種藥物之後,已然控制住了它的毒性,只有經過燃燒後所產生的煙才能殺人!”
龍雲端着一盞破燈走了進來。
駝老伸手接過來就近鼻端聞了聞,臉色陡然一變,道:“沒錯,馮七,這盞燈裏有龍涎香。”
馮七兩眼微睜道:“這麼説真讓您料着了!”
挨近來聞了聞道:“我怎麼聞不出什麼來。”
駝老道:“那是因為您以前沒見過龍涎香,您要是多見幾回,它的氣味絕瞞不了您的。”
桑傲霜忽然説道:“乾爹,難不成赤魔教對付的只是燕飛一個人,會麼?”
駝老道:“我也正在想,赤魔教要對付,絕不會只對付凌少爺一個人,可是事實上只有這屋裏的一盞燈有毛病……”
桑傲霜道:“這龍涎香他們是什麼時候下的,他們又是什麼時候摸進來的?”
駝老道:“我正在想……”
龍雲突然説道;“他們又怎麼知道凌少爺非往這間屋不可?”
駝老一怔道:“對呀,他們又怎麼知道凌少爺非往這間屋不可?”
馮七道:“許是他們躲在屋上聽見了,再不就是看見桑姑娘陪燕飛到這邊兒來了。”
駝老一搖頭道:“不可能,絕不可能。他的武功要到了那種境界,大可出手搏殺凌少爺,還用得着在燈油裏下龍涎香!”
忽地一怔道:“嗯,或許您説對了,我忘了告訴您,赤魔教人加過藥的這種龍涎香,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人,它能讓人一直昏迷不醒,讓人身軀慢慢的縮小,最後縮得跟個剛生出來的小孩兒似的。”
馮七臉色陡然一變道:“還能再往小縮麼?”
駝老凝目道:“您這話……”
馮七道:“我想起了亦魔教的表記之一,那拇指般大小的骷髏頭!”
駝老點頭説道:“沒錯,馮老,一顆骷髏頭就是一個人,一條命。”
馮七兩眼顯露寒芒,道:“每個赤魔教徒身上都有這麼一顆骷髏頭,駝老,赤魔教的教徒一共有多少?”
駝老搖頭説道:“馮老,一顆骷髏就是一個人,一條命不錯,但其中有的是他們挖墳掘墓,盜取死屍,有的則是叛教違規被殺的教徒的五陽魁首浸藥縮制而成的。”
馮七道:“那也夠罪孽滔天的了。”
忽聽凌燕飛的話聲傳了過來:“駝老,七叔。”
幾個人連忙轉眼望去,只見凌燕飛已從牀上坐了起來,桑傲霜這一喜非同小可,頭一個飛身撲了過去。
凌燕飛站起來説道:“傲霜,等一下再過來。”
桑傲霜一時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忙剎住撲勢道:“怎麼了?”
凌燕飛道:“我出了一身汗,衣裳都濕透了,我想先洗一洗!”
幾個人都聞見了,滿屋子一股子腥臭味兒。
駝老當即説道:“傲霜,你去給凌少爺換-牀被褥,讓龍雲侍候凌少爺先洗個澡去再談。”
凌燕飛忙道:“讓我自己來。”
桑傲霜含淚看了他一眼道:“你還跟我客氣麼,跟龍大哥去吧,這兒你不用管了。”
凌燕飛遲疑了一下,掀簾走了出來。
馮七忙迎上去道:“小七兒,你覺得怎麼樣?”
凌燕飛道:“謝謝您,不礙事了。您跟駝老這兒坐會兒,我一會兒就來,等我來了之後,咱們再談別的。”
他匆匆地跟着龍雲走了。
馮七一雙老眼之中淚光湧現,望着凌燕飛的背影道:“謝天謝地,……”
轉過身來衝駝老拜下去。
駝老一驚忙伸手架住了他道:“馮老,您這是幹什麼?”
馮七道:“遼東老龍溝楚家七個徒弟,就這一個出類拔萃,您的大恩大德,馮七感同身受。”
駝老笑笑説道:“馮老,有件事您還不知道。凌少爺也還沒來得及告訴您,凌少爺現在已經是我的乾女婿了。乾女婿有事兒,我這個幹丈人能不管麼?”
馮七聽得一怔道:“燕飛現在已經是您的乾女婿了,怎麼回事兒?”
駝老拉着他坐了下來,開始敍説這門親事的前因後果,話剛説完,凌燕飛就帶着龍雲進來了。
馮七站起來叫道:“好小子,你有了媳婦兒了也不告訴你七叔一聲,怎麼着眼裏放不下你這個七叔去!”
姑娘桑傲霜已經把被褥換過了,站在一旁早就低下了頭。
凌燕飛臉一紅,赧然笑道:“駝老已經告訴您了?還是剛才的事兒,您已經睡了,我打算明兒個一早就告訴您的。”
馮七咧着嘴道;“得了吧,現成的話誰不會説,行,小子你好福氣,這麼標緻這麼好的媳婦兒打着燈籠也找不到第二個,你這趟京城沒白跑,瞧吧,從今後有你師父樂的了!”
凌燕飛笑了笑,轉望駝老道:“龍大哥都告訴我了,謝謝您。”
駝老忙道:“您還跟老奴客氣……”
馮七一旁道:“駝老,您這可是折煞燕飛啊。”
駝老笑了笑道:“坐,咱們坐下談。”
二個人落了座,駝老一整臉色凝目説道:“燕飛,眼前這件事我剛才跟馮老談了半天了。根據跡象推測,我跟馮老認為,他們是純為對付你一個人的,事情發生以後的一切,我們清楚,事情發生以前的一切,我們一無所知,現在我們要聽聽你的……”
凌燕飛道:“我只知道我從傲霜那兒回來後,聞見屋裏有一股淡淡的香氣,當時我沒在意,傲霜到這兒來過,我以為是傲霜留下來的,可是沒多大工夫我就覺得困,而且頭重,心口發悶,我知道不對,這我才發現那盞燈有毛病,我支撐着撲過來把燈扔了出去,然後我就支持不住了,我人是倒下了,可是還沒有完全昏迷,我覺得出有個人從外頭掠進來到了我身邊,跟着我就聽見龍大哥叫我,龍大哥一叫,那個人就跑了,接着我就昏過去了。”
馮七呆了-呆道:“有這種事,你沒看見那個人是什麼樣的人麼?”
凌燕飛道:“我想看可是我怎麼睜也睜不開眼!”
馮七面泛驚容道:“好險啊,要是龍老弟遲來一步……”
龍雲道:“幸虧凌少爺把那盞燈扔了出去,我是聽見燈掉在地上的聲音才趕過來的。”
駝老望着凌燕飛道:“燕飛,你能確定那個人不是龍雲麼?”
馮七也道:“燕飛,別是你人迷迷糊糊的時候弄錯了吧?”
凌燕飛道:“不,那時候我神智還沒有完全昏迷,我能確定在龍大哥進來之前,確另有一個人進來過。”
駝老轉望馮七道:“馮老,真要是這樣的話,這件事裏就大有蹊蹺了!”
馮七道:“您是説……”
駝老道:“這足以證明您説的話沒有錯,他們有人摸進咱們這兒來,把咱們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也就是説燈裏的龍涎香是那人在燕飛到這兒來,然後又去找傲霜這段工夫裏放下去的。”
馮七點了點頭,臉色變得相當凝重,道:“要是這樣的話,這個赤魔教就太可怕了!”
駝老道:“摸進咱們這兒來的那個人,知道燕飛要住在這兒,那麼他也可能已經知道燕飛要逮個赤魔教徒設餌的計策!”
馮七臉色一變道:“對……”
龍雲突然説道:“駝老,可能容屬下説句話?”
駝老道:“説。”
龍雲道:“今兒晚上四處的樁卡是由屬下帶班,屬下可以用性命擔保沒有任何一個外人進咱們的院子。”
馮七道:“龍老弟,駝老並沒有怪你。”
龍雲正色説道:“馮老,這不是駝老是不是責怪我的問題,我跟隨駝老多年,只我犯了錯,我從沒有逃避過,我這是爭一個理!”
駝老道:“那麼你説這龍涎香是那兒來的,凌少爺説的那個人又是那兒來的?”
龍雲道;“這一點屬下不敢置辯,不過有一點您可以想想,凌少爺回來的時候,剛進院子就讓老八發現了,屬下不相信咱們的人能發現凌少爺,發現不了赤魔教的跳樑小醜。”
駝老點了點頭道:“這倒也是理,我不信赤魔教裏有誰的能耐能高過燕飛,只是那下龍涎香的人,難道是從地裏蹦出來的不成。”
馮七看了看龍雲道:“龍老弟,我説句話你可別在意……”
龍雲肅容説道:“龍雲怎麼敢,您請説,龍雲洗耳恭聽。”
馮七道:“龍老弟,咱們等於是一家人,我也無意把責任硬往你身上推,誠如你所説,咱們爭的是一個理字,你要知道,燕飛他等於是回自己的家,用不着掩蔽隱藏自己的身形。”
駝老一點頭道:“不錯,要是有任何外人別具用心,摸到咱們這兒來,那可就完全不同了。”
龍雲雙眉微揚道:“駝老……”
駝老一擺手道:“你不要再説什麼了,你説不可能有外人摸進咱們這兒來,事實上卻有人下龍涎香差點害了凌少爺;凌少爺也説發現個人,難道説這個人是咱們自己人不成?”
龍雲沒再説話,可是他一臉的不服神氣。
馮七似乎有意打圓場,道:“這一點不必再提了,要緊的是燕飛要逮個赤魔教徒為餌的計策,要是燕飛這一着已經讓他們知道了,我看這個計策勢必得有所改變不可!”
“不,”凌燕飛道:“用不着,七叔,咱們只要能逮個赤魔教裏的大角色,我不怕他們知道我的計策。”
馮七道:“話是不錯,問題是你是不是能找到個大角色,要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角色,他們是不會上這個當的,再進一步説,要是他們已經知道了你的計策,只怕他們不會讓你找到任何一個!”
龍雲霍地轉身往外。
龍剛飛步奔了進來,一躬身道:“凌少爺、駝老,老董剛派人送信兒來,有個赤魔教高手在東城把兒出現!”
馮七一怔道:“赤魔教的高手?”
駝老道:“怪了,他們既已知道燕飛正在找他們,為什麼還會露頭?而且還是個高手?”
凌燕飛道;“也許是他們還不知道,要不就是摸到咱們這兒來的那個沒聽見咱們的談話。”
馮七道:“不,不可能,燕飛,只怕有詐,這很可能是他們將計就計,反過來引你上鈎,你可別上這個當。”
凌燕飛倏然一笑道:“七叔,您的豪情那兒去了,即便他們是將計就計,我卻要來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留在京裏是幹什麼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們放個人在那兒引我上鈎,那豈不更好了?我求之不得,我要跟他們別別苗頭,看看誰行誰不行!”
轉望龍剛道:“老董的人還在外頭麼?”
龍剛道:“在,我留下他來好給您帶路。”
凌燕飛站起來道:“我跟他去一趟!”
桑傲霜一步跨過來道:“我跟你一塊兒去。”
凌燕飛道:“不,我一個人去。”
馮七道:“小七兒,你怎麼……受了一回暗算難道還不夠!”
凌燕飛道:“七叔,我要是怕這個,當初我就陪您回老龍溝了,何必還留在京裏跟他們周旋,您要知道,情勢演變到如今,勝負已不只是我一個人的了。我要是不想辦法趕快抓住福王福晉的證據,安貝勒,甚至於十五阿哥嘉親王都要跟着受累,真要到了那時候,這北京城可就成了赤魔教的天下了,關係那麼大,而且事已逼在眉睫,您説,我能不冒冒險麼?”
馮七還待再説。
駝老那裏已然開了口道:“馮老,燕飛説的是,這樣吧,讓他帶龍雲跟龍剛去。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必要的時候他倆可以跑回一個來送個信兒。”
凌燕飛道:“駝老,我説過一個人都不帶。”
駝老道:“以前我聽你的,現在你可得聽我的,你不能讓我們大夥兒坐在家裏揪心,而且你也要明白,這件事成敗關係很大,萬一到時候你一個人照顧不了怎麼辦……”
凌燕飛還待再説。
駝老兩眼一睜道:“怎麼,燕飛,我這個幹丈人的話你不聽!”
桑傲霜投過來兩道焦慮而帶着企求的目光。
凌燕飛只有改了口:“燕飛不敢。”
駝老道:“那就快去吧,別讓老董的人在外頭乾等,這種事早一步比遲一步好。”
凌燕飛沒再多説,答應一聲,微一欠身,帶龍雲、龍剛掠了出去。
老董的人就在門外,這個花子凌燕飛曾見過,他衝凌燕飛恭謹一躬身,凌燕飛答了一禮道:“不敢當,有勞了,煩請帶路。”
那花子恭應一聲,轉身往東掠去,去勢如飛。
口口口
東城根兒是一片荒郊野地,在這沒月亮的夜裏看,草叢、樹林、亂墳崗,到處是漆黑一片。
四個人站在夜色裏竭盡目力四下搜尋,那花子道:“凌少爺,剛才那個赤魔教的人就在這一帶出現過。”
凌燕飛道:“現在怎麼連個鬼影子也看不見,你們的人呢?”
那花子撮口發出了一陣怪聲,乍聽像是夜貓子貓頭鷹叫。這陣怪聲剛落,十幾丈外一坐樹林裏,隨即傳來咕咕兩聲。
那花子立即説道:“凌少爺,請跟我來。”
彎身竄了出去,直往那片樹林撲去。凌燕飛帶着龍雲、龍剛跟了過去。
剛近那片樹林,樹林裏鬼魅般飄出一條黑影截住了那個帶路的花子,凌燕飛看見了,那又是一個花子,比帶路花子年輕點兒。只見那年輕花子跟帶路花子低低説了幾句,而且伸手往身後樹林指了指。
帶路花子轉身掠過來道:“凌少爺,樹林那邊有個廢磚窯,赤魔教的人都在那個廢磚窯裏。”
龍雲道:“赤魔教的人都在那兒?幾個?”
帶路花子道:“五個。”
龍剛道:“好傢伙,兩對半,今天咱們可賺了大的了。”
凌燕飛道:“怎麼知道是高手?”
帶路花子道:“回您,其中一個身份不低,就是我們發現的那個,我們發現他的時候只他一個人,另四個是後來的,這四個對他恭恭敬敬,我們以為像他這種身份,不該是庸手。”
凌燕飛道:“磚窯離樹林有多遠?”
帶路花子道:“回您,等於緊挨着樹林,我們的人躲在樹上監視他們半天了。”
凌燕飛道:“走,咱們挨近些看看去。”
他-説這話,那站在遠處的年輕花子立即轉身撲進了樹林。由樹林裏蛇行前進,沒多大工夫便到了林邊,年輕花子當先竄起,往一棵合圍大樹上撲去。
凌燕飛會意,當即帶着龍雲、龍剛也上了樹。那年輕花子挨近凌燕飛往外指了指。
凌燕飛一眼看見了,林外丈餘處就是個廢磚窯,佔地頗大,原來有一圈土坯牆,現在卻倒塌得差不多了。一個個的窯散佈各處,邊上長滿了草,在一個個窯中間有片空地,那片空地,圍坐着五個黑衣蒙面人。
龍雲道:“凌少爺,咱們……”
凌燕飛道:“不忙,身份高的是那一個?”
年輕花子道:“正北那個。”
凌燕飛道:“四下裏沒再見赤魔教人的蹤跡了?”
年輕花子道:“沒了,就這五個。”
凌燕飛道:“龍大哥,你看這像個陷阱麼?”
龍雲道:“您要是問我,我説根本就沒人摸進家裏去。”
凌燕飛只覺這位八龍的頭一位倔得很,他沒跟他辯,可是他卻不明白赤魔教為什麼應該設陷阱而不設。是消息還沒有送遍呢,還是這個陷阱高明得讓人根本看不出它是個陷阱。
磚窯近在眼前,除非那些廢窯裏藏的有人,有厲害埋伏,否則這根本稱不上陷阱。
他道:“那些個廢窯裏有沒有人?”
年輕花子為之一怔,道:“那些個廢窯裏?不知道,不會吧!”
顯然,他也不敢確定。
凌燕飛道:“可知道他們到這兒來幹什麼的?”
年輕花子道:“不知道,我沒敢太挨近。只知正北的那個在亂墳崗現了現身,隨後就到這兒來了,不多久之後那另四個也到了,看樣子他們像在商議事兒。”
龍雲道:“凌少爺,我看不出這像個陷阱!”
凌燕飛道:“龍大哥跟龍二哥下樹各走一邊摸過去,咱們從三邊圍上他們,請等我現身後,你們再現身,千萬小心那一座座的廢窯。”
龍雲跟龍剛低應一聲雙雙掠下樹去,捷如狸貓,輕得跟片樹葉似的。
凌燕飛居高臨下,看得清清楚楚,只見龍雲、龍剛在夜色裏沿着那已然倒塌多處的土坯牆,伏身蛇行從兩邊包抄了過去。
他兩個輕功都有相當的造詣,沒有驚動那五個黑衣蒙面人,也沒見那一座座的廢窯裏有任何動靜。
凌燕飛道;“二位請回吧,請代我謝謝董大哥。”
兩個花子也沒多説什麼,恭敬一聲雙雙掠下樹去。
望着龍雲、龍剛已從兩邊繞到了五個黑衣蒙面人的後方,凌燕飛提一口氣騰身拔起,天鳥行空般射向磚窯正中那片空地。
他有意驚動那五個黑衣蒙面人,饒是如此,一直到他掠近那五個黑衣蒙面人才發覺。
“什麼人!”
驚喝聲中,兩個黑衣蒙面人騰身掠起,半空裏雙截凌燕飛,四掌遞出,襲的都是凌燕飛的要害。
只聽凌燕飛冷笑一聲道:“憑你們也配,先給我擒下了。”
只見雙掌一抖,兩個黑衣蒙面人斷線風箏般滾翻着倒射而回,各向一方落去。
龍雲、龍剛,雙雙掠到,一人迎着一個,只見人影在半空裏一合,兩個黑衣蒙面人便像小雞般落在了他兩個手中。
這當兒凌燕飛已射落在那片空地上,揹着手望着那已然站起的三個黑衣蒙面人,既不動也沒説話。
他剛才露的那一手已震住了那三個黑衣蒙面人,六道驚怒目光直盯着凌燕飛,都沒一個敢動!
也許是正北那黑衣蒙面人身份高些,膽也大點兒,一轉眼工夫之後,他邁前一步冰冷開了口:“你是什麼人,可知道我等是什麼人?”
凌燕飛淡淡説道:“凌燕飛,你赤魔教中人對我應該不陌生。”
那黑衣蒙面人兩眼寒芒暴閃,驚怒説道:“你就是凌燕飛!”
凌燕飛道:“不錯!”
他打從射落這片空地那一剎那起,就一直注意着身周那一座的廢窯,一直到現在也沒見動靜,事實上他那敏鋭的聽覺也沒聽見什麼,如今他可以確定了,這不是個陷阱,那麼是赤魔教中消息還沒傳遍。
只聽那黑衣蒙面人道:“你屢次跟本教作對,本教自問並沒有招你惹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凌燕飛道:“你們自問並沒有招我惹我?”
那黑衣蒙面人道:“不錯。”
凌燕飛道:“你赤魔教,從江東六十四屯潛來京裏,是何居心?”
那黑衣蒙面人道:“那不關你的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別人能來,我赤魔教為什麼不能來?”
凌燕飛道:“你錯了,赤魔教要是潛往別處,那或許不關我的事,但是赤魔教潛來了京裏,卻正好關了我的事,我不妨告訴你,我奉一位前輩異人令諭,專門對付危害京城治安的不軌份子……”
那黑衣蒙面人道:“我赤魔教並沒有……”
凌燕飛淡然一笑截口説道:“你赤魔教滲透官家,潛伏王府,殺害皇族親貴,這是幹什麼?”
那黑衣蒙面人厲聲説道:“是誰説我赤魔教滲透官家,潛伏王府,殺害皇族親貴,你可不要血口噴人……”
凌燕飛道:“我是不是血口噴人,你心裏明白,説起來我得感謝你們殺害了那位親貴,要不然我還發現不了你們這可怕的陰謀呢,設若那位親貴泉下有知,她的死暴露了你們的陰謀,可能挽救了某一程度的禍害,她也應該含笑瞑目了。”
那黑衣蒙面人厲叱説道:“你胡説些什麼……”
“你明白。”凌燕飛道:“還有,你赤魔教以下九流陰狠歹毒手法,害我師門長輩於前,害我本人於後,勾結期連奸佞逼害忠良,綜此以上種種,這是不是招我惹我。”
那黑衣蒙面人厲笑一聲道:“姓凌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無中生有,血口噴人……”
凌燕飛淡然一笑道:“你不承認是不是?不要緊,我自有辦法讓你承認,先告訴我,你在赤魔教中擔任何職?”
那黑衣蒙面人道:“你要幹什麼?”
凌燕飛道:“我要找個身份高的派以大用,小角色我不屑一顧。”
那黑衣蒙面人道:“那你白跑這一趟了,我們這幾個都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凌燕飛道:“是麼?”◎瀟湘書院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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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210.29.4.4/book/club/◎邁步逼了過去。那黑衣蒙面人雙手閃電探腰,只聽錚的一聲,再看時他掌中已然多了一對短劍。
凌燕飛道:“跟我玩這個,恐怕你還差點兒。”
那黑衣蒙面人厲笑一聲道:“是嘛,你試試看。”
他閃身掠到,左手短劍一遞,直襲凌燕飛咽喉。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黑衣蒙面人這起手一劍快捷準狠,而且森冷劍氣逼人,顯露了他在劍術上的造詣,足見是個高手。
凌燕飛仰身躲過一劍,笑道:“你過謙了,就憑你這起手一劍就不該是小角色。”
黑衣蒙面人出手的確快,凌燕飛這句話剛説完,他左手劍一沉,沿着凌燕飛胸口到了,右手劍跟着遞到,直卷凌燕飛下盤。
一招兩式,有辛辣的攻勢,也有防人躲閃,斷人退路的突出奇兵,這黑衣蒙面人在劍術上的造詣的確不凡,換個人一定會傷在他的劍下。
奈何他碰見的是凌燕飛。凌燕飛身軀一旋,黑衣蒙面人的兩劍同時落空,凌燕飛上頭出掌,下頭出腳,襲的是黑衣蒙面人的兩隻腕脈,快捷如電。
他是不出手便罷,出手便要必中。只聽悶哼一聲,黑衣蒙面人一對短劍同時脱手飛出,人也蹌踉往右衝去,他不愧是高手,藉着衝勢騰身,要跑。
凌燕飛早防着他這一着了,就是為他而來豈會讓他逃出手去?帶着一陣風撲到。只見他往黑衣蒙面人身後一落,黑衣蒙面人已然騰起尺餘的身軀又落了地,在地上翻了個筋頭就四肢橫伸地不動了。
這裏黑衣蒙面人成擒,那裏悶哼兩聲,另兩個黑衣蒙面人也都落在龍雲跟龍剛手中。龍雲腳前躺着一個。龍剛腳下踩着一個。
凌燕飛道:“龍二哥,叫他過來一下。”
龍剛抬起腿順勢給了那黑衣蒙面人一腳道:“我們凌少爺叫你,過去。”
那黑衣蒙面人連滾帶爬到了凌燕飛跟前。凌燕飛伸手揭去了他頭上那黑布罩,那是一張馬臉,這當兒都明白了。
凌燕飛道:“告訴我,你赤魔教到京裏來,是來幹什麼的?”
那馬臉黑衣人遲疑了一下道:“我只知道我們是奉命來找個人的。”
凌燕飛道:“是麼?找誰?”
那馬臉黑衣人道:“找我們三教主及四教主的女兒。”
凌燕飛淡然一笑道:“你倒很會隨機應變,故事編來得真快。”
那馬臉黑衣人忙道:“凌爺,我説的是千真萬確的實話。”
看樣子,那馬臉黑衣人説的不像是假話。
凌燕飛目光一凝,道:“那麼你説説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馬臉黑衣人道:“是這樣的,我們大教主跟四教主十幾二十年前讓人害了,三教主跟四教主的女兒也被人擄了去……”
“慢着,”龍剛道:“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們大教主跟四教主十幾二十年前讓人害了,怎麼又三教主跟四教主的女兒讓人擄了去。”
那馬臉黑衣人道:“我沒説清楚,是這樣的,我們的大教主跟二教主是夫妻,三教主跟四教主是夫妻,十幾二十年前,我們二教主跟三教主有事出門去了。只有大教主跟四教主留守總壇,等我們二教主跟三教主事畢回來,發現大教主跟四教主已經讓人害了,三教主跟四教主的女兒也失了蹤……”
凌燕飛道:“要是我沒猜錯,你赤魔教的四樣信物,金劍是代表大教主,銀花是代表二教主,骷髏是代表三教主,象牙手是代表四教主,銀花跟象牙手是女的,對麼?”
馬臉黑衣人忙點頭説道:“對,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凌燕飛道:“夫妻都是教主,想來你們這二四兩位教主都是不讓鬚眉的女中丈夫。”
也是説赤魔教這兩位女教主必然是相當厲害的女煞星一流人物。
馬臉黑衣人聽出來了,道:“我們這四位教主原是同門師兄妹,他四位當初共同創立了赤魔教。赤魔教創立之後他四位才成的親。”
凌燕飛道:“原來如此,這麼説是我冤枉你們那二四兩位教主了!”
頓了頓道:“可知道害你們大四兩位教主的是誰麼?”
馬臉黑衣人道:“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不過只要找到我們三教主跟四教主的女兒,害我們大教主跟四教主的兇手也離不太遠了。”
“有點道理。”凌燕飛點點頭道:“你們三四兩位教主的女兒現在京裏?”
馬臉黑衣人道:“是的。”
凌燕飛道:“你們怎麼知道你們三四兩位教主的女兒現在京裏?”
馬臉黑衣人道:“聽説是這樣。”
凌燕飛道:“這麼説,你赤魔教來京裏,只是為找尋你們三、四兩位教主的女兒,以及為你們大四兩位教主報仇雪恨的。”
馬臉黑衣人道:“是的,兩位教主是這麼告訴我們的。”
凌燕飛道:“沒有別的企圖了麼?”
馬臉黑衣人道:“我們沒有奉到別的令諭。”
凌燕飛道:“福親王格格被害的事,是怎麼回事?”
馬臉黑衣人聽得一怔,道;“福親王格格被害?你這話……我們不知道啊?”
龍雲道:“您聽他的。”
馬臉黑衣人忙道:“真的,我們一點也不知道。你就是殺了我,我也是這麼説。”
龍剛道:“好啊,讓我試試。”他邁步就要過來。
凌燕飛伸手一攔,望着馬臉黑衣人道:“你們那二三兩位教主,現在何處?”
馬臉黑衣人搖頭説道:“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們都是聽龔巡察之命行事,像我們這些人,根本就見不着教主。”
凌燕飛道:“誰是龔巡察?”
馬臉黑衣人一指凌燕飛身後那黑衣蒙面人,道:“他就是。”
凌燕飛道:“巡察,你在赤魔教裏身份不低吧?”
馬臉黑衣人道:“不低,巡察是總壇派出來監察各分壇的,比分壇主的身份還要高。”
凌燕飛道:“你赤魔教的人共分幾個等級?”
馬臉黑衣人道:“我們教裏最低的是像我這樣的,上去有領班。一班十個人,一個分壇有十個班,分壇主以下設有四名到五名護壇,分壇之上是總壇。總壇里名堂很多,有巡察、總巡察,外五堂,內五堂,護教、總護教等等。”
凌燕飛點點頭道:“我説過,我要的只是身份高的大角色,像你這樣的小角色我不要。你也還算老實,我不難為你,你可以走了。”
馬臉黑衣人兩眼猛一睜道:“真的?”
凌燕飛道:“我這個人向來説一句算一句。”
馬臉黑衣人如逢大赦,爬起來飛掠而去。
龍雲道:“凌少爺,您怎麼……”
凌燕飛淡然一笑道:“龍大哥,我説我逮了他們一個巡察,他門或許不會相信。有他們的人為證,他們一定深信不疑。再説,有他們的人報信兒,也用不着我到處宣揚了,是不是?”
龍雲笑了:“凌少爺,還是您行。”
凌燕飛道:“把其他三個都放走。帶着這位龔巡察,咱們回去吧。”
龍雲答應一聲去解那三個黑衣蒙面人的穴道。龍剛則過來扛起了那位龔巡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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