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宮的勢力龐大得不可思議,在一百多年前的江湖幾乎被九幽宮攪得天翻地覆,舊的江湖秩序已不復存在,各大門派如風中殘燭,驚惶不可終日,而不成氣候的尋常江湖幫派,則紛紛倒向九幽宮!
那時的九幽宮主,只要輕輕地咳嗽一聲,整個江湖都要為之色變!
便在此時,一個傳奇般的人物——“天劍”司空笑橫空出世!他以非凡的武功及非凡的毅力,力挽狂瀾,扶大廈於將傾,歷盡艱辛,與武林其他仁人志士一起,久經十年,終於撲滅了“九幽宮”這一股猖獗的邪火!
“天劍”司空笑,那極富傳奇色彩的經歷,也被人們竟相傳誦,久久而不衰。幾乎每一個江湖人都知道一些與“天劍”司空笑有關的故事。
一百多年前的“九幽宮”的人涉足江湖時,便是以“霸令”代表他們的身份!
一股寒意從人們的心頭升起!如果真的“九幽宮”死灰復燃,那麼必將又有一場江湖浩劫降臨!
這些人當中,恐怕只有封楚楚與寧勿缺兩人從未聽説過“九幽宮”了,所以他們見眾人失色之狀,心中不由有些奇怪,不明白這塊幽藍色的牌子又能代表什麼?可以讓這些刀尖上舔血的人驚駭如此?
南北二十六鏢局中有一中年漢子沉不住氣,大步上前,高聲道:“小子,你休在此裝神弄鬼!誰不知道‘九幽宮’那羣人渣早已被‘天劍’司空前輩收拾得乾乾淨淨了,我看你定是不知從什麼地方跑出來的孤魂野鬼,在此胡亂詐唬!”
他在這時候跳將出來,自然是在心裏盤算好的。對方無論是否真的是“九幽宮”的人,但最終也只有一個人在此,就算他的武功再高,也無法與這一千多羣豪對抗,何況,還有隱於暗處的好好和尚、苦道人!這黑衣人今天是絕對討不到什麼好處的,所以他説這幾句氣壯之言,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對方定傷害不了他。既然如此,他為何不站出來表現一番?
他的話還未説完,就有不少人已後悔為什麼沒有搶先在他前頭想到站出來説這一番話,都暗自懊惱不已。
黑衣人冷冷地道:“説這句話,你不後悔麼?我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自扇三個耳光,我便饒你一命!”
口氣狂傲至極!
那人哈哈大笑,笑罷方道:“後悔?我杭成峯什麼時候後悔過?你以為拿大話就……
啊……”
他的話還未説完,突然發出一聲慘叫,然後便直挺挺地向後倒去!砰然落地之後,竟已不再動彈!顯然被暗器射中了。
羣豪大譁,連麻小衣這樣的高手也極為吃驚。他與黑衣人捱得最近,但也未曾看清黑衣人出手,二十六鏢局中剛才説話的那人卻已突然斃命了!殺人於無形無聲,這該是多麼可怕武功!
南北二十六鏢局中已有人開始破口大罵,反正現在天色已暗,估計黑衣人也看不清是誰,正可借罵人壯壯膽子。
方雨對寧勿缺低聲道:“這黑衣人有些邪氣!如果他真是‘九幽宮’的人,恐怕從此江湖中又無安寧之日了。”
寧勿缺點了點頭,但看他的神情,似乎並未十分留意方雨所説的話,他是在暗自奇怪,不明白方才南北二十六鏢局的那個人怎麼會平白無故就中了暗器而斃命?
他此時也是站在南北二十六鏢局這邊,與斃命之人相隔很近,寧勿缺也根本未看見黑衣人出手!
丐幫那邊這時已有人點起了火把,南北二十六鏢局的人見狀也將火把點起,爛柯山天生石粱之下,一下子變得燈火通明!
苦道人與好好和尚遲遲不露面,麻小衣無形中便成了這兒的領袖人物。
麻小衣沉聲道:“閣下的身手好毒辣,連老夫也看不出你是如何出手的!不過左扁舟做了那麼多殺孽,無論你是否真是‘九幽宮’之人,也一樣保不了他!”
黑衣人低沉地道:“左扁舟已是‘九幽宮’的人,所以他不會死!即使要死,也要死在九幽宮之人的手中!”
聞聲無不動容,誰也沒有想到左扁舟是“九幽宮”的人!
麻小衣不相信黑衣人所説的話,他喝了一聲:“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保住他的性命!”
言罷,他的打狗棒一聲顫響,裂氣如嘯,貼地而出,向左扁舟那邊盤掃過去,聲勢凌厲至極!
黑衣人冷哼一聲,手在劍鞘上一拍,一柄寒劍便已從劍鞘中“錚”地一聲躍將出來,劍一在手,黑農人已貼地而飛,向麻小衣飄射過去!
急速翻騰之際,黑友人的劍溜體繞旋,熠熠的寒光宛如回捲之匹練,交織展舞,每一劍都含有殺機無限!
狠辣!直接!
這是為扼殺對方的性命而存在的劍法,也許看起來並不優美,但極適合用來殺人!
一陣清脆的撞擊聲不絕於耳,雙方在間不容髮的瞬間,已接了數十招!
看起來,麻小衣已是處處佔了上風,他的打狗棒棒影幾乎已可遮天蔽日!但他就是不能完全封殺對方。黑衣人的武功有一種極為頑強的生命力,眼看就可以擊中他了,但他總能在關鍵的時刻以詭異的不合情理的招式求得生機!
雙方斗轉星移般鬥了上百招,竟依舊是如此局勢!
倏地,麻小衣急攻數招,將黑衣人略略逼退數步之後,反手一掌,向地上的左扁舟遙擊一掌。
左扁舟早已氣息奄奄,只要被他的掌風掃中,便是必死無疑!
卻見黑衣人左手突然一揚,已有數道烏光從他手中射出!
麻小衣一驚,已來不及攔截。數道烏光中已有三道射入左扁舟的體內!之後,麻小衣的掌風才擊中了左扁舟。
左扁舟一陣抽搐,當場斃命!
黑衣人冷聲道:“我早已説過,左扁舟即使要死,也是應死我們‘九幽宮’中人的手中!”
麻小衣也怎麼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戲劇性的場面!他要殺左扁舟卻被黑衣人攔截了,沒想到最後左扁舟竟又是死在黑衣人的手中!
千餘人來到這爛柯山上,為的就是殺左扁舟,如今左扁舟已死,卻不是死在他們的手中,眾人都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連麻小衣也不由自主地停了手。
他不知道左扁舟死了,還有沒有必要再纏鬥下去!
在左扁舟被殺的那一瞬間,封楚楚的心中有了一種空洞之感,她也不明白都想了些什麼,只覺得心中一片混亂!
卻聽得黑衣人沉聲道:“麻幫主,我們聖主對你一向很是看重,今日我代表聖主鄭重邀請你參與我們神聖的行列!”
麻小衣失聲笑道:“有趣有趣!多蒙你家主人看得起,可我叫化子頭做慣了,再去聽別人使喚,恐怕適應不了!何況如果你真的是‘九幽宮’中人,我進了‘九幽宮’,只怕脊樑骨也要被人戮斷了!”
黑衣人緩緩地道:“這是那些無能之鼠輩不知我聖宮的神聖無上!”頓了一頓,他又道:
“何況,違抗我聖主聖意之人,只有一個下場!”
麻小衣道:“什麼下場?”
黑衣人口中吐出一個冰冷的字:“死!”
未等麻小衣開口,丐幫中便有人叫道:“小子,你好大口氣!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嗎?”
羣丐鬨然大笑!他們嬉戲風塵慣了,對什麼東西不敢嘲弄?
黑衣人以冰涼而毫無感情的聲音道:“你們會明白我聖主所説的一切,都是無法更改的!”
一個丐幫八袋弟子笑罵道:“小子,你有心在這兒兜圈子,我們還沒心情聽呢!我看你的武功也不弱,又何必要打個‘九幽宮’的牌子嚇唬人?就算你真的是‘九幽宮’中人,那又如何?”
黑衣人嘆了一口氣,緩緩地道:“你活到這歲數也不容易,為什麼不好好珍惜生命,而要自尋死路呢?”
那八袋弟子又驚又怒,喝道:“你……”
下邊的話戛然而止,他的眉心處已多了一枚銀針!銀針後面留着一絲紅色的線!
“石樑上還有人!”
高呼者正是寧勿缺!他第一次見南北二十六鏢局中的那人倒下,心中便有了疑心,懷疑黑衣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怎麼能夠出手殺了人,卻還沒有人能夠察覺呢?
所以當丐幫的一個八袋弟子與黑衣人對話時,寧勿缺的注意力並沒有集中在黑衣人身上,而是密切注視着其他的地方。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丐幫那個八袋弟子説話的當兒,他赫然察覺天生石樑上的“一線天”
中,有人影一閃,然後這名八袋弟子便應聲倒下了!
無怪乎眾人總是未曾察覺黑衣人出手,便有人倒下了!不知情者,自然被他這一手震懾住了!
寧勿缺高高一喊之後,立即向天生石樑上的“一線天”彈身而去!
與此同時,武漢天虛道長、萬虛道長以及丐幫的幾名弟子、二十六鏢局中的幾名鏢師也已直掠而上!
他們離天生石粱都比寧勿缺近,所以趕在寧勿缺的前頭。
八九個身影如同撲食之鷹隼,直撲“一線天”!
就在幾個身影要躍上“一線天”時,突然數聲慘叫,二十六鏢局中的幾個鏢師及丐幫的兩名八袋弟子已如斷了線的風箏般直飄而落!
而天虛道長、萬虛道長及丐幫的一個九袋長老則疾然憑空反掠!
誰也不知道“一線天”上發生了什麼事,眾人仰頭看到的只有結果!
結果無疑是失敗的,如此多的好手,竟沒有一人能夠成功地踏足“一線天”之上!
在萬虛道長等人反掠而回時,寧勿缺身形方至,前面的幾個身影去而復折,事出意外,寧勿缺唯恐一不小心與萬虛道長等人撞在一起,誤傷了他們,遂趕緊強自擰身斜斜飄出,讓過這幾個人!
便在這時,“一線天”中突然有無數潔白的花瓣飄落,紛紛揚揚,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的美麗動人!
花瓣如雨,何止萬千?
眾人被這意外的情景驚呆了,在如此血腥的場面中,突然出現這繽紛落英,着實詭秘異常!
落花紛飛,沁人的花香讓人心神為之一蕩,人們幾乎忘記了自己身處何方,還道是在後花園中閒庭漫步呢!
突然人羣中有一蒼老的聲音叫道:“小心,花香定有劇毒!”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失色,若真的如此,那場中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夠倖免了!
又是那個蒼老的聲音:“快避至背風處!”
雖然誰也不知道這花香是否真的有毒,但所有人都立即奔至背風的西北兩個方向,不少人開始暗暗調運內息,察看周身是否有中毒跡象,但都未有異樣感覺,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一陣如銀鈴般的嬌笑聲響起,“一線天”上人影一晃,已有一個嬌美俊麗的少女飄然落下。
許多人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因為誰也沒有想到隱身在“一線天”上的人會是如此年輕且貌美的少女!人們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她與方才揮手擊退數位高手之人聯繫在一起!
尤其是天虛道長、萬虛道長心中更是驚駭至極!方才他們幾個靠近“一線天”時,突然有數十道烏光疾射而出,其速快不可言!暗器劃空之聲如裂帛!
天虛道長髮覺暗器劃空之聲強弱飄忽不定,便知暗器所走之線路竟是曲線,而且時快時慢!
如此詭異之暗器手法,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大驚之下,萬虛道長、天虛道長不敢託大,心知對方的暗器能夠在瞬息之間斃殺丐幫弟子,上面一定是淬了劇毒,而且霸道至極。當即便反掠而回,不敢與暗器硬接!
而其他幾個武功稍弱之人,則被暗器射了個正着,未待落地,已亡命於空中。
如此高明歹毒的暗器手法,其施展之人的內力修為定是高不可言,所以萬虛道長、天虛道長及丐幫的那位九袋長老見“一線天”上飄落的竟是這樣一個年輕少女,豈有不大吃一驚之理呢?
那少女似乎已知眾人心中之所思,嫣然一笑,脆聲道:“諸位莫怕,我阿香哪有這般武功?”
羣豪見她笑得那般無邪,卻不由暗自嘆了一口氣,心道:“誰能想到她與那詭異的黑衣人竟是一夥的?這少女怎麼看怎麼像個少不更事的丫頭!”聽這自稱阿香的少女所言之後,眾人又想道:“難道還會另有高人?”不由都有些慚愧,一千來人聚於此地,竟未能發現在此早已隱下了人!
阿香道:“恭請公主現身!”
眾人見她説得一本正經,都有些好笑。阿香的出現,已將爛柯山巔的肅殺之氣沖淡了不少,人們久久繃緊的神經也不由自主地鬆弛下來。
阿香的話音剛落,便見“一線天”上又有一女子飄然落下!
不!與其説是一個女子,倒不如説是一個夢,一片雲,一種淡淡的絲絲縷縷的思緒……
她落得那麼慢,似乎是要讓眾人將她的美麗不凡欣賞個夠!
可她的美麗人們又如何能悉數欣賞?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美得令人不敢正視,令人有恍如夢境之感!
那被阿香稱為“公主”之人的身上是一身白絲衣,在火光的映射下,使她如詩如歌一般的身影看上去有一種虛無的感覺,好像她的整個身軀並不真正的具有實質,而只是一種霧一般的東西。可視,而不可捉摸!
裙面飛揚,掠起的絲裙的下襬,裸露出潔白晶瑩的粉腿,如一道耀眼的光弧掠過夜空一般!
那一刻,許多人的呼吸已為之一滯!
她終於落於地上,緩緩地掃了眾人一眼!
羣豪的心跳不由又加劇了!她的目光似乎是一汪深不見底的井水,可以讓你窒息!
但窒息時,你是快樂的。
寧勿缺因為方才曾掠近“一線天”,所以此時離這女人頗近,只有三四丈之距離。
他的反應與其他人沒有什麼兩樣,也許因為捱得更近一些的緣故,他比其他人更為緊張,慌亂不已。
他可以看清她的玉臂,渾圓的。肌膚有着近乎透明的玉臂,令人幻想到她的整個玉雕一樣的手臂、肩頭……
她的目光深邃無比,閃耀着難以形容的柔媚光彩,那是一種讓人自心底感到醉意的眼神!
腿長腰細,胸部傲然而挺——這是一個真正的女人!
其實,許多女人並不能真正地與“女人”這兩個字相匹配。而她,無疑是一個完美無缺的女人!
寧勿缺怔怔地將目光停留在她的胸前,儘管只有片刻,但已足以使他熱血洶湧沸騰了!
他在心頭暗暗罵了自己一句,強行迫使自己偏過頭去,便在此時,他聞到來自女人身上的幽幽體香,沁人肺腑!
寧勿缺的思緒飄渺起來了,他幾乎已不會思索。
咬着牙,他迫使自己退了好幾步,這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眾人覺得阿香已是絕美了,可阿香與這女人一比,卻已成了一個黃毛丫頭!
女人開口了,她的聲音也一樣的具有無形魅力:
“很可惜,今天來的人並不太多。”
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卻有不少人聽得痴痴傻傻,還道是自己的情人在耳邊悄聲私語。
麻小衣畢竟是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其定力也是非常人所能及的,只見他沉聲道:“你們真的是‘九幽宮’的餘孽?”
“餘孽?哈哈哈!麻小衣,若不是我們宮主對你另眼相看,就衝你一句話,我就決不讓你還能站着説話!”
眾豪大譁!試問天下有幾個人敢如此對麻小衣説話?
麻小衣神色卻是平靜如水:“九幽宮的惡行,天下皆知,還有什麼可以遮掩的?九幽宮的人,人人得而誅之,你們三竟然敢在此拋頭露面,只怕是在劫難逃了,可笑你竟還嫌來的人太少!”
黑衣人喝道:“你敢對我們小姐如此説話?”
麻小衣一笑道:“對皇帝老兒我也敢如此説!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字,路有不平萬人踩,一百多年前的九幽宮最後灰飛煙滅了,百年後的今天,即使是死灰復燃,也一樣會落得同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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