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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生死由命

    南宮或伏在臭水溝中,大氣也不敢喘。

    客棧的人來客在自是極多。所以每日倒入臭水溝中的雜物也多,一時流不走的,便在那兒淤積,腐爛的茶葉、菜根、污泥、魚的內臟、鳥獸的毛羽,還有其他一些雜亂的污穢之物、常年累月,便在臭水溝中形成一種糊狀的灰色粘調液體。

    南宮或將大半個身子浸於這樣的渾濁之物中,一陣陣難言之惡臭向他襲來,但他卻又不敢屏住呼吸,因為呼吸若是屏得太久了,忍不住呼出一口氣來,聲音會更大,那麼,被院子裏的人一聽見,他豈不是必死無疑?

    他雖然沒有抬頭向院中掃視,但他己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院子裏有一個人存在,因為他已感到一股逼人的殺氣在院子裏瀰漫開來。

    也許客棧中住着的那些客人,也已感受到這股殺氣,已紛紛將燈滅了。

    過對於南宮或來説,未嘗不是好事,黑暗給了他更多的安全感。

    他的傷口被這些冰冷刺骨的臭水一泡,先是一陣接一陣的鑽心之痛,痛得他似乎己感到心在抽搐。

    後來,巨痛已讓他身體內的神經開始麻木了,慢慢地,他已感覺不到痛,只感到似乎有千萬條細小的蟲子在他的傷口裏蠕動着。

    這又變成了一種更讓人難以忍受的癢!

    那種癢的感覺,幾乎已佔據了他的整個靈魂!可怕的是他在如此折騰人的奇癢之下,卻不能作絲毫動彈!

    他不由暗暗地祈告:“那人快點走吧,快點走吧!”

    但那人卻遲遲不走,似乎他已在院子裏踱起步來了,南宮或本就是伏於地上,腳步聲便清晰入耳。

    南宮或暗暗着急,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身上的那種奇癢,已經讓他幾乎要瘋狂了,他很怕自己什麼時候會突然控制不住,大叫一聲。

    突然,他想到:“為什麼我要躲着他?我只要摘下這張醜惡的人皮面具,他便不會認為我是‘無麪人’,那麼他便不會與我為難了,我又何苦在這兒受這份苦罪?”

    但在他改變主意,不再打算苦撐下去時,他突然聽到了一種聲音,一種刀劍出鞘的聲音。

    這種聲音,又讓他將剛想抬起來的頭又壓得更低了。

    他暗暗奇怪在這院子裏,除了他隱於臭水溝之中外,只有剛剛進入院子的那人了,那麼他為何要拔出兵刃?

    正是因為奇怪,所以他才沒有抬起頭。

    然後,他又聽到了另外一種聲音,那是一種如干裂的土地吸收水分時發出的聲音,中間又夾着“嘎嘎”之聲,頗為詭異!

    倏地,他明白過來,這是刀劍插入人體內的聲音!

    他把他的兵器插入誰的身體內了?自己的?還是地上屍體的?除此之外,便沒有肉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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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兩種軀體,他又怎會去插?

    南宮或覺得自己的頭都想大了,後來,他又發覺頭並不是想大了,而是被那傷口處的奇癢給攪得大了。

    突然,他想出一個辦法來,便將手慢慢地,慢慢地移向自己的幾處傷口,然後咬緊牙關,用力一拔拉!

    立即有一股鑽心之痛傳遍他的全身,但同時,那種難以忍受的麻癢卻給壓下去了。

    痛了一陣子之後,麻癢之感又襲來了,他又用力將傷口一拉……如此周而反覆,他在巨痛與奇癢之交替煎熬中苦苦支撐着。

    這種折磨,幾如煉獄了。

    終於,衣袂掠空之聲響起,大概那人已飛出院外了。

    但南宮或仍是不敢動,他又靜靜地等待了片刻,當客棧中又有幾個房間中亮起燈來時,南宮或才知道那人真的已經走了。

    他心中一直繃得緊緊的那根弦,一下子鬆弛了下來,他已痛哼出聲!

    惰況很是不妙,傷口在這冷冰徹骨的臭水之中浸泡,已使他的全身一片痠麻,幾乎已不能動彈,他努力地屈伸着每一個關節,關節似乎被鏽住了一般,便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也是不容易做到。

    當他的兩隻手能活動時,他便雙手支地,用力的撐,人便那麼“跌”了上來,全身都在往下流淌着臭不可聞的臭水!

    他努力地站穩身子,然後竭力地提運真氣。

    很好,他並沒有散失所有力氣,除了剛斷而新接起來的右腿不太能用力之外,其他部分還可以勉強運轉。

    於是,他便略略有些一拐一拐的向院子的大門走去,現在,他只能走了,暫時,他是連這樣兩大多高的院牆也躍不過去了。

    在經過院子那些屍體時,他突然發現每一具屍體上都已被添了一劍,且全是咽喉之處!

    當然,這是指頭顱還與身子連着的屍體,無論是“赤鷹幫”的,還是“無麪人”,或是青城痴顛劍客!

    南宮或不由暗暗心驚,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人會在這些屍體上還要補上一劍,包括與他顯然是一夥的痴顛劍客。

    但是,當南宮或發覺每一具屍體的一身衣衫都已被割開,似乎有人在那兒翻找過時,他明白過來了。

    顯然,那人在這些屍體翻找之前,為了保險起見,便在每一具屍體上補了一劍,這樣,才不能被人假裝屍體,猝然發難了。

    一股涼意從南宮或的腳板底升起,使他的頭皮有了發麻之感,一個連死人都要防備的人,該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人。

    他甚至感到自己的脖子也有了一種涼意,因為他想到自己曾從臭水溝中爬出來,現在看來,當時,只要他一出來,便只能落入一劍穿喉的下場!

    南宮或不由暗道:“真是僥倖之極了。”

    他心有餘悸地看了看這個客棧,找到自己的“后羿劍”,便向院外走去,方向向西,與“銅麪人”是同一個方向,他必須設法救出皇甫小雀!

    儘管,要從“銅麪人”手中救出皇甫小雀來,實在太難了,但再難,他也必須一試。

    因為,他是一個真正的漢子,一個能為自己的話負責的男人。

    南宮或認定西面方向後,便一路踉蹌而行,走了半里路時,他想到“銅麪人”的武功在他之上,而以他現在的速度,又如何能追得上“銅麪人”?如此一來,皇甫小雀豈不是危險得很?

    其實,即使是“銅麪人”現在便在他面前,他又能奈“銅麪人”何?

    心中急躁,南宮或咬牙急走,對身上受了那麼多傷的他來説,每邁出一步,都是不容易的,那是要以鑽心之痛為代價的。

    他已感到自己身上的熱量在絲絲縷縷地離他而去,如果他能看見自己的臉的話,他一定會被自己嚇了一跳,因為他的頭髮已是如亂草了,那張戴了人皮面具的臉本就詭異可怖,現在又添上他下巴的一片血淋淋,加上臭水溝中的污物濺上他的臉,使他的臉已成了一張空前絕後的恐怖之臉了。

    事實上,他的一身也好不了哪兒去,他的傷口在臭水的浸泡下,已開始泛白,因為失血過多,他的傷口已張開來了,猶如開啓着的嘴一般,裏邊夾雜着一些污物。

    南宮或以驚人的毅力堅持着,他的頭腦己一片空白,只知一味地機械地向西而行。

    他已不知道自己摔倒了多少次,每摔倒一次,他都要在地上躺一會兒,不是他爬不起來,而是覺得躺在地上太舒服。

    他的一身衣裳本就己透濕,現在被風一吹,更是讓他受不了,他的身子已開始打擺子了,思緒也開始混亂,倒是傷口之痛,己漸漸地被他忘記了——這,並非是好現象!

    倏地,他又再一次摔倒了,這一次,不是他自己走不穩,而是被什麼東西拌倒的。

    摔倒時,他已察覺到自己的腳踏中之物,似乎很是柔軟,並非木石之類,他不由有些驚詫,摔倒之後,他顧不上爬起來,便向那一團黑乎乎的拌倒他的東西摸索過去。

    這麼一摸,他不由驚叫出聲!

    因為,橫在道上的竟是一個人,確切地説,是一具屍體,只是屍體的體温尚未散去而已!

    南宮或被嚇傻了!

    他並非是害怕屍體,而是因為害怕這具屍體是皇甫小雀的。

    好長一段時間,他沒有勇氣去看那具屍體的臉,在這樣的深夜裏,趕夜路的人本來就不多,何況這個人的體温尚存,定是死去沒多少時間,這一切,皇甫小雀都是相符合的。

    他的心開始縮緊,最後,他才一咬牙,將那個人扳轉過來。

    他的心一下子落到實處了,因為死者是男的,他的咽喉處有一個血窟隆,那兒的血已經開始凝固了。

    但是,南宮或並不認識這個人。他本以為這具屍體不是皇甫小雀的,便是“銅麪人”的,哪知卻都不是。

    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方要起身,卻聽得“噹啷”的一聲響,他的手無意中碰到了一件金屬之物,發出了這麼一個聲音。

    一驚之下,他順聲望去,只見地上有一團幽藍之光,這光他太熟悉了,這是“銅麪人”的青銅面具!

    他一下子明白過來,看來,死者與他猜想是相符的,他不是“銅麪人”。

    當然,當他面具一摘下來,他便已不再是“銅麪人”了。

    那麼,他是誰呢?星光很淡很淡,他無法看清死者的臉,事實上,即使他看清了,也未必就能認出來。

    但奇怪的是,南宮或總感覺到死者——也就是“銅麪人”臨死之前,並沒有大多的痛苦,他甚至感覺到“銅麪人”在死去之時,心中是一種釋然之感,所以他的雙手才是鬆弛着的,他的臉部也是鬆弛的,並沒有因為憤怒或者恐懼而變得扭曲變形。

    南宮或拾起了那張青銅面具,想了想,把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摘了下來,然後把青銅面具戴了上去,試了試,大小正合適。

    他不由為自己這個莫名的動作而好笑,想要扔了,不知為何,又收了起來,他將青銅面具揣入懷中,發覺有點鼓鼓的,便又取出來,下意識地用手摸索着青銅面具那凹凸之處,突地“啪”的一聲輕響,青銅面具忽然發生了一些變化,變得平展了許多。

    南宮或吃驚不小!他試着又將青銅面具揣入懷中,這次,卻已不再那麼鼓鼓了。

    南宮或站起身來,如今“銅麪人”一死,他反倒不知該往哪個方向去追皇甫小雀了。

    他先是猜測是皇甫小雀偷襲了“銅麪人”,而將他殺死,但很快他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為他從“銅麪人”頸上的創口可以看出,要了“銅麪人”之命的那一劍來得又狠又辣又快,才會形成那麼平整且創口很小的劍孔,而且,從“銅麪人”的神情可以看出,也許,他便是臨死時,並未受到多少痛苦,也許,他便是在那一劍之下,悄無聲息地死去的。

    顯然,皇甫小雀根本不可能使出這樣的一劍。

    更何況,若真的是皇甫小雀殺了“銅麪人”,那麼她也一定會折返回客棧,去找南宮或,而從客棧到這兒,只有一條路,他們二人一定會在路上相遇的。

    所以,他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而想到了痴顛劍客的同伴,唯有他,才有那麼高的武功。而且,他也有殺“銅麪人”的動機。

    那麼皇甫小雀呢?她去了何處?是已借“銅麪人”與另外那人相鬥時偷偷逃走了呢,還是又落入了另外那人的手中?落入他手中,是不是才離虎穴,又入狼羣?

    但轉念一想,他也有些釋然了,因為他認為青城人與“刀尊”皇甫皇並無過節,而痴顛劍客的這位同伴也一定是青城中人,甚至,有可能便是墨山水,因為江湖中早己傳聞墨山水的武功已是登峯造極,可與當年“劍皇”的劍術不相上下了。

    那麼,以青城派掌門人的身份而言,他不應該對皇甫小雀這樣的小輩下毒手——當然,這一切,都必須是在他與皇甫小雀沒有利益衝突,或者沒有企圖的前提下。

    但“銅麪人”曾説的那些話又不無道理,墨山水若對皇甫皇沒有企圖的話,那他為何要在十一月二十四日那天派出痴顛四劍法去洛陽?

    看來,皇甫小雀若是落入了墨山水手中的話,情況也是不妙。

    南宮或剛剛放下來的心又提了起來,他決定繼續向西而行。

    這一次,他的希望更渺茫了,因為他所可能面對的對手已由“銅麪人”變成了墨山水,要想從墨山水手中救下皇甫小雀,別説他現在是已受了重傷,即使是不受傷,他自忖也是做不到的,因為在客棧中他已感受到了對方那驚世駭俗的武功。

    但他仍是選擇了向西這條路。

    路越來越難走了,他摔跤也越來越頻繁,他的身上因為這一路的摔跌,又添了不少傷口,雖然都是皮肉之傷,但也夠他受的。

    現在,他幾乎已成了一個在學走路的小孩子了,那麼跌跌撞撞的。

    因為失血,使他體內的水分大量流失,於是他覺得口舌幾乎要幹得冒煙了,每吸一口氣,喉嚨都是一陣刀割般的痛。

    當他發現路邊有一片菜地時,他不由欣喜若狂,跌跌撞撞地走進菜地後,他才發覺在這樣的冬天,並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解渴的,他摘了一個青色柿子,放在嘴裏嚼了嚼,雖然有些水分,但卻是一股青味,他一陣反嘔,便將青色柿子扔了。

    就在他有些絕望時,他看到了一片地瓜藤葉。打過霜之後,農人便會把地瓜的藤索割去,把地瓜留在地裏,地瓜仍可繼續長大,而且更甜。

    南宮或趕緊向這一片地瓜菜園走去,當他一步跨入地瓜菜園時,忽然覺得腳下一緊,身子忽然如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

    一驚之下,本就已極為疲憊的他只覺腦子“嗡”的一響,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他便那麼暈迷過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他才悠悠醒來。

    似乎,他是被一陣花香弄醒的,似乎,又是被幾聲清脆的鳥鳴喚醒的。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覺他的那種感覺沒有錯,在他的不遠處,便是一扇小窗,窗台上,正有一盆開放的杜鵑花!

    杜鵑花本是春天開的,怎會在這樣的冬天開放?而且,杜鵑花雖然常常開得很豔,很美,但它基本上是沒有香味的,更別説這樣沁人心脾的香味。

    南宮或暗暗驚詫。

    他已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張牀上,牀很軟很温暖,還有一種很好聞的淡淡清香。

    身上的傷口幾乎已不再有疼感了,只有一點點的癢,但這次的癢,與他在臭水溝中感受到的那種癢卻是完全不一樣,這次的癢,可以去撓,也可以忍受,只不過忍得太久了,他便不由自地要打一個擺子,就像打寒顫一般。

    這是一間木板搭成的小屋,以圓木為柱,方木為梁,屋頂上蓋着厚厚的杉樹皮,在木牆四周,則是用稻草再紮了一圈,這從那些木板的縫隙間便可以看出來。

    屋子裏有一個梳妝枱,顯然,這是一個女人的屋子。

    南宮或暗自驚詫,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到這兒來的,莫非,自己已經死了,才會看到這樣在冬天裏開放的有着香味的杜鵑花?

    正當他想起身察看時,木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進來了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也許,她只有十六七歲吧?她那尚有一絲稚氣的眼睛告訴了南宮或這一點。

    但如果看她的身材,卻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她的身子已發育得極為飽滿,飽脹欲滴,該凹的地方便凹,該凸的地方,更是凸得玲瓏有致,她一搖一擺地向南宮或這邊走了過來,她的步態很輕盈,便像一隻會跳舞的羚羊。

    她的皮膚很黑,但黑得有光澤,黑得乾淨,她的那對眼睛很美,迷迷朦朦的,微微一眯縫,便泛出狐一樣的光芒。

    她的臉上最搶眼的部位是她的鼻子,刀子的鼻子高聳俏麗,它不但使面前的所有器官生動起來。還仿若會説話,只要輕輕一動,就像千呼萬喚、萬言千語一般。

    南宮或這才相信自己還活着,因為他若遇到的是仙女,那麼眼前這位姑娘絕對不會有這樣黑的皮膚,儘管,這位小姑娘也很美,但她是一種很親切的美,而不是那種可望而不可及的美。

    她走到南宮或的牀前,俯下身來,驚喜地道:“你醒了?”

    她的神情告訴南宮或,自己清醒過來,讓她有了一種由衷的欣喜,一個陌生的人,能如此對待自己,這讓南宮或有一些感動,他微笑着點了點頭,道:“謝謝你救了我。”

    他這麼一説,小姑娘突然“撲哧”一聲笑了。笑聲如銀鈴般清脆,南宮或一臉詫異,好半天,她才止住了笑。

    笑罷,她方道:“不是我救了你,是我爺爺救了你,三天前的早上,我爺爺去看他安下的野豬吊子有沒有吊上野豬,便在那兒看到你了,那時,我爺爺還以為是一隻野豬呢。”

    説罷,她忍不住又笑了。

    南宮或吃驚地道:“三天?我竟在這兒睡了三天?”

    “是呀,我爺爺説你全身刀劍之傷太多,失血嚴重,本來是可以早些將你救醒,但那樣對你的傷口癒合反而不利,所以便以藥物控制了你,讓你一直睡了三天。”

    南宮或心中暗道:“按理説人醒着的時候,經血活絡,對傷口癒合有利,怎麼她爺爺反而説不利?倒也奇怪了。”

    但無論如何,對方都是一番好心,他自是不會將心中所想的説出來。

    那位小姑娘忽然想起了什麼,道:“你醒了,我便將藥替你換了,本來是準備晚上換的,前幾次,你一直暈暈沉沉,每次都把我累出一身汗,今天大概不會了吧。”

    南宮或吃了一驚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我身上的藥是你換的嗎?”

    小姑娘點頭道:“是啊,換了四次了。”

    南宮或惶然地道:“那豈不是……豈不是……”

    小姑娘調皮地道:“你想説‘那豈不是什麼都讓我看了’,是不是?”

    南宮或只有張口結舌的份了。

    小姑娘笑盈盈地道:“你身上所有傷口上的藥都是我給敷的,我還知道你的腹部有一條如蜈蚣般的疤痕,對不對?”

    南宮或嚇得趕緊去捂腹部,這一捂,他更是驚惶不安了,因為他發現自己上身是光溜溜的,下身也只有一條褲頭。

    看着他那魂飛魄散的樣子,小娜良不由又笑彎了腰,喘着氣道:“想不到……你一個大男人比我還害羞……我爺爺説救死扶傷之事,就應該拋棄尊卑、長幼和男女之分,對任何人都一禮同仁,在醫者的眼中,看的只是一隻手一塊肌肉,一根骨骼,而不會去聯想去顧忌這條胳膊是長在男人還是女人身上,這塊皮膚是枯燥如樹皮,還是滑膩如油脂的,想不到我看得開的事,你倒看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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