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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水劫魔指

    兩道水線離白展尚有一丈遠的地方突然終止不前,隨即便聽到“譁”地一聲暴響,兩道水柱自一丈外的水面處如怒矢般向白辰標射而來,攻勢詭異莫測。

    白辰揮掌即擋,掌如怒刀,向水箭疾斬!甫一接實,白辰頓覺右臂奇痛,更被水箭所挾空前強大的氣勁生生震開。

    同時,水箭亦被白辰一掌擊散,水珠四射,猶如萬箭齊發,幾名剛剛浮出水面的水族中人被其射中,立時鮮血長流。

    白辰心中一沉,心知已有絕世高手出現!僅僅在二十丈外以氣勁帶動湖水,便能形成如此可怕的殺招,其修為絕對可躋身當世最強十人之列。

    就在這時,一個曼妙的身影已自二十丈外的那艘小船上踏水而來,足尖輕點湖面,湖面上頓時猶如盛開了一朵銀白色的水花,藉着這一點之力,那人如一抹淡煙般閃射而至,其速雖快至可追星逐月,卻偏偏姿勢仍從容飄逸至極,每一個動作皆歷歷在目。

    仿若此人己可御風而行!

    電光石火的剎那間,那人已掠過二十丈遠的空間,逼進白辰。

    白辰尚未來得及看清來者,便見對方的身軀突然猶如旋風般盤旋着沖天而起,湖水被其氣勁所牽帶,頓時亦出現了一個旋流,並且越旋越大,越大越強烈!當那人掠至最高點時,“轟”地一聲,一柱巨大的水柱亦自湖面沖天而起,並迅速幻化為一把奇大無比的巨形水刀!

    向白辰當頭疾劈而下。

    一聲長嘯,白辰沖天躍起,翻腕之間,離別鈎在手,向巨大的水刀疾迎面上。

    全力相交之下,竟暴發出猶如金鐵交鳴般的聲音。

    水刀赫然被擊得潰散,化作漫天飛雨,傾盆砸下!

    但白辰破開水刀後亦覺胸口沉悶,體內真力竟有些滯納,心頭大震,頓知久戰下去,自己的處境必定更加不妙。當下心生一念,凌空倒掠,直取水筱笑!

    水筱笑不敢怠慢,立即將“水殤十三指”催至巔峯之境。十指齊出,勁風破空而出。縱橫交錯。剎那間已形成一道風雨不透的氣勁之網。狠辣霸道至極,猶如無數利刃在飛掠閃掣。

    離別鈎光芒暴熾,以席捲萬物之勢向水筱笑襲至,光芒迸射於每一寸空間。

    白辰的身軀完全與招式融為一體,這一擊足以驚天地、泣鬼神!

    一聲悶哼,水筱笑的右肋被強橫氣勁劃開。立時有鮮血溢出。

    但白辰亦未能安然無恙,他的左腕被一道指風射中,幾乎遭遇斷腕厄運——水筱笑傾力一擊的威力,誰也無法忽視!

    但白辰終是略佔上風,他未做絲毫停滯,身形再進。左手疾然扣向水筱笑的右肩!

    水筱笑腳下一錯,身形倏然矮下,竟如水銀瀉地般貼着船艙向白辰飄然而進,非但避過了白辰的招式,更在間不容髮之間雙掌在船板上一拍,雙腿自下而上飛竄而起,凌空勁掃白辰的喉間,出擊之方位、方式皆刁鑽至極。

    白辰堪堪側身避過。身後已有勁風襲至。其速快如驚電迅雷,以至白辰還未來得及有何舉措,後背已承受了重重一擊。

    攻擊他的人正是水姬!

    水姬全力一擊之下,其力道足以驚天地、泣鬼神!

    只聽得一聲悶哼,白辰當場噴出一口血箭!

    但與此同時,水姬亦覺一股強大至無以匹敵的力道自白辰身上反震過來,猝不及防之下,水姬只覺胸口猶如被重錘悶擊,身軀倒飄而退,喉頭一甜,一口熱血狂噴而出。

    水姬心中的吃驚程度甚至超過了憤怒!

    她已有數十年沒有流血了。

    沒想到今日甫一與白辰交手,就受此重挫,這如何不讓她震驚憤怒?

    趁白辰被傷之機。水筱笑右手疾出,閃電般切向白辰的雙腿。

    一聲痛呼,血光迸射,水筱笑的右手除拇指外的四指竟齊齊斷裂!

    趁水筱笑受創駭然之際,白辰疾然抓向她的右腕脈門!

    水姬目睹了這一幕,但她竟沒有出手相救,而是以極度吃驚的表惰望着白辰。

    難道,是因為她受傷太重,以至於自己的弟子面臨危難時,她也已心有餘而力不足,無法出手相救?

    就在那極短的一瞬間,白辰已一把扣住了水筱笑的右腕脈門!

    ※※※

    太叔斷楚見南宗臉上忽然出現本不應在此時出現的笑意時,心中“咯噔”一聲,預感到有些不妙。

    也就在那一剎間,羊孽的劍勢忽然有了變化,劍身劃出一個絕妙的弧度後,改變了出擊的目標!

    當羊孽的劍突然向她如冷電般射至的瞬息間,太叔斷楚的腦中出現了極為短暫的空白!

    在冷劍深深刺入她的軀體之前,她只來得及做出一個反應:儘可能將自己的肌肉、軀體收縮!

    但羊孽的劍仍是不可避免地刺穿了她的衣衫,切入肌膚中,太叔斷楚清晰地感受到了劍的涼意,她的心臟在涼意即將透體而入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收縮了。

    “當”地一聲暴響,羊孽的“攝魂劍”突然被一件來勢極猛的異物一撞,竟被撞成兩截。

    太叔斷楚的神智也在那一刻恢復過來,強提內力,身子反向倒掠。

    將羊孽的“攝魂劍”撞成兩截的是古治名震武林的戰筆!此戰筆跟隨古治數十年,從不離身,今日為了救太叔斷楚,終於第一次脱手!

    太叔斷楚已是逍遙門的惟一傳人,而她的祖父太叔岱宗曾是洛陽劍會的劍魁,古治自不能輕易讓太叔斷楚出差錯,方才一擲之力,已凝集了他的畢生修為。所幸“攝魂劍”雖然結構詭異獨特,卻並非堅不可摧。

    太叔斷楚的臉色蒼白如紙!

    未等羊孽、南宗再度進襲,古治己擋在太叔斷楚身前,斷然喝道:“羊孽,你竟敢助紂為虐?”

    他的神色間自有一股凌然威儀,目光如炬。羊孽心中頓生懼意。止步不前。古治早在三十年前就列於“武林七聖”之一,無論聲望、武學皆如日中天,羊孽雖知古治已中了毒,但心中的怯意卻仍揮之不去,但覺古治目光猶如利劍,似乎可洞穿他的靈魂。

    為了掩飾心中的懼意。羊孽狂笑數聲,道:“今日趕赴洛陽劍會的人全都必須死!這丫頭既然是逍遙門的惟一傳人,就更應該受死!”

    南宗接着道:“不錯,今日大局已定,沒有人能攔阻我風宮謀劃已久的行動!”

    古治冷笑道:“原來你們兩人早已淪為風宮走狗!”

    南宗並無惱怒之色,他平靜地道:“此言可大大不妥!其實,我們南家早在數十年前就已成了風宮的一分子。風宮的事就是我們南家的事。為自家辦事,又豈能稱為淪落?要怪也只能怪世人太過愚蠢,在幽求一人獨闖洛陽劍會斃殺百餘名劍客後,竟無人想到是我南家在暗中做了手腳,否則今日這種壯觀的場面只怕就不會出現了。”

    太叔斷楚在古治身後吃力地道:“古前輩切……莫上當,他們要拖延……時間,等古前輩……毒發後再……出手!”

    古治微微頷首,卻仍沒有動手。其實他早已洞察到南宗與羊孽的心思。只是因為應付扈不可的一番強攻。他體內毒氣已然深入,方才為解救太叔斷楚擲出戰筆時,他已將功力提廾到最大限度,導致毒氣攻心,此時再難對他人發動有效的攻擊!

    但這一點卻絕對不可讓羊孽,南宗知曉,古治儘可能讓自己的神情鎮定自若,不露破綻。

    羊孽刺中太叔斷楚的那一劍正中她的要害部位,雖然因為古治及時出手,使劍並未直接刺中地的內臟。但不斷湧出的鮮血仍是大損精元,刻骨銘心的劇痛傳遍了太叔斷楚的每一根神經,使她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渙散……

    她與古治一樣,是依靠堅強的意志支撐着的。

    南宗向羊孽沉聲道:“你的劍法雖然高明,但歸附風宮後從未立功,如果此時你殺了曾是武林七聖之一……的古治,必可讓宮主大為賞識!也算你歸附風宮後獻出的見面禮!”

    羊孽未發一語,眼中閃過複雜之色。

    正當此時。倏聞一聲沉重的金鐵交鳴聲響起,猶如九天悶雷,聲勢駭人。

    南宗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但見範離憎與扈不可同時倒飛而出,直至數丈外方穩住身形,足見他們方才強拼一招的威力是何等驚人。

    範離憎的神情冷靜依舊,雖然與牧野棲、幽求先後交手損耗不少功力,但此時他再戰扈不可,竟未露敗象。

    扈不可身形所過之處,金劍拖劃地面,青石地面火星四射,猶如一條火龍般飛竄,直至他的身形止住時方消失,一時間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濃的石硝氣息。

    他的臉上不知何時被劍氣劃開了一道口子。卻未出血。

    範離憎留意到這一點,眼中頓時閃過疑惑不解之色。

    扈不可察覺了這一點,先是神色激變,復而冷笑一聲,伸手在臉上摸索了一陣子,竟慢慢地揭開了一張人皮面具。

    金劍門門主扈不可竟是由幽蝕易容而成,無怪乎他的劍法如此高明,與平時世人所知的扈不可大相徑庭。

    這些年來,武林正道與風宮交戰不斷,認識幽蝕的人自然不少,偏偏範離憎卻不識幽蝕為何人。

    此時,幽蝕不再掩飾自己的身分,他沉聲道:“風宮數百精英已雲集洛陽。爾等若再負隅頑抗,惟有死路一途!風宮雄據天下乃大勢所趨,識時務者便歸順風宮,本宗主可保其性命!”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場中每個人的耳中,笑菊苑四面八萬的震天廝殺聲似乎在回應他的話。

    姬泉反手一劍刺穿一名黑衣人的咽喉,怒聲道:“風宮羣魔人人得而誅……”話未説完,一聲悶哼,赫然有一杆長槍自他身後透體而過。

    姬泉心中一沉,他明白自己體內的毒氣已全面發作了,否則絕不可能被人輕易偷襲成功,毒素入體使他的反應遲鈍了很多。

    姬泉大吼一聲,扣住自腹部穿出的血淋淋的長槍,將自身的真力在那一瞬間強提至極限,雙手全力向後勁帶。

    偷襲者正自得意,倏覺手中長槍挾着萬鈞之力反撞而至,雙手十指齊齊爆碎。

    在他尚未感覺到斷指之痛時,長槍尖鋭的槍尾已透體而入。

    他驚駭欲絕地望着深深扎入自己心臟的長槍,痛苦、驚懼、絕望……諸種表情同時出現在他的臉上,使他的五官有些扭曲,變得詭異起來。

    姬泉斃殺此人時,已有一抹劍芒自正前方疾襲而至,殺機凌厲。

    姬泉毫不猶豫地邁出了他生命的最後一步。

    他既未閃避,更未後退,而是迎着那抹劍芒疾進一步。

    劍光毫無阻礙地破體而入,劍身與他的肌肉、骨骼相磨擦,發出低沉卻驚心動魄的兵刃飲血聲。

    姬泉的劍亦在同一時刻完成了它的最後一次飛舞。

    他的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驚人的光弧,向與他近在咫尺的對手頸部抹去。

    絕不繁雜詭異的一劍。

    卻亦是絕對直接有效的一劍。

    劍光破空而過,一顆大好頭顱高高拋起,血灑長空。

    是否無論什麼樣的劍法,在取敵性命的最後時刻,都一無例外地簡單而直接?

    失去了頭顱的身軀仍踉踉蹌蹌向前走出兩步,隨即便如朽木般向前一頭栽去。

    他與姬泉幾乎是同時仆倒於地上,氣絕身亡。

    他們的血很快在青石地面上匯合一處……

    與姬泉一樣慘烈被殺的劍客已有三十多人……七星樓樓主居右僕身於一張長桌上,不知為何,那把取他性命的刀竟是自桌上穿過,透過木桌,扎入他的胸口。

    ——李青、慕容楠依舊站着,但他們卻己氣絕身亡、他們竟是相擁而立,一杆長槍自慕容楠的後背扎入,從李青的後背穿出、慕容楠一手挽着李青,另一手握着劍,似乎在他死後,仍念念不忘守護着深愛的妻子。

    在他們兩人的身旁,倒着四名黑衣人,呈一個整齊的扇形,他們的致命傷口皆有兩處,一處在胸前,一處在後背,兩處傷口之間,便是其心臟。

    惟有姑蘇劍俠慕容楠與其心愛的妻子李青雙劍合璧的一式“靈犀一點”,方會有如此奇特的傷口。

    他們的劍,竟能分別自對手的身前、身後穿刺而入,最後在對手的心臟中雙劍相遇。

    “靈犀一點”雖然不是武林中最可怕的劍法,卻絕對是最不可思議的劍法。

    ※※※

    幽蝕對這種局面很滿意,他知道時間拖得越長,今日參會劍客的反抗就越小,這一切都歸功於南宗在酒裏、果點中施下的毒!

    他直視範離憎,道:“你已喝下有毒的酒,若再妄動真力,必會自取滅亡!”

    範離憎心中思忖道:“原來毒是下在酒中,不知‘飲酒品琴’是誰出的主意?如果此人是闌蝶倒也罷了,如果是南宗,那麼這就是一個極為陰毒的計謀,以‘飲酒品琴’的方式論劍,最終劍法較高者勢必都要飲下有毒的酒,如此一來,他們最難對付的人就已先行解決了。”

    心中轉念,表面已冷笑道:“我豈能不知你是以酒中有毒來擾亂我的心緒?可惜縱是如此,你仍無法勝我!”

    幽蝕眼中閃過一抹駭人的殺機,他沉聲道:“南宗在酒中下的毒名為‘蝶戀花’,以數種產於沼澤地中的毒蝶體內的毒液淬鍊而成,若單單飲下有此毒的酒,毒性並不會發作,但一旦再聞到菊花的香氣,毒性就會悄然發作。你與牧野棲各得一束怒放的曇菊,其實就等於接到了死神的催命帖子!”

    範離憎聽到這兒,暗自倒吸了一口冷氣,忖道:“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奇毒,無怪乎諸劍客中不乏江湖經驗極為豐富的前輩,卻無一人能識破!想必他們早已料定奪取曇菊一戰,必會有碎菊無數,如此一來,菊花的香氣迅速在空中瀰漫開來,早已潛伏於眾人體內的‘蝶戀花’亦迅速發作了。”

    也正是因為“蝶戀花”有此特性,古治老前輩與幽蝕一戰中,雖曾以一式“十面埋伏”

    佔了上風,壓制住幽蝕,但他卻根本無法將體內的毒素排出。因為在他試圖以內家真力排出毒素的同時,已在不斷嗅入菊花的香氣。

    若是知道自己身處一個時時刻刻都會加劇自己中毒程度的環境中,那麼即使定力再好的人,也會心煩意亂。幽蝕之所以將“蝶戀花”的秘密告訴範離憎,定是藉機驚擾範離憎的心神。如此一來,他的勝算就大增了。

    只是,既然他認定範離憎己中毒,卻仍要使出抗敵之計,這豈非證明他心中本無取勝的信心?

    幽蝕本是一個狂傲自負的人,能讓狂傲自負者的信心驟減之人,必然有其驚人之處。

    範離憎的確給了幽蝕極大的壓力、與範離憎交手後,他忽然發現對方的劍法比之與牧野棲、幽求交戰時竟又精進了一層。

    這讓幽蝕震愕不己!

    難道,範離憎與牧野棲、幽求之戰,一直隱藏了自身實力?若是如此,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並不想成為中原劍道的劍魁?

    幽蝕的擾敵之計本應極為有效,只是他所面對的對手範離憎根本不曾有任何中毒的跡象!

    範離憎自己亦不知是什麼原因讓他不受毒素入侵,他只知自己此刻有足夠的信心與實力挫敗幽蝕。

    因為,以他對劍法的超人悟性,再加上悟空老人的指引,在短短時日,他的劍法己步入一個全新的境界——

    感謝掃描的書友,逸雲OCR、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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