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志和一家三口,已搬進了尖沙咀一間新房子。
邱志和除了出入坐汽車,還請了一個傭人。
為了體面,他不準愛慈去工廠做工,寧願每月貼她五百元做零用錢。
他完全是個經理級的貴人。
這一天,康山和安娜度蜜月回來,因為要趕著參加大學畢業試,他們的蜜月只有兩個星期。
康山由外國回來,立刻到新居看父母。
“康山!”邱志和直迎出大門口。
“住得舒服嗎?爸爸。”康山問。
“舒服極了,兩廳三房,很夠了!”
“康山!”邱太太也走了出來,她忙著問:“安娜呢?”
“她一下了飛機就説要睡覺,她大概晚上才能來了。”
“啊!”邱太太有點失望。
“媽媽,我帶了好些禮物給你,”康山舉起一隻小小旅行袋:“你和爸爸看看喜歡不喜歡。”
“兒子喜歡的,哪有不喜歡。”邱志和奉迎著。現在他對兒子,客氣多了。
“我們進屋子裏坐吧!”
他們走進去,愛慈也由房間走出來。
康山愕然地站著,一會,他指住愛慈問邱太大:“媽媽,她怎麼會還在這兒的,她不是嫁到馮家去了嗎?”
“啊!是的!是的!”邱太太望了丈夫一眼,不回答下去。
“她是嫁出去了!”邱志和撒著謊:“今天回來走走!”
“她嫁出去,就不准她回來,她不配站在這兒,叫她走回去!”
“康山……”
“叫她走!”康山嚷著:“這間房子是我太太的,我有權趕她走!”
“姨媽!”愛慈哭了。
“康山,愛慈是好人,你不應該這樣對待她。”
“我不管她是甚麼人,快叫她回到她的丈夫那裏去!”
“她……她……”
“她不走,我走!”康山很憤怒:“爸爸,以後不准她再回來,如果我下次再在這兒碰見她,那末我永遠不再回來!”
康山説完,氣沖沖的走了,邱志和夫婦都攔不住他。
愛慈哭著,回到房間。
一會兒,當愛慈想出外走走,她開了房門,卻聽見姨丈正在説她。
“還是叫愛慈走吧!”
“我不同意,你把她趕了出去,叫她投奔哪兒?”
“這我管不了,你要知道,如果我們不叫她走,康山就永遠不回來,你連兒子都不要了!”
“康山恨愛慈,只不過以為愛慈嫁到馮家去,把一切告訴他,他就不會再恨愛慈了!”
“你千萬不要説,康山是個傻子,如果他知道這一切,他一定會和安娜離婚。
“會離婚嗎?”
“當然啦!到那時,我們甚麼都沒有了!”
“那怎麼辦?”
“叫她走吧!”
“我開不了口,你自己去説吧!”
“你以為我不敢嗎?”邱志和站了起來。
愛慈開了門,走出去。
這令邱志和打了一個退步。
“我走了!姨媽!”
“愛慈,你……”邱太太難堪地垂下了頭。
邱志和也説不出話了。
“不用為我擔心,我已經不是小孩子,我會照顧自己的。”
“但是,我們……”
“我明白的,我會了解。”
“愛慈,你準備到哪裏去?”邱太大問。
“我現在還不知道,等有了地址,我一定會告訴你。”
“帶一千元去用吧!”邱志和第一次那樣慷慨。
“用不著了,我身邊還有點錢。”
“你的衣服……”
“衣服太漂亮,我用不著。”
“你就這樣走嗎?”邱太太哭了起來。
“不要難過,姨媽,以後康山會常常回來看你們的。”
“記著給我地址,讓我去看你!”
“我記著,再見!”
愛慈離開邱家,一個人在路上到處走。
工廠的工已經辭了,她不能再回去。
她買了一份報紙,可是,要找一份適合自己的工作也不容易。
報刊上,登著一則招請歌星的廣告,她很喜歡唱歌,在澳門的時候,她就在學校參加過比賽,也上過電台表演,可是,要她做歌星,她可沒有這個膽量。
她走了許多馬路,突然,有人叫住她。
“愛慈!”
“誰?”她回頭去一看,一個打扮時髦的女郎。
“愛慈,”她走前幾步:“怎麼?你認不出我來了?”
“你是……明芬?”
“就是明芬呀!”
“想不到在這兒見到你!”
“你也來了香港?”
“差不多半年了!”
“為甚麼不來找我?”
“我沒有你的地址呀!”愛慈説:“你的後母説你來了香港,就失了蹤。”
“我為了和她吵架,才逃來香港,我當然不會給她地址,不過,我表姐是有我的地址的。”
“自從你走了,你表姐已經沒有再來了!”愛慈問:“你來了香港快兩年了,好嗎?”
“也説不上好,做歌星,一日三餐,總可以解決的。”
“你做了歌星?”
“奇怪嗎?我以前在學校唱歌,老是不及格。”明芬説:“現在歌星吃香,小孩子都可以賺錢。”
“做歌星不怕難為情嗎?”
“有甚麼難為情,又不是做舞女!”明芬問:“你這半年來怎樣了?”
“我的遭遇,就慘了……”愛慈把一切告訴她的舊同學。
“那你豈不是無家可歸?”
“我正在為今後的生活彷徨。”
“不用擔心,到我的家裏住好了!”
“打擾你,不好意思。”
“沒關係,反正我一個人住一層大房子,常常感到寂寞。”
“你真本領,還有一層大房子。”
“我哪有這份本事,房子是馬天榮給我住的。”
“馬天榮一定是你的未婚夫。”
“一輩子的未婚夫,因為他永遠不可以和我結婚的。”
“為甚麼?”
“因為他已有妻有子。”
“那你……”
“當時我不知道,等我愛上了他,才被我發現,那時候,米已成炊,只好做他的情婦。”
“唉!”
“別為我難過,我已經過慣了,而且,他肯負責我的生活費,我這些日子也過得很好。”
“明芬,你雖然肯收留我,可是,老吃你的,也不是辦法,倒不如你給我介紹一份工作吧!”愛慈幽幽地説。
“也做歌星,好不好?”
“要不要陪人客?”
“你可以陪,可以不陪,陪人客,多賺點錢,相反,收入就減少了。”
“我寧願收入少些。”
“那好吧!你就只管唱歌好了!別的事一切都不用理。”
由於愛慈人比明芬漂亮,而且歌也唱得比明芬好,因此她很快就紅起來了,而且此明芬更受歡迎。
明芬是瞭解自己,也瞭解愛慈,因此,她並不妒忌。
愛慈和明芬同在金球夜總會唱歌,由於馬天榮常常去捧場,因此愛慈不久就認識他,而且漸漸相熟起來。
愛慈當馬天榮是姐夫。
馬天榮也很照顧這個小姨,送給明芬的禮物,有時也有愛慈一份。
愛慈悠然過著愉快的生活,可是這一晚……康山和幾個男同學到金球夜總會慶祝大學畢業,吃晚飯時,康山和大夥兒喝了一點酒。
九點鐘,該是愛慈唱歌的時間。
穿著黑色晚禮服的愛慈,在米高峯前唱了一曲:“幾時再回頭”。
啊……我想你!
啊……我愛你!
幾時?幾時再回頭?
“這歌星唱得真不錯!”康山的同學李榮説。
“她叫白麗。”朱平道。
“是不是有點像康山的表妹?”
“她時髦一點吧!”李榮推了推康山,説:“你看看!”
康山抬起頭,一看,他頓時呆住了。
“愛慈!”
“是嗎?”朱平有點緊張:“你能肯定?”
“百分之一百。”
“你不是説她嫁了一個老頭?”胡德問。
“逼女人!”康山氣憤憤的説:“我爸爸説,她又和那老頭分手了,可憐的老頭!”
“為甚麼分手?”
“窮的時候想錢,錢到手又想風流。”康山哼了一聲:“不要臉!”
“恨不恨她?”李榮問。
“早就恨死她!”
“叫她來坐枱子,氣她一氣,好嗎?”朱平出主意。
“不知道康山有沒有瞻?”
“為甚麼沒有膽?”康山招手叫來一個侍者:“叫台上的靚女坐枱子。”
“先生,對不起!白麗小姐是不坐枱子的!除了馬先生。”
“誰是馬先生?”康山一陣妒忌。
“還用問?”李榮乾笑了兩下。
康山拿出皮包,撿了兩張百元鈔票,塞進侍者的手裏:“去想辦法!”
“是的,先生。”
侍者走近音樂台,跟愛慈説了一些話,愛慈看見康山,很高興,連忙由台上走下來。
“康山!”她很快來到他的身邊。
“馮太太!”康山站了起來,李榮和朱平一陣鬨笑。
“康山……”愛慈低叫起來。
“唉!對不起,現在又不應該叫馮太太了,馬太太對不對?”
“甚麼馬太太?”愛慈詫異起來,反問康山。
“康山,”李榮説:“還是請白麗小姐坐吧!”
“對!是白麗小姐。”康山給愛慈拉了一把椅子:“坐吧!小姐。”
“不坐了!”愛慈看出氣氛不對勁:“我還要唱歌!”
“你就這樣無情?”康山的聲音很難聽:“有了馮馮馬馬,就不要我這個舊情人?”
“康山,”愛慈低聲在哀求著:“我沒有做錯事吧?”
“你當然沒有錯,這對你這種窮了十幾年的女人,有機會多交幾個男人,多賺些錢,算是錯?”
愛慈低著頭,飲泣起來。
倒是朋友們過意不去,李榮説:“康山,你喝醉酒了!”
“我才沒有醉,告訴你們吧!她是個掘金娘子,水性楊花……”
明芬到處找愛慈,她終於找到了,她走到愛慈身邊説:“白麗,該你上台唱歌了!”
“明芬……”愛慈哽咽著。
“你怎麼了?”
愛慈站起來,説聲對不起,就急忙拉了明芬走。
“為甚麼哭?”
“康山……”
“坐在你身邊的就是康山?他來捧場?”
“捧場,他差點沒殺了我,”愛慈抹著眼睛:“你代我唱好嗎?我熬不下去了!”
“你向經理請假吧!”
*****
“康山,你怎麼了?”邱志和找著了兒子:“董事長交一間工廠給你管理你不要,偏要去做一份未夠二萬元一個月的牛工。”
“我喜歡自力更生,不高興依靠別人。”
“你不要忘記我們住的房子是姓吳的產業。”
“把房子退回給他們!”
“我和你媽媽睡馬路?”
“用我的薪水分期付款買一間!”
“汽車呢?”
“汽車也可以分期付款。”
“董事長説你常常和安娜吵架。”
“何止吵架,而且打架呢!”
“你為甚麼要這樣對待妻子?”
“沒有感情的夫妻,除了打打罵罵,還能做些甚麼?”
“你不是還在想愛慈吧!她……”
“想她?”康山揮一下手,説:“別提她這個人了!”
“好好的待安娜吧!將來吳家那一份家產是你的了。”
*****
馬天榮的桌子旁,突然走來了一個高個子的青年人。
明芬和愛慈來到馬天榮的桌子吃消夜,馬天榮給她們介紹説:“這是我的弟弟馬天奇,他最喜歡聽歌的!”
“馬先生以前有沒有來過?”明芬問。
“我昨天剛由英國回來。”馬天奇清清秀秀,斯斯文文。
“天奇是學醫的,政府醫院已聘請了他。”馬天榮説。
“真的嗎?那好極了,我以後不用到外面去看醫生。”明芬笑著。
“歌唱完了吧!大家跳一個鐘舞好嗎?”馬天榮問。
“我還要唱三首,白麗唱完了,不過,我可以陪你跳。白麗,你也招待我們的大醫生。”
“我的舞跳得不好!”愛慈説。
“我也跳不好,我從未上過舞場。”天奇輕聲説:“只參加過三次舞會。”
“這樣才相配,你不會,她也不會。”明芬推愛慈:“快去跳舞吧!”
天奇起立請愛慈,愛慈不好意思拒絕他。
當然,看在天榮的份上,她是第一次陪男孩子跳舞。
兩個人靜靜的跳舞,天奇很少説話。
愛慈不喜歡愛説話的男孩子!
第二天,天奇一個人來,他手上還捧著一隻大紙盒。
他坐在天榮平日貫坐的椅子上,在等愛慈。
愛慈從來不陪客人,但,他是天榮的弟弟,看在天榮的份上,她不能不接受他的邀請。
天奇把紙盒遞給她,他説:“我是特地來送花的。”
愛慈在透明的紙盒中,看見盒中鮮紅玫瑰凝著露水,愛慈很開心。
“喜歡紅玫瑰?”
“喜歡,謝謝!”
“是不是最喜歡?”
愛慈點一下頭,沒説話。
“喜歡黃色?”
愛慈搖一下頭。
“藍色?”
愛慈笑了笑。
“一定是白色?”
“是的,我最喜歡是白色,不過,紅色我也很喜歡。”
第三天,天奇開始送白玫瑰給愛慈,一連送了兩個月,他每天送了花就走,甚至沒有邀請愛慈跳一個舞。
愛慈覺得他奇怪,開始對他有點印象。
明芬説:“這小子愛上了你!”
“別胡謅!”
這一天,明芬、愛慈、天榮和天奇四個人在閒談著。
“明天白麗放假,剛巧星期日。”
“白麗小姐,我想請你去郊外旅行和拍照片。”天奇大著膽子説。
“好極了!反正明天閒著無事,我又沒有時間,不能陪伴她。”
“白麗小姐賞面嗎?”
“白麗小姐看在我的份上。”馬天榮立刻説:“她不會拒絕的。”
如此一來,愛慈不好意思拒絕了。
下一次假期,明芬又偷偷告訴天奇,並且代表愛慈答應了約會。
從此之後,愛慈每一次放假都和天奇在一起。
日子過得很快,一轉眼,又過了半年。
一天下午,愛慈由美容院回家,看見馬天榮匆匆忙忙由屋子裏走出來。
他甚至沒看見愛慈。
愛慈回家,看見明芬坐在客廳上。
“馬天榮這麼快就走了?”愛慈坐下來問。
“他不是為了我而來的。”
“不是為你?為誰?”
“為你!”
“我?”愛慈詫異地指住自己。
“愛慈,你認為天奇這個人怎麼樣?”明芬忽然問。
“很老實。”
“樣子呢?”
“五官端正。”
“身材呢?”
“高度不錯。”
“脾氣呢?”
“看來是好脾氣。”
“品格呢?”
“算得上清高吧!”
“總括的説……”
“他是個好人。”
“對你怎樣?”
“對我很好,尊重又細心。”
“這就夠了!”明芬説:“剛才天榮代他的弟弟來説親。”
“説甚麼親?”
“馬天奇向你求婚。”
“向我求婚?”愛慈笑著搖一下頭:“你知道我是不結婚的。”
“為甚麼不結婚?為了康山?我知道你對他很痴心,不過,你自己應該打算一下,你不能一輩子唱歌,老了,人家就不會再要你了,那時候,你要吃西北風。”
“我可以陪著你!”
“你不要陪我,我認識了馬天榮,我這一生,算是完了,可是,我希望你將來有幸福,會有一個好歸宿。”
“將來再説吧!我現在還不想結婚。”
“為甚麼要等將來,現在現成的有一個馬天奇,他人好,又是好醫生,哪一樣配不上你?”
“我知道他條件好,不過……”
“不過還是捨不得康山,是嗎?”明芬説:“你不要忘了人家已有妻室,你等甚麼?等他離婚,等他的老婆死掉?”
“我……”
“好好的找一個丈夫,你嫁給天奇,你會一生幸福。”
“.....”
“馬天奇是很認真的,天榮説他從未交過女朋友,他甚至害羞到不敢親自向你求婚。”
“.....”“康山一直説你水性楊花,貪新忘舊,你就正式結一次婚給他看。”
“好吧!明芬,我答應你考慮考慮。”
“你還是好好的想一下,為了你自己,也為了別人!”
*****
康山推開房門,看見安娜和一個青年正在熱烈地擁吻。
康山抓起一隻花瓶摔過去。
安娜和他抬起頭,那男的有一點慌,那女的卻若無其事。
“你由露台出去一會兒,等著我。”安娜輕聲對那男人説。
男的慌忙退出去。
安娜由牀上起來,拉正了衣服,她説:“都看見了吧?”
“你……”
“康山,我一定要讓你知道,我和他,不單止接吻,而且還做過許多事情!”
“你……無恥!”
“紅杏出牆,是有點無恥,不過,也怪不得我。”安娜仰一仰脖子。
“那該怪誰?”
“怪你!”
“怪我?哼!豈有此理!”
“如果你不是那樣冷落我,令我精神和肉體都得不到滿足,那末,我是不會偷漢的。”
“我根本就不愛你,和你結婚是被迫的。”
“那末,現在我再多有一個男人,也不算是太過份!”
“我不能忍受我的妻子和另一個男人在我的牀上……”
“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要怎樣呢?”安娜仍然平心靜氣。
“我要離婚!”
“一定要嗎?我有點捨不得你,因為我的新情人,並沒有你那樣英俊。”
“不要臉!”
“你既然一定要離婚,我也留不住你,好吧!你要甚麼條件,儘管提出來!”
“我甚麼也不要!”
“不想分享我一點財產嗎?比如吳家的事業與物業。”
“我不要!”康山大聲的説:“我不要你們的臭錢!”
“那好吧!你可以收拾你的東西走了!”
“關於離婚手續……”
“明天就去辦,先去律師樓簽字。”安娜忽然高聲叫著:“彼得,你可以進來了。”
康山氣得走了出去。
安娜格格笑了起來。
*****
康山提著他的皮篋回到家裏。
邱志和和邱太太都在家。
邱太太一看見兒子就問:“怎麼今天有空?”
“嗯!”
“拿著皮篋幹甚麼?”邱志和問:“又要出門去?”
“我由吳家跑了出來,帶了我的東西。”
“是甚麼意思?”邱太大有點擔心:“又和安娜吵架了?”
“我已經和她離婚。”
“離婚?”邱志和嚇得叫起來:“這怎麼可以,我一直叫你忍一下。”
“怎樣忍?”康山放聲大叫:“她和男人在牀上接吻我也要忍?”
“甚麼?”邱太太豎起了耳朵。
“安娜偷漢!”
“不會吧!”邱志和説:“人家是名門望族的小姐,怎會做這種事?”
“名門望族又怎樣,有錢就是好人?”
“康山,”邱太太説:“你別聽人家的閒話,有很多人專門喜歡中傷別人。”
“我從來不聽閒言,是我親眼看見他們兩個人倒在牀上。”
“啊!”邱太太感到驚異。
“安娜為甚麼會這樣做?那完全是因為你對她不夠好,你常常和她吵架打架,夫妻感情怎會好!”邱志和説:“只要你對她好一點,那末,她一定會回心轉意的,千萬不可離婚。”
“爸爸,也許你受得了,但是我可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邱志和説:“如果你和安娜離了婚,我一切都沒有了!”
“我們已經離定了,明天去律師樓簽字。”
“我不準!”
“不準也得準!”康山氣憤債的回到房間。
“真豈有此理!”
“志和,你這一次是一場歡喜一場空。”
“誰知道他們會弄到這般田地?”
“早知道這樣,你就不該迫走愛慈。”
“為了這事,我連老馮也失去了,真不值得!”
“如果你不是迫愛慈嫁給馮先生,他也不會恨你的。”
“誰知道愛慈變卦,又要和老馮退婚?”
“都是你不好,為了自己的利益,犧牲了愛慈。”
忽然,康山的門打開,康山由裏面走出來。
“爸爸,媽媽,你們剛才的話,我已經聽到了,愛慈到底有沒有嫁給馮先生?”
“唉!”邱志和嘆了一口氣。
“媽媽,你説呀!”
“康山,愛慈本來就是愛你的。”邱太太説:“是你爸爸迫愛慈嫁給馮先生,你爸爸説,只有愛慈嫁出去,你才會娶安娜。”
“我果然中計了!”
“後來你結了婚,愛慈就把禮金還給馮先生,你結婚的那一天,她就退了婚。”
“啊!”康山槌著頭。
“她一直跟我們住在一起,直至你蜜月回來看見她,要把她趕走,她為了你才離開。”
“都是我不好,我對不起她。”
“要不是你那一次一定要叫她走,今天你們就可以結合了!”
“媽媽,我該怎辦?”
“我也沒有辦法,她又不在這兒,否則,我可以代你説幾句好話。”
“誰知道她跑到哪裏去?”邱志和也插口説:“不知道她會不會去了自殺?”
“媽媽,爸爸,我知道她在哪兒!”康山忍不住叫起來。
“你知道?”邱太太忙著問。
“有一次我和同學們去消遣,我在夜總會看見愛慈。”
“她在那兒幹甚麼?”
“唔!做歌星。”邱志和很是瞧不起。
“唱歌有甚麼不好,如果不是你,她又何必跑出去捱苦?”邱太太在叱罵丈夫:“康山,快把愛慈接回來!”
“現在不行,太早了,等晚上九點鐘,我去夜總會找她。”
*****
明芬在台上唱歌,她喜唱輕輕的歌曲,正在唱“一見你就笑。”
康山找了一張台子,找著了那天晚上的侍者。
又給了他二百元。
“請白麗小姐。”
“對不起!先生,白麗小姐沒有來。”
“她今晚休假?”
“她已經不在這兒唱了!”
“不唱了!你知道她去了哪兒?”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辭了職。”
“你知道她住在哪裏嗎?”
“我不知道,不過,那位明芬小姐是和白麗小姐一起住的,你可以問她。”
“明芬小姐?我可以請她到這兒坐嗎?”
“可以的,請等一等!”
侍者走開去,等明芬唱完歌,他走去跟她説話。
明芬看了看康山,皺了皺眉。
不過,她終於走過來了。
“明芬小姐!”
“有甚麼指教?”
“想向你打聽愛慈的消息。”
“哦!那天你還沒罵夠她,還想鬧到門上去?”
“不,我不是罵她,是我不好,我是應該向她道歉!”
“不用了吧!愛慈不是一個小器量的人。”
“我不單止道歉,而且,我還要接她回家。”
“那更加不必,因為你們的那間房子,是你太太的,她住不下去。”
“明芬小姐,以前我錯了,不過,我並不知道愛慈受的委屈,我冤枉了她,現在我甚麼都明白了!”
“算了吧!邱先生,你已有了妻室,大家不適宜再見!”
“我已經和我太太離婚。”
“甚麼?”
“我太太嫌我冷落她,在外面找了一個情人,今天被我發現了,因此我們決定離婚。”
“啊!你是想和愛慈結合?”
“是的,我們本來是一對情人。”
“太遲了,邱先生。”明芬説:“明天愛慈就要舉行婚禮。”
“你説……”康山站了起來,呆了。
“愛慈明天結婚。”
“她,怎可以……”
“她本來想為你等一輩子,她實在不想結婚,但我天天規勸她,人怎可以孤獨一輩子?”
“.....”
“她的未婚夫是個醫生,也是我介紹的,他人很好,和愛慈很相配,”明芬説:“邱先生,如果你關心愛慈,你不應該難過,應該為愛慈祝福。”
“可是我愛她,需要她。”
“太遲了!”
“不算遲,你只要把地址告訴我,我把我的情況告訴她,她一定會原諒我。”
“天奇正在我們家裏,你是不方便去的。”
“明芬小姐,我可以請求你幫助我做件事嗎?”
“甚麼事?”
“明天愛慈就要結婚了,今晚,是最後一晚,過了明天,一切都已註定,請你代我轉告愛慈,我愛她,正在等她回家,看看她是否還愛我?”
“這.....”
“你一定要代我告訴她,她決定了,讓她打電話告訴我,我會等她一整晚。”
“好吧!我等會回家,把一切告訴她。”
“明芬小姐,你一定要幫我辦妥。”
“我答應了你,不會不做的。”
“那末,我現在走了,我回家等愛慈的電話,我等著去接她。”
康山走後,明芬來到馬天榮的桌子。
馬天榮問:“那男人是誰,説了那麼多話。”
“是我的情人!”
“明芬!”馬天榮皺著眉叫。
“看你妒忌成這個樣子的,你自己有太太又怎麼樣?”
“我結婚,在認識你之前,我認識了你,就一直專心對你,可是……”
“我怎樣?我告訴你吧!他是愛慈的男朋友,舊情人。”
“他?”
“他叫邱康山,聽過了吧?”
“他就是邱康山?他來幹甚麼?”
“來找愛慈,這一回麻煩了!”
“有甚麼麻煩,不理他就是了!”
“他是來接愛慈的,他已經離了婚,要和愛慈重歸於好。”
“那怎麼可以,明天愛慈就要和天奇結婚。”
“他們早一天結婚就好了!”
“你真的準備告訴愛慈?”
“當然要告訴她,她日盼夜等,就等這一天了,我怎可以不告訴她?”
“天奇又怎樣?你不為他著想?”
“我不是不顧他,不過,康山已經託了我,我也答應了他,我不能不守信用。我現在就要打電話回家告訴愛慈。”
“不,明芬,千萬不要,如果天奇失去愛慈,他真的會……”
“自殺?”
“就算不會自殺,他也會痛苦一輩子,他對愛慈是痴心一片的!”天榮嘆了一口氣:“我自己的婚姻,已經夠不如意了,我不想天奇也不幸福。”
“那……我怎麼辦?”
“天奇和愛慈的婚姻,是你一手做成的,你怎能又一手摧毀它?”
“我當然不想這樣做,我也很喜歡天奇,不過,愛慈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對不起她。”
“女孩子反正是要結婚,她嫁給誰都是一樣,康山愛她,天奇也愛她。”
“問題是,她愛不愛天奇?”
“如果她不愛天奇,又怎會答應天奇的婚事?”
“你肯定將來愛慈一定會幸福?”
“我敢肯定,因為天奇會是個好丈夫。”
“不過,如愛慈知道我瞞住她,她會很失望。”
“你不説,我不説,她怎會知道?”
“要是康山找上門來?”
“過了明天,愛慈就是馬天奇夫人了,愛慈不會背叛自己丈夫吧!”
“天榮,你要我不要告訴愛慈,康山曾來過?”
“一句也不要提。”
“將來……”
“日後愛慈知道,你把一切全推在我身上好了!明芬,我求你一次,我為弟弟求你一次!”
“奸吧,我先打電話回家問愛慈幾句話,然後才作決定。”
“我陪你一起去!”
“你擔心我漏了風聲。”
“不要多心,我只不過陪陪你罷了!”
明芬撥通了電話,愛慈跑來接聽。
“明芬嗎?還不回家?”
“天奇呢?”
“他剛走了,明天還有許多事要辦,我叫他早點回家休息。”
“你倒是很關心你的未婚夫。”
“既然是未婚夫,就應該關心。”
“你對這門婚事滿意嗎?”
“滿意!”
“喜歡天奇嗎?”
“要是不喜歡,我會嫁給他?”
“你認為他會做一個好丈夫?”
“我相信他會的。”
“這一次是你願意嫁,可不是我迫你的了!”
“誰説你迫我?”
“我擔心你以後會後悔。”
“我做事永不後悔!”
“還想康山嗎?”
“別提他好嗎?”
“康山好,還是天奇好?”
“各有各的好。”
“你和天奇結了婚,會不會又去想康山?”
“不會,我要做一個忠實的妻子。”
“你是心甘情願嫁給天奇了?”
“明芬,你今晚怎麼了?發了瘋!”
“我很快就回來!拜拜!”
明芬掛上電話,她對天榮説:“幸而愛慈倒喜歡天奇。”
“這就行啦!決定瞞住她!”
“可是,康山那方面怎樣交待,他説過等愛慈的電話,要是她沒有電話打給他,那末,他一定會起疑心。”
“你可以這樣做……”
*****
邱太大陪著康山等愛慈的電話。
“愛慈的電話為甚麼還不來?已經一點鐘了。”
“要等明芬小姐下了班回家,愛慈才會知道,一點鐘不算太晚。”
“愛慈會不會忘了你?”
“不會吧!就算她不肯回來,她也會給我一個電話。”
“太遲了吧!人家明天就要結婚。”
“你不是説過愛慈只愛我嗎?”
“不過,愛慈也是一個守信用的孩子,她答應了人家的婚事,就難於推翻。”
“媽媽,你們為甚麼一直瞞住我?”康山又急又氣。
“都是你爸爸不好,他太貪錢了!”
“要是愛慈不回來,我這一生就完了!”
“康山……”
電話鈴忽然響起來,東山連忙撲過去接聽。
“愛慈!”
“不!邱先生,我是明芬。”
“對不起,明芬小姐。”康山的心房一陣跳。
“我代表愛慈打電話的。”
“啊!”康山顯然很失望。
“愛慈叫我告訴你,她很好,還是像以前一樣,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不過,她已答應了人家的婚事,她要遵守諾言,不能推翻。”
“我……知道!”
“她的未婚夫是個好人,她不忍心傷他的心。”
“是的!”
“愛慈請求你原諒她!”
“我不會怪她!”
“邱先生,他們已決定了明天舉行婚禮,你來遲了,愛慈很抱歉!”
“那不能怪她,明芬小姐,我可以跟她説兩句話,只是兩句。”
“她的未婚夫陪著她,我不方便打擾他們。”
“啊!”
“忘記她吧!愛慈請你忘記她!”
康山頹然掛上電話,邱太太問:“是愛慈的電話嗎?”
康山搖一下頭,他説:“她不會再回來了!”
*****
今天是天奇和愛慈舉行婚禮的日子。
天,下著毛毛細雨。
康山偷偷的守在教堂門外,等侯新婚夫婦由教堂出來。
他躲在一棵樹後,不讓任何人看見。
那時侯,雨又下大了。
他沒有帶傘,呆呆的站著。
這時候,新婚夫婦由教堂走出來,愛慈雙手捧著花球。
新娘是那麼嬌俏,新郎是那麼喜悦。
康山的心裏一陣收縮,這美麗的可人兒,投進別人的懷抱去了。
他淌下了淚,雨打在他的臉上。
他已記不清,流在臉上的,是淚還是雨。
淚絲絲,雨絲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