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通見到這種情況,心頭自是大驚。
只見他急忙左手一探,把麥潔溪拉了過來,輕聲道:“潔溪,快不可亂動!”
麥潔溪聽到説話的是羅通,心頭猶如解下一塊巨石。
她這次偷偷地離開麥香堡,冒險進入洞窟,為的就是羅通。如今總算找到了他,一時情不自禁,口中嬌呼道:“羅大哥…………”雙臂一環,撲入他的懷裏,同時緊緊抱住他的身子。
這時正當三方廝殺之際,她這一抱住了他,豈不愛之適以害之?但她畢竟是個姑娘家,心裏已委屈了多日,也就足了心事,一旦遇上情郎,那還會管它什麼劍招如電,扇勢如風?她彷彿就怕羅通會突然消失似的,就是緊抱着不放。
羅通不忍將她推開,只好站立不動,右手使扇,左手揮掌,和顧青綸、鐵筆三郎硬排了起來。
如論功力,羅通練成了“太極玄功”,自然勝過鐵扇公子顧青綸許多,但以對敵的經驗來説,羅通就很顯然地遜了一籌。
更何況羅通被麥潔溪抱着,而且又是站着不動,這當然給顧青綸很好的攻擊機會。
他雖然在黑暗之中看不到羅通,但羅通這同固定下來,他就不用再聽風辨位,便可出手攻敵,這當然是順多了。
羅通身軀半旋,橫扇封架,背後又金風“嗤嗤”作響,鐵筆三郎的萬點劍光,恍如雨點般罩下。
但見羅通左手連發兩掌,掌風如濤,直把鐵筆三郎劍勢震得嗡然有聲,幾乎就要攔腰震斷似的。
鐵筆三郎連連被逼得退了兩大步,當下左手猛然一揚,三支鐵筆已如閃電一般朝羅通飛射而來。
羅通怕他傷了麥潔溪,左手衣袖連忙向外揮出。
他這一揮,“太極玄功”的一團真氣,業已像潮水一般湧出,頓將那三支迎面而來的鐵筆反震了同去。
鐵筆三郎後退了兩步,左手發出鐵筆,右手長劍一振,忽感三支鐵筆像是受到什麼阻力似的,竟向自己反震了回來,只要聽風辨器,就知鐵筆來勢甚足,一時不敢伸手去接,急忙揮動長劍,想把鐵筆擊落。
那知這三支鐵筆,經羅通以“太極玄功”反震回來,力道何等強大,但聽“當”的一聲金震,第一支鐵筆就把他的七星寶劍給攔腰震斷。
鐵筆三郎虎口一麻,心知不妙,連忙撤劍就跑。
他快,但鐵筆的速度卻比他還快。
鐵筆三郎只覺雙肩一陣劇痛,已被兩支鐵筆擊中,口中大叫了一聲,痛得雙腳一軟,往後跌坐了下地。
就在他跌坐下地的同一瞬間,忽聽耳邊忽然響起一陣似銀鈴般的笑聲。
“李公子,你該歇一會兒了!”
這笑聲十分熟悉,正是平日又嬌又辣的黑衣羅剎田七姑。
他做夢也沒想到田七姑居然會吃裏扒外,對他下手,他連哼都沒哼出一聲,全身一麻,便已失去了知覺。
鐵筆三郎那聲大叫,傳到麥潔溪的耳朵裏,心頭不由得猛然一緊,急忙鬆開雙手,問道:“羅大哥,你殺了三師兄?”
她雖然對鐵筆三郎沒什麼好感,但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心中大有不忍之意,自然也就不在話下了。
田七姑適才出手點了鐵筆三郎這一幕,羅通當然看得一清二楚,不過,他總不能點破吧於是他哈哈大笑道:“他是被自己的鐵筆所傷,被制住了穴道,我絕不會殺死麥香堡任何一個人的!”
“我只要揭穿這件事的陰謀,討問一個公道罷了!”語音一頓,他的身形忽然一晃,直向顧青綸欺身而去,口中則朗聲喝道:“顧青綸,你假冒羅某,做出天人難容的勾當,實是罪魁禍首,現在所有的人已被羅某拿下了,你還想頑抗嗎?”
顧青綸紅了雙眼,左手迅疾往腰間掏去,右手的鐵扇一招“玉女穿針”,閃電般朝羅通眉心點去,人也跟着撲了上來。
羅通舉扇一架,兩扇相觸,立時發出“答”的一聲巨響。
顧青綸只覺虎口被震得發熱,暗自一驚,腳下亦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變步。
但他一退卻上,左手突出,閃電般抓向羅通的右肩。
羅通目能暗視,早已發現他的左手向腰間掏去,本以為他要發射什麼歹毒的暗器所以當然十分注意。
此時突然見他左手朝自己眉心抓來,五指箕張如爪,原來是五指頭皆套上了五枚鋭利的鋼鈎。
“哼!”羅通暗自一聲冷笑,右手摺扇倏地向外疾展,划向對方的手腕。
兩人這次再度交鋒,顧青綸盡情施展所學,右手鐵扇迴旋如風,居然隱挾風雷,左手五指戴上了鋼釣,使出鷹爪的“大擒拿手”,忽抓忽劈,招式變化之繁複,記記指向要害大穴,與羅通苦苦拼搏起來。
羅通似乎並沒想到他一身武學上有如此高深的造詣,犀角摺扇展開家傳“通天十八式”招扇倏開倏合,點推、捏、敲、劃、欣、劈、刺,在兩人四面八方,剎時飛捲起一道弧形扇影。
這道扇影,幾乎把顧青綸全都軍入其中了。
顧青綸久攻不下,心頭漸生怯意,突然撮口發出一聲淒厲而又震懾人心的長嘯。嘯聲刺耳。
歷久方息。
嘯聲甫落,田七姑忽然朝鄧如蘭低聲一笑道:“他這嘯聲是召集煞星的暗號!”
“那怎麼辦?”鄧如蘭急道:“我們要不要上去幫他?”
田七姑低聲道:“今晚來此的共有兩隊煞星,一隊是由姊姊我帶來的,另一隊則是杜總管帶來的。
“姐姐的這一隊,只要我發一個口令,就可沒事,而杜總管帶來的那一隊也不要緊,因為他人還在咱們手上,還怕他不發口令?”
鄧如蘭疑道:“他肯嗎?”
田七姑輕聲道:“他怎麼會不肯呢?”
鄧如蘭道:“那要姐姐和他去説了!”
田七姑道:“那當然!”
話聲甫落,她摸到杜飛雲身邊,雙手齊發,先解開了他身上兒處穴道,又迅快的從身邊取出一枚烏黑有刺的戒指,在他背上輕輕刺了一下,才俯下身去,低低的叫道:“杜總管,你痛不痛?”
杜飛雲道:“田七姑,你拿什麼東西刺了我一下?”
“別那麼大聲嘛!”田七姑悄聲道:“那是我的七毒指環,我大師姊叫九毒仙子,奴家比大師姊差一點,所以叫七毒仙子!”
杜雲飛道:“你用七毒指環刺我一下,是何用意?”
“那有什麼用意?”不待杜雲飛應聲,她又接着道:“七毒指環是奴家的隨身法寶,乃是用七種劇毒煉製而成的!”
“半個時辰不解,就毒發無解,一盞茶得不到解藥,就全身奇癢難忍,越搔越癢,搔處膿血交流,全身潰爛,只須半個多時辰,聲活活爛死…………”
杜雲飛道:“你不必危言聳聽,有什麼事,只管説出來!”
他感覺只這幾句話的工夫,手背上果然麻木,而漸漸像有許多蟲蟻在皮肉裏爬行,忍不住地想用手去搔。
“其實奴家一點也沒有危言聳聽!”田七姑仍然軟語如棉,輕聲細語的道:“奴家確實是有件小事,想要麻煩杜總管,只是不知你會不會答應?”
杜雲飛極力忍着,但手背上的酸癢感,這會兒已蔓延到整條手臂了。
“你……快説,究竟是…………是什麼事…………”
“你的手臂已經癢了是不是?”語音充滿了關切之意。
“這件事其實很簡單,待會兩隊煞星來了,奴家那一隊,不用你大總管代勞,但你帶來的那一隊,可要麻煩你發個口令!”
“這個嘛…………”杜雲飛整條手臂奇癢難忍,而且已漸漸擴散到肩頭了。
他不感用手去摳,只得隔着衣衫輕輕地揉着。
當一個人在癢的時候,光是揉,那當然是不會爽的。
但日七姑的那番話,實在也令他難以回答。因此,他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仍然吭不出個屁來。
田七姑湊近他的耳旁,柔聲道:“你不答應也沒關係,癢的話就搔吧!請你用力的播,痛快的搔,毛起來搔…………”時間急迫得已容不了杜雲飛再三考慮,因此,他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你快給我解藥,我…………答應了!”
“那就好!”田七姑手中早已拈着兩顆藥丸,説道:“解藥要連服七粒,奴家現在先給你兩粒,只能維持一盞茶的時間…………”
隨着話聲,果然把兩顆藥丸,送入杜雲飛的口中。
就在顧青綸發出嘯聲的同時,羅通口中不禁發出一聲冷笑道:“你想召集人手,只怕已經太遲了!”
話聲甫落,身子倏地一晃,犀角扇一點扇影,已疾如閃電般的朝顧青綸鐵扇飛舞的隙縫中直點而入。
顧青綸大吃了一驚,身子骨向後一仰,左手一撥,業已避開了羅通的扇勢。
羅通毫不放鬆,霍地跨上一步,扇招改為“秋水橫舟”,向右一揮,趁顧青綸避招後仰,重心不穩之際,朝他撥來的左手敵去。
“當”的一聲。
犀角扇擊在他的鋼爪上,把對方左手蕩了開去,扇招再變,疾收疾發,摺扇直落,向顧青綸胸腹點下。
顧青綸這一驚非同小可,右手鐵扇向外推出,足尖一點,後躍了數尺,接着拇指一按,又是一蓬毒針飛射而出。
羅通哈哈大笑道:“區區毒針,何足道哉!”
“卜”的一聲,犀角摺扇全面打開,手腕再一輕轉,已把一蓬毒針悉數卷在扇上,向右一抖,頓時散落一地。
顧青綸心中大驚,暗暗思忖道:“莫非他在黑暗中,能看到我一舉一動不成?”
麥潔溪在兩人動手之際,就一直站在邊上,她雖然聽到了消息,羅通被大師兄誘上了百丈崖石窟,而且二師兄三師兄,和總管杜雲飛亦率領了兩隊煞星也都趕了去。所以,她是為了救羅通才趕來的。
現在,她根本沒想到事情起了這麼大的變化,二師兄竟被羅通制住,如今大師兄和他又打得如此激烈。
在她説來,一個是自己結義的情郎,一個是自己的大師兄,然誰也不能幫,而且也不知該幫誰的好。
於是,她就一個人呆呆地站立在石壁下,心頭上的這份焦急,當真是不可言喻。
這時一一黑暗之中,忽然有人伸出了一隻柔弱似無骨的小手,輕輕地拉了她一把。
這是一隻女人的手。
麥潔溪大吃了一驚,急急問道:“是什麼人?”
“噓!”那人悄聲道:“潔溪姑娘,是奴家啊!”麥潔溪聞言不由大喜道:“是田姑娘?”
“不是奴家,還會是誰?”田七姑拉着她的小手,低聲笑道:“你快過來!”
麥潔溪急聲道:“但…………他們…………”
田七姑嬌笑道:“你心裏想幫誰呢?”
“我…………”麥潔溪的吶道:“我也不知道…………”
“這不就結了!”田七姑輕笑道:“你既不知道幫誰,還站在這裏做啥?顧大公子發出了嘯聲,兩隊煞星很快就會趕到的,你還是跟我退下來!”
麥潔溪心頭一震,不由又替羅通耽心起來。
“那他…………他…………”田七姑肅然道:“這件事你用不着管!”
麥潔溪道:“但羅大哥…………”
田七姑拉着她悄悄地退下,附着她耳旁輕聲道:“田大姐叫你不要管,你就不用操心了,相信我!”
驀地,遠處忽然響起一羣發自恍如野獸目中般的低嘯,逐漸接近…………田七姑口中也忽然發出兩聲尖細的竹哨。
哨聲甫落,那一羣宛如野獸般的低嘯之聲,頓時沉寂了下來。
“你站在這裏,千萬別走動!”田七姑鬆開拉着麥潔溪的手,身子迅急往裏閃去。
這時但聽又有一羣人,循着甬道奔行而來。
他們與原先的那羣人一樣,口中也發出野獸般的低嘯。
田七姑業已回到杜雲飛的身邊,悄聲道:“大總管,現在看你的了!”
杜雲飛沒有作聲,當了伸手入懷,取出一枚竹哨,放在嘴上上時發出了“嗚嗚”之聲,擊音十分怪異。
那羣奔行而來的吵雜野獸低嘯,聽到了這“嗚嗚”之聲,頓時腳步雜沓,回頭往外狂奔。
顧青綸耳聽自己召來的兩隊煞星,全被人用哨音打發了同去,心頭不由既驚且怒,顯然就要抓狂了。
“杜雲飛、田七姑,你們反了?”
“噗嗤!”田七姑嬌聲一笑,一本正經的道:“顧大公子,形勢比人強,依奴家看來…………不如你也反了吧?”
顧青綸聽她説的方向,口中大喝一聲道:“無恥賤婢,你敢背叛麥香堡,那是活得不耐煩了!”
“嘶”的一聲。
鐵扇恍如流星趕月似的,一閃而至,朝田七姑立身之處,急襲了過來。
羅通手中的摺扇及時橫出,“嗒”的一聲,業已截住了對方的扇勢。
“顧青綸,咱們這一場,還未完結呢!”顧青綸聽到他發話,右手一轉,“豁”的一聲,鐵扇如開山巨斧,划起一道半月形的冷鋒,反手朝羅通肩頭削來。
他果然不愧是麥香堡門下之首徒,在情急拼命之下,這一記扇招,勢道之強,攻勢之猛,無與倫比。
羅通哈哈大笑道:“你是想和我拼命?”
説出這句話的同時,犀角摺扇再次朝前點出,但聽又是“答”的一聲,雙扇交擊,當場就把顧青綸震退了兩大步。
羅通乘勝追擊,口中輕哼了一聲,身形疾欺而上,招扇快如閃電,隨手點出,分襲他胸前五大要穴。
顧青綸吃虧在身處黝黑的石窟夾道之中,雖無法看到對方的行動,但他對敵的經驗仍是十分豐富的。
羅通施展龍形九淵身法,雖然不帶絲毫風聲,但點出的扇勢,勁嘯,分襲五處大穴,卻是可以感覺得出的。
顧青輪不敢大意,口中驀地大愒一聲,全力舞動鐵扇,“轟…………”一連反覆劈打了出七記扇招。
這七扇構成了一片如幕般的扇影,護住了他的身子,同時也封住了羅通五點迅急襲來的扇勢。
目前被羅通制住的已有杜雲飛、九毒仙子、鐵戟二郎遊子超、鐵筆三郎等四人,兩隊北斗煞星剛才已聞哨退去,剩下的可説已只有罪魁禍首,顧青綸一個了,羅通當然不能輕易地放過他。
於是,羅通同樣也大喝了一聲,犀角摺扇倏地一緊,不容顧青綸有絲毫喘息的機會,扇招連續出手,在這夾道之中,驀聞扇勢勁風,聲若裂帛,一道道匹練似的扇光,分由四面八方襲到。
鐵扇公子顧青綸闖蕩大江南北,名動一時,卻從未見過如此震人心魂的扇招,不由得大大驚駭不已。
但覺自己一身似已陷在對方扇影之中,鐵扇公子顧青綸差點嚇濕了褲子。
但這是生死存亡之際,當然得傾盡全力的一搏,急切之間,顧青綸連忙揮舞着鐵扇,左封右拒,前攻後擋,身子骨恍如陀螺似的,手中的鐵扇亦配合著身法,連番變換招式,一口氣又接連揮出了十二扇之多。可惜的是!他仍然沒有由兀全封擋開羅通凌厲的攻勢,但聽“嗤嗤”兩聲,他的左腿,右肩,已被對方鋒利扇面劃開了兩道傷口,頓時血流如注,一發不可收拾。
扇面其實並不鋒利,但因勢道快速,就變成鋒利如刀了。
但此刻顧青綸已形同拼命,當然也就不覺得痛了,當下仍然把一柄鐵扇揮舞如輪,人卻往後緩緩移動。
羅通這會兒使出的,乃是陸地神龍親授的“通天十八式”。
他這一招出手,後面的十七式自然連綿不絕地放出,頓時扇勢宛如長江大河,源源而出匹練橫飛,無與倫比。
顧青綸的緩緩移動,早已心萌退意。
但聽“當”的一聲狂震。
顧青綸頓感右臂一麻,手中的一柄鐵扇業已脱手飛出。
説時遲,那時快!在這刻不容發的一瞬間,他猛然一個斛鬥往後倒翻出去,身形尚未站定,雙足便一點,恍如負了傷的野獸,朝外急竄而去。
羅通大聲喝道:“想走?可沒那麼容易喔!”説出這些話的同時,身子日凌空撲了過去。
哈!好一個鐵扇公子顧青綸。
他竄出了數丈之外,突然來了個緊急剎車,然後飛快地轉過身來,厲聲喝道:“納命來吧!”隻手揚起,從他的袖口中忽然颶射出七支五寸長的小劍,迎着羅通撲來的身子,當胸射到。
同時,他的人卻在七柄小劍射出之後,雙足一點,朝外飛射而去。
顧青綸乃是最重要的人犯,羅通怎能讓他逃走。
忽見他口中發出一聲龍吟般的長嘯,左手護胸,右手摺扇猛力向外飛出。
他這一揮,也是盡力施為,幾乎把太極玄功發揮出八成以上的功力,一股無形勁氣應掌而生,向外捲去。
七柄小劍乃是按七星方位射來,來勢煞是勁急。
羅通朝前撲來的人也快若鷹搏,他左手揮出,七柄小劍也自射到上即被震得飛了出去羅通飛撲而來的身形這一停頓,眼看顧青綸雙足縱起,人已掠出五丈之外,當下右手“豁”的一聲,打開摺扇,手腕一振,條地射了出去。
這一招名為“追星趕月”,正是通天十八式中,追擊敵人的絕招。
所謂“絕招”,即是一招克敵之意。
試想,連自己的兵器都抖手射出了,這一招若是不能克敵制勝,後果當然也就不堪設想了。
所以絕招的定義,就是這一招至此而絕也。
這一招果然至此而絕了。
顧青綸縱身掠出去的人,陡覺兩腳腿彎上,如遭利斧砍中一般,當下一陣劇痛油然而生,頭皮亦發麻了起來。
“砰”的一聲。
他雙腿一軟,人已撲倒在地。
就在他因地的同一瞬間,羅通正好也及時飛撲了過來,左手振脱一指,朝他身後點落。
顧青路人雖然跌倒在地,但心頭卻是十分清楚,畢竟這是生死存亡之爭,只要一個閃失,他的性命也就玩完了。
因此,他緊咬牙關,忍着痛楚,身子在地上一個急滾,避開了羅通的指風,上身一翻,突然從地上躍騰而起,雙掌直豎,快若閃電,朝羅通當胸擊到。
掌勢之驚人,無與倫比。
這會兒,確實大出羅通的意料,自然是閃避不及,咬着牙挺了上去。
“砰”的一聲。
但聽一聲大震,羅通業已被他擊個正着。
只可惜,他顯然不知羅通練的是太極玄功,一身真氣可隨意而生,顧青綸但覺雙掌有如擊在棉花堆上,根本沒有絲毫着力之處。
他的騰躍而起,憑的只是一時拼命的意念,剛才雙腳腿彎上,已被羅通抖手射出的摺扇擊中,負傷不輕,自然用不上力。
因此,雙掌這一推出,人又砰然跌坐在地,頻頻喘息不已。
羅通右手一指,朝他的肩井穴上點落,口中則含笑説道:“顧青綸,想不到你也會落到羅某的手中吧!”
接着,他又手起指落,連點了他兩處經穴,替他止住了兩處流血的傷口,這才俯身從地上拾起犀角摺扇。
甬道後方站着田七姑、鄧如蘭,與麥潔溪三人,她們看不到雙方拼鬥的情形,只憑耳朵聽着兩人的喝叱聲。
這時一一田七姑輕輕呼了口氣,説道:“好了!小兄弟已經把顧公子擒下了!”
麥潔溪急叫道:“羅大哥,我求求你,你不可傷了我大師兄的性命!”
語氣中充滿焦急之意。
“麥姑娘儘管放心就是了!”羅通朗聲一笑道:“我只要把他交給今晚上百丈崖來的武林同道,當眾證實他假冒了我羅某之名,還我清白,我絕不會要他命的!”
“唉!”麥潔溪長嘆了口氣,無奈道:“我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這也難怪她會説出這種話了。
她畢竟是麥香堡的人,如今三個師兄,和一個總管全都被羅通拿了下,她當然也會沒了主張。
田七姑嬌笑一聲道:“小妹子,這有什麼好為難的?假扮小兄弟,害小兄弟的是顧大公子,又不是你。
“更何況,小兄弟背的黑鍋,現在總算可以洗刷乾淨了,你應該替他感到高興才對嘛!”
麥潔溪一把抓住了田七姑的手,説道:“但…………我…………我心裏有些怕…………”
鄧如蘭一旁忽然接口道:“羅大哥,現在我們可以出去了,前面定有很多人都中了九毒仙子的”九毒香霧“,只怕全已毒發昏迷了呢?”
羅通取出從鐵筆三郎手中奪來的千里火筒,“察”的一聲,旦是之後,便交到鄧如蘭的手中。
“你們先在這裏稍候,我進去找一個人!”
鄧如蘭接道:“你要去找誰?”
羅通應聲道:“是三英鏢局的孫月華姑娘!”
鄧如蘭疑道:“她在那裏?”
羅通答道:“她被顧青綸擄來,就在後面的石室之中!”
“我找到了她,就和我一同離開石室,後來又走失了,大概就在這甬道之中,你們先在這裏等着,我去把她找來,再一同出去!”
鄧如蘭道:“羅大哥,我和你一起去!”
羅通搖頭道:“裏面一片漆黑,可能要耽擱一段時間,何況愈到裏面,夾道愈窄,路也不好走,還是我一個人去,比較快些!”
“噗嗤!”田七姑嫣然一笑道:“鄧小妹子,咱們就留在這裏等他,不也一樣嗎?這有什麼不放心的?”
鄧如蘭被她説得粉臉一熱,不由眉頭一皺,譁道:“我才沒有不放心呢,不去就不去嘛!”
羅通沒去理會她們,返身從夾道中行去。
這同他重入夾道,自然處處留心,每逢走到轉角,就會用摺扇在石壁上留下了記號,以防再度迷失方向。
不多久,他已來到橫穿的夾道之中,這裏正如十字路口,他正在仔細辨認之際,忽然發現左邊夾道口,地上躺了一個人,當下忙走了過去,待到接近時,這才看清那人正是孫月華只見她雙目緊閉,似已昏死了過去。
“莫非在我離開時,她被人下了毒手?”羅通想及此處,急忙蹲下身去,伸手朝她鼻孔一探,呼吸似已十分微弱,再凝足目力望去,她身上又似乎並無傷痕,當下不由百思不得其解。
“哦?對了,九毒仙於施放九毒香霧,此刻必已瀰漫全洞,孫姑娘和我走失之後,怕我找不到她,才會站在橫穿的夾道口上,所以才會毒發昏迷的…………”思忖至此立即取出“百草解毒丹”,伸手板開她的牙關,隨即將藥丸送入她的口中。
他此刻急於想去前面的石窟救人,唯恐耽誤了時間,只好將孫月華的上身扶起,低下頭去,同時運起一口真氣,口對口的把真氣度了過去。
他並不知道百草解毒丹入口即化,這一口真氣便把藥性逼了下去。
有他太極玄功的真氣之助,藥性當然很快就散開了。
“九毒香霧”雖是劇毒無比,但鼻孔聞到的,和口中服下的比較起來,當然要輕得多了何況此處已是石窟深處,毒霧由外面傳入,也已稀薄的多哩!孫月華經他用真氣逼下解毒丹,自可迅速解毒,人已立時清醒了過來。
她才一清醒,就覺自己被人抱在懷裏,嘴辱又被人合住,心頭不由又驚又怒,“嗯”了一聲,身子骨隨之掙動不已。
羅通不想她清醒得如此之快,當下忙抬起頭,問道:“孫姑娘,你醒過來了?”
“你…………”孫月華奮力掙脱,叱道:“你是什麼人?”
“在下羅通!”孫月華看不見他的面貌,當下怒聲道:“你是真的羅通,還是惡賊?”
羅通她心生誤會,一時也不禁為之俊臉一紅,忙道:“姑娘莫要誤會了,在下是真的羅通…………”
孫月華剛才羞急交迸,沒聽出聲音來,這會兒一聽,他果然是真的羅通,想起他剛才抱着吻自己,粉臉不由一陣飛紅起來。
“你真是羅大哥?”這句話已是羞少喜多。
羅通見她臉泛嬌紅,不勝羞怯的模樣,心中暗暗思忖道:“糟糕,她一定是誤會我了…………”
想及此處,忙解釋道:“剛才九毒仙子在外面施放九毒香霧,那是一種極厲害的毒氣,只要聞到少許,就會昏迷不醒,姑娘方才已經昏過去了…………”
孫月華道:“是羅大哥把我救醒的?”
“是的!”羅通接道:“在下已把九毒仙子、杜總管,和顧青綸師兄弟三人全都擒住了,現在就是為了找你來的!”
孫月華低聲道:“謝謝你,羅大哥!”
“在下的話尚未説完呢!”羅通接着又道:“在下發現你昏倒在地,就餵了你一顆解毒丹,因為外面還有許多人都中了毒,在下急需趕出去救治,不能耽誤太多時間,所以…………”
他支吾了片刻,繼而又道:“所以在下給你度了一口真氣,好把藥性逼散,在下原是一時權宜,姑娘…………不會介意吧!”
孫月華雖然看不見他,但一雙秋水般的眸子仍然望着他話聲來處,含情脈脈,模樣亦十分羞澀。
“誰怪你了?方才…………方才我不知道是你咯!”
不知道吻的是你,知道是你,豈不就不會掙脱了?
羅通不敢想下去,忙道:“姑娘現在已經復原了,那麼我們快走吧!”
孫月華嬌聲道:“羅大哥,那惡賊在那裏呢?我要手刃惡賊,挖出他的心肝來,才泄我胸頭之恨!”
羅通忙道:“孫姑娘、這可使不得,他雖被我擒下,但他假冒了在下,不但使在下蒙受不白之冤,只怕還傷了不少人,在下希望姑娘暫時忍耐,我要把他交給今晚上百丈崖的許多武林同道…………哦,據我猜想,令兄只怕也已來了,姑娘應該知道,他是重要的人證,千萬不可傷了他!”
孫月華柔順的點點頭,忽然眼角間滾下兩顆晶瑩的淚珠,咽聲道:“羅大哥,我知道,你背了黑鍋,只有惡賊可以還你清白,但…………但、我的清白,有誰還呢?”
言及此處,她的身子骨業已搖搖欲倒。
羅通大吃了一驚,忙伸手去扶。
“孫姑娘,你怎麼啦?”
孫月華一下子撲入他的懷裏,鳴嗚咽咽的道:“女兒家一生以貞潔為重,羅大哥,我…………我這一生是完了…………”
羅通只得任她撲在自己懷裏,除了用語言來安慰她之外,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孫姑娘,女孩子雖以貞潔為重,但這是隻一個人的品德不能玷污,但如若事出非常,不是你能力所能抗拒。縱然失去了清白,但只要你心地貞潔,堅強地站起來,你的人品仍然是清白的!”
他又強調的道:“不如你就當它是一場噩夢,也無須太認真了!”
孫月華泣聲道:“這是你安慰我的話,我那裏還會清白?”
“孫姑娘,在下説得全都是真心話!”羅通十分嚴肅地道:“在下認為姑娘是一個堅強的武林兒女,能夠認清邪正,在人品上,姑娘仍是白碧無瑕的!”
孫月華抬起頭,悽然地望着他,喃喃自道:“這是你這麼認為,別人…………別人不會像你這樣想的!”
羅通道:“在下説過,你就譬如作了一個噩夢,夢境須臾就消失了,只要你不説,在下絕不會説起,這件事不就了無痕跡了麼?”
孫月華嬌羞的雙臂一環,緊緊抱住了她,説道:“羅大哥…………你不會嫌我吧?”
她知道時機稍縱即逝,是以含羞説了出來,但話聲出口一顆頭埋在他懷裏,羞得再也抬不起來,一面幽幽的道:“只要你不嫌我,我還能活得下去,不然,羅大哥,你就一個人出去吧!”
羅通當然也明白她的心意,但此刻叫他如何説起呢?一陣沉寂。
他彷佛是下了很大決心,雙手也緩緩地抱住。她的嬌軀,滿臉堅定之色。
“孫姑娘,你的受辱,是因羅某而起,不是有人要嫁禍於我,假冒羅通,你就不會受到傷害,所以在道義上,我也應該對你負責,何況你在我心目中,也是堅強、清白的女孩子,我怎麼會嫌你呢?”孫月華感動得眼淚流了滿面。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我實在不配…………”羅通淡笑道:“孫姑娘,你只管放心就是了,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會辜負你的,現在快隨我出去吧!”
孫月華緩緩地鬆開環抱着他的雙手,搖着頭道:“羅大哥,謝謝你,我決心留在這裏,你還是自己一個人去吧!”
“不!”羅通以十分堅定的語氣道:“姑娘絕不可有如此的想法,武林中尚有許多事,等着要我們去完成的,姑娘絕不能一個人留在這裏,我也不可能會讓姑娘一個人留在這裏的,如若你相信我,就跟我出去吧!”話聲甫落,趕忙去拉她的小手。
孫月華淒涼一笑,轉身道:“我真的不配,羅大哥,你自己走吧!”
羅通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柔聲道:“快別傻了,走吧!”
孫月華輕輕地掙扎了一下,但並沒有掙脱他的手,還是被他拉着往夾道外走去。
※※※
鄧如蘭、田七姑,和麥潔溪三女在夾道中等了片刻,卻仍然不見羅通回來,不由升起一陣不安之心。
麥潔溪道:“羅大哥已去了好一同啦!怎麼還不見他出來呢?要不要小妹進去瞧瞧是怎麼一回事?”
鄧如蘭道:“我也去!”
“噗嗤!”田七姑嬌聲一笑道:“你們誰都不用去了,羅兄弟的本領你們又不是沒見過,現在幾個重要人物全留在這裏了,還有誰能把羅兄弟吃了不成!”
話聲甫落,忽聽羅通的聲音説道:“誰把在下吃了?”
田七姑又是一陣甜笑,接道:“是這兩位小妹囉,她們怕你深入裏洞,被老虎吃了呢!”
鄧如蘭叫道:“羅大哥,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孫姑娘找到了嗎?”
説出這些話的同時,她已舉起手中的千里火筒,朝裏照了去。
只見羅通走在前面,孫月華跟在他身後,羞答答只是低垂着頭,緩步走來。
大傢伙不禁頓感孫月華的模樣有些奇怪。
這也難怪。
一個失去貞操,自卑感作祟的女人,在別人面前,大都會有這種表現的。
羅通含笑道:“孫姑娘中了毒香;人已昏了過去,剛剛才醒來!”
語音一頓,回身朝孫月華道:“孫姑娘,這位是鄧姑娘,你們見過,這位是田姐姐,這位是麥姑娘!”
孫月華朝三女點頭笑道:“三位姐姐久候了!”
田七姑一把拉着孫月華的手,親切的道:“我這大姐,這會兒又多了一個小妹子啦!”
她有意無意地溜了羅通一眼,心裏其實在暗笑道:“羅兄弟啊羅兄弟,這三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看你如何周旋喔!”
這時一一鄧如蘭道:“羅大哥,現在孫姑娘已經出來了,我們該去外面救人啦!”
“好!”羅通點了點頭,繼而又道:“等我先解了他們的穴道,才能押着他們出去!”
人已走了過去。
“且慢!”田七姑忽然道:“羅兄弟,姐姐想先問你一句話!”
羅通接口道:“田姐姐有什麼話,只管説好了!”
田七姑道:“我那個大師姊,你準備如何發落?”
羅通不答反問道:“依姐姐之見呢?”
田七姑道:“我師姊一身是毒,就是你把她身上的毒瓶,毒藥全都取走,她還是可以使出九種毒來。
“如今她人已被你制住了,若是把她押到外面去,除非你殺了她,否則她定和你沒完沒了,這就叫做握虎容易縱虎難!”
羅通接問道:“那該怎麼辦呢?”
“羅兄弟想不想殺了她?”
“完全不想!”
“你既然不願殺她,那隻好和她來軟的!”
“軟的要如何呢?”田七姑忽然溜了他一眼,嬌笑道:“誰要你叫我姐姐的,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你只管到外面救人去!”
“好!”羅通點了點頭。
“對了!”田七姑問道:“你要如何把這些人押出去呢?”羅通道:“我點了他們隻手的穴道,再解開他們身上的穴道…………”
“嗯!也是個辦法!”田七姑接道:“但有一個人,你必須善用他,才能順利無事!”
“哦?”羅通怔了怔。
鄧如蘭接口道:“姐姐説的是杜雲飛?”
“鄧家妹子,你還不是普通的聰明!”田七姑嫣然一笑,嬌聲道:“此刻外洞還有兩隊的北斗煞星,杜雲飛是總領隊,你就是點了他雙手的穴道,他只要發一聲口哨,兩隊煞星仍會羣起攻之,此人如果不好好利用,比顧青綸還要可怕!”
羅通不解道:“杜雲飛是麥香堡的總管,如何會聽我們的呢?”
田七姑嬌聲道:“杜雲飛當了二十幾年的總管,手頭着實聚積了不少財物,有妻有子,而且還有房產…………”
羅通疑道:“這和聽我們的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著呢!”田七姑笑接道:“你羅兄弟還沒成親,怪不得你不懂了!”
羅通被她説得臉上一紅,搖頭道:“小弟真的是不明白啊!”
田七姑道:“你去問鄧家妹子,她一定猜到了!”
麥潔溪咧嘴道:“只有鄧姐姐猜得到嗎?”
田七姑道:“你是大小姐,刁蠻有餘,但經驗卻顯然不足!”
孫月華道:“田姐姐,那小妹呢?”
“你?”田七姑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你是三英之一,或許你也猜到了!”
羅通朝麥潔溪苦笑道:“田姐姐這樣説來,就是我們倆不知道了!”
這句話已顯現出無奈之意。
鄧如蘭瞪了他一眼,問道:“一個有妻兒,有財產的人,最怕的是什麼?”
羅通毫不遲疑道:“妻兒財產保不住!”
“不對,不對!”孫月華搖頭道:“比保不住財產更可怕的是什麼?”
麥潔溪接口道:“那就是死囉?”
“對!”田七姑肅然道:“一個有妻兒,有財產的人,最怕的就是一個”死“字了!”
羅通恍然而悟道:“小弟完全懂了,田姐姐的意思是説…………要小弟以死威脅他,收為我用?”
“不對!”田七姑搖了搖頭。
羅通怔道:“你剛才還説對,怎麼現在又説不對了呢?”鄧如蘭輕聲笑道:“田姐姐的意思正好和你相反!”
“哦?”羅通訝然道:“你這麼一説,我愈聽越糊塗了!”
孫月華皺眉道:“鄧姐姐已經説得這麼明白了,你還是不懂?”
麥潔溪接道:“羅大哥,田姐姐是説…………”
“唉!”田七姑忽然嘆了口長氣,溜了他一眼,抿嘴笑道:“羅兄弟,在這三位小妹子面前,你真的變成木頭人啦!”
“好,就算我是木頭人吧!”羅通苦笑道:“姐姐現在總可以明説了吧?”
田七姑道:“他既然最怕死,你就可以答應他不死,這不就結了!”
“這個小弟懂了!”羅通點了點頭。
田七姑笑笑道:“這件事還得靠三位妹子幫你不可。你是名門正派的正人君子,對付小人,定要使出些小手段的,好啦!你就把他提過去,先説服了他,再由他押看一干人出去,事情就搞定了!”
“好!”羅通答應一聲,便提着杜雲飛往前走出數丈之外。
田七姑又悄悄地教了三位姑娘一番話,這才説道:“鄧、孫兩位妹子快跟過去,麥小妹,你且等一等!”鄧如蘭、孫月華兩人依言跟了上去。
“羅大哥,現在你可以拍開他的穴道了!”在這些婆娘面前,羅通似乎只有點頭的份,當下便依一言拍開了杜雲飛的穴道:杜雲飛坐在地上,雙目才一睜開,忽聽“鏘鏘”兩聲,鄧如蘭、孫月華兩支雪亮的長劍,業已一交叉地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孫月華手中本來並沒有劍,她這把劍正是李三郎的七星寶劍,這會兒也派上了用場。
羅通無奈的道:“好,這人就交給兩位姑娘了!”
鄧如蘭一手執着火筒,冷冷喝道:“杜雲飛,你指使謝長貴,要謝廣義殺害我爹,對嗎?”
“我…………”杜雲飛冷汗如雨下。
孫月華臉色鐵青,柳眉一豎,接着叱道:“杜雲飛,顧青綸假冒羅公子劫持我,也是你的主意?”
杜雲飛剛才穴道受制,根本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這會兇人才醒來,頸上就被兩柄劍架着,差點沒嚇濕了褲子。
“兩位姑娘請放輕鬆一點,這並非在下的意思,在下…………”
“放屁!”鄧如蘭怒道:“不是你的事,顧青綸怎麼會説是你呢?”
“冤枉,冤枉啊…………”杜雲飛慘呼道:“謝長貴是我的手下沒錯,但我並沒要他殺令尊啊!”
“你還説沒有?”鄧如蘭雙目似要噴出火來。
杜雲飛急道:“顧公子誣告我是有原因的!”
“哦?是嗎?”
“他剛才召來北斗煞星,是…………是我發令他們退去的,所以他懷恨在心,就反咬了我一口!”
“哼!你倒推得一乾二淨!”孫月華冷笑道:“你是麥香堡總管沒錯吧?麥香堡的總管就該死!”鄧如蘭接口道:“對!孫姐姐,咱們不用和他多説了!”
“不用多説”這四個字,等於是判了他的死刑。
兩柄利劍只要稍一用力,他的腦袋鐵定就要搬家了。
杜雲飛神色猛然大變,急急叫道:“兩位姑娘且慢動手!”孫月華切齒直:“你還有什麼遺言?”這句話逼得好緊,似乎他是非死不可,而且是死定了。
杜雲飛大叫道:“羅公子,你總該顧念在下剛才替你們退去煞星,不無微功吧?你就跟兩位姑娘説個情,饒了在下一命,在下會一輩子感恩不盡…………”
羅通揹負着雙手,滿臉俱是森冷之色。
“你是麥香堡總管,饒了你一命,你仍會回到麥香堡去當總管,仍會助紂為虐,你這種人,永遠也不會改過自新的!”
“等一一會!”杜雲飛嘶聲道:“羅公子,小的一定改過自新,只要兩位姑娘饒了小的一命,小的絕不再回麥香堡!”
“可憐小的還有三個孩子,嗷嗷待哺…………”
鄧如蘭道:“你為什麼不説還有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孃?”
孫月華冷笑道:“這種話,江湖上作惡如山,臨到惡貨滿盈,要死之前,人人會説,姑娘我聽多了!”
“小的説得都是真話啊!”杜雲飛坐在地上,伸長着脖子,動也不敢動一下。
若是沒有這兩支長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只怕他早已伏在地上,呼案叫娘,連腦袋可能都要磕破囉。
這時一一麥潔溪已緩緩地走了過來,説道:“羅大哥,你就饒了杜總管吧,他説的也確是實清,他是有三個孩子,都很年幼,再説這一切都是…………都是爹的不是,我真的不忍心他死在兩位姐姐的劍下,棄屍荒洞…………”
杜雲飛一眼見到麥潔溪,眼皮不由驀地一亮,忙呼喊道:“大小姐,小人的性命,全仗小姐保全了。
“大小姐,你就救救小的吧。…………”羅通沒理會他,仍然冷冷道:“他這樣的下場,是罪有應得!”
麥潔溪道:“羅大哥,兩位姐姐,看他説得這麼可憐,就饒了他吧!”
“這個嘛…………”羅通沉吟了片刻,忽然道:“好,我可以看在麥姑娘的情面上,暫且饒他不死!”
杜雲飛聞言,這會兒打從心底爽到屁眼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