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唐重打完報警電話,白素懷疑的問道:“警察會來嗎?他們敢在這地方開賭場,肯定是疏通了方方面面的關係——”
“會來的。”唐重笑着説道。“他們的賭場開在這家破飯店裏面,環境惡劣,規模也算不上多大,證明他們要麼是資金不足要麼是後台不夠——如果他們當真有很厲害的背景,就直接把賭場開在星級酒店裏面了。也不用這樣遮遮掩掩的。好像隨時都在提防着有警察闖進去搜檢。”
“再説,我只舉報賭博的話,他們可能不重視。我舉報他們非法持槍、販毒、洗黑錢的話——無論是警察廳哪個領導接到這個彙報,都會重視起來的。”
“販毒洗黑錢又是你往他們頭上亂扣的帽子吧?”白素眼神灼灼的盯着唐重。她知道這個傢伙總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摩別人,更不介意對自己不喜歡的人使用一些小手段。
“真真假假,誰能夠分得清楚?”唐重沒有否認。“如果只舉報聚眾賭博和非法持槍他們就願意出警的話,我也不用多此一舉。”
他掃了眼四周,説道:“我們還是先離開這一塊兒吧。你的身份比較敏感,要是被人看到了不太好。”
“你們慢慢走着。我去把車開來。”德叔快步往前跑去。
“德叔是以前我們孤兒院的司機。後來孤兒院被拆,補償的錢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孤兒院就再也沒有建起來——無意間發現他在跑黑車,就用公司的名義把他招了過來。反正我們也需要一個可靠的人做司機。李嫂原來在孤兒院做飯。那個時候我以為她做的飯菜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當然,現在我也仍然這麼認為。吃到她做的飯菜,總是能夠想起以前在孤兒院的日子。也正是因為心裏一直記着那個時候的艱苦和絕望,才會一直想着,無論如何,我欠養父養母的,我要努力的報答他們。”白素簡單的給唐重介紹了一下德叔和紫園裏面的那個整天兢兢業業話又非常少的保姆的來歷。
以前大家只以為德叔和李嫂是白素的老家人,今天他才知道,這個老家指的就是‘孤兒院’。
經此一事兒,兩人的關係親近了許多。白素最大的出身來歷都已經被唐重窺破,其它的事情也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德叔把車子開了過來,唐重和白素上車,然後停在和飯店一街之隔的十字路口。
一直等到幾輛警車嗷嗷叫着朝這邊衝過來的時候,唐重才對德叔説道:“德叔,我們回去吧。”
“不看結果了?”白素問道。
“不用看。”唐重搖頭。
“為什麼?”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一定會有人給小鬍子通風報信,等到警察衝進去的時候,裏面的人或許已經跑光了。這些警察過去大概也只能查封一家空場子和逮捕幾個無關緊要的人。”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報警?”白素質問。
“我説我是為了救你那個便宜老爹,你相信嗎?”唐重笑着説道。
“不信。”白素搖頭。她知道,唐重一定對他那個養父厭惡之極。從他那麼決絕的拉着自己離開就知道了。現在他説是為了救他才報警,白素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
“我也不信。”唐重遠遠的朝着飯店門口看過去,看到有人飛快的從飯店裏面跑出來。他知道,賭場應該已經提前得到消息了,正在疏散裏面的賭徒。“他看過我的臉。”
白素一愣,滿臉驚詫的看着唐重。
這原本應該是她的工作職責,但是因為養父的事情攪和,讓她的敏感性大大的降低。
可是,處於那樣的惡劣環境下,他一邊和小鬍子周旋賭牌,一邊還要想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好從他的手裏奪槍——現在剛剛出來,他就已經想得那麼深遠了。
這是一個剛剛進入大學的學生應有的反應和表現嗎?
“他看過我的臉。又看到我們在一起——我擔心他會聯想到什麼。”唐重説道。“既然這樣,我就讓他忙起來吧。忙到沒有時間去思考。”
“這是我的疏忽。”白素歉意的説道。
“確實。”唐重點頭。“不過,誰遇到這樣的極品父親心情都會變得暴躁。”
“唉。他要是不賭,也是個好人——當初我養母就一直勸他,可他不聽。後來我養母生病去逝了,他就更加的變本加厲。除了一套小房子,現在家裏能賣的東西差不多被他賣光了。”
“那個時候,你的日子一定不好過吧?”唐重看着白素明豔的臉,心痛的説道。
剛剛從孤兒院出來,以為從此能夠過上有親情有熱飯的日子。沒想到的是養母早早就生病死了,養父是個爛賭鬼——這對一個稚嫩的小女孩兒來説確實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白素抿嘴輕笑。“現在還時常想起來,那時候騎着輛鳳凰牌自行車,在自行車後面綁着一個大箱子,箱子裏面塞滿棉布,然後去冰棍廠批發冰櫃到幾十裏外的農村去賣的事情——我第一天做生意就賺了七塊多錢。聽冰櫃廠老闆説比很多大人還多呢。”
“以前覺得很辛苦的事情,功成名就之後就成了一種美好的回憶。”唐重笑着説道。“你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
“差不多吧。”白素説道。唐重坐在她的對面,眼神總是有意無意的落在她胸口的位置,這讓她有點兒心虛,又有些羞澀。雙手捧着胸部,恨不得把那兩團鼓脹的有些過份的肥肉給按進去一些。“雖然我現在算不上功成名就。但是,我想要的,全都有了。我不是一個多麼貪心的女人。”
“你去過孤兒院嗎?你知道那裏面的孩子是怎麼生活的嗎?當然,有客人來的時候,是孩子們最光鮮的一刻。乾乾淨淨的,有新衣,有熱飯,還有無微不至的關懷——平時的孤兒院是灰暗的,陰森森的。無論是多麼熱的夏天,都會讓人覺得寒冷。我記憶最深刻的畫面就是一羣或健康或有缺陷的孩子破衣爛衫的並排躺在院子裏曬太陽的情景。我們都那麼小,小臉髒兮兮的。鼻涕流進嘴裏,眼神空洞,表情木然。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想,就像是一個個小殭屍——所以,我現在特容易滿足。無論如何,我現在過的日子和那個時候比都可以用天堂來形容了。”
沉默。
唐重沒想到那麼漂亮那麼優秀的白素竟然有這樣悲慘的童年。和她的經歷相比,自己只是被大當家的苛刻一些對待是多麼的幸福。
“你説,你的親生父母是誰呢?會不會像是電視裏面演的一樣,多年以後,有一對歸國華僑或者華人首富的夫婦回來找你呢?”
白素被唐重這種無零頭的猜想給逗樂了,愁緒盡散,咯咯的笑着,説道:“為什麼不是這樣呢?有一對工人或者農民夫婦因為已經有了一個女兒,他們很想要一個兒子,結果發現第二胎仍然是女兒後,就狠心的把她拋棄了——因為這會給他們的家庭造成負擔。歸國華僑和華人首富的尋親故事只會出現在電影和小説中,我説的才是實實在在的生活。”
“人總是要往好的一方面想。”唐重安慰着説道。“也許他們是不小心把你丟了。”
“希望如此吧。”白素輕輕嘆了口氣。“這麼想,心裏就會少一些委屈。”
“你有沒有想過找他們?”唐重問道。
“找他們?為什麼?”白素反問。“是他們把我丟掉的,又要我主動去找他們,這對我來説太不公平了。”
“也是。還是讓他們來找你吧。這樣會讓你心裏舒服一些。”唐重笑着説道。“就算他們找來了也不要理他們,他們要給你開支票,你把支票撕了摔在他們臉上哭喊着叫道我要的不是你們的錢是你們的愛你們把我拋棄這麼多年就想用這點兒錢收買我嗎——等到他們給你開第二張支票或者把家產全都轉到你的名下的時候,你才很不情願的被迫接受。然後假裝被他們做的一桌飯桌或者買回來的一件衣服感動,抱着他們痛哭説我好想你們啊那麼多年你們都去哪兒了啊啊啊——”
唐重抹了把眼睛,説道:“説的我都想哭了。”
白素笑得前仰後合,連胸部都忘記捧了。
良久,才狠狠剜了唐重一眼,罵道:“貧嘴。”
頓了頓,白素又説道:“唐重,你為什麼會懂得那麼多?你這麼妖孽,讓我覺得自己這麼多年都白活了。在遇到你以前,我還一直以為自己相當的優秀。優秀的不得了。”
“也沒有白活啊。”唐重不經意間掃了一眼她的胸部位置,心想,要是沒有這麼多年的時間積累,那兒也長不了這麼大啊。
“你往哪兒瞄呢?”白素紅着臉嗔道。這傢伙真是越來越過份了。
“他説的是真的嗎?”唐重問道。
“什麼是真的嗎?”白素疑惑的問道。這個問題讓她覺得實在是莫名其妙。
“他説就憑你露出來的那幾手功夫,就知道你能夠做出各種姿勢——我覺得不可能吧?”唐重看着她一臉好奇的問道。
白素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這個時候示弱或者表現出害羞的情緒,氣勢就會讓他完全的壓倒下去。
反擊!
必須要反擊!
“是真的。”她雙腿用力一張,媚聲説道:“不信你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