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側恰有一個石角,大約五六尺方圓,上面雖極險滑,但有好些老藤纏繞其上,離下面石埂也只七八尺,相隔突崖有好幾丈。二妮仔細敲聽之後,笑説:“這裏平安得多,你們快請上去,等我下手。”明霞等依言攀藤而上,剛剛坐定。二妮先往小洞之中取了一個大牛皮袋出來,掛在石角之上,請明霞代為照看,再將腰間皮帶一緊,縱身一躍,回到崖上,將那鐵銅緊握手內,又敲聽了一遍,取下身邊套索,掛在後洞口內封洞崖石之上,一手挽住長索,一手握着那又重又大的鐵鐧,沿着石邊敲打。
袁和尚方和陶珊兒説:“這個大女人身材那麼高大,身手這樣靈巧輕快,真個希奇。
這大一塊崖石,她不用力怎打得斷?”説時,五人三隻燈筒早同照向突崖之上。明霞首先看出二妮本領高強,身法尤為靈巧,料知所説不假,正在低囑眾人,説:“此人頗好,真心實意,難得自己醒悟,不肯為惡。我們應該幫她,千萬不可輕視。”忽聽二妮低聲急呼:“你們留意,就要斷了!”隨説隨將鐵鐧照準右側石旁打去,比方才稍微用力,下手仍不曾重,人也仍立石上。
似這樣接連打了十幾下,剛聽出石聲越來越啞,中雜極輕微的斷裂之音,二妮倏地單臂把鐧舉起,一聲低吼打將下去,雙腳就勢一蹬,縱將起來。説時遲那時快!燈筒照處,耳聽叭嚓一響,石火星飛,迸射如雨,一條長大人影和那一塊重達數萬斤的突崖離壁下墜,剛瞥見二妮手挽長索,凌空躍起,飛身直上,緊跟着轟隆隆驚天動地一聲大震,千尋大壑齊起迴音,整片崖壁均在搖晃,連那存身的危石也似搖搖欲墮,餘音晃漾,半晌不絕。
這時光景越暗,天更昏黑,雖看不見腳底塵霧飛揚是何光景,但那地動山搖的聲勢也極驚人,再用燈簡一照,對面石埂已被震斷了丈許一條,附近崖石也有兩處震裂。碎石紛紛下墜,還未停止,二妮人卻不見。正往後洞一帶照看,一股急風迎面撲來,一條長大人影已和打鞦韆一般斜飛過來,落在面前一株老藤之上,正是二妮,兵器業已插向腰間,一手挽着長索,黑暗中也未看出用什身法由上蕩下。剛一到達,藤於軋軋連響中,被二妮一手挽着上面藤枝,腳踏藤幹,回手一抖,那條十來丈的套索,便和長蛇一般電掣而回,隨手繞成一盤掛向腰間,手法快得出奇。所用套索長得驚人,看去卻只小指粗細,甚是堅韌。
五人間知此是師父利器,乃南疆深山中最兇毒的五條鐵線蛇筋整根結成,休説二妮這樣大人,便是萬斤之重也可吊起,刀斧均斬不斷,從小練慣,藉着它特有的彈力韌性和師傳手法,十丈以內,長短收發均能得心應手,不知底細的人,休説用它套東西擒敵,連想揮出都不容易,並闢毒蛇猛獸,用處甚多。二妮雖然天性善良,卻得乃師憐愛,因這套索只得一根,恐受乃兄欺侮,強行奪去,非但嚴囑赫連山,迫令發誓將來不許強奪,傳授之時並不許其在旁窺看,這次背兄逃出,為想將這套索帶走,曾費好些心機,差一點被其發覺。
等了一會,二妮先縱往下面,見塵霧快要平息,便喊五人起身。明霞見她豪爽心直,意欲就此相從,暗忖:“自己剛剛拜師,這個野人如何能夠帶去?休説師父不許,便司徒兄妹也未必肯收留。”先和眾人低聲商計,沈煌笑説:“這個無妨。大姨三姨她們都有地方,母親將來還要開荒,這樣身強力健的人正好作伴,用處甚大;大姨人更慷慨仗義,必定可憐她的身世,帶她回去,決無話説。”
明霞也被提醒,雖覺乃兄赫連山知道此事難免上門生事,仇怨越深,但有黑女、三姑等人一起,日前簡大師伯的口氣也頗對她同情,並説此女質美未學,天性善良,偏遇見一個殘忍兇暴的赫連山是他同胞兄長,此女雖有向善之意,未必肯大義滅親,就此割斷,如因乃兄牽累,受了脅迫,同歸於盡,實是可惜等語,如知奔惡歸善,必為作主;人家真心實意,歡喜相從,也不好意思使其失望,念頭一轉,當時答應。
五人一同縱下,二妮地理更熟,未走來路,引了五人,由壑底一條極隱僻的崖縫中穿出,到了形勢陡峭、離地卻不甚高的崖口援索而上。夕陽早已落山,初生起來的明月,清輝尚未普照,路卻看得出來,所行都是亂山叢石、荒林幽谷,沿途只聽猿啼獸嘯遠近相應,隱約傳來,來路側面尚有幾處燈光隱現,均是金頂那面各廟宇中的殘燈,青峯頂一帶荒涼險阻,中隔好幾處危峯峭壁,比起寒萼谷一面還要難走,始終一個人未遇見。
二妮逃出之後日夜愁思,既恐乃兄天性兇殘,藉口本門叛師戒條將她慘殺,又恐聯合妖婦逼她回去,本來提心吊膽,忽然有此奇遇,喜出望外,途中幾次想要開口。
明霞因見夜色已深,出來時久,離家還有不少的路,既恐家中的人懸念,又恐遇見敵人,多生枝節,將其攔住,催眾快走。一路飛馳,月光漸明,青峯頂業已在望,下面腳底是片樹林,過去不遠,便是那日蔡三姑引文麟去過的山洞。正走之間,忽聽二妮一聲驚呼,忙即回顧,月光照處,側面樹林中似有人影一閃,忙追過去,被二妮攔住,苦笑道:“這廝業已逃遠,並且有人追去,由他去吧。”明霞因離家近,恐留後患,如何肯聽?忙即率眾跟蹤追趕,業已去遠,登高一望,前面一條人影,後追一個白衣人,雙方都是腳程飛快,中途還互發暗器,前面那人,生得並不長大,後追的一個,也看不出是誰,一路竄山跳澗,其行如飛,等到看出,相隔已遠,轉眼追入前途樹林之中,知道追趕不上,只得停止。覺着前面那人不是赫連山,見二妮跟在身旁,神情又帶悲憤,料其相識,明霞便問:“此賊是誰?”
二妮嘆道:“這也是我兄弟,不知怎會掩在那旁樹林之中;想是見我和你們一起,心中恨毒,竟照本門家法,打了我一追魂釘。幸我途中隨時留意,先想故意高聲説話,試探他們是否還在滿山搜尋,後來被你止住,心想,今夜月明,我人又高,容易看出,他們一決見不放過,便未多説,暗中更加戒備。我那萬惡的兄弟果由側面山頭上望見,由樹林中偷偷掩來,一言不發,猛下毒手。我剛避開,他害人不成,反為白衣人暗器所傷,負痛逃竄。他前三四日才由雪山來此。他不像我和哥哥生得高大,人卻兇狡機警,身輕腿快,滑溜已極。看那來意,必是和我哥哥、妖婦分頭搜索我的蹤跡,無意之中發現,想用冷箭暗算,並用此釘警告,説我叛兄背道,早晚必遭殘殺,沒想到旁有高人將其打傷,追趕下去。這廝和我並不同母,從小恨我如仇,和哥哥卻極投機。他奉雪山老鬼之命來喊哥哥和我同去,不知怎的,一到便受了妖婦蠱惑,見我不肯同去為惡,見面第二天,便當面説我犯規叛教,如非哥哥彼時天良不曾喪盡,照他所説,已遭慘殺。這廝實在萬惡,今夜如能將其除去,省事不少。”隨問:“白衣人是誰?”
明霞等方答:“不曾看出。”忽見斜刺裏有兩人馳來,正是晏瑰和何紫楓,説是久候五人不歸,淑華、晏瑰因五小兄妹明早便要拜師,特意做了好些菜,想等人回同吃。
晏、何二俠都是心急,本在懸念,孫登夫婦忽然來訪,説起白雲窩兩處洞門均已封閉,知道五小兄妹不能人內,早該回來,如何不見?送走孫氏夫婦,同出眺望,見月光甚明,能看老遠,正要往白雲窩一面尋去,忽然瞥前面樹林中有兩人先後飛馳,小兄妹五人同一身材高大的怪人也在後面,追趕不上,剛剛回身,縱身下來迎住一問,得知赫連二妮改惡歸善、與乃兄脱離之事,稱讚了幾句便同迴轉。
沈煌以為母親必要擔心,當先搶上,趕到屋門外面,瞥見母親正和三姑説笑,若無其事,知她近來長了經歷,不似以前那樣懦弱多慮,好生欣喜,口中喊娘,人早撲上前去。淑華一把抱住,開口便問:“你的姊姊呢?”沈煌方答:“現在後面。”明霞等四人已隨晏瑰一同走進,互相爭説前事,並代二妮引進。淑華初次見到這樣高大的女子,聽晏瑰説二妮已與乃兄脱離,無家可歸,方才見面説好,此後願和眾人一起開荒,似此精強力壯的人,十分得用,越發驚喜。明霞本極同情二妮,見她已有安身之處,老少諸人全都喜她天真樸實,她對人也極親切,以後必可相安,也頗代她高興,為想二妮照料淑華,格外用心結納。
二妮自覺以前助紂為虐,心中不安,老恐對方敵視輕視,不料一朝回頭,全都成了親人;這些老少英俠待她極好;淑華、明霞更是樣樣關心,體貼周到,飯食又好;還未吃完,淑華便提議飯後為她添製衣服;晏瑰因她生得高大,又特意把同院人家一問較高大的平房借來與她居住,用長木板將鋪搭起,起居飲食,從頭到腳,沒有一樣不代想到;想起從小生長師門,所見多是慘酷醜惡之事,父母生了兄弟,不久便遭惡報,師長嚴刻無恩,一兄一弟又都那麼兇暴好狡,每一想起便覺煩悶,第一次受到這許多人的温情和羣居之樂,不由心花怒放,感激欲位,由此對於淑華婆媳感恩切骨越來越深,這且不提。
眾小兄妹,因明早便往寒萼谷從師,晏瑰、淑華日內又要同往小三峽變賣家產,開荒之處業已商定,是在間中附近深山之中,並非峨眉後山,除何紫楓一人暫時留居青峯頂而外,三姑、向四婆和赫連二妮也要跟去,此後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全都不捨去睡。
淑華不願他們熬夜、再三勸説,都是隨口答應並不照辦,便自己也是戀戀不捨。後來晏瑰笑説:“他們內功均有根基,雖得一夜失眠,決不相於。二妹雖然剛好,人又這弱,明日可以補睡,也不妨事。既是這樣親熱依戀,共總幾個時辰天便大亮,我令向四婆多做一點吃的,連同方才吃剩的飯菜準備在旁,以防天明前腹飢之用。索性大家談到天亮,送他們起身,我們再睡便了。”淑華最信服是晏瑰,眾小兄妹又在連聲請求,二妮更不時拉着明霞説笑,不肯去睡,只得答應。
光陰易過,一晃東方已有明意,昨日孫登雖來傳話,蒼山三友吩咐眾弟子只在明午拜師行禮,並不限定什麼時候,初次拜師,到底不宜去得太遲。沈煌更因母親體弱,熬了一夜,心雖依戀,想使早睡,勿匆吃飽便要起身。明霞笑説:“你怕娘熬夜疲倦,昨夜大家先睡多好呢。先不捨得去睡,此時天還不曾亮透卻催起身。寒萼谷離此不遠,憑我們的腳程,不過半個時辰便可趕到。三位師長命我們午前趕到,只不誤司徒兄妹所備酒飯便可無妨。我們消消停停,午前起身,趕到寒萼谷拜師之後,再和主人一同宴請師長,決來得及。此後常日均在寒萼谷用功,這一分手,少説也要半年或一年才能與娘和大姨、三姨、四姨她們相見,就是怕娘疲倦,也應服侍她睡好再走,你忙什麼!”沈煌忙答:“我想錯主意了。”
眾人見他對於明霞言聽計從,明霞也是無限深情自然流露,因對沈煌情愛太深,對於淑華也和親孃一樣,難得那麼大方誠懇,既無嫌忌也不故意討好,三人都是自然親切。
龍子、珊兒一樣愛重情深,形跡上卻又不同,雙方都是那麼性剛,常起爭論,一會又好。
袁和尚天生一副滑稽相,本來古怪刁鑽,室中這些人不是尊長便是同門至交,無從發揮,因淑華待人周到體貼,憐他從小孤苦,又是一個小和尚,不似別人還有知心伴侶,雖在一起説笑,有時便覺孤單,偏又死心眼,不肯吃葷,格外關切一點,袁和尚從小孤苦,從蒙師父收養,雖然對他極好,到底是個有道高僧,用功打坐,像這樣温情,初次得到,由不得通身舒服,覺着對方太好,自然而然生出情感,一口一聲娘,喊個不住,和沈煌、明霞一樣,常時隨在身邊,親熱非常,一聽説走,説不出的依戀難捨,呆坐在旁,眼望淑華,心中不捨,反比平時安靜得多。
赫連二妮人並不醜,只是天真樸實,也不粗野,生得太高,雜在人叢之中便覺不稱,又穿着一身與眾不同的衣服,臂腿都露在外,初來時自慚形穢,神態頗窘,後經眾人解釋,並定眾小兄妹一走便為她趕製常人衣履,將身上圍的獸皮短裙披肩換去,免得岔眼,服裝奇特更易使人注目,以後在外行走,所到之處,被人指點圍看也不方便。二妮見眾人除黑女晏瑰和向四婆一醜一老而外,生得都極秀氣,只她一人奇裝異服,身材高大,但無一人看她不起,時候一久,逐漸心安,人又明白事理,和誰都談得來,因覺身太長大,立在地上便與房頂相接,索性坐在那裏,輕易不肯走動。她和袁和尚,一個高大一個瘦小,偶然同在一處,相形之下,眾人均覺可笑。
這時快要分手,袁和尚無意之中回問二妮:“你這樣高大多力,你那本領我也見過,如其從師習武,豈不比誰都強?卻去種田,多可惜呢。”二妮心方一動,晏瑰接口笑罵道:“小和尚,你知道什麼!學了武功,雖為強身健力,除暴安良,無事之時仍要以力自給,求取衣食,開荒種地一樣可以救人,你當練好武功是專為打架的麼?善惡終久不能並立,一旦把惡人消滅之後,莫非不做事,每日舞劍打拳便可變出衣食與你穿吃不成?
二妮生具兼人之力,同往開荒,要多做好些事情,她好人家也好,功用只比你們更強。
她性情忠厚,你拿話激她作什?”袁和尚臉上一紅,沒有再往下説。二妮尋思了一陣,也就丟開。
大家説笑一陣,日色已高,晏瑰、三姑往門外探頭看了看,同聲笑説:“快到時候了。”五小兄妹均想等淑華睡後再走,淑華不肯。行前明霞把二妮引往一旁,説:“娘人文弱,不會武動,望你以後隨時照料。”二妮笑答:“我一個親人都沒有,見你們那樣親熱,實在眼熱,你代我説一説,我拜她做娘可好?也好親熱一點。”明霞大喜,又看出眾人都喜歡她,便出主意,令拜淑華為母、晏瑰為師,後又回問二妮年紀大小。二妮答説:“二十一。”明霞驚道:“你才二十一歲,如何喊良珠姊姊妹子?聽我師父口氣,他兄妹看去不過二十以內,良珠姊姊更似十六八歲少女,實則,司徒伯父伯母生他兄妹二人雖在三次峨眉鬥劍之後,論起年紀,恐和大姨差不多,少説也和娘一樣,也是一胎雙生,不過家學淵源,看去年輕罷了。”
二妮驚道:“我怎不知此事?因她看去比我年輕得多,人又美貌秀氣,我愛極了她,問她年歲,她説我們大小相差,隨你便吧。我太老實,雖覺雙方道路不同,又有哥哥妨礙交情,心中老是不捨,一直當她是個小妹。實不相瞞,後來我真是迫於無奈,就這樣,我還用盡心思暗中幫助,以前我哥哥好幾次陰謀毒計想要害她,直到未了一次白猩子受大黃挾制將她放走,都在暗中出力,她一點也不知道。我這裏想她,她卻怪我,豈不冤枉?”
明霞還未及答,忽聽門外接口道:“你能改邪歸正,便是好人。我不怪你了。”明霞回顧,正是司徒良珠。眾人分別禮見之後,一談來意,才知昨夜迫趕二妮之弟無影神魔赫連沙的,正是司徒懷方,因蒼山三友中的陶寒竹、曲雲松由大雪山趕回,得知赫連沙奉了雪山兇孽之命來此,想將赫連兄妹蠱惑了去,因是得信較遲,赫連沙已先起身,回到寒萼谷稍微一談,便命司徒兄妹分途查探。為了赫連兄妹在山中養有大羣毒物,不易全數消滅,好些顧忌,除卻赫連兄妹能聽簡冰如的良言警告,自將所有毒物一齊除去最為穩妥,否則此時就將這兩兄妹除去。所養毒物大多動作如飛,善於潛蹤,得土即遁,一個搜殺不完,稍有遺留便為未來大害,哪怕全數殺死,所留奇毒急切問也消滅不完,休説有人遇上必死無救,隨風吹揚也是大害,轉不如任其自行帶走,等到諸惡合流,全數聚集在雪山地洞裏面,突然發難,一舉消滅,使其深藏地底,毒氣不致透出,外面又有百丈冰雪壓積,方可無礙。為防那對仙人掌難敵,另外還各賜了兩件暗器。
懷方兄妹領命,先往谷後赫連兄妹洞旁窺探,並將大黃帶去。到後一看,連人帶所養毒物均被帶走,只剩前洞還有一二十隻尋常猛獸,如虎豹犀猿之類,由一馬面長臂兇猿率領,到遲片刻便全起身,隨後跟去。大黃甚是機警,跟在那些獸羣后面,冷不防撈了一隻小兇猿,擒往隱僻之處拷間,得知二妮已逃;赫連兄弟和一妖婦連日密計,惟恐陰謀泄露,逃不成功,所養毒物又極珍奇難得,將赫連山勸住,令其先將所養毒物猛獸分成兩起,由峨邊深山之中竄往大雪山,與那兩個兇孽會合;對於二妮,認作叛教叛兄、身犯九罪的叛徒,也不要她回去,改由赫連沙和妖婦明查暗訪,一見便用本門家法殘殺泄恨,省得赫連山親去,身材高大,驚人耳目;三兇議定,剛分手不久,赫連沙因那長臂兇猿是由大雪山帶來,比赫連山所養高大猛惡,性最機警,用它率領殘餘獸羣足可放心,準備停當,便命到時自行起身,不等天黑,便去尋訪二妮下落,初意二妮身材高大、裝束奇特,決不敢在人前露面,寒萼谷這班對頭又曾動手為敵,無法投奔,算計人未離山,必在山中隱僻之處藏伏,先尋了兩天,毫無蹤影,便和妖婦分頭搜索;妖婦傍黑想起捨身崖二妮去過,下有深洞,雖與慧曇老尼的白雲窩相通,相隔卻遠,也許情急之際逃往壑底隱藏,想將二妮臨走帶去的鐵線套索和兩樣貴重東西據為己有,便和赫連沙分路,自往捨身崖尋去,偏巧遲了一步,二妮已被五小兄妹引走;人已尋到歸途,遇見蒼山三友中的女俠白雲玉往解脱坡訪友回來,見捨身崖有人縱落,認出妖婦,動起手來,斬斷她一隻臂膀,不曾追上,被其逃往雪山而去。
赫連沙本領雖比妖婦差得多,也非庸手,原是滿山窮搜,無意之中走到青峯頂附近。
司徒兄妹由大黃拷問出兇猿虛實之後,覺着毒物猛獸業已全數逃往雪山,少卻好些顧忌,良珠又太貪功,也把人分成兩起,順路查探,準備遇上男女二賊再作道理。剛剛分手,先未想到捨身崖這面,因良珠覺着二妮可憐,又覺青峯頂附近崖壑甚多,心疑二妮藏在那裏,分途前往搜索。懷方行近青峯頂,方想晏瑰住在這裏,狗男女不會尋來,忽聽笑語之聲,剛掩往樹後,看出五小兄妹同了二妮説笑走回,便發現對面樹後人影閃動,斜月光中,認出赫連沙鬢邊所戴紙花和那身奇怪裝束,後面六人也自走近。未等招呼,赫連沙已揚手一溜火星朝二妮打去,二妮似早防到,一閃避開。同時懷方認明仇敵,師父暗器也自發出。赫連沙看出不妙,縱身逃走,懷方追出一段,正遇陶寒竹,將其喊住,賊也逃遠,便同迴轉
司徒兄妹平日好客,當日又是拜師之期,同時聽説馮村老賊白銀拐馮越因閻王溝一敗,覺着全部家業和多少年的心血均在本山,逃是無處可去,不逃又恐對頭放他不過,雖然雙方議定只不為惡,本年便可放過,到底勢同水火,吉凶難料,蔡三姑又是他的死對頭,賊黨散去之後,憂懼成疾,病倒牀上;那幾個異派中的餘孽和他本無深交,受此重創無顏再留,剩下一些久共心腹的徒黨,除有限十幾個原在山中的外,也都分別辭去,所養惡獸已死,在此年餘之內,必定銷聲匿跡,決不敢來此生事;赫連山已帶所養毒物猛獸,投往雪山,赫連沙、妖婦也均負傷逃走了;斷定暫時可以安靜,特意親自做了兩席酒菜為三位師長接風,並請晏瑰、三姑、淑華、紫楓和孫登夫婦作陪,順便來催五小兄妹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