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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公孫秘谷

    執筆人:黃鷹

    天越亮,竹林中的霧氣便似越迷離。

    急風呼嘯,竹濤一陣,霧氣翻滾,白銀夫人一襲銀衣亦飛舞在急風中,人看似便要隨風飛去。

    鄧飛龍一身衣衫在急風中一樣飛舞起來,那雙腳左弓右箭,只要白銀夫人一動,一個身子便會離弦箭頭般追射出去。

    風吹過,白銀夫人仍立在原地,倏地笑起來:“你的輕功並沒有你的水性那麼好。”

    “對付你,這已經足夠。”鄧飛龍稍理鬍子,“你要擺脱我,除非是背插雙翅。”

    白銀夫人伸手一攏披肩黑髮:“這句話你怎麼到現在才説?”

    鄧飛龍不由一怔,接着一陣大笑:“難道你竟然能夠插翅高飛?”

    笑語聲甫落,白銀夫人雙袖一展,身子便飛起來,鄧飛龍身形同時射出。

    白銀夫人雙袖隨即展開,左袖如刀,刷地將一株竹樹削斷,右袖接着一拂,那截斷竹便迎面向鄧飛龍插去。

    鄧飛龍雙掌一錯,將斷竹震開,第二第三條斷竹已緊接射來,一條比一條急勁,顫動的枝葉擾亂了他的視線,白銀夫人剎那在他的眼中消失。

    他心裏立時一急,身形疾往上拔起兩丈,手一探,抓住了旁邊一條竹杆,目光及處,又是三條斷竹飛來。

    斷口鋭利,勢子更加凌厲,鄧飛龍當機立斷,抓着竹杆的手一按,借力使力,身形再往上拔起。

    斷竹緊迫着他的身形飛來,他雙手並用,捷若猿猴,繼續往上攀升,眨眼間,已經上升了四丈。

    斷竹竟追射上來,鄧飛龍大感詫異。

    以白銀夫人的武功見識,應該知道這些斷竹絕對威脅不到對方的生命安全,可是她竟能不停將竹樹削斷擲去,的確是出人意外。

    她連斷四十九株竹樹才停下來,銀衣飛舞,金雞獨立,站上了一株斷竹之上。

    鄧飛龍差不多同時在她身前三丈落下。

    “果然好身手。”白銀夫人在斷竹上看似便要掉下來,卻只是看似而已。

    鄧飛龍冷笑道:“你不是要借那些斷竹擾亂我的聽覺視線,乘機逃去。”

    “這個辦法雖然很不錯,可是我有更好的辦法。”白銀夫人笑問:“你真忍心殺我?”

    鄧飛龍道:“沒有人要殺你,我現在也只是將你拿下來。”

    一頓,接問:“你不是要飛嗎,還等什麼?”

    “等我的翅膀長出來。”

    鄧飛龍不由一怔,但剎那間他突然發覺白銀夫人的一雙眼睛竟有如兩盞明燈一樣亮起來,在她的雙肩之後同時各多了一樣東西,霍地左右張開,赫然是一雙翅膀。

    鄧飛龍原以為那是一雙什麼兵器,聽白銀夫人那麼説,一怔之下,便待放聲大笑。

    人怎會長出翅膀?還有什麼比這種話更可笑?

    現在他當然笑不出來了,他吃驚地望着白銀夫人,一個念頭還未轉過,白銀夫人雙翼已然拍動,一個身子迅速凌空,沖天高飛。

    鄧飛龍怔在那裏,瞪着眼,張着嘴,就像個傻瓜。

    他完全沒有想到拔起身子,追上來,到底他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個人,輕功再好也拔不到那麼高。

    可是人又怎會長出翅膀來?

    難道這個白銀夫人不是一個人?

    “好一個妖女。”鄧飛龍不覺這樣嘟喃一聲。

    他不是第一次以“妖女”這兩個字來罵女人,卻是到現在才知道怎樣的女人才是妖女,只有這一次罵的是由衷之言。

    動念之間,白銀夫人已經在他眼中消失,即時又一陣急風吹來,這一陣急風勁而寒,竟似要吹進他的骨髓,不由他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

    不管怎樣,先離開這裏。

    心念一轉,鄧飛龍一步跨出,這一步跨出,又嚇了他一跳,本來疏落有致的竹林在他跨出這一步之後,竟然變得一片濃密,不見天日。

    他急忙轉身,後面的情形也是一樣,不過一步,竟然就跨進了另一個環境。

    “不好!”他脱口一聲驚呼,總算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個白銀夫人並不是什麼妖女,也不懂得縮地成寸的法術,卻絕無疑問地是奇門遁甲方面的高手,而且還兼練天竺催眠,密宗擾心之類的幻術。

    方才鄧飛龍感覺她眼睛亮如明燈,心神其實已經不知不覺中為她的眼睛控制,因而生出那種亮如明燈的幻覺。

    翅螃的出現,白銀夫人的振翼高飛,當然也只是幻覺。

    環境的突然完全改變,竹林濃密至不見天日,鄧飛龍卻肯定決不是幻術,乃是錯覺,由於竹樹排列的怪異產生的錯覺。

    白銀夫人方才將竹樹削斷擲出就是要將周圍的竹樹排列成這樣子,擲出的完全是多餘的竹樹。

    懂得攝心術、催眠術的人並不多,懂得奇門遁甲的人更少。

    以鄧飛龍的經驗武功,應該不會這麼容易為白銀夫人眩惑,只是他根本不知道白銀夫人是這方面高手,根本就沒有防範。

    這雖然大出他意料之外,想透了是什麼一回事,他反而不覺得怎樣奇怪,不過又多了三分感慨。

    他若是清楚白銀夫人的一切,也根本不會落到這般田地。

    驚呼一聲,他隨即伏倒地上,耳貼地面,凝神細聽。

    他聽到了幾下輕微的腳步聲從東面離開,可是到他要聽清楚的時候,腳步聲已消失。

    他一彈而起,隨即向東面進去,一步才跨出,一頭就撞在一株竹樹上,撞得很重。

    在他的眼中,根本就沒有這株竹樹的存在。

    白銀夫人若是在這個時候出手偷襲,他一定躲不開去,那些腳步聲是否白銀夫人離開所發出來?他也不敢肯定,一撞之下,雙掌立即護在胸前,以防萬一。

    並沒有襲擊。

    鄧飛龍籲過一口氣,雙腳隨即移動,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走的是九宮步法。

    竹樹排的卻不是九宮陣,鄧飛龍倒踩九宮下來,眼前所見一些改變也沒有,他立即改走八卦步法,再倒踩七星。

    一趟七星步法倒踩下來,幻像驟然消失,他眼前一清,不由舒一口氣。

    “原來是一個七星陣。”一口氣才舒過,鄧飛龍眼角已瞥見白銀夫人。

    她就站在左側三丈不到的地方,鄧飛龍哈哈一笑,道:“奇門遁甲這方面我雖然懂得有限,已足夠應付有餘。”

    白銀夫人毫無反應,鄧飛龍目光倏地暴縮,身形驟起,撲了過去。

    白銀夫人仍無反應,鄧飛龍身形凌空未落,右手一探,裂帛一聲,便將她的外衣撕了下來。

    那也只是她的一襲外衣,掛在一株竹樹上,迎風飄舞,再加上一個白銀面具,驟看來就像是她本人站在那兒。

    白銀面具與之同時飛起來,兩旁竟然伸出了一對翅膀。

    鄧飛龍看在眼內,面色一變,身形拔起,再一探右手,抓住了那個白銀面具。

    那對翅膀仍然在拍動,鄧飛龍完全肯定這並非幻覺,不由得頭皮發炸,右手猛用力,面具噗地破碎、灑落。

    一隻貓頭鷹同時咕地叫了一聲,雙翼展開,往上飛起。

    鄧飛龍目送那隻貓頭鷹高飛遠去,又像一個傻瓜也似怔在那兒。

    面具怎會戴在一隻貓頭鷹身上?那到底真的是一隻貓頭鷹還是白銀夫人的化身?

    鄧飛龍也不知自己怎會有這種念頭,懷疑到那是白銀夫人的化身。

    此念一轉,鄧飛龍不由笑起來,苦笑。

    辰未巳初的時候,鄧飛龍才回到那座農舍,看見他平安回來,眾人才放下心頭大石。

    知道李秀失蹤,鄧飛龍並沒有露出憂慮之色,反而道了一聲:“很好。”

    劍北迫不及待追問:“什麼很好?”

    “未到時候,他若非有所發現,怎會離開棺材?”鄧飛龍悠然坐下。

    青青插口道:“我們可是一些發現也沒有。”

    鄧飛龍笑道:“他武功在你們之上,靜卧在棺中,心如止水,雖然看不見外面的情形,聽到的一定比你們多很多。”

    青青道:“爹以為他聽到了什麼?”

    鄧飛龍又笑笑:“你們為什麼不到外面周圍看看,是不是什麼地方有什麼變化?”

    眾人相顧一眼,靈芝笑問:“老前輩能否説清楚一些?”

    鄧飛龍反問:“你們昨夜做過什麼比較特別的事情?”

    靈芝恍然道:“那兩個女人……”

    劍東隨即道:“我們快去看看埋葬那兩個女人的地方。”

    轉身舉步。

    劍南劍北跟了上去,青青目送三人消失,回問鄧飛龍:“爹不是從那個方向回來?”

    鄧飛龍點頭,道:“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想下來,除了那兩具屍體之外,他們似乎沒有需要往這邊走一趟。”

    靈芝奇怪道:“屍體可不是葬在附近。”

    “也不遠。”鄧飛龍接道:“他們若是要盜屍,少不得要派個人到這兒來監視我們。”

    靈芝頷首道:“這倒是。”

    青青接問道:“那兩個女人的屍體對他們到底還有什麼用?”

    鄧飛龍道:“爹也想知道,你似乎要將爹當做活神仙了。”

    青青噗哧地一笑,劍東也就在這時候掠進來,極其詫異地道:“泥土給掘開,那兩具屍體給偷去了。”

    “偷得妙。”鄧飛龍目光一掃,“來監視你們的人武功身手必在你們之上,所以你們才沒有發覺,以這種武功身手,在劍尊谷的身份,也應該甚高,秀哥兒若是能夠成功追蹤他,不為所覺,定必大有收穫。”

    青青道:“他怎不給我們説一聲?也省得我們擔心。”

    鄧飛龍道:“這一説不難為對方察覺,或者他是顧慮追蹤不及。”

    靈芝點頭道:“小主人當時的處境也的確尬尷得很,他還要顧慮對方發現他的裝死。”

    鄧飛龍道:“你們大概都發覺,他是越來越成熟,也是説越來越厲害了。”

    青青道:“爹是説他已懂得把握機會追蹤敵人?”

    靈芝插口道:“我看老前輩是指小主人留在棺中的外衣。”

    青青恍然,劍北卻不懂,忍不住問:“那外衣怎樣了?”

    靈芝道:“穿着它追蹤敵人,很容易發出聲響,不似緊身的勁裝疾服來得方便。”

    這説來其實簡單,劍北聽着呆了呆,笑了笑。

    靈芝接道:“小主人心智比以前縝密靈活了很多,這是我們可以放心的。”一頓,轉向鄧飛龍説:“有一點,晚輩可是要補充一下。”

    鄧飛龍詫異道:“你還發現了什麼?”

    靈芝道:“小主人那麼謹慎,當然是因為發現來人武功高強。”

    “應該就是了。”

    “若是隻為了發掘屍體,隨便派個人在附近把風便足夠,用不着出動高手。”靈芝又一頓,“晚輩以為這個高手到來,主要還是想證實小主人的生死。”

    鄧飛龍嘉許地點頭,靈芝接道:“小主人聽覺儘管怎樣好,到底隔着棺木,來人若非很接近,相信小主人不易有所發現。而既然能夠那麼接近,要證實小主人的生死,來人大可以用內家掌力或者其他的辦法一試,可是來人並沒有這樣。”

    鄧飛龍道:“你意思是來人沒有惡意?”

    靈芝頷首道:“所以那來的可能就是我們的主母,另一個黃金夫人。”

    鄧飛龍手按眉心,輕揉了一下,道:“有可能。”

    靈芝道:“可惜小主人並沒有留下任何的線索暗記,讓我們追去。”

    劍東道:“那我們現在……”

    “只有等。”靈芝推窗外望,“等小主人的好消息。”

    窗外高樹遠山,白雲有如薄幕。

    陽光透過薄幕也似的白雲落下,輕柔得有如情人的手,李秀走在這麼輕柔的陽光下卻非獨一些舒適輕鬆的感覺也沒有,而且有些兒緊張。

    黃金夫人就在他前面不足三十丈之處,他已經追蹤她兩個多時辰,都沒有被黃金夫人發現,現在更非要小心不可。

    他沒有欺騙青青,以他所知一閉氣,是必須十二個時辰才會自行醒轉,他所以才交代青青要是在十二個時辰之內情勢有變,就在他玄機或命門穴上拍一掌,但到了醜末寅初,連他也不清楚何故,封閉的真氣突然自行流轉,暢通百穴,九轉之後,直上十二重樓。

    他卻是有些懷疑,那是九轉神功又一次發揮威力。

    真氣運轉下來,他發覺內傷非獨已完全痊癒,而且內力較這以前更充沛,也就在那會兒他發覺有人向棺木接近。

    從腳步起落的輕重,他已經聽出來人武功高強,在青青劍東等之上,也所以他幾乎立即肯定來的乃是敵人。

    他沒有從棺中撲出,甚至閉上呼吸,真氣卻已然凝聚起來,準備應付突來的襲擊。

    來人在棺旁停下,一雙手隨即按在棺蓋之上,那一剎那,他的一顆心幾乎跳出來。

    來人卻沒有進一步行動,待在棺旁一會,輕嘆一聲,退開。

    窗户關閉的聲音入耳,李秀再也忍不住,推開棺蓋走出來,隨即將外衣脱下,往棺裏一拋,接着將棺蓋放回原位。

    他沒有時間通知青青他們,也恐怕青青他們發現他的失蹤,驚嚷找尋,驚動了來人。

    他做妥一切,便推開窗户,追了出去。

    當他發現來人是黃金夫人的時候,他幾乎忍不住要追上去,將之截下,追問究竟,但他到底壓抑住這股衝動。

    眼前的黃金夫人是否他的生母,畢竟他還未能肯定。

    一路追蹤下來,他發覺那個黃金夫人顯然有些心神恍惚,幾次差一點就撞在路旁樹木之上,也顯然就因為這個原因,她沒有發現李秀的追蹤,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

    到底她在想着什麼?李秀很想知道,可是在對方是什麼人也還未清楚之前,他實在無計可施。

    最令他奇怪的是,黃金夫人所走竟然是前往那座神劍東莊之路。

    神劍東莊已然被燒去,難道劍尊谷在神劍東莊另外又設了秘密的暗樁?

    大火之後,神劍東莊變成一片焦土,頹垣斷壁到處,莊院中的樹木只剩下一條條焦炭,白天看來,亦令人有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黃金夫人在一座假山之前停下,她這才回頭一看,當然看不見李秀。

    她隨即一重二輕,雙掌三擊,假山上應聲出現了一道暗門,兩個青衣童子走了出來,恭恭敬敬地向着黃金夫人一揖。

    “銀衣特使可是回來了?”黃金夫人接問。

    “回來了,現在去了公孫尊者那兒。”

    “公孫敬現在又是在什麼地方?”

    那兩個青衣童子當然聽出黃金夫人語氣欠善,慌忙回答:“在銷魂潭。”

    黃金夫人一聲冷笑,也不再説什麼,身形一動,往東掠去。

    那兩個青衣童子看在眼內,相顧一眼,一縮脖子,退回假山裏,接着將暗門關上。

    李秀藏身在十丈外的樹葉中,看得清楚,總算明白,神劍東莊是複式建築,地下還有一層,燒去上層,只是掩人耳目,若非他追蹤一趟,也根本不會再走來這地方。

    他卻是奇怪,這地方無險可守,也沒有什麼特別,劍尊谷何以如此重視。

    他當然聽不到黃金夫人的説話,否則他一定會更吃驚。

    那兩個青衣童子口中的公孫尊者也就是公孫敬。

    叫做公孫敬的人也許很多,在江湖上有名的只得一個,那就是外號迴天漁隱的那一個。

    迴天漁隱公孫敬與神劍山莊已故莊主李慕雲乃是知交,醫道通神,能補天地造化,所以靈芝看見李秀傷成那樣子,立即便想起這個人,希望能將他請來,為李秀煉藥開爐,施展回春手段。

    劍北、白菱找了去,卻是蛛網塵封,人已不知何處去。

    難道這個神醫竟然亦加入了劍尊谷?

    東去三里,密林之中,有一個寬闊的山谷,在山谷正中,是一個水潭,周圍怪石嶙峋,西南兩面,各有一座不太大的石屋子,兩座石屋子四周大大小小的,也不知豎立着多少個石像。

    那些石像都有一張很美的臉龐,栩栩如生,刻工之精細,實在罕見,絕無疑問是出自一流高手之手。

    石像的表情並不一樣,有些驟看來雖似一樣,但細看之下,又顯然不同,眉目傳神,甚至連嘴唇鼻子都充滿了情感,或喜或憂,或羞或嗔,雖然是石像,但予人的感覺竟是如此的真實。

    可惜的是所有的石像都只是刻到頸部,自頸部以上,還是粗糙的岩石。

    一個是偶然,但所有石像都是如此,顯然就是有意了。

    這惟一的解釋該就是,雕刻那些石像的人所迷戀的、印象深刻的就只有那兩個女人的相貌。

    那些石像刻的只是兩個女人,也就是黃金夫人與白銀夫人。

    遠遠看去,那兩座小屋就好像被很多女人包圍起來,若非石像,全是活人,居住在屋中的人,真可謂豔福無邊。

    潭水碧綠,平靜如鏡,周圍的景物倒映在潭中,清楚之極。

    在潭水當中,這時候浮着兩個女人,那兩個女人雞皮鶴髮,一頭灰白色的長髮漂散在水面上,更覺得詭異。

    她們的眼都睜得很大,眼瞳凝結,一些生氣也沒有,一個死前顯然既驚且怒,另一個卻是死在恐懼之下。

    那兩個女人也就是死在農舍那兒的黃金夫人、白銀夫人。

    在潭中一塊巨石之上,立着另一個白銀夫人,銀衣銀面具在陽光之下閃閃生光,衣發在風中飛揚,充滿了生氣,眼瞳中卻是殺氣畢露。

    她在看着一個老人。

    那個老人鬚髮俱白,穿着一襲月白的袈裟坐在白銀夫人三丈外的另一塊巨石上,一手拿鑿子,一手拿鐵錘,正在埋頭雕刻着一個石像。

    一個白銀夫人的石像。

    他好像並沒有怎樣用力,錘子敲在鑿子上只發出細微的叮叮聲。

    一片片石屑在鑿子下濺開,都是多餘的東西,那張臉在他的鑿子下已接近完整。

    他完全沒有理會立在對面的白銀夫人,專心一意在造他的石像,偶而發出一下得意的笑聲。

    這種笑聲卻是令人不寒而慄。

    風吹過,幾片樹葉落在潭中,立即浮在潭面上,就像是一張薄如蟬翼的紙。

    潭水的浮力絕無疑問很強,也所以,那兩個女人的屍體才能夠那樣子浮在潭面上,沒有沉下去。

    啁啾一聲,一隻飛鳥在潭水上空飛過,白銀夫人倏地伸手虛空一抓,那隻飛鳥的去勢立時一頓,投向白銀夫人的掌心。

    白銀夫人的中指及時一彈,嗤地彈出了一縷指風,那隻飛鳥的頭立時猛地一震,雙翼一垂,停止了拍動,墜向潭水。

    才沒入水裏,那隻飛鳥便又浮起來,已是隻死鳥。

    老人終於停下手,嘆了一口氣:“這隻鳥兒好像沒有什麼地方開罪你。”

    白銀夫人冷笑道:“你總不能否認它來得實在不是時候。”

    “嗯”老人又嘆了一口氣,“你好像忘記了憤怒也會令一個人衰老。”

    “廢話。”

    語聲甫落,一條金色的人影已然從林中掠出,向這邊掠來。

    黃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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