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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聽畢,厲勿邪冷笑説道:“那麼,你如今有何感想?”

    費慕人毅然説道:“小侄沒有甚麼感想……”

    厲勿邪勃然色變,但旋又搖頭一嘆,冷冷説道:“跟你一樣,起先我們幾個也不敢相信,可是後來再加上一個人的指證,我們就深信不疑了。”

    費慕人“哦!”了一聲,道:“前輩,還有一人指證?”

    厲勿邪點頭説道:“不錯,還有一人指證。”

    費慕人道:“前輩,那人是誰?”

    厲勿邪搖頭説道:“我不能説。”

    費慕人道:“前輩,為什麼不能説?”

    厲勿邪道:“只因有關那人之一世英名。”

    費慕人道:“有他指證而使諸位前輩深信不疑,他是誰前輩卻又不説,前輩明智,該知這……”

    “這什麼?”厲勿邪道:“你不用激,我不會説的。”

    費慕人道:“前輩不説,小侄不敢相強,但小侄也不信宇內共尊武林同欽的家父會是那種人。”

    厲勿邪道:“信不信本在你,只要我們幾個明白你爹是個怎麼樣的人就夠了。”

    費慕人道:“對前輩,小侄不便説些什麼,唯對這件事,小侄有生之年非弄清不可,絕不能讓家父一世莢名受半點沾污,對諸位前輩也好有個交代……”

    頓了頓,接道:“如今,小侄再就家父披害失蹤一事請教前輩……”

    厲勿邪道:“我説過了,對你爹被害事,我一無所知。”

    費慕人揚了揚眉,道:“前輩,當世知道家父被害詳情的,只有冷大俠一人,可是如今冷大俠下落不明,而那位冷姑娘卻告訴小侄,欲覓仇蹤,但問那位‘安樂居士’邵景逸……”

    厲勿邪兩眼微翻,冷冷説道:“既是如此,你來找我幹什麼?”

    費慕人道:“前輩,冷姑娘還説,那‘安樂居士’邵景逸另有真面目……”

    厲勿邪道:“那麼你只涫找着那邵景逸,擒下他,不就知道了麼?”

    費慕人道:“前輩,冷姑娘還説,那邵景逸患有隱疾,要小侄儘可放心追緝之,言下之意似乎表示,那邵景逸若非有隱疾,小侄便可能不是他的敵手……”

    厲勿邪冷冷問了一句:“怎麼樣?”

    費慕人揚眉説道:“小侄以為,當世之中功力能勝過小侄的,不過三數人而已。”

    厲勿邪冷冷説道:“看來你很以你的家學自負。”

    “那小侄不敢。”費慕人道:“事實上,前輩相信……”

    厲勿邪截口説道:“我相信,如何?”

    費慕人道:“敢請前輩指教,當世能勝過小侄的有哪幾個,何人患有使功力大打折扣的隱疾?”

    厲勿邪冷冷説道:“那容易,這幾個人是‘西魔’、‘北旗’

    、‘東邪’,而如今卧病在牀,几几乎難提真力的,只有我‘東邪’

    一個,滿意了麼?”

    費慕人道:“多謝前輩明敦,關於冷大俠被制之事,小侄尚有兩點不明,擬再請前輩……”

    厲勿邪冷然説道:“你説。”

    費慕人道:“前輩對‘毒宗’一脈定然知之甚深。”

    厲勿邪一點頭,道:“不錯,怎麼樣?”

    費慕人道:“據‘毒宗’一規法,非毒宗之子嗣不得接掌門户,也不能傳‘無影之毒’,而如眾所知,宇文化沒有兒子……”

    厲勿邪冷冷截口説道:“我剛才不是説過了麼?姬玉娘當時已有身孕!”

    費慕人一怔,道:“可是,前輩,‘哀牢’事後沒多久,那姬玉娘就死了。”

    厲勿邪道:“她是死了,但她所生的兒子未必也死了。”

    費慕人道:“前輩怎知她生的是個兒子?”

    厲勿邪道:“你又怎知她生的不是兒子?”

    費慕人又一怔,旋即淡淡説道:“前輩,即便是個男的,但在他未出生之前,那唯一擅施‘無影之毒’的乃父宇文化已死,那麼,‘無影之毒’又是誰傳給他的?”

    厲勿邪呆了一呆,啞口無言,半晌始搖頭説道:“那就非我所能知了。”

    “還有。”費慕人道:“據小侄看,那化名邵景逸之人,不該是‘毒宗’

    一脈的人,為什麼冷姑娘卻説欲覓仇蹤,但找邵景逸?”

    厲勿邪道:“那也許邵景逸跟冷遇春一樣,亦知你爹後來被害詳情,這個你再去找冷遇春那女兒問問清楚,不就知道了麼?”

    費慕人心中一黯,道:“不瞞前輩説,小侄一直在找她,然而……”

    搖搖頭,住口不言。

    厲勿邪道:“找不到,是麼?”

    費慕人點頭説道:“正是,前輩。”

    厲勿邪突然冷笑一聲,道:“費慕人,你來找我,不會是為了祈求指點吧?”

    費慕人雙眉一揚,道:“小侄不擅謊言,也不敢欺瞞前輩,小侄懷疑每一個功力強過小侄之人,所以特來尋訪前輩。”

    厲勿邪哈哈大笑,直笑得身顫、聲嘶、淚出,連忙餵了兩口酒才漸漸轉趨平靜,道:“那麼,費慕人,你找對了。”

    費慕人道:“前輩,小侄……”

    姑娘倏地顫聲冷叱道:“費慕人,你給我滾。”

    費慕人道:“厲姑娘,你怎好……”

    姑娘她氣得發抖,顫聲説道:“你爹不仁不義,卑鄙無恥……”

    費慕人沉聲説道:“厲姑娘,請勿出口……”

    “我就要罵!”姑娘跺了繡花鞋,厲聲説道:“你爹殺宇文化圖奪姬玉娘,終而被人所害,這正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我爹被他害至這種地步,你反而懷疑……”

    費慕人雙眉陡挑,卻倏又淡淡説道:“我敬厲前輩為父執,也視姑娘你為……”

    姑娘她道:“你不必假惺惺,要殺就把我父女一起殺了。”

    費慕人身形一陣顫抖,向着厲勿邪一躬身,道:“小侄雖懷疑每一個功力強過小侄之人,但在未查明那謀害家父之人以前,對諸位前輩仍不敢失禮,小侄説過,有生之年誓必澄清此事,以期對諸位前輩有個交待,言盡於此,小侄告辭了。”

    言畢便待轉身。

    “慢着。”突然,厲勿邪又開了口。

    費慕人欠身説道:“前輩還有什麼教言?”

    厲勿邪目光凝注良久,一嘆説道:“老子如此,兒子卻一臉正氣,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不該混為一談,我對你未免太過了,希望你能夠原諒。”

    “不敢。”費慕人正色説道:“前輩中人奸謀,誤解之下,自然記恨家父,這是人之常情,小侄深為諒解,前輩請安心靜養,俟小侄查明真象,澄清此事後,再來拜望……”

    厲勿邪嘆道:“到那時你恐怕見不到我了。”

    費慕人微愕説道:“前輩這話……”

    厲勿邪苦笑説道:“你看我還能活多久?”

    費慕人心中一震,道:“前輩何出此言,小侄以為前輩之疾在於心中鬱結難消。”

    厲勿邪搖頭説道:“我自己明白,不是那回事,而是這要命的酒我喝的太多了,然而你看的見,我卻又不能一天沒有它……”

    費慕人遲疑了一下,道:“小侄略知歧黃,假如前輩信得過小侄的話,小侄願效……”

    姑娘冷然説道:“好意心領,不敢煩勞妙手,我會買藥……”

    費慕人道:“姑娘,藥要對症。”

    姑娘冷哼説道:“別以為只有你懂歧黃……”

    費慕人道:“這麼説,姑娘也精此道?”

    姑娘冷冷説道:“恐怕不比你差。”

    費慕人道:“那麼,我請教,厲前輩究竟身罹何疾?”

    姑娘她嬌靨一紅,冷冷説道:“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費慕人淡淡一笑道:“但,姑娘,事關厲前輩。”

    姑娘紅着嬌靨叱道:“少神氣,你知道?”

    費慕人道:“姑娘,我尚未看過。”

    姑娘脱口説道:“那麼,你看呀。”

    費慕人道:“我本來就是要看的。”

    姑娘一怔啞口,嬌靨更紅。

    厲勿邪忽地哈哈一笑,道:“丫頭,你平日自詡心智口才,今日看來,你遜人多多,正應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還有一山高的老話,少説一句吧,點上燈,讓他給爹看看。”

    費慕人這才發現夜幕已然低垂,禪房中一片昏暗。

    姑娘未説話,哼了一聲,轉身點上了燈。

    燈光閃處,禪房中頓時大亮。

    燈下看姑娘,臉上猶帶三分酡紅,嬌豔欲滴,一雙美目正瞅着費慕人,一眨不眨。

    費慕人心頭一震,忙垂下目光,走近雲牀道:“前輩,請伸出手,先讓小侄把把脈。”

    厲勿邪含笑把手伸了出來。

    費慕人五指搭上厲勿邪腕脈,倏地,他眉鋒一皺。

    厲勿邪未在意,姑娘她卻忍不住急聲問道:“怎麼樣?”

    費慕人微一搖頭,沒説話。

    姑娘輕哼了一聲,低低説道:“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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