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臉色一寒,已然又道:“藥方是你自己開的?”
費慕人點頭説道:“不錯,當然是我自己開的。”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你可知這藥方上的藥,治什麼?”
費慕人笑道:“閣下這話問得可笑,我是個走方郎中,藥方又是我自己開的,我怎會不知道它治什麼?”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那麼你説説它治什麼?”
費慕人搖頭説道:“有道是:家傳秘方,傳男不傳女……”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我要你説。”
費慕人搖頭説道:“抱歉得很……”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抬手往黑衣大漢的房裏一指,道大聲説:“剛才你看見他了麼?到現在還未能動。”
費慕人神情極為泰然地點了點頭,説道:“看見了,我不比他,你閣下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説的。”
那面門陰沉的白衣人嘴角又現陰笑,道:“我不信……”
抬手向費慕人虛空抓來。
費慕人平靜、安祥,含笑卓立不動。
掌至半途,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忽地沉腕收掌,“嘿嘿”一聲陰笑道:“你膽子之大,是我生平僅見……”
頓了頓,倏作驚人之語。道:“你當我不懂歧黃,不知道這能治什麼麼?”
費慕人微笑説道:“你知道那是最好不過,也省得我多説了。”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光凝注,道:“這是解‘無影之毒’的,可對?”
費慕人心中一震,道:“不錯,看來閣下不但懂,而且精擅。”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陰笑説道:“此不上你,‘無影之毒’毒稱獨門,當世唯一人能解,想不到你會有這獨門解藥的處方。”
費慕人“哦!”地一聲,目閃異采,道:“這就是那獨門解藥的處方麼?”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點頭説道:“不錯,但你絕不該有。”
費慕人道:“我不該有?那麼誰才該有?”
那面目陰沉白衣人道:“自然是那擅施‘無影之毒’之人。”
費慕人道:“他總該有個姓名、稱呼?”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點頭説道:“自然有……”
突然一聲輕哼劃空傳到,他碧目一轉,改口接道:“不過我卻不知道。”
費慕人淡淡一笑,道:“恐怕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説吧?”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一閃,道:“休要激我,説。你怎會有此處方?”
費慕人搖頭説道:“跟你一樣,我也不知道。”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臉色一變,道:“你敢欺……”
費慕人道:“我這是以牙還牙,你不告訴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陰笑説道:“話是不錯,只是你非説不可。”
費慕人點頭説道:“可以,咱們公平交易,一問換一問。”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你看得出,我不是做生意的。”
“我看得出。”費慕人道:“不過,必要時不妨改行,否則難達到目的。”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冷笑説道:“你必有所恃。”
費慕人道:“何解?”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要不然你那來的大膽,跟我談生意?”
費慕人搖頭説道:“那沒什麼,我是個讀書人,讀書人威武不能屈,士可殺不可辱,人生自古誰無死?遲早而已,我有什麼好怕的?”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陰陰説道:“好話……”
費慕人飛快説道:“再説,你就那麼可怕麼?”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剛才那一手你看見了,那是我出手最輕,對人最便宜的一次,同時,武林人聽我兄弟,也沒有不喪膽的。”
費慕人淡淡笑道:“剛才也許是那位太不濟事,與我無關。”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方待再説。
突然一個冷冰話聲傳了過來:“老三,沒那麼多閒工夫,不會動手讓他説麼?”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揚聲説道:“我早有這打算了,但是我有點顧慮。”
那冰冷話聲道:“沒什麼好顧慮的,我早看過他了,他絕不可能有關連。”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一閃,道:“這麼説,我就不必有顧慮了。”
那冰冷話聲道:“本就不該有,更不該拖這麼久。”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望着費慕人道:“聽見了麼?”
費慕人點頭説道:“聽見了!”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那麼,你是自己説,還是我幫你個忙。”
費慕人答得出人意料,道:“不敢勞動大駕,我自己説。”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一怔,陰笑説道:“敢情你是充殼子?”
費慕人道:“那你錯了,我是識時務,知進退,不吃眼前虧。”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笑道:“算你是俊傑、高人、説吧。”
費慕人略一沉吟,道:“我這是家傳醫術……”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閃碧芒,道:“那麼你算不得俊傑,稱不得高人。”
費慕人雙手一攤,道:“我説的是實話,你不信我莫可奈何。”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我怎知你説的是實話?”
費慕人抬手向天一指,道:“我可以指天為誓……”
“賭咒?”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我由來不信那一套……”
費慕人道:“那我就真的無可奈何了,你就是殺了我,我也只有這麼説。”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呆了呆,轉頭揚聲要道:“老大,你看怎麼辦?”
那冰冷話聲又從右邊那間房中。“什麼怎麼辦?”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他説是家傳醫術。”
那冰冷話聲冷笑説道:“原來是源自家學,那好辦,問他姓名。”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光一凝,道:“報你的姓名。”
費慕人道:“賈玉,西貝賈,玉石之玉。”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揚聲説道:“老大,聽見了麼?”
那冰冷話聲説道:“聽見了,不對,你也該知道,沒有這一號。”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望着費慕人陰笑説道:“你該也聽見了,怎麼辦?”
費慕人淡淡説道:“那好辦,我可以告訴你,我這賈玉兩字姓名是假的,至於真的……”笑了笑,接道:“那要看你願不願告訴我,那擅施‘無影之毒’的人是誰了。”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再閃,道:“原來是個假姓名,我可以告訴你,你既有這獨門解毒的處方,你就該知道誰擅施‘無影之毒’。”
這話,聽得費慕人暗暗一怔,據他所知,這紙處方,確是他的家學,而且是他那生身之父,中尊費雲飛傳給他的。
難道説,他那生身之父就是那擅施“無影之毒”之人?這絕不可能,因為冷遇春是身中“無影之毒”遭人滅“口”的,那怎會有“中尊”費雲飛害了自己,然後再滅他人之“口”的道理?
那麼,擺在眼前的怎麼回事?
他暗中心念電轉,口中淡淡説道:“我自然知道,但我是怎知有他人剽竊了這獨一無二的秘密處方?我又怎知你知我知的不是兩個人?”
如今,他是認定了眼前這四個人,不但知道那擅施“無影之毒”的人是誰,而且跟那人頗有關係。
否則,以這四個人的性情,不會問東問西,不會顧忌地遲遲不肯出手。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一點頭,道:“説得是,老大,能説麼?”
那冰冷話聲道:“這小子狡猾奸詐,極富心智,説不定他這處方正是剽竊來的,你可別上了他的當……”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臉色方變,費慕人已朗笑説道:“看來這位老大閣下很喜歡自作聰明,我若是剽竊來,怎有不知這處方出自何人的道理?”
甜面目陰沉的白衣人一怔,旋即説道:“老大,他説的有理,看來這件事很扎手。”
那冰冷話聲沉寂半晌始突然説道:“老三,還有個辦法,試試他。”
“對。”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閃動,笑道:“我怎麼就沒想到。”
身形鬼魅般飄起,閃電般撲到,單掌一遞,五指如鈎,直襲費慕人胸腹,詭異、凌厲、鋭不可當。
費慕人在聽得房中那位老大授計之當初,便已思得對策,他知道,他只能躲而不能還手。
只一還手,雖不至被對方看出他的真正身份來歷,但至少對方會立即明白他不是他們想像中之人。
一見那面目陰沉的白六人襲到,他身形左移,只一跨步,對方那詭與凌厲的一招式已落了空。
只聽右邊房中傳出一聲輕咦。
當面這面目陰沉的白衣人則一怔變色,道:“好滑溜的身法,自從我兄弟自出道以來,還沒有碰見過能在我兄弟三招之下全身而退的人。”
話落旋身,左腕一抖,一隻手掌又飛快地向費慕人胸前要穴撞到,這一招更見詭異,更見凌厲。
費慕人一笑説道:“那麼我試試,這是第二招。”
身形忽然右閃,一閃回到原處,對方第二招又落了空。
豈料,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那隻右掌,已等在了那兒,費慕人尚未站穩,五指當胸已又遞到。
費慕人一驚後退,“噗!”地一聲,衣襟被對方一指鈎中,扯破了一個小裂口,然而,他到底沒有傷在三招奇襲之下。
他心中暗驚,表面卻不動驚色,淡然一笑,道:“如何,三招已過,我仍然站在這兒。”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滿臉驚詫説道:“算你是第一人……”
驀地裏那冰冷話聲又自房中傳出:“姓賈的,好身手,是我兄弟生平僅見,你聽着……”
話聲忽然變為輕吟:“當者皆披靡……”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輕喝説道:“姓賈的,接吟下去。”
費慕人一笑搖頭,道:“接甚麼,老實説,我不會……”
“會”字剛出,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臉色剛變。
砰然一聲,右邊那間客房兩扇門豁然大開,三條雪白人影閃電掠出,分落費慕人身周,恰好把費慕人圍在中間。
那也是三個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無論身村、長像、結束、神態,跟原先那個竟然一般無二,令人難分誰是誰。
原先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站在南邊,適時他道:“老大,你打算怎麼辦?”
東邊那面陰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四射,冷然説道:“問清楚他再説……”
碧芒一凝,道:“姓賈的,説,你究竟是誰,這處方何來?”
費慕人神態安祥,淡然説道:“我再説一遍,這是我家傳之學醫術,我也仍是那句話,你四人若不信,我莫可奈何,明白麼?”
東邊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冰冷説道:“由不得你不説。”
探掌虛空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