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命令不敢不從,殿前的嬤嬤膀大臂粗,一窩蜂地湧上要捉人,但是在南懷秦的喝斥下退開。
“拘不得,母后,此人是……使者。”南懷齊低聲地説了一句。
皇后一聽怔住了,連忙揮退要上前抓人的嬤嬤,等人退下了才不太高興的抿起唇。
“你不曉得此時是非常時機嗎?怎麼把這人帶進宮了,若是被皇上瞧見,咱們的麻煩可大了。”帝位近在咫尺,一點也馬虎不得。
“母后,兒臣也是情非得已,他説我們和那邊的條件尚未談妥,兵符暫且不交,沒有好處的事他們不願冒險助我們一臂之力。”這些不講信用的北國人,得寸進尺。
“什麼叫沒談妥,不是説了把燕平十三城給他們嗎?怎麼又來鬧了?”北方几座大城地處偏僻,每年上繳的税收也不多,給了也不心疼,只是這些個蠻子也該知足了。
見識短淺的皇后以為不過幾座可有可無的小城,當作聯盟交易也不算什麼,南方一個小鎮魚米收穫就足以抵這十三座城池的收入,她還不用派人去管理,正好省下國庫銀子。
可是這幾座城卻是邊境要塞,形成阻敵南下的屏障,一旦將城池獻給北人,南國危矣!屆時懍悍大軍揮兵直驅京城,將再無阻攔。
她腦子裏想的是如何讓她的兒子當上皇帝,排除異己,坐穩皇位,百姓的死活與她何關,江山自有能幹的臣子去頂,有銀、有兵、有權勢的皇上只需動動嘴皮子就好。
“皇后這話説得不對,哪裏是我們鬧了?你知道我們一個冬天死了多少牛羊嗎?又餓死了多少孩童,你口頭説説又得不到實惠,我們憑什麼相信你們會信守承諾,別想拿我們北國人當刀子耍。”要讓他們吃虧不可能,草原民族最怕沒肉吃。
這時,南懷秦身後的使者走了上前,身形異常高大,還長鬍須呢!兩隻粗壯的手臂快把衣袍給撐破了。
再仔細一瞧此人的面容,竟然是當初護送阿蘭公主陪嫁侍女車隊的哈扎將軍,他是北國南院王麾下的大將。
北國帝王之下分南院王和北院王,分別由有功將領或皇室宗親擔任,南院王是北帝一母同出的兄弟,領親王之職,在北方一帶的聲望不亞於北帝,更有凌駕其上之勢。
“你們死了多少人和我們有什麼關係,那是你們治理上出了問題,該好好反省要怎麼做才能少死一些人,本宮是婦道人家,能養得起一國人嗎?”就算有也寧可丟了餵狗,不給反口一咬的狼,真把她當有求必應的活菩薩嗎?
哈扎一聽她的推諉也不生氣,龐大的身軀往前一站,“所以我也不跟你羅唆了,除了燕平十三城,再把琅琊草原給我們吧!我們的羊有草吃了就不鬧事,你們也安心。”“琅琊草原?”在哪裏呀?
皇后根本是一頭霧水,她連琅琊草原是犬部的領地也不知情,只覺得不過是座水草地,有什麼好爭。
殊不知她以為的小草原有一半的南國土地大,春季的水草肥美,地界遼闊,不僅能養活一族人,狼族、青羊部落也常過來依附,共享這片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不行,給了你們會掀起戰亂,北國諸小柄不服。”南懷秦驀地出聲,他可不是一槍在手,萬夫莫敵的晉王,殺神一出就令人聞風而逃。
他還沒那麼傻,他知曉琅琊草原的重要性,不會胡亂允諾給自己日後帶來麻煩的大事,到時北方諸國一亂還不打到南邊來,搶地、搶糧、搶女人的燒殺擄掠,他可得頭疼了。
“不給也成,那就送幾個會打鐵的鐵匠,打些馬蹄鐵給我們的馬用,這不為過吧!”他不要地,改要人。
多合情合理呀!他們也不為難人,牛羊馬匹是北國人的命,他們自己有鐵,缺的是打鐵匠。
可要是傻子才信了哈扎的話,鐵除了打成馬蹄鐵外還能製成兵器,北方的鐵礦是一整座山,四、五十個鐵匠加上學徒能打出上萬把刀劍,只要打鐵的技術在就有用不完的兵器。
於芊芊對哈扎的不要臉小小鄙視一下,暗自嗤之以鼻,她想南國的皇后和秦王不會犯傻,聽不出隱藏的陷阱,自取滅亡的給人家坐大的機會。
可是她猜錯了,真有傻到讓人想撞牆的呆子。
“好,本宮允了你,等本宮拿到兵符就讓你去挑匠人。”不就幾個人,她還捨不得嗎,先把兵權拿到手再説。
哈扎也不簡單,定好了人數還要求,“口説無憑,皇后和秦王得給我一個憑證,日後誰也不能抵賴。”“你要什麼憑證?”南懷秦問道。
“至少要白紙黑字寫下來吧!你我兩方各一份,我好拿回去呈獻我國君主。”雙方往來需有印信。
急於想拿到兵符的皇后和南懷秦只想快點打發哈扎,由南懷秦代筆寫下兩相交易的書信,由皇后蓋上鳳印,一式兩份各自保管,簽下喪權辱國的賣國條文,還暗自竊喜。
“兵符呢!還不給我。”南懷秦伸出手,急着索討。
好處佔盡的哈扎咧開一口黃板牙,大笑地將於芊芊往前一推。
“於靈兒,還不拿出來,王爺等着呢!”
“是,這就取出。”
於芊芊裝模作樣的往懷裏掏,掏了老半天才從銀魚小袋中拿出赤銅色兵府,兵符上有赤色浮印“虎”字,她雙手朝前一送……正當他的手碰到兵符,激奮萬分地欲收入手中時,於芊芊捧着鐵牌的手又倏地往回縮,將兵符塞入銀魚小袋,南懷秦大喝。
“你幹什麼?”
“哈扎將軍,我的賣身契呢?咱們可是説好了,我偷兵符,公主還我賣身契,事成之後一拍兩散,各不相干。”別想陰了她,她可不是這對沒大腦的傻子母子。
皮厚三寸的哈扎一副兵痞模樣的把手一攤,“沒帶來。”其實他還用得到她,以晉王對她的寵愛來看,沒了兵權的晉王雖然無法調兵遣將,可還是一頭拴不住的猛虎,對北國的威脅甚大,若能在美色的相誘下棄國投,何嘗不是一股南侵的助力?
反之,若是掌控不住則殺之,男人最沒防備的是枕邊人,**正濃時一柄利刃割喉,南國還有誰能守住門户?
“沒帶來呀,那我這兵符就不給了,反正我、不、急。”於芊芊束緊銀魚小袋的袋口,卷在纖指上轉着耍玩。
眾人聞言,臉色驟變,對突如其來的轉變大為震怒。
“放肆,於靈兒,你想背叛北國?”哈扎臉色漲紅地揮拳。
她俏皮的一笑,身如流星一閃,“我是北國人嗎?”“不要忘了你弟弟還在北國。”他不信她能狠下心棄弟。
“你確定?要不要託秦王安插在北疆營區的奸細飛鴿傳書回去問一問,看我家小弟在不在?”還拿於青松來騙她,真是有夠不要臉,這人真是不長腦只長脂肪,腦滿腸肥。
“你……”哈扎想問她為什麼知道弟弟已不在北國,但他大嘴巴才一張開就被搶白了。
“你怎麼曉得北疆大軍有本王的人,是誰泄露的?”南懷秦氣急敗壞,想將泄密的人碎屍萬段。
有些事可以做卻不能説,那是叛國的行為,若為皇上得知,他對皇位的野心也到頭了。
於芊芊裝做很惶恐的縮縮肩,絕美容顏上卻帶着令人驚豔的笑靨。
“不是説晉王寵我嗎?把我寵到骨子裏,我扯着他的手撒撒嬌,他便什麼也不瞞着我的全告訴我了。”“他……他知道什麼?”他的額頭冒出冷汗。
“王爺,要倒着説,他什麼都知道了,包括你通敵叛國,將南國兵馬的駐紮地、糧草的置放處,以及軍隊的行進路線和進攻時辰、戰術一併送到敵人手中,讓敵國預先做埋伏,攻其不備。”外頭打個要死,自家窩裏卻出了內賊。
“哼!他沒有證據。”他冷哼。
“不就藏在血玉貔貅紙鎮裏,將兩尺高的貔貅獸首往左轉三圈,紙鎮下方就會轉出圓形小洞,你那些往來的信件就捲起藏在那裏頭。”不多不少,二十一封,都落了款的。
“什麼?!”
她……她居然知道他把通敵信件藏在何處?!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讓人伏擊晉王,致使他傷重瀕亡,你有沒有想過他是你兄弟,手足相殘何其殘忍,你怎麼下得了手?”天家無親情,一點也沒説錯,為了皇位,殺盡天下人也不足惜。
於芊芊説出的每一句話似乎都暗藏玄機,挑明瞭南懷秦和皇后叛國的諸多惡行,甚至藉機誅殺手足,她話中有話的説給某人聽,讓那人明白這對居心叵測的皇家母子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