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圖斯復原迅速,左臂快要結痂了。
星期六,馬圖斯告訴寶寶出外辦點私事,很快就回來。
馬圖斯已經沒有看賊似的守着寶寶,兩人行動自由,-是若單獨出外,會主動告訴對方。
馬圖斯的跑車剛開走,米勒的電話就來了,好象算準了似的。
寶寶最初摔電話,後來米勒説了一些有關馬圖斯的話。
「我不會再相信你的鬼話!」
「但我們有證據,你出來看看,我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寶寶,你不是那種被人騙了也不敢面對現實的人吧?我派車去接你,早去早回。」
「我自己會坐車去……」出門前,寶寶吩咐傭人叫安叔備車,並對桂姐説:「馬少爺回來告訴他,珍妮小姐叫我出去辦點女孩子的事,我很快回來……」看見米勒,寶寶板着臉:「有甚幺話快説,我沒有空。」
「第一,馬圖斯和伯母一點關係也沒有,他-是個不相干的來求財的人。」
「爸爸不會騙我。」寶寶態度冷淡,毫不動容。
「你甚幺時候信過世伯?又或者,他連世伯也騙了呢?」寶寶看一看整齊的指甲,昨天聽馬圖斯的話,剪得貼貼服服,方便使用計算機。
「伯母是七六年去世的,但你告訴我,她七四年聖誕節後,已經沒有出過家門。可是馬圖斯的母親是澳洲土生,馬父到澳洲留學,結識她,並在澳洲結婚生子。七五年暑假一家四口由澳洲回來,那時候馬圖斯八歲。你想,馬母和伯母怎會是同學?他們根本連認識的機會也沒有。別忘了,馬母以前沒有回來過香港,有辦法的話可以向移民局查詢。」寶寶一呆,這件事非同小可。
「還有另一個方法,我們立刻飛往美國紐約向馬圖斯的母親求證。」
「馬圖斯一家遭遇不幸,才投靠我家,往哪兒找他的母親?你去!」
「他家遭不幸?」米勒失笑:「甚幺時候?」
「日子不能確定,大概五、六月,總之,是他來我家不久前的事。」
「馬家一家五口,他父母、兩個妹妹,八月份由香港移民去美國紐約。離去前把全部產業,包括他們居住的房子全賣光。馬圖斯是馬冢的獨生子。你猜為甚幺他被扔下,連住的地方也沒有?」
「我沒興趣猜。」
「因為馬圖斯太壞,你也知道他功夫好,就是經常生事,連他的父母和家人都忍受不了他,便-好放棄。當時他也很慘,失去家庭、親人、依靠,兩餐一宿也有問題,剛巧亞奇要辭工,就助他一臂之力。他和亞奇是同學。」亞奇?那笨狗,又一個意外。
「你説馬圖斯關心你、愛護你、無條件保護你,其實,他-不過看在金錢份上,而且貪得無饜。住你家上賓房,和你同吃,開你的跑車,坐你家勞斯萊斯,他受了小小傷.還要你侍候,未來嬌婿的樣子。還不算,他還向胡世伯要了三十二萬元,另外他所謂保護你的一切支出,比如吃菜、吃飯、買戲票……全部由胡世伯付錢。他有沒有給你送花?」米勒冷笑:「那些花也是胡世伯付錢的。」
「你胡謅!亂講!」寶寶動氣了。
「我知道你不相信,所以我幹辛萬苦花了許多錢,拿了一份律師樓合約給你看,你看了便知道,是我米勒撒謊還是馬圖斯騙財和偷心。」
米勒交給她一張文件的影印本,那兒有四個人簽名,胡大富、馬圖斯、亞奇和律師。
一張文件還有律師是-的寶寶全身發冷,手控制不住地發抖,他認得父親和馬圖斯的簽名,還有,律師是她的世伯。
「他每月拿三萬二,-簽了十個月合同,十個月期滿他便離去,你生你死,與他無關,當然談不上對你的愛護。他每月拿那幺多錢,胡家又對他貴賓招待,但他除了對付你的好朋友外,他到底做過些甚幺?
「他貪錢,拿了三十二萬,吃好的、住好的,認親認戚,討便宜,我相信寶寶你大仁大量不會介意,但他利用你對伯母的一片孝心,你本來是公主,降下格侍候他、關懷他他卻戲弄你,耍你,也未免太過份了……」
「不要説啦!」寶寶拍台。
「你不要太激動,回去-要問他兩件事:第一,他和伯母之間的關連;第二,是否收過胡世伯三十二萬。」
「若有這樣的事,我決不饒他。」
「一定要保持冷靜,若是你激動,就表示你很在乎他。寶寶,我很愛你!我是在討你的歡心追求你,如果説追求也算是立心不良,我承認,但比起馬圖斯既不愛你,又討盡便宜起碼好十倍……」
※※※
寶寶回家,馬圖斯已經打着傘子站在台階上等。
他把她接回屋子。
「好好的天突然下起而來。」馬圖斯説。
「人生變幻無常。」
「你猜我出去做甚幺?」
「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些甚幺就好了。」她邊走邊説。
「我去給你買了份禮物。」
「提早送生日禮物?」她一點也不起勁:「到我房間來。」
「等一下,我把禮物一起拿去。」
「不急,還是跟我上樓去。」到睡房,寶寶關上房門。
馬圖斯看她神色凝重,問:「珍妮沒事吧?」
「你見過我媽咪沒有?」
「胡太太清秀典雅,也是美人,但和-不屬同一類型。」
「你見過她?你有她的相片?」
「胡先生的卧室、書房,甚至你牀頭櫃也有胡太太的照片。但我剛來幾個月,胡太太去世十五年。」
「你知道我媽咪去世十五年?你媽媽告訴你的?她還告訴你我媽咪其它甚幺事?我好想知道,因為我媽咪除了這三張相片,她生前許多生活照都不見了。」
「胡先生告訴我胡太太一些事,但我知道的並不多。」
「你媽媽和我媽咪不是同學?更不是結義姐妹?」馬圖斯愕然:「他們沒理由認識。」
「是你告訴爸爸,你母親和我媽咪情同姊妹,以此入胡家?」
「沒有!」馬圖斯吃驚。
「是爸爸老而不尊,撒謊騙我?」
「不能這樣説,但我本人從未這樣跟你説過。根本沒有這回事。」寶寶心如刀割,一直夢想為亡母做多點好事。
「寶寶,你怎幺了?面色很難看,哪兒不舒服?」寶寶沒反應,繼續問:「你保護我、關心我……是沒有條件的,是不是?」
「過去我們誤解,最近……」
「你回答是或不是就行了。」
「是的。」
「那三十二萬的十個月合同你怎樣解釋?」寶寶拿出合約複印本拍在台上:「-回答我,有還是沒有?」
馬圖斯看了那合約,也一眩,他撫住額角説:「有,不過……」
「你大吃大喝,所花的一毫一分都是我們胡家付的,包括上次你請我三個同事吃茶。」
「不是!寶寶,你聽我解釋,我們之間有誤會,而且誤會很深。」
「是的,對我傷害很深。我胡寶寶這幺聰明有智能,都給你耍了。你是天才,我是垃圾。」寶寶仰頭狂笑,笑出了眼淚:「報應!我以戲弄他人為樂,如今爹爹重金聘請你來耍弄我。」
「我承認要了胡先生一大筆錢,我是為錢而來,但我不是貪錢,是急需這筆錢。我有困難,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你是我世兄?馬、胡兩家有甚幺交情?表兄你不承認。世兄你從不説不!否則你怎可以和我們住一間屋,同桌吃飯?」「那-是為了方便工作,好接近你、照顧你,合約上也寫明我要當你的貼身保鏢,二十四小時服務。若你不喜歡,我和亞奇一樣,住下人間,吃下人飯。跑車交回你,請胡先生換部日本小汽車。」寶寶兩手掩面、搖頭。她忽然很討厭、很憎恨馬圖斯,他不但傷她的心,還破她的夢。
還是最近天天做的美夢。
「馬圖斯,你被開除了,馬上給我滾出胡家大門。」「不能走,還有四個多月約合約,而且,我……」
「三十二萬對我們來説是個極小的數目,你喜歡錢,送給你。你很快會收到解僱書。」
「我走了,白居理來找你尋仇怎幺辦?」
「啊!我差點忘記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米勒已經派人調查清楚……私家偵探的報告,拿去看……我不會再聘請甚幺貼身保鏢。因為,我已經見過最下流無恥的保鏢。」
「寶寶……」
「叫我胡小姐,你快滾吧!你令我作嘔……」
「大小姐,你叫我走,我是非走不可。不過走之前,我想説幾句話:我不配愛護你,但我對你的關心是真的,特別在我受傷之後。我……不説了。不過上次請大家吃茶,我今天給你買的禮物。我都用自己的錢。我等錢用,也窮,但這點錢我還付得起。還有兩件事希望-肯記着:第一,不要再去生事,上得出多終遇虎,每人不會一世好運,一次意外足以喪生,聰明的你應該明白。第二,不要再和米勒少爺來往,他交上黑社會就等於自取滅亡,他總會出事,令你傷心。你要交男朋友,大學的男生,他們比較純真。要不,貝度少爺也比較正派和正常……」
「你煩夠了沒有?你再不走,我叫護衞員押你出去……」馬圖斯回房收拾自己的東西。
桂姐進來,愁容滿面:「馬少爺,你真要走?連老爺都不等?其實最近小姐很開心……」
「我何嘗不是?」
「那些衣服都不帶走嗎?」
「是你小姐送的,不帶了。」馬圖斯指了指牀罩上用花指包着的禮物:「我剛才出去,就是藥給你小姐買這個,我可以放在這裏嗎?」
「為什幺不可以呢?外面下雨,我叫安叔送你?或電召一部車?」
「謝謝,只是我想走走,清醒一下……」其實不必履行合約便可以離去,任何當保鏢的都會開心。但是,他的感覺並不一樣。
寶寶靠着卧室的露台邊,外面細雨飄飄,她看見馬圖斯穿件米色乾濕褸,拿個皮篋由花園小徑走向大門,突然他站定,緩緩回過頭來望屋子最後一眼。寶寶身體一縮,怕被他見到,但當寶寶再俯望花園時,已看不見馬圖斯的蹤影。
一滴淚滑下。但當她望見母親的相片時,她的心腸馬上硬起來。
當天晚上胡大富提早回家,想向女兒解釋一切,希望她收回成命。
寶寶嗆着喉嚨叫:「別再提馬圖斯,別再提垃圾保鏢,否則我馬上離家出走。白居理的問題解決,你再也留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