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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固守千仞嶺 萬眾一心保雄關

    冷霜梅真個把太陰神功的“止心法”和“制動法”兩段唸了出來,總共一千多字,蕭玉霜等三人內功本有根基,人又聰敏,一點便透,大家閉目默唸了兩遍,已經融會貫通,冷霜梅笑説道:“你們由今天起,已經不用怕薩菩婆什麼催魂功夫和離魂大法了!閒話少説,把孟絲倫郡主救醒過來,方才再作道理吧!”

    史存明慌忙把金弓郡主抱起來,讓她的頭枕到自己的大腿上,冷霜梅學救治鐵爪魔孃的法子,搓熱雙手,向她前胸後背和兩太陽穴推揉了一陣,方才揭開她的眼皮,用力一吹孟絲倫的瞳孔,金弓郡主方才悠悠醒轉過來,她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自言自語説道:“奇怪,我怎的這樣瞌睡,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少年壯士一陣心酸,正要開口叫她的名字,冷霜梅擺了擺手,向孟絲淪耳邊一聲清叱道:“真即是幻,幻即是真,一枕黃梁,人間夢覺,快清醒過來吧!”

    孟絲倫果然睜開星眸,她首先瞥見了史存明,驚詫問道:“明哥,你哪時候回來,這裏是銅鼓關嗎!怎的這樣冰冷?”

    瀟湘仙子笑道:“孟姑娘,這裏並不是銅鼓關,咱們是在大雪山上,你給薩菩婆那妖婦擒到這裏來,我們把你救了啦!”

    金弓郡主茫茫然道:“唔!原來如此,怪道我做了一個惡夢,我夢見薩菩婆那個女妖巫,帶着大隊清兵殺入銅鼓關來,我正要上前跟她交戰,那妖巫用手一指,我便不能夠動彈了,清兵把我擒住,押進大營,到了福貝子的中軍帳前,福康安那廝向我拍案大罵,説我是叛逆首領,抗拒天朝,殺掉了他八九萬大軍,叫金山雙醜把我用繩索捆綁起來,高高吊在一座雪山高峯上,説要把我活活冷死餓死,我正在打算咬舌自殺的時候,忽然覺得眼前青光一閃,吊住我的繩子,突然中斷,跌了下來,我在一嚇之下,便人事不醒了,存明哥哥,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孟絲倫這一番話,並非虛假,正是她受了薩菩婆催魂大法之後,腦海裏反映出來的幻像,説它是夢又不是夢,半真半假,史存明道:“賢妹,你被妖巫的精神功迷惑住了,她已經被冷女俠生擒了,你看看這妖婦不是躺在那兒嗎?”金弓郡主方才抬起頭來,她猛然瞥見了鐵爪魔娘,不禁一聲驚叫!

    蕭玉霜笑説道:“孟郡主,你不用怕,甘老前輩已經跟我們化敵為友啦!”

    史存明把腰間水壺解了下來,給孟絲倫喝了幾口清水,金弓郡主的頭腦然後漸漸清醒,想起從前的事來了!

    史存明再告訴了她剛才被長繩吊在懸崖下的危險情形,説了一遍,又説了冷霜梅、蕭玉霜兩位女俠拯救她的經過,孟絲倫聽得汗流浹背,方才知道自己死裏逃生,不禁把薩菩婆恨入骨髓。

    這時候冷霜梅已經着手把薩菩婆弄醒過來,她解除大陰神功的方法,十分簡單,先用左手抵住女巫背心,把薩菩婆向上一託,直拋起來,一腳踢去,登中了女巫腰後的“鳳尾穴”,薩菩婆砰的一聲響,彈起六七尺高,冷霜梅卻是身形如電,不等女妖巫掉頭下落,一個飛身過去,抓住了薩菩婆的衣領,反臂一旋,轉了半個圓圈,然後向雪地上用力一摔,薩菩婆大叫一聲,當堂醒轉過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門,好比噩夢初醒的樣子,冷霜梅笑了一笑,説道:“內陰神篇的經文已經唸完了,你記清楚了沒有?”

    薩菩婆睜開怪眼,看見冷、蕭二人悠閒地站在自己旁邊,金弓郡主倚在史存明的懷裏,知道着了對方的道兒,真個怒不可遏,氣向上湧,就要一翻身軀,直跳起來,向冷霜梅撲去,誰知道她的身子一動,方才明白自己四腳手腳,軟綿綿的,完全沒有了半點氣力。

    女妖巫也是個行家,她知道自己着了敵人的精神功,冷霜梅對於這一門本領,比起自己還要內行,薩菩婆不禁長嘆一聲,她把雙目一垂,索性坐以待斃,冷霜梅呵呵笑了一陣,方才説道:“薩菩婆,人不可以貌相,水不可以斗量,你以為學了天竺國一點瑜伽術,西土地方一點皮毛的精神功,便可以橫行天下,肆無忌憚了嗎?現在如何!作法者反以法斃,害人者反成自害!我現在要殺你,直同反掌之易,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饒你一次,走吧!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七個字你要記着,改與不改,為禍為福,完全在你個人一念罷了,知道沒有?”

    薩菩婆聽見對方説饒了自己的性命,立即放下一塊心頭大石,她陰惻惻的站起身來,恨聲説道:“姓冷的,老孃今天總算栽在你的手裏,不過我薩菩婆講究的是恩怨分明,此仇不報,在生人世,後會有期,再見!”

    這女妖巫説完之後,也不等冷霜梅回答,便自手足並用的爬下雪峯去了,別看她消失了武功,身手仍然十分矯捷,眨眼之間,已經消失在茫茫夜影裏,蹤跡不見。

    薩菩婆這一走,冷霜梅向蕭玉霜道:“師妹,咱們的事已經完了,走吧!”

    史存明和鐵爪魔娘站起身來,金弓郡主的精神氣力還不曾恢復,史存明索性把她兜在背後,一同下山,一路上星飛丸瀉,絕不停留,不到半日工夫,已經走出了大雪山,返到山南温谷地帶。

    鐵爪魔娘望了一望遠處,説道:“前面不遠地方,就是福康安的大營,我不到銅鼓關了,就在這兒分手吧!可是……”

    她囁嚅着若有所言,卻又説不出來,瀟湘仙子笑道:“甘道友,你要我指點貴派鎖陽洞裏的金關玉鎖二十四個坐功圖式嗎!很好!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事,你暫時返回崆峒山上,我在一年之內,登門造訪,再跟你説明一切便了!”

    鐵爪魔娘微微感到失望,冷霜梅笑説道:“大家已經化敵為友,何必急在一時,我們因為軍情吃緊,滿清徵西大軍得到增援,三幾天內便會向銅鼓關發動攻勢,我們不能夠不光顧眼前形勢,道友放心,到時我冷霜梅也要拜訪主山,一言為定,只管放心回去便了。”

    甘翠蓮聽見冷霜梅這樣一説,面色一喜,因為她在這大半天裏,已經看出冷霜梅的武功造詣,比瀟湘仙子還要強,如果她肯到崆峒山指點自己,當然比蕭玉霜強得多了,鐵爪魔娘急忙説道:“如果冷女俠駕臨荒山,再好沒有,我甘翠蓮就在這一年內,足跡不離崆峒山外,敬候降臨,再見!”

    説罷飄然而去,史存明一直望到她的背影不見,方才説道:“鐵爪魔娘那樣情性怪僻的人,居然肯跟冷前輩化解了幾十年的宿仇,真是異數!”

    冷霜梅大笑道:“有什麼異數不異數,誠之所至,金石為開,她畢竟是崆峒派的掌門,夙恨未昧,總算從善如流,閒話少説,走吧!”一行人不到半天,便自返到銅鼓關上。

    阿布敏王子和智禪上人看見金弓郡主無恙回來,不禁狂喜,銅鼓關上一片歡聲雷動,冷霜梅因為孟絲倫的身體還未十分復原,吩咐史存明收拾一間靜室給她歇息休養,剛才過了一晚,第三天破曉凌晨,銅鼓關上的巡兵突然吹起海螺號角來,原來是福康安的徵西大軍,傾巢出動,遍野似的向銅鼓關殺到!

    阿布敏王子在中軍帳裏,聽説清兵大舉進攻,不禁大吃一驚,一方面下令全體士兵,登上諜樓,嚴陣以待,另一方面差人到靜室裏,請金弓郡主出來共商應戰大計,不多時候,孟絲倫由史存明陪伴着來到中軍帳裏,金弓郡主不等阿布敏王子開口,已經説道:“福貝子這次得到海蘭察十多萬生力軍補充,傾盡全力而來,兵鋒甚鋭,我們不能夠和他爭衝,全力固守關城為上!”

    阿布敏王子點了點頭,立即傳下將令,據城固守,除了弓箭手居高臨下,用強弓硬弩射住清兵之外,還在城牆上推疊了無數泥土和沙袋,抵禦清兵的紅衣大炮,這邊剛剛佈置停妥,那邊滿清大軍已經像秋日的大潮,洶湧而至!

    滿清的先鋒官看見廓爾額兵固守不出,守兵黑黝黝的,密如螞蟻,佈滿關頭,立即吹起號角,押住陣腳,中軍一聲棒鑼響,湧出幾千名敢死隊,個個頭戴鐵盔,手執藤盾,衝向銅鼓關下,關上一聲胡哨,飛擲下無數磨盤大石來,把清兵打得頭崩額裂,肝腦塗地!

    先鋒官不禁大驚,他看見大石密如雨點,好比丈八金剛,摸不着自己的頭腦,不明白廓爾額兵由哪裏弄來這樣多的大石,等到定睛看清楚時,又是驚駭,又是佩服,原來廓爾額兵不知哪個時候,用木材製造了幾十條木槽,這些木槽長可三丈,闊約五尺,一頭翹起,一頭斜斜向着關下,好像滑梯一般,大石翻翻滾滾,沿着木槽瀉了下來,清兵最先衝到關下千多名敢死隊,當堂死傷了一大半,其餘的心驚膽戰,敢死隊變成了怕死隊,紛紛後退。

    福康安在中軍督戰,看見廓爾額兵用木槽溜石的法於,打擊自己的前鋒軍,不禁又驚又怒,他向左右喝道:“叛逆這樣可惡,用大石來對付我的盾牌兵,我們用霹靂車攻關,也用大石回擊過去!”

    福貝子的將令一下,二百多架霹靂車由後軍直推到陣前,阿布敏王子一見了霹靂車,連聲叫道:“快快準備竹網布帳!”

    原來盂絲倫跟清軍對仗幾年,對於滿洲兵的攻守戰具,已經一清二楚,她在銅鼓關大破清兵之後,立即着手修繕關防,金弓郡主知道清兵攻堅的利器,除了紅衣大炮之外,還有運石攻城的霹靂車,她在拉薩見過一次,孟絲倫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她想出對付霹靂車的唯一方法,就是以柔制剛,怎樣以柔制剛呢?

    孟絲倫挖空心想,她吩咐阿布敏王子派大隊士兵到附近山嶺,斬伐大量毛竹回來,縱橫交疊,二三十支一排,織成一面竹網,竹網的上蓋加了一層厚帆布,這樣一來,便可以阻擋霹靂車拋石上城頭了!

    因為這類毛竹襯托帆布的竹網,柔中帶韌,而且帶有彈力,即使是一百幾十斤重的大石由空中落下來,這些竹網布帳也可以抵擋得住,甚至可以利用毛竹的彈力,把大石拋下城去,阿布敏王子命令一下,關城上當堂張起了綿長几裏的竹網和布帳。

    清兵的霹靂車運到城牆下,一聲號令,車上槓杆轟隆連聲,翻動起來,無數磨盤大石,雨點也似的拋上城頭,可是廓爾額兵有了這種新奇的守城戰具,大石儘管成排成陣,向銅鼓關頂落下,廓爾額兵卻是絲毫不傷,霹靂車拋擲了無數巨石,竟然沒有半點用處,福康安又羞又惱,喝令左右用紅衣大炮轟城,忽然聽見親兵來報:“稟貝子爺,海蘭察大人到了!”

    福貝子回頭一望,果然不出所料,海蘭察坐着一乘八名親兵扛抬的綠呢轎,飛也似的由後軍趕到,福康安勒住戰刀,迎了上去,問道:“海將軍從大營趕來,可有什麼指教?”

    海蘭察道:“貝子爺,攻城的情形怎麼樣了?”

    在名目上,海蘭察是福康安的副帥,可是乾隆帝在生力軍開到之前,已經降了一道密旨給福康安,説海蘭察智勇兼備,叫他凡事要聽調度,福貝子知道乾隆帝對自己明升暗降,表面上叫海蘭察做自己副帥,實際上代了自己統帥職權,不過礙着皇族面上,給回自己一個統帥的虛銜罷了!

    海蘭察這樣一問,福康安麪皮發湯,答道:“叛逆頑強得很,我們用霹靂車攻關,他們用竹網布幕抵擋,我叫紅衣大炮轟城,給他一個厲害!”

    海蘭察搖頭道:“用紅衣大炮嗎?恐怕沒有什麼用處?”

    福康安嚇了一跳,問道:“什麼,難道咱們的紅衣大炮給敵人弄壞了嗎?”

    海蘭察用手一指關頂道:“敵人在銅鼓關頂砌滿了沙袋和泥上,咱們的炮人轟上去,白白耗費禪藥,如果轟擊關城本身,銅鼓關上倚山而建的,不是建造在平地上,也沒有一絲一毫用處!”

    福康安猛然醒悟,問道:“那麼,難道咱們就這樣鳴金收兵,白白的撒回去?”

    海蘭察道:“那又不必,咱們可以一面佯攻關城,一面分兵兩路,攻戰銅鼓關左右兩座高嶺,只要扼住了那兩個山頭,再把紅衣大炮運到山上,居高臨下轟擊,關城一定可以攻破了!”

    福康安大喜道:“好計!”

    立即下令都統富安帶兵三萬,進攻左面山峯,協領聶成棟、楊天貴帶兵三萬攀登右面山嶺,餘下的清兵仍舊直逼關城,吶喊連天,排山倒海似的向關城攻去。

    孟絲倫和史存明嶽金楓伊麗娜一班男女英雄,站在銅鼓關頂的遼望樓上,俯瞰全局,指揮作戰!

    史存明看見清兵儘管喊聲如潮,衝到關城半里距離之內,便自停了下來,竟是虛張聲勢,並不上前強攻,不禁疑惑起來,問道:“賢妹,你看清兵怎樣,他用的是以進為退的戰法呢?或者是打算聲東擊西呢?”

    孟絲倫還未回答,她忽然看見清兵分出兩個支隊來,全是步兵,分向左右兩邊馳去,金弓郡主一看之下,立即叫道:“不好!清兵要攻佔咱們銅鼓關左右兩座山峯哩,我們在山峯上有守軍沒有!”

    史存明道:“清軍要攻左右二峯嗎?咱們也有幾百名弟兄在那裏防守不礙事吧!”

    孟絲倫急忙説道:“幾百人守兩座山峯,那怎麼行!如果清兵佔了左右二峯,把紅衣大炮運上峯頂,開炮射擊,我們就要陷入絕對不利的地位,拉薩城那一次教訓,怎的這樣快便忘記了!快快派兵援救。”

    史存明道:“好!我帶三千弟兄援救左面山峯吧!”

    孟絲倫道:“三千人馬不夠,你向殿下請求撥足五千兵馬,立即趕去!”

    金弓郡主又向嶽金楓道:“嶽兄,你和麗娜妹子也帶領五千人馬,馳救右邊山峯,要快!”

    嶽金楓、伊麗娜也應聲去了,先説史存明帶領五千廓爾額兵,由側面繞出關城,到了左山峯下,都統富安的攻擊軍,恰好像潮水似的湧到。

    少年壯士看見清兵到來,不禁吃了一驚,下令全體兵士,迅速登山,和山頂的弟兄合在一起,廓爾額是一個山地之國,居民習慣了在山中生活,攀山越嶺,疾如猿猴!

    史存明命令一下,幾千名廓爾額兵手足並用,疾若星流,搶在清兵的前頭,上了山頭,反過來看清兵那一面,爬山的身手顯然及不上廓爾額兵矯捷,每個士兵身上穿了沉重的盔甲,又受到山頂守軍矢石的阻截,當然大大打了折扣,不到一頓飯的工夫,廓爾額兵已經全數爬上山頂,清兵還爬不到三分一!

    史存明看見自己的兵士大部分攀上山頭,方才一聲清嘯,拔出斷虹寶劍,抖起一道劍光,翻翻滾滾,直向清兵殺去!

    清兵看見史存明殺來,不禁大吃一驚!因為大部分清兵在戰陣上跟他對過仗,知道史存明的厲害,看見他單人只劍朝着自己殺到,當堂懾於威勢,紛紛後退!

    史存明卻是敵我分明,他看了清軍裏的漢人,並不傷害,只是一掠而過,可是看見了滿洲士兵,便不留情,遠的掌打,近的劍刺,剎那間殺了幾十名兵士,清兵主將都統富安看見史存明殺法勇猛,立即傳下號令:“趕快調火槍手上前,瞄準了這小子轟擊,如果打死了他,勝似別人十倍!”

    清兵的火槍手,紛紛由後面跑上來,倚石為障,個個舉起火槍,準備向史存明轟放。

    少年壯士異常機警,他看見清兵擎着火槍跑過來,立時知道不妙,他一個飛身跳到突石上,眼光瞥處,看見距離自己右首百步之外,站着一個清軍的遊擊武官,正在那裏指手畫腳,看情形是指揮火槍手上前,四面八方向自己包圍、史存明忽然想出一個主意來,就在石上把腳跟一墊,嗖嗖兩響,使出雷電披風劍法“雷神經天”的絕招,活像一頭大雁,掠起三丈多高,在半空裏一盤一轉,猛向那名遊擊武官當頭撲去!

    那遊擊武官名叫安大勇,是個道地的滿洲人,他正要指揮火槍手佈置好廣闊的火網,向史存明轟擊,哪知道史存明卻用擒賊先擒王的手法,降臨到他的頭頂上,安大勇吃了一驚,急不迭忙揮起手中馬刀來,向頭頂一個盤旋,阻遏敵人下落之勢,哪知道史存明出劍如電,就在空中嗤的一劍刺了出來,扎中了安大勇壁時的曲池穴,安大勇當堂半身發麻,叮噹一聲,馬刀落地!

    史存明反手一把,將他挾在肋下,安大勇身邊兩名馬弁,見首腦被擒,急忙揮刀來救,史存明劍光閃處,刷刷兩聲,已經把這兩名馬棄的腦袋砍了下來,少年壯士剛才把安大勇擒到手裏,背後劈劈啪啪一陣連響,火槍已向他連連轟放。

    史存明知道火槍噴出來的砂子厲害無比,任你武功怎樣高強,遇着了這種火熱的鐵砂子,也是非死即傷,他首先用劍刺穴道之法,閉住了安大勇的麻穴,然後反臂一掠,把這滿清武官兜到自己背後,做了擋牌,在鐵砂進舞中,就地一滾,猛向一堆山石滾了過去。

    這堆山石後面埋伏着四名火槍手,清初時候最普遍的火器就是“抬槍”,所謂“抬槍”就是一根六尺多長的火銑,鐵管塞了火藥,由兩個人抬頭,一個用肩膀託着槍管,一個在後麪點火轟發,故此叫做“抬槍”,這裏四名槍手,共有抬槍兩杆,他們看見史存明揹着安大勇直向自己滾過來,齊齊吃了一驚,要想點火發槍,又恐怕傷害了安大勇,這樣略一遲疑,史存明已經連人帶劍,像旋風也似的捲到,斷虹寶劍一圈一掃,青光閃處,四名火槍手有三個丟了腦袋,餘下一個嚇得屁滾尿流,拋了抬槍,抱頭鼠竄。

    吏存明不費吹灰之力,奪了兩杆抬槍,他一個滾身到了山石背後,恰好幾陣鐵砂子逐影飛來,沙沙沙,完全打在山石堆上,史存明把安大勇向地上一擲,順手摘了他的纓帽,向着自己頭頂一套,由石後現身出來,再一縱身,使個“電光過嶺”的身法,又向距離最近一處的清軍火槍陣地飛撲過雲!

    這裏一共埋伏了六名清兵火槍手,總共是三杆抬槍,他們起先乍見史存明翻起身來,因為他戴了安大勇的花翎和纓帽,以為安大勇掙扎跳起,稍一遲疑,沒有放槍,哪知道史存明就在一剎那之間,飛撲過來,劍光一閃,刺倒了兩名火槍手,哪知道左邊火光閃處,轟轟,一蓬黑煙挾着鐵砂子,向史存明背心轟到!

    原來史存明撲向這一座清兵火槍陣地的時候,卻沒有留意到另外還有兩名清兵,擎着一根抬槍,埋伏在這陣地左側不到兩丈遠的地方,史存明這一飛撲過來,恰好落在那兩名清兵火槍射擊範圍之內,這兩名清兵見了這個機會,哪肯輕易放過,立即燃點火繩,轟的一槍直射出來,這邊史存明剛才刺倒了兩名清兵,還不曾下手對付其他四個人,火槍鐵砂子已經如雨飛落,少年壯士立即倒身向地,骨碌碌的一翻一滾,疾如旋風似的,卷出兩丈以外!

    鐵砂子卻打在那四名清兵的身上,一片呼喊號叫,這兩名清兵還要填塞火藥,再轟第二滄時,史存明已純一個“鯉跳龍門”之勢,由亂石之間直竄起來,如健鷹掠隼,連人帶劍向那兩名清兵一撲,從前的火槍沒有現在的槍械那樣便利,一槍轟出,連續可以放出第二槍,這兩名清兵還未來得及填滿火藥,裝上火繩,史存明的斷虹劍已經刺到,匹練似的青光自左向有一掃,兩名清兵只哎呀了半聲,便自身首異處!

    不過清兵的火槍有二三十杆,這時候先後燃放起來,或遠或近,轟轟發出,硝煙瀰漫,鐵砂子紛飛亂迸,槍聲密如炒豆,史存明知道人身血肉之軀,決定抵擋不了火槍手的鐵砂子,自己殿後阻擊的任務已經完成,還是三十六招,走為上招!

    史存明主意既定,在亂石裏抓起那兩名清兵的屍首,分向左右擲了出去,屍首一飛起來,火槍之聲大作。

    史存明趁勢朝着相反方向拔身一縱,使了個“雷神經天”的身法,拔起三丈多高來,斜斜向半山腰一落,施展開陸地飛行功夫,直向峯頂衝去,轉瞬間跑出老遠,清兵被他這一下金蟬脱殼的妙計騙過,只有徒呼而已!

    再説吏存明到了左山峯上,指揮廓爾額兵竭力死守,他們把峯頂上的冰塊石頭推了下來,清兵的敢死隊,才到了半山,首先吃了一陣石雨般迎頭痛擊,接着是飛蝗也似的弩箭,嗤嗤飛落,廓爾額人本來是山地裏長大的民族,追飛逐走,射獵鳥獸,已經成了生活習慣,所以廓爾額兵射出來的弩箭,幾乎沒有虛發,百發百中,清兵雖然人數眾多,但是仰着身子向上進攻,形勢非常不利,廓爾額兵卻佔了居高臨下的便宜,矢石如雨,清兵白自犧牲了二三千人,始終攻佔不了左峯,只有在山下吶喊罷了!

    話分兩頭,這一邊史存明帶領五千人馬馳救左峯,那一邊嶽金楓伊麗娜兩人,也帶領了五千援兵,馳救右山,他們也跟史存明一樣,剛才到了山峯之下,便遇着了清兵的進攻部隊,嶽金楓吩咐伊麗娜指揮援兵,搶先登山,自己帶領了幾百名壯士,去擾亂清兵的攻勢,帶領清兵搶山的主將是聶成棟、楊天貴兩人,他們過去在福康安軍中跟嶽金楓認識,並且還受過嶽金楓的節制,看見他帶領廓爾額兵衝突本陣,聶成棟拍馬迎上,高聲大叫:“姓岳的,你家累世受朝廷的恩典,你父親也是徵西名將,你卻這樣沒有出息,投降叛賊!”

    嶽金楓道:“住口!聶成棟,你本身也是漢人,妄知大義,替滿洲韃子做鷹犬虎倀,殘殺邊民,廢話少説,吃我一劍!”話剛説完,劍光一閃,身於直掠起來,向聶成棟馬頭刺到。

    聶成棟知道嶽金楓本領厲害,連忙勒轉馬頭,向左一閃,接着把手中大砍刀一揚,向嶽金楓攔腰砍去,哪知道嶽金楓撲向他這一下是虛,聶統領的大砍刀剛才挾風掃出,嶽金楓陡的長劍下垂,“白鷺凌波”,劍尖朝着聶成棟的刀身一點,身子藉着這劍尖一劃一點的力量,呼呼兩聲,打從聶統領的頭頂,飛撲過去,劍光一閃,青鋒寶劍刺中了聶統領背後掌旗清兵的胸膛,這清兵慘叫了一聲,撲通一聲,跌翻在地!

    嶽金楓趁勢一把,將一面繡了“聶”字的黃龍旗,搶到自己手裏,清兵出其不意,禁不住齊聲吶喊!

    嶽金楓把清軍將旗奪在手裏,這一支黃龍旗的旗杆是鎮鐵打造的,有茶杯口粗細,杆身也有一丈五六尺長,連同蜀緞的旗身在內,少説也有三十斤重,嶽金楓一聲大喝,把手腕用力一抖,錦旗呼的展開,向清兵橫掃過去!

    他運用軍旗做武器,比起使用寶劍還要得力,一掃過來,千鈞之力,楊天貴一催坐馬,迎了上前,他知道嶽金楓本領厲害,不敢上前交鋒,只在數丈以外,張弓搭矢,嗤的一箭,向嶽金楓胸口射來,嶽金楓眼看四面,耳聽八方,一聽見弓弦響,立即把將旗猛翻起來,向外一揮一卷,那支箭還不曾射到面前,已經被旗風一扯,歪了準頭,直穿在旗身上,少年英雄眼光瞥處,知道射箭的正是楊天貴,立即拔身一縱,連人帶着大旗直飛起來,向楊天貴攔腰掃到!

    楊天貴看見嶽金楓舉旗掃到,不禁慌了手腳,把手中槍用力一抖,圈出二尺見方的槍花來,迎面直刺,哪知道他剛手臂一舉,嶽金楓那面大旗已經賽似黃雲一朵,兜頂罩落。只聽見“砰”的一聲大響,楊天貴虎口登時迸裂,一杆鐵槍脱手直飛起來,拋出兩三丈遠!

    楊天貴“不好”兩字還未出口,嶽金楓的大旗一掃,數十斤重的鐵旗杆,打在身上,如同金剛巨杵也似,竟把楊統領連人帶馬,打成一團肉餅,清兵不禁譁然大叫!

    嶽金楓打死了清兵一名主將,大旗展處,向聶成棟疾捲過去,聶成棟看見嶽金楓一旗杆把楊天貴人馬打做肉團,心膽俱裂,哪裏還敢迎敵,連忙勒馬便逃,嶽金楓正要追趕過去,説時遲,那時快,斜刺裏呼的一響,人叢裏竄出一個短小精悍的滿洲漢子來,這人穿着軍官裝束,唇生短髭,二目炯炯如電,竄出來的身法十分快捷,只見他左臂一振,格在旗杆中腰之上,轟的一響,嶽金楓把握旗杆不牢,那旗杆脱手飛出,拋向半空,黃緞制的錦旗在半空裏被風一卷,平展開來,向清兵人叢裏落下,嶽金楓知道滿洲漢子一格之力,至少有七八百斤,不禁大吃一驚,想道:“估不到滿洲韃子裏,居然有這樣的人物!”

    他立即一欠身,嗖的拔出寶劍,向那滿洲軍官一指,喝道:“你這韃子姓甚名誰快説出來!嶽大爺劍下不斬無名之輩的!”

    這滿洲軍官一聲冷笑道:“姓岳的,你父親嶽鍾琪立功西陲,蕩平青海,你卻喪心病狂,附和叛賊,真個丟盡了你爹爹的臉啦!你要問我的姓名嗎、我名叫布庫裏,你到閻王殿上,記着我的名字,看招!”話才説完,矮短的身軀一晃,兩把頭豐尾脱的喪門銼,已經挾着兩股交叉勁風,用了個“金龍歸海”招式,向嶽金楓胸口的“神藏穴”和肚臍下面的“商曲穴”雙雙點到。

    嶽金楓估不到這滿洲軍官的點穴身手,如此快捷,清軍營里居然有這樣的能人,真個不可輕視!

    嶽金楓立即一塌腰身,閃開了對方的點穴,手中劍一提一掩,“春雲乍展”,截斬布庫裏的腰肋,這一下以攻應攻,險絕到十二萬分,布庫裏怒罵了一聲:“叛賊!”身於一翻,“快蟒翻轉”,嗖嗖兩響,躲過劍鋒,雙挫從下而上,又向嶽金楓兩肋下的“雲台穴”打到!

    嶽金楓寶劍一牽一引,把雙銼卸向外門,兩下里進攻退守,鬥做一團,嶽金楓是鐵髯真人的得意弟子,劍法夭矯神奇,布庫裏的雙挫卻是龍蛇飛舞,招招點向人身二十四處大穴,他兩人風馳電掣也似的,鬥了二十多個回合,勝負未決,清兵已經像排山倒海般的蜂擁過來,嶽金楓明白自己寡不敵眾,正要虛晃一劍,殺出重圍,哪知道布庫裏已經看破了他的心意,斷聲喝道:“賊叛!往哪裏走!”雙挫一分,“三環套月”刷刷刷,連進三招,掛胸掃肋。

    原來他這喪門挫還有五行劍的路數,嶽金楓被他纏住,不能脱身,正在暗裏焦灼,遠處突然來了一聲清嘯,響如鶴唳,嶽金楓四外的清兵,活像滾燙潑雪似的,紛紛倒退。

    嶽金楓正在詫異,一個人袖影飄飄,兔起鶻落,挾着一道寒光殺了進來,嶽金楓眼光鋭利,一眼望去,看出來人正是瀟湘仙子,殺入重圍來救援自己,不禁喜出望外!只見瀟湘仙子的戰法十分特別,在清兵人叢裏,活像水蛇遊走似的,東一飄西一晃,她手裏的一柄長劍,着着刺向清兵手足關節和穴道,絕無虛發,只一刺中,清兵立即手麻腳軟,仆倒在地,喪失戰鬥能力,沒有一兩個時辰的工夫,決不能夠恢復過來,可是另一方面來説,這被劍刺穴道的人,並沒有性命危險!

    瀟湘仙子也絕對不用開殺戒,清兵將士看見這中年道姑所過之處,人人仆地,以為她會妖術邪法,禁不住心膽俱寒,紛紛讓路,遊湘仙子有如風掃葉落,一忽兒便搶到嶽金楓的身邊,叫道:“寡不敵眾,快跑到山上去!”嶽金楓劍光閃處,刺倒兩名清兵,衝開血路,直向山上跑去。

    布庫裏看見自己只要再纏戰片刻,四面清兵包圍,便可以把嶽金楓重重困住,叫他插翼難逃,誰知道半路殺出程咬金,突然來了這個中年道姑,把嶽金楓救走,布庫裏怒不可遏,喝道:“妖婦!”騰身一縱,連人帶喪門挫,朝着瀟湘仙子飛撲過去。

    蕭玉霜冷笑道:“長白派的餘孽,也來撒野!不知自量!”長袖一揮,一着玄玄拳的“麻姑指路”,一陣袖底勁風衝出,撞中這滿洲軍官的胸口,布庫裏猛覺一股無形罡氣向自己一推,力大無窮,竟把他衝得在空中連翻出兩個筋斗,跌出八九步外,撲通一聲,跌在幾名清兵的身上,連喪門挫也拋出手,清兵齊聲喊叫,瀟湘仙子哈哈大笑,三兩下起落之間,便自去得沒影無蹤了。

    這時候,三方面的爭奪戰已經展開,銅鼓關和左右兩山峯前,喊殺連天,清兵仗着人馬眾多,前仆後繼,廓爾額兵卻佔了居高臨下的便宜,拋矢擲石,多數中鵠,清兵死傷無數,變了屍山血海,由晨至午,雙方互持不下,正在慘烈惡戰的時候,滿清的中軍突然發生了驚人鉅變!

    怎樣的驚人鉅變呢,原來福康安貝子和副統帥海蘭察兩人,正在中軍督戰,這兩個滿清徵西大將並肩站立在銅鼓關前的土崗上,周圍數百名親兵簇繞護衞,福康安下了大宛馬,海蘭察也走出轎子外面,拿出行軍的地圖板,指揮作戰,就在他們兩個聚精會神研究攻守形勢的時候,忽然一個穿着侍衞裝束的漢人少年,直向土崗下面跑去。

    這侍衞不是別人,正是當日在青海玉樹城刑場上,和史存明合串了一幕犯駕行刺,挺身搶護,投入海蘭察將軍麾下的洪珊,她自從女扮男裝,混入清營之後,戰戰兢兢,小心防範,好在沒有泄漏自己的身份,不過洪珊在清兵營裏,舉目無親,度日如年,這次看見福貝子和海蘭察並肩指揮作戰,猛然醒悟起一個主意來,心想自己何不趁這時候,殺掉了這兩個滿洲韃子的主帥,這樣一來,牽一髮而動全身,必定秩序大亂!

    史存明和金弓郡主趁勢衝殺,豈不是可以大獲全勝嗎?洪珊主意決定,更不猶豫,帶了短刀暗器,直向滿清中軍跑去。

    她剛才來到土崗下,清兵衞士已經連聲叱喝起來,説道:“王勇!你跑來做什麼?貝子爺和海將軍正在上面指揮,你不能夠上去!”

    王勇是洪珊的化名,她投效清軍就用這個假名,侍衞這樣一喝,洪珊已經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回答道:“叛逆堅守關城,我兵猛攻不下,俺有妙計呈獻!”

    如果換了別人,清兵衞士一定不准她近前,可是洪珊向來是海蘭察將軍的親信,而且她又説有妙計可以攻破銅鼓關,那些衞士如何敢怠慢?立即向海蘭察飛報,福康安一聽大喜,立即説道:“王勇有法子可以打破銅鼓關嗎?那好極了!快快叫他上來。”

    須臾之間,洪珊化名的假王勇,已經被幾個衞兵帶到福康安和海蘭察的面前,福貝子眼望着地圖板,口中卻説道:“王勇!我們攻打銅鼓關已經大半天,叛眾據關頑抗,堅不可拔,你有什麼妙計呢?”

    洪珊突然把膝一屈,打了一千,(即是單膝跪下,這是滿清一代下屬見上司的禮節)説道:“貝子爺爺聽稟!”

    把頭一低,裝出要叩頭的樣子,哪知道就在洪珊一跪一叩之時,寒光陡的一閃,一支亮晶晶的暗器,向福康安迎面激射,海蘭察立即大喝:“提防行刺!”

    福康安馬上向左邊一閃,但是這暗器的來勢好快,嗤的一下,射中福貝子左邊的肩膊。

    原來是一支五寸長的弩箭,力道勁猛,福康安身上雖然穿了軟甲,也被穿透重銷,深嵌肉裏,痛得他“哎喲”一聲,向後便倒!眾衞士不禁大駭,連聲呼喝,個個兵刃出鞘,一窩蜂也似的,直向洪珊殺上。

    原來洪珊在清兵營裏,混跡一個多月,她知道單身一個人在清軍營裏,沒有同伴,沒有黨羽,除了刺探多少消息情報之外,做不了什麼大事,如果要轟轟烈烈的幹一件事,唯一方法就是殺死情兵的主帥,不過滿清徵西大軍是一支有節制訓練的百戰雄師,不是烏合之眾,即使殺死了他的統帥,也未必會全軍潰敗,而且福康安、海蘭察兩個主將的警衞,十分森嚴,自己也不容易近身下手,洪珊想了幾天,方才決定先下手刺殺福康安、因為他是天子貴胄,又是三軍主帥,如果把他刺死,清兵士氣必定受到相當影響,洪珊想着最好在兩軍交兵的時候,出其不意,把福貝子刺死,清兵遭遇了突如其來的變故,必定一敗塗地!

    這位女俠挖空心思,居然被她想出一個萬無一失的暗殺法子來,這法子就是用一種名叫“緊背低頭花妝弓”的暗器,將一副弓弦裝在衣領內,嵌了一支弩箭,用時只要把頭一低,觸動彈簧,那支弩箭立即“咔嚓”一聲,直射出來,洪珊在清兵攻關的時候,已經動了行刺之念,把弩箭和彈簧裝好,假意説自己向福貝子獻攻關之計,一聲叱喝,福康安吃驚旁閃,躲開咽喉要害,左肩雖然吃了一箭,卻保存了性命。

    洪珊低頭髮弩,她看不見弩箭是不是射中福康安的要吾,聽見福貝子“哎喲”的一叫,撲通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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