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二老身法奇快,陸豪文方自動念之間,兩人已達半峯。
二老到達半峯忽的一頓,同時灰袍一拂,一道掌風過處,只見相隔五丈外的石壁留語第三句前四字“青城二老”,一陣石硝飛落,字跡立形消斂,恢復了平滑的崖面。
青城二老驚人的功力,場中之人無不驚歎十分!
但陸豪文曾眼見四十條性命在頃刻之間一一喪生在神刀聖君之手,其中五派掌門及一幫之主,自不亞於青城二老那等功力之高手。
陸豪文仍感青城二老登峯無異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他念動之間,猛然一聲朗嘯道:“前輩留步!”
人也有如離弦之箭,射向峯頭。
可是青城二老理也未理,仍搶撲登峯。
陸豪文從心底泛起一絲寒意,暗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雖言壯烈,卻是兩個蠢東西!”
陸豪文雖運出全力想趕上二老,哪裏還能夠?眼看二老已達峯頂,陸豪文索性停步而望。
他為二老捏着一把冷汗,雙目炯炯的盯着青城二老。
青城二老到了山頂之上,陸豪文除以為二老必將取下竹竿上所懸人頭。
但他錯了,二老連人頭望也不望一眼,只顧去扶助受傷頗重的華山九劍,移步下峯,陸豪文深深的吐了日氣,喃喃道:“他們做對了!不愧為一派之尊。”
“哼!”
一個冷冷的哼聲意外的傳自陸豪文身側。
猛然轉頭,發覺一個白衣美少年隱在一處崖石之後,正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
白衣少年雖美,卻是滿臉的肅殺之氣,嘴角掛着一絲冷峻的笑意,繼道:“藉救人退身,避過天下人之耳目。哼!老匹夫只是兩個狡猾的懦夫!”
説着眼角朝陸豪文一瞟,臉上毫無表情的又道:“我勸你還是置身事外,保着你項上那顆腦袋吧!”
他立了起來,斜縱兩丈。
陸豪文大感奇怪,郵山半壁藏着這樣一個白衣少年,他是何來路?隱身此處有何目的?為何對我説那種話?
他心念一轉,輕喝道:“且慢!”
白衣少年止步轉身,冷冷道:“要是我就趕快退下邙山。”
白衣少年冷傲,激起了陸豪文的怒意,也冷笑一聲道:“在下之事,何用閣下關心?”
“關心,哼!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也未見他起勢,只覺目前白影一晃,白衣少年已無影無蹤。
陸豪文心中大震,對這白衣少年莫測高深。
忽地,他靈念一動,暗道:“千手神龍,又是他?但他又為何要阻止我登峯?”
陸豪文難以猜測白衣美少年的身份。這時青城二老照護着華山九劍已到他不遠之處。他迎了上去,只見華山九劍每人的頸項上,鮮血涔涔,已染紅了整個的前襟,分明又是神刀之傑作,刀傷要再深一些,華山九劍氣管破裂,就完了!
陸豪文心中一寒,心想:“神刀聖君!神刀聖君!華山掌門嫡傳九弟子都不堪一擊,而我……”
他有些氣餒,但隨即想起了父母之仇,一股年青人的剛強血氣湧流全身,他在心中大聲對自己道:“大丈夫當快意恩仇!”
驀作龍吟長嘯,藍衣飄展之下,疾掠登峯。
就在此際,一聲狂嘯從峯下傳來,嘯聲剛厲人云,陸豪文微微一徵之間,一個粗豪的叫聲已傳來,道:“登峯之人可是陸豪文,且等等我公孫度!”
紫劍狂夫倏忽而到,陸豪文頗感訝異,早見一條紫影風捲登山。陸豪文等他馳至不遠,正要問他是否奉了武材無形殿主之命,代師赴會。
可是紫劍狂夫掠至身前時,僅一聲沉喝道:“走吧!”
陸豪文只得與他並肩齊馳,疾掠登峯。
轉瞬間,兩人已至峯頂,立見疏疏落落四十九根竹竿豎立峯頭平頂之上,四十九顆人頭,血跡模糊,望之可布。
但峯頂靜悄悄的,不見半個人影。
陸豪文望了紫劍狂夫一眼,輕聲道:“公孫兄是要取那些人頭麼?”
紫劍狂夫黯然搖頭,猛地狂喝道:“神刀聖君自鞏何在?”
他這一喝,聲音剛烈,威猛。
“小於,你又來作什麼?老夫已對你刀下留情,你是以為老夫殺不了你?”
一個低沉而清晰的聲音,從遙遙的另一山峯傳來。紫劍狂犬粗眉連掀,張口一陣豪笑道:“大丈夫,死何足懼?但我今日乃奉有家師之命而來。”
“你説説看。”
“家師正在扶傷,不克親至。白鞏,家師説你如還有人性的話,就發還各派掌門人頭,好讓他們落土安葬。三月之後,家師必邀峨嵋上人,崑崙黃衫客。一青城二老登邙山赴你神刀之會,如何?”
隔峯傳來一陣蒼沉的低笑,道:“武林無形殿主九陽神君功蓋宇內,居然受傷,這倒是奇聞。”
陸豪文忽然插言喝道:“公孫兄朗朗鐵漢,豈有誑言。”
“閉嘴!這裏沒有你説話之餘地。”
陸豪文重重的哼了一聲。
隔山又傳來神刀聖君的話道:“紫衣小於,我答應了!但到時他們五人缺一不可,否則別説我白鞏太過狠毒了!你將五派掌門及丐幫幫主人頭取下去吧!”
紫劍狂夫未料神刀聖君這次竟這樣的爽快,反黨意外,微微一愕,猛作狂嘯,紫影連晃之間,早已取下六顆人頭在手,朝陸豪文大聲道:“陸兄!家師傷於陸兄劍下,小弟未存介蒂,陸兄放心!師命在身,我要先走一步了!”
陸豪文一笑,道:“公孫兄請吧!”
紫劍狂夫猛然長嘯一聲,道:“謝聖君成全!’”
話落人已飄身離峯,只聽峯下暴出一陣激動呼聲。
陸豪文如臨風玉樹挺立峯頂,等峯下的呼聲過後,才朗聲發話道:“神刀聖君!你可以現身一見麼?”
“你想何為?”
“哼!十年舊事,我想作個了斷!”
隔峯沉笑道:“昨夜我已警告你,我與你無緣!”
陸豪文想起父母之仇,他真想就此説出父親陸長風之事。但想起千手神龍囑咐暫勿露出身份,他終於忍住了,屍冷冷的道:“你以為無緣,而我與你緣深似海!”
“你這話從何説起?”
“暫無法奉告,到時自知。”
“真的嗎?”
“有一日我會取你項上人頭。”
對峯默然片刻,墓地沉喝道:“陸豪文,我要你説出到底為了何事?”
“不説。”
“非説不可!”
陸豪文鎮定的答道:“除非你現身接劍!”
“你還不配,陸豪文,你真的不説麼?”
“不説就不説,你待怎樣?”
陸豪文退了一步,伸手取出了象牙劍,凝神以待。
隔峯一陣蒼沉的笑聲,震得邙山的草葉蕭蕭。
陸豪文一挑劍眉,朗聲道:“神刀聖君,今日我陸豪文非逼你現身不可,你瞧着吧!”
象牙劍忽化白虹,如長鯨吸水一般,振劍騰身,白光劃空而起,從四十三根高高懸着人頭的竹竿上,一掠而過,四十三顆人頭頓時應劍倒下。
隔峯猛地厲喝一聲,道:“陸豪文,你敢。”
一條黑影快似電掣,劃空生嘯,風捲而來!
那種凌厲的聲勢陸豪文望之駭然。
他雙目寒光閃閃,盯着來人。手中的象牙劍抖顫,腳下深陷三寸,已運起了十二成功力,準備一擊。
空氣頓時緊張,陸豪文也早將生死置之度外。
可是正在此刻,陸豪文眼角一掠,摹見紫劍狂夫不知何時又來到了他的身側,與他並肩而立,手中的紫劍橫胸,凝功生顫。
這是一場生死之搏,陸豪文雖見紫劍狂夫,也無暇發話。
眨眼間,黑影已經撲到,陸豪文在一剎那間看清來人是個黑袍老人。
一股重如山嶽般的勁力己凌空撲罩而到。
陸豪文一聲大喝,道:“公孫兄!聯手搶攻。”
象牙劍一抖,划起一蓬劍氣,硬闖搶封黑袍老人。
紫劍狂夫一聲不響,紫劍狂夫一揮之間,寒氣大作,與陸豪文同時撲向黑袍老人。
黑袍老人沉哼半聲,雙手齊揮,打出一道無以倫比的掌風,震得陸豪文與紫劍狂夫當堂倒退兩步。
紫劍狂夫忽然咦了一聲,道:“你,你不是神刀聖君。”
陸豪文心中一震,黑袍老人也愕然間,臉上殺氣大盛,沉喝道:“小子,你何由識得老夫?”
陸豪文也聽出紫劍狂夫説話的口音丕對,正疑惑間,紫劍狂夫又冷笑一聲,道:“神刀聖君就是化骨揚灰我也認得他。你,你是誰?”
黑袍老人雙目精芒閃爍,逼視着紫劍狂夫。
突然沉哼一聲,道:“老夫,將你的面具撕下!”
身形一展,單臂前伸,一五指成勾,快得連轉念的時間也沒有,黑袍老人已撲抓向紫劍狂夫。”
紫影一晃,紫劍狂夫身如飄絮,忽然飄出五丈之外,喝道:“陸兄,你還不走麼?”
陸豪文詫道:“公孫兄,我為何要走呢?”
“他非神刀聖君,你更非他敵手。”
黑袍老人厲聲道:“匹夫,留下命來!”
紫劍狂夫狂聲道:“憑你還辦不到!”
黑袍老人一聲刺耳生痛的厲嘯,十指箕張,嗤嗤有聲的發出十股指風,罩向紫劍狂夫。
但紫劍狂夫的身形輕靈如鬼魅,忽東而西,黑袍老人徒然震怒萬分,連他的衣角也難以觸着。
陸豪文心裏一動,暗道:“千手神龍!吳伯伯!”
他正轉念問,驀見黑袍老人狂吼一聲,身形一弓,雙臂疾揮,一蓬暴雨般的黑色暗器,廣罩十寸。
陸豪文急忙一運象牙劍。打撒出一片氣幕,護住全身。
舉目望去,紫劍狂夫卻不用劍,反將手中的紫劍拋去,兩袖連番揮出,罡氣震空,將那些黑色細小的暗器打落。
看他的神情緊張萬分,陸豪文更加確定此人必是千手神龍的化身無疑。
黑袍老人暗器一經打出,口作厲嗥,猛撲了過去,同時雙掌一翻,罡氣彌空,勢如排山,劈向紫劍狂夫。
紫劍狂夫在不得已之下,狂喝道:““豪文,你再不走就沒有機會了!”
他身形一矮,雙臂一立,硬封黑袍老人。
兩股掌力一經接觸,發出一聲閃雷般的響聲。
黑袍老人身形一晃,微哼道:“哼!我早猜你是那老賊吳化!”
紫劍狂夫卻當堂震得一連退了五步,一個身子猶抖顫不止。
“吳化,今日你這條老命就算送掉了!”
黑袍老人接着又電光火石般揮出兩掌。
紫劍狂夫腳下一個蹌踉,陸豪文看在目中,知道他已危在眉睫,一抖象牙劍,暴喝一聲,道:“接劍!”
象牙劍破空生嘯,猛刺向黑袍老人。
黑袍老人微怔之間,紫劍狂夫已飛瀉下峯,轉眼不見!
陸豪文救下了紫劍狂夫,並未收劍,仍猛刺向黑袍老人,一柄象牙劍化出重重劍影,十分的凌厲。
黑袍老人嘿然轉身,目射兇光,黑袍一拂,勁氣如濤,迫得陸豪文掠退五尺,一招仙人指路,劍鋒筆直的指向黑袍老人。
一絲劍氣嗤然有聲的射出。
這正是陸豪文傷了武林無形殿主的一劍。
黑袍老人不閃不避,再要打出掌風時,劍氣逼身。
他全身一震,退了兩步,勃然狂怒,道:“好小子!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身形一旋間,早已捲到陸豪文的身前,黑袍老人兩掌一翻,蓬!蓬!兩聲,陸豪文但感一陣金花亂冒,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身子蹬!蹬!蹬!蹌踉連退,象牙劍微垂。
黑袍老人冷哼半聲,道:“姓陸的小子,這是你自取其死,怪不得老夫狠下毒手!”
踏前一步,黑袍再次拂出,一股無以倫比的勁力壓上了陸豪文的胸前,蓬!掌過處,陸豪文悶哼一聲,一個身於便像斷了線的藍色風箏一般,被擊凌空,星飛殞瀉峯下。
黑袍老人一聲冷笑,黑影微晃便自離去!邙山峯頂四十九顆人頭高懸竹竿之事就此不了了之。
武林各大門派弟子去了。
邙山峯上峯下冷寂靜悄。
已是深夜,層雲低垂。
半峯之間躺着一個垂斃的青年人,發出低微的呻吟聲!他全身被血染紅,但手仍緊握住一把雪白的象牙劍。
接着,豆大的雨點,暴瀉而下,點點打在青年人的身上。
忽然暴雨中一條白影快如夜空飛星般從峯頭激射到了青年人的身前,現出一個白衣美少年。
他望着血跡模糊的青年人默然無語。
傾盆的暴雨嘩嘩的打在兩人身上。
漸漸的白衣少年全身濕透了。他站着動也不動。
同時間,年青人的身上的血跡被雨水沖洗乾淨了,現出了他軒明俊秀的面龐——陸豪文。
白衣少年忽地冷冷道:“叫你別管閒事,你不聽。哼!”
陸豪文也在此刻長長的吁了口氣,口中喃喃:“死?死?我不能死!死了父母之仇誰報?”
白衣少年神情一愕。
“哼,神刀聖君!老匹夫!我不能死!”
白衣少年似乎吃了一驚,臉上的神色急切間變了數變,然後又疑惑的盯在陸豪文的身上,似在決定一件事。
驀地,他十指齊彈,絲絲的指力點遍陸豪文全身的一百零八個穴位,俯身之間,提起了陸豪文飄身而去。
陸豪文從昏迷中醒過來,睜眼看時,但見自己睡在一間小房中,靠房門之處坐着一個正在打盹的小夥計。
他訝異的一聲輕咦!
小夥計一驚而醒,見着陸豪文醒了,連忙走至牀前,輕聲道:“相公,你醒了?我已經守了你三天三夜了!”
陸豪文轉了轉身子想坐了起來。
小夥計急搖手道:“藍相公請不要動,那位白相公説你醒了千萬動不得。”
陸豪文又感愕然,他的意識慢慢的恢復,暗道:“你明明在郵山峯頂被一個黑袍老人打下峯來,自忖必死,怎又會躺在此處?這個小夥計為什麼又稱我藍相公?白相公又是誰?”
他心中疑問着,開口低聲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將經過説出來。”
“是的,藍相公!這是洛陽的悦來客棧。三天前白相公抱着你來投店,吩咐小的看着你,醒過後千萬不許動,他就走了。”
“你為什麼叫我藍相公?”
“因為你穿藍衣所以稱你藍相公,白相公穿的是白衣。他叫小的這樣稱呼。”
陸豪文心中一動,暗道:“穿白衣的相公抱着我來投這客棧,那麼是一個白衣少年救我了。”
正在此刻,房門開處,走進來一個白衣少年,小夥計喜道:“白相公回來了!你可把小的等苦了。”
陸豪文舉目望去,此人正是在郵山半峯所見的白衣少年,當時曾疑惑他是千手神龍吳化的化身,現在仍不敢確認他是不是千手神龍的化身。
白衣少年雖美,但臉上毫無半點表情,恰如帶着人皮面具一樣。他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拋向小夥計,冷冰冰的道:“拿去!別-嗦!”
小夥計接過銀於,掩不住臉上的喜色,轉身出門。
“回來!”
白衣少年冷峻的輕喝,小夥計臉色一變,似乎是全身打了個寒噤,畏縮的望着白衣少年,吶吶問道:“白……白相公還有什麼叫……叫小的做?”
“這裏的事不許傳揚出去,聽懂了麼!”
話落一揮手,唰!一柄三寸長的小刀擦着小夥計的脖子釘在門上,刀鋒沒人二寸。
小夥計轉頭一望,駭得全身發抖,臉紫腳軟,低m卜一聲!“我的娘啊!”
身於一塌,便要跪了下去。
白衣少年單手一拂道:“咄去!我叫你時再來!”
小夥計好似被人推了一掌,直滾出去。
白衣少年隨手關了房門,臉色不改冷峻,朝陸豪文一瞥道:“我已警告過你,你偏是不聽,豈非自作自受?”
白衣少年救了陸豪文的性命,陸豪文本來心存感激,這時一聽他那種冷峻逼人的語氣,立生反感,臉色變了變,正要反唇頂撞,旋又轉念一想,他如是吳伯伯,乃我之前輩,責斥兩句也不過份。
話到唇邊,他又吞了下去,忍住性子低聲道:“救命之恩,永誌不忘!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誰知白衣少年卻掉頭道:“誰要你記着什麼救命之恩?”
陸豪文又碰了個釘子,心中有氣,微怒道:“那你要我怎樣?”
“哼!怎樣?你中了陰氣斷脈掌,全身脈位幾斷,今生已休想練武了。”
陸豪文一聽,頓時如雷擊頂,臉色灰敗,顫聲道:“真的?”
“誰要騙你!”
陸豪文一聲大叫,噴出一口鮮血,昏死過去!
待他再次醒過時,已不知過了多久,只見白衣少年板着臉孔坐在一角,見他醒過後,冷斥道:“姓陸的,你如再不聽話就死定了!”
陸豪文知道不能再練武,萬念俱灰,也慘笑一聲道:“閣下的好意我陸豪文心領了!死!哈哈!死何足懼?”
他雙手撐着牀沿,掙扎着坐了起來。
白衣少年怒喝道:“躺下!死了誰替你去報仇?”
陸豪文全身如中電殛的震顫了,他失神的目光盯着白衣少年,道:“你知道我的……你是千手……”
底下的話尚未説出,白衣少年已打斷他的話道:“我是誰你用不着知道,你的事我也不管。”
白衣少年的話聲方落,突然窗外傳來一人的聲音道:“這小子交給屬下,恩師有請聖……”
白衣少年聞言,不待窗外之人把話説完,臉色一沉,怒喝道:“大膽!”
一掌拍開窗子,白影一晃已竄了出去,隨即聽到啪!啪兩聲脆響,那發話之人駭然驚道:“聖!……”
啪!啪!又是兩聲脆響,只聽白衣少年沉喝道:“滾!”
發話之人訥聲道:“恩師有請!”
“我知道了。”
陸豪文聽得清清楚楚,他心中電閃,暗想:“窗外之人自稱屬下,稱呼白衣少年為聖……難道他不是千手神龍,那他又是什麼人?真把我弄糊塗了!”
白影一晃,白衣少年已回到了室中。
他見陸豪文滿面的疑惑之色,無神的目光直望着他。白衣少年冷冷的問道:“你覺得奇怪是不是?”
陸豪文微弱的低聲道:“奇怪什麼?”
白衣少年臉上毫無表情的盯着陸豪文,似要看出他這句話是否由衷之言。隨即又冷聲道:“陸豪文!我所以救你只是看你生得堂堂一表,死了可惜!此時此刻你只安心養傷,其他的事一概不要過問,如果你妄自多事,哼!那你是自找沒趣了。”
陸豪文聽了心裏有氣的道:“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可並沒有央求你!”
白衣少年臉孔一寒,目光如利劍般的射向陸豪文。
陸豪文也以一雙失神的目光望着他。
兩人的目光一觸,陸豪文發覺白衣少年雖然冷峻,但他的目光卻在冷峻中含着柔和,使人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白衣少年轉頭寒着臉道:“你要真的央求我,我還不會理會你呢!”
説着打開房門,跨了出去。
人在門外,頓了頓道:“我去替你想想辦法。”
陸豪文木然望着他的背影消失於門外。
此時他萬念俱灰!想起自身今生已不能練武,一身功夫競廢在黑袍老人的陰氣斷脈掌下,不但家仇血恨此生已不能報,甚且連那黑袍老人是誰他也無從知道。’陸豪文比死還要難過!
他失神而視,無意間摹見壁間有個小孔,孔中正有一隻眼睛在望着他。陸豪文雖受重傷,真力無法運聚,但機智尚在。
他知道有人在竊視,嘴角浮起一絲苦笑,無力的道:“隔室是哪位相好的朋友,何用作此宵小之行為?請過來一敍吧!”
隔室咳嗽兩聲,一個蒼老而沙啞的口音,道:“小哥,請別誤會!老兒一時好奇而已!但是小哥吉人天相,若非遇着我,你那傷恐是無救了。”
陸豪文聽他的語氣,立時精神大振。
房門開處,走進一個身穿粗布褂的高大老人,他誠樸的神情與那身裝束,只是一個村夫俗老,並無奇特之處。
陸豪文躺在牀上低聲問道:“前輩尊姓?”
布衣老人又幹咳一聲,道:“別人只叫我胡謅老兒,無名無姓。但我不是胡謅,關洛道上卻是無人不識我呢!”
他説起話來,比手劃腳,兩隻眼睛不住的眨動。
陸豪文看他這種模樣,心裏暗想:“難怪別人不信他。”
陸豪文不禁也有些希望,但他口中卻低聲道:“俗眼豈識真人?在下陸豪文不以前輩胡謅,在下乃傷在陰氣斷脈掌下,前輩能愈我麼?”
胡謅老兒一聽陸豪文奉承他,雙目一揚,張口呵呵道:“小哥!哈哈!你才對了我的味口,我非胡謅,憑我數十年闖蕩南北,登山涉水,聽得多了,看得多了!那些井蛙們,聯想也無法想像,便説我老兒胡謅。呵呵!小哥,你真信我麼?”
“當然,前輩見聞廣博,在下何疑?”
胡謅老兒不禁眉飛色舞,呵呵大笑一陣!揮臂揚手道:“現在聽着,你那掌傷當今天下有四個治法。”
陸豪文一聽心中立時涼了半截,心想:“白衣少年分明説經脈幾斷,已無法可治。”
陸豪文心裏想着,苦笑笑道:“不知是哪四個法子?”
胡謅老兒呵呵道:“陰氣斷脈掌傷,武林無形殿主九陽神君可治;南山藥翁可治!學會‘絕陰寶書’可治!合華山血芝,丐幫之五王膽可治。”
他一口氣説了出來,陸豪文不禁目瞪口呆,心想:“此四法如屬真?目前武林無形殿主一向不公然現身,無法求治;‘絕陰寶書’想必也是曠古寶笈,可遇而不可求;華山血芝,丐幫五王膽恐也不可能得到,唯一簡捷之去處,就是南山藥翁了。”
陸豪文連忙謝道:“謝前輩賜教,照此説法我只有找南山藥翁了!”
胡謅老兒大笑道:“小哥果然聰明絕頂,老實説以上四法找尋九陽神君與得絕陰寶書都如大海撈針;華山血芝華山派視為傳派之寶,五王膽是丐幫五毒王之膽,更非易得。唯南山藥翁與我胡謅老兒不僅相識,且交誼至厚,我就陪你走趟南山吧!”
陸豪文暗喜忖道:“看來他既願陪去一趟,當非胡謅了。”
隨即謝道:“前輩古道熱腸,那麼我們就走吧!”
“難得小哥信得過我胡謅老兒,但是你不要等那位白相公回來?不過,不是老兒胡謅,你那位朋友的來頭恐怕不小。”
陸豪文搖搖頭道:“他雖救我性命,但我與他卻素昧生平,巳他冷峻強做,管他有何來頭,我不必等他。”
説着,陸豪文虛弱的移身下牀,胡謅老兒伸手攙扶着他,陸豪文搖頭道:“我雖受傷,經脈幾斷,但自信還能步行。”
胡謅老兒呵呵道:“好,得小哥為友,老兒太高興了!”
於是兩人出得客棧,這一老一少,離開了洛陽,渡洛水向南而行。
陸豪文問道:“豫境多山,但南山在何處?”
“熊耳之南有一峯,當地之人稱為南山。”
陸豪文又道:“前輩對武林秘事,如此多聞,武功一道,想也已超神人化。”
胡謅老兒大笑道:“老兒雖識得不少的武林朋友,但偏不習武功,不過憑我胡謅老幾名聲,黑白兩道會加害於我的,可是少之又少,故老兒我行我素,不虞有險也!”
陸豪文心想:“鬼話,這真是胡謅了!”
陸豪文正在心想,迎面忽然潑刺刺三匹駿馬飛馳而來,馬上坐着三個彪形大漢。陸豪文連忙道:““前輩且讓他們過去!”
胡謅老兒笑呵呵的大搖大擺而行,眼看三騎眨眼衝至跟前,陸豪文驚聲道:“前輩讓路吧!”
誰知三騎一勒駿馬,立時停在路中央,當先之大漢笑喝道:“胡謅老兒,你不怕死麼?”
胡謅老兒笑道:“三位師傅馭馬能手,豈能傷我?”
三大漢哈哈大笑道:“胡謅老兒,這回你可沒胡謅。咱三人馭馬之術,雖不能説獨步天下,豫境之內,確是少有!”
胡謅老兒笑道:“是,是!老兒早知道、不過三位師傅要與我比起來,可是小巫見大巫,差得遠了!”
三大漢不禁笑得前合後仰,罵道:“老兒,你真會胡謅。”
三大漢狂笑而去!
胡謅老兒轉頭對陸豪文笑道:“小哥,怎麼樣?這三人乃黑道巨擘落霞莊出了名的黑心護莊師傅,他們對我如何?”
陸豪文笑而不答。
正在此際——
前途倏傳來蹌踉的腳步聲,隨見一個全身浴血之人,三步一僕的跌撲而來,陸豪文與胡謅老兒同時大驚。
血人已經奔至十丈之前,雙膝一軟,撲倒在地,一聲悽然長嘆,道:“我命休矣!”
陸豪文這時雖武功不能運用,但他總是俠義中人,頓時緊走一陣,到了血人之前,將血人扶起來。
胡謅老兒緊隨在後,滿臉的狐疑之色。
陸豪文問道:“你是……”
血人雙目赤紅,緊盯着陸豪文,隨即微弱的急道:“時間無多,你我雖是陌路,但我如判斷不錯,兄台必也是武林道上的朋友,請問能為我這個垂死之人辦件事麼?”
陸豪文一怔,但立時隨口而出道:“只要我力所能及!”
他話落,血人已倒翻在地,頭額觸地拜道:“那麼一切託付兄台了!請將這包裹速送七賢谷,遲恐無及!”
血人隨即雙手顫抖着從懷中掏出一個薄薄的包裹交給陸豪文。陸豪文臨危受命,雖明知此事自己不見得能辦得到,但也只得接了過來,毅聲道:“放心!但請問你是……”
“‘七賢谷’的鐵手僕李温。”
“是誰這樣的殘酷加害於你的?”
“啊!兄台快起吧!打傷我之人就在後面,即時就到!”
“誰?”
鐵手僕李温全身猛抖,痛苦莫名。他身上刀痕累累,不下七八處之多,每一刀都深可見骨,他只是在強自支撐。
這時忽見他一聲悲嘯,道:“朋友!我七位主人的性命全交給你了。殘害我的是神刀……教……徒……快走啊!”
一聽神刀教徒四字,陸豪文全身如電殛般猛然巨震,急問道:“神刀教瓦解於十年之前,何時又復教了?”
血人瞪着血紅的雙目望着陸豪文不答。
陸豪文又問道:“神刀教徒是些什麼樣的人物T”
血人仍然不答。
陸豪文立覺不對,一探他鼻息全無,已經死了,而且死不瞑目!
陸豪文將那包裹納人懷裏,轉頭一看胡謅老兒,面如土色,訥訥道:“神刀教徒!神刀聖君的屬下!他,他是個取債鬼!啊啊!不得了!不得了!”
只見胡謅老兒捧着肚皮大叫!
陸豪文奇問道:“前輩怎樣?”
“我不是吹牛,別人怕那個取債鬼,我老兒可不怕,何況還是幾個取債小鬼,可是偏偏早不來,遲不來,卻在這時候來了,你説怎辦?”
陸豪文愕然道:“來了什麼?”
陸豪文問着,前面忽見三個黑衣勁裝人物,飛奔而來。
胡謅老兒急聲大叫道:“五藏廟內的大神下降!小哥,老兒要少陪片刻!等我送走了五藏大神再來收拾那些取債小鬼!”
他一面叫着,一面捧着肚皮便朝路旁的草叢中閃身而去!
陸豪文眼看着幾個黑衣人每人手中的薄刃快刀明晃晃的,風馳而來,不禁暗暗叫苦,對胡謅老兒更是有氣,心想:“老兒不遲不早偏在這危急當頭出恭,分明是逃避神刀教徒。嘴裏卻還在狂吹鬍謅,看來所謂南山藥翁也不太可靠了。”
三個神刀教徒越奔越近,此刻陸豪文功力未復,根本無法言敵。
他心念陡轉,暗道:“我與神刀聖君雖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他並不知我身份。我又何懼之有?就算神刀聖君復教,他總不能見人就殺吧!”
陸豪文站在李温屍旁,鎮定的等三個神刀教徒到來。
三個神刀教徒馳至,猛剎身形,一眼看見李温的屍體,一箇中年教徒叫道:“我説他走不遠的,搜他的身子!”
另兩個教徒立時撲向了李温的屍身,摸遍他的全身上下,連他的發縫也未曾放過!
三人對陸豪文立在一旁,連望也不望他一眼。
陸豪文是何等聰明之人,立知他們是在搜尋那個布包,不禁口噙冷笑,道:“他已死去多時,還有何可搜尋的?”
兩教徒起身一攤雙臂對中年教徒,道:“九香主!沒有。”
中年教徒九香主臉色冰寒,喝道:“沒有?再搜!就是剝了他的皮也要搜出來!”
兩教徒只得再將李温的屍體翻來覆去,那身血衣也被兩人撕得碎片紛紛的稀爛。
可是仍無人理會陸豪文。
陸豪文實在看得忍無可忍,沉喝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神刀教九香主斜眼一瞥陸豪文,驀然桀桀陰笑道:“小子,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誰來!”
陡地他雙目兇光暴射,喝道:“別再搜了!小子,拿來!”
九香主猛欺一步,一隻手伸向陸豪文。
陸豪文退了一步,問道:“什麼拿來?”
你還裝蒜,自然是‘絕陰寶書’。”
“‘絕陰寶書’?”
陸豪文連退三步,心想:“李温交過的布包之內是‘絕陰寶書’?”
口中卻大聲答道:“我沒有絕陰寶書,就是真有憑什麼要交給你?”
“小子,你再不交出,立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你我陌路相逢,無怨無仇!”
“廢話!你到底交不交出來?”
神刀教九香主薄刃快刀一晃,欺前三步,獰惡畢現。
陸豪文對自身的功力毀於一旦,痛恨悲憤萬分,要不豈容這些黑衣教徒逞威?突然,恩師象牙劍客慈祥的音容映上心田。他全身一凜,暗道:“我豈能壞了恩師數十年的英名?”
神刀教主殺父之仇,強烈的恨意陡升,頓時陸豪文目罩殺芒,雖然功力發不出來,但他也迅快的拔出了象牙劍,向前平舉,冷笑道:“絕陰寶書確在我的身上,有本事就來拿吧!”
陸豪文的氣度超凡,凝立待敵。
神刀教九香主冷哼一聲,緩緩的逼向陸豪文。
弩拔劍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空氣緊張無比。
另兩個神刀教徒,一個縱身躍向陸豪文的身後站定,三角包圍了陸豪文。
陸豪文暗暗的心急,忖道:“今日恐怕完了!”
但他功力雖不能施出,招法仍然諳然,心念之下,對九香主冷笑道:“三招之內,我叫你伏屍當場。”
象牙劍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出,精詭細密的劍影,如暴雨當頭罩向了神刀教九香主,根本無隙可擊。
神刀教九香主倒是識得利害,大喝一聲:“退!”
他本人連兩個神刀教徒腳下一點退出一丈開外。
陸豪文收了象牙劍,輕喝道:“還算你們知道厲害,否則早成劍下亡魂!”
隨即他略提高口音,沉喝道:“滾吧!你們還非我陸豪文的對手,告訴你們教主,我隨時會去找他。”
神刀教九香主一雙兇寒的目光罩着陸豪文,喃喃道:“奇怪,照説你不死也必已重傷!怎還能……”
他喃喃之聲未完,驀轉桀桀陰笑,道:“小子,小子!我幾乎着了你的道兒!看刀!”
薄刃快刀揮起一蓬寒光,狂卷而至!
陸豪文大吃一驚,怒聲喝道:“你不要命了麼?”
“看誰不要命!”
薄刃快刀一晃而至,已及陸豪文胸前不足一尺。
陸豪文暗暗叫苦,只有硬起頭皮以師傅絕招“沉沙落雁”,洋洋灑灑,幻起一片劍光,摟頭狂封。
誰知神刀教九香主冷哼半聲,舍刀就掌,黑袖一揮,一股狂飈劈出,蓬!正中陸豪文胸前!
哇!陸豪文狂叫一聲,一股鮮血守口狂射,仰面就倒。
神刀教九香主桀桀厲笑連聲,道:“小子!小子!別人捨不得殺你,我可無心留你!”
薄刃快刀刀尖一垂,便朝陸豪文心窩刺去。
陸豪文的性命危在一瞬之間!好在他雖傷重倒地,並未昏倒,一絲微弱的神智尚清!咬着牙忍痛一滾,毫釐之差,避過一刀。
神刀教九香主,乾脆收起薄刃快刀,冷冷道:“姓陸的小子!邙山峯頂你逃得一命,可是任你再是高人一等,功力失去試問你還能逃出本香主一擊!”
陸豪文強忍身上的傷痛,心中悲痛萬分,吃力的掙扎而起,一聲悲嘯,道:“大丈夫死何足懼?可惜我陸豪文不孝,親仇未報,卻在此地……”
他話落聲,哇地已噴出一口鮮血,復栽在地;
神刀教九香主跨上兩大步,厲聲道:“姓陸的小子!一怪你生不逢辰,二怪你學藝不精,你不能怪本香主要下毒手了!絕陰寶書就不在你的身上,你也同樣難逃一死!”
單掌一立!呼地蓋向陸豪文。
陸豪文精力已竭,雙目一閉,喃喃叫出一聲!“恩師!”
蓬!連着一聲慘叫之聲震動荒野,接着又是兩聲悽然的慘叫過後,一個蒼沉嚴厲的口音震動耳鼓,道:“陸豪文,站起來!大丈夫一息尚存,不輕易萌死之心!”
陸豪文全身一震,一種奇異的力量支撐着他站了起來!只見地上倒着神刀教九香主及兩教徒的屍體。
他捏着一把冷汗稱慶自己死裏逃生,一個意念升起,忖道:“我再次被人所救!”
他緩慢的轉頭四望,荒野全無人跡。
他正疑惑間,那蒼沉嚴厲之聲又復傳來,道:“陸豪文,站起來!老夫有幾個問題問你。”
陸豪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而起。微弱的聲音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道:“你是何人?”
“老夫武林無形殿主。神刀孽徒已伏誅於本殿主之下。”
陸豪文愕然,低問道:“神君不是在我的劍下受了重傷麼?”
“劍傷已愈,老夫與你師父劍約已清。白象山本與老夫神交已久,互相仰慕,不料他被人所激,與老夫定下劍約,致有昔年之鬥。汝代師赴約,義不容辭,老夫非但不怪罪,觀你人中原後之所為,光明磊落,甚堪嘉許!現絕陰寶書已在你手,速覓地療傷!”
陸豪文聽無形殿主之言,低應道:“神君之意,是否李温所交晚輩布包即為絕陰寶書?”
“不錯!”
“他人之物,我豈可竊視。”
“七賢谷主命在旦夕,非你練絕陰之功,不足施救。”
“聽説神君可療陰氣斷脈之傷!”
“不錯!但非絕陰之法,以陰克陰完善。且療此傷極耗精力,老夫尚有三月邙山之約。”
陸豪文又道:“南山藥翁可療此傷!”
武林無形殿主輕笑一聲,道:“南山藥翁,虛有其人。”
“啊!那是我輕信於人了,可惡的胡謅老兒。”
“胡謅老兒並未騙你。”
“此話怎説?那麼是真的有南山藥翁了。”
“南山藥翁即是老夫化身。”
“啊,原來如此!神君還有何事?”
“我問你,你可是陸長風之於?”
陸豪文全身一震,自己除千手神龍外無人知道的身世,武林無形殿主竟然知道。應如何回答他?
他想了想答道:“神君從何而知?”
“武林間老夫不知之事不多。你找神刀老兒是為了報父之仇!”
陸豪文熱血上升,憤聲道:“神君雙目如電!”
“老夫當派慶兒助汝一臂之力。但你要知道,陸長風並非死在白神刀之手。殺你父者,另有其人。”
陸豪文大是驚愕,道:“不是他,那是誰?”
“據老夫推測,此人陰詭險詐。此刻尚不能確定他是誰?但那陰氣斷脈掌,乃老夫師門之學,老夫百思不得其解。”
“啊,有這樣的事?不知神君師出何門?”
“天門陰陽宮。”
“天門九陽九陰,無怪神君號為九陽。”
武林無形殿主沉聲又道:“九陽之學傳於離娘,乃自建陰宮,叱吒關外,陰氣斷脈屬九陽之學,但此人決非高娘。陸豪文,洛陽客棧之白衣少年你知他來歷麼?”
陸豪文想到白衣少年來歷果然不明,答道:“白衣少年救晚輩之性命,但不願通名,不知其來歷。”
“老夫頗覺此少年可疑。”
“晚輩不死,當自加警惕!”
“嗯!慎重!還有老夫以為神刀白老兒決已不在人世,洛陽取債之人,心狠手辣,必另有其人。”
陸豪文又是一震,武林無形殿主所言,無不是陸豪文意想不到之事,他哨響問道:“神君!若非白神刀,誰能冒其名?誰又有如此功力?”
“正是老夫急於查明真象之事,當年白老兒曾受老夫一擊,且被百人以上圍攻,決無生還之可能。”
陸豪文蹌踉退了兩步,臉上的神色變了幾變,道:“那麼洛陽取債之人就不是我的仇人了?”
“老夫早説過,殺你父的不是白老兒。”
“神君並無證據。”
“有一天你必能證實老夫並非虛語。”
“我當然會去證實。”
正在此際,前途忽然煙塵滾滾,四個紅衣大漢抬着一頂紅幔小轎飛馳而來。
陸豪文一見不禁叫苦不迭的忖道:“又是那病婆子,她還沒有回陰宮?”
紅幔小轎勢如飄風,眨眨眼的工夫已到了陸豪文不足數文之地,轎中發出一聲輕叱道:“停!”
四個紅衣大漢剎住身形,四雙目光卻如冷箭一般盯着陸豪文。
陸豪文的身形搖搖欲倒,他希望武林無形殿主尚未離開。
紅幔掀處,摹從小轎之中步出一個甘歲左右的婦人,這婦人雖也滿面病容,但眉目如畫,慵弱的體態,更顯出她另一種嬌美。
她望望陸豪文淡然一笑,道:“這位小兄弟,看你負傷不輕,因何獨個兒站在此處!”
陸豪文勉強的答道:“陌路相逢,你不必管我。”
紅幔小轎中的病美人笑聲輕脆,一如病二孃一般,她一面笑着,一面眼梢瞟了源地下躺着的四具屍體,道:“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地下躺着的四人可是被你打死的麼?”
陸豪文輕哼一聲,忖道:“她不是病二孃!但她所乘小轎和四個抬轎人之形貌,無不與病二孃相同,無可置疑的這病美人也必來自關外陰宮。我何必答理她?”
陸豪文轉身蹌踉走了兩步,即聽病美人道:“小兄弟怎麼就走呢?我病三娘又未犯着你。”
一陣腳步之聲向陸豪文身後走來,陸豪文心知是四個抬轎的紅衣人發出,立時轉身,只見四個紅衣人一人就着一具屍體搜了起來。
病三娘輕笑一聲,道:“你們不用搜了,‘絕陰寶書’在這位小兄弟的懷內。”
病三娘説着美目瞟了陸豪文一眼,問道:“小兄弟,我説得對麼?”
四個紅衣人一個竄身向陸豪文撲到。陸豪文一震怒道:“你們要幹什麼?”
一隻手探懷之間,取出了象牙劍。
四個紅衣人沉哼一聲,抖然間同時一掌劈出。
四道掌風分由四個不同的方向襲到,陸豪文避無可避,索性靜立不動,也未露出絲毫的俱容。
病三娘輕叱一聲道:“你們不得亂來,退過一旁,三娘自有法子。”
她羅袖輕揮,立將四紅衣大漢的掌力化去,笑臉盈盈的道:“小兄弟,‘絕陰寶書’原是有主之物,你只要交出來,我們還可交個朋友,你以為怎樣?”
陸豪文冷笑道:“我不知道‘絕陰寶書’為何物。”
病三娘柳腰輕攏,似不勝久立的模樣,搖曳着身形走了兩步,問道:“小兄弟!我問你師出何門?”
“無可奉告。”
“但你是武林人決無疑問,觀你的器宇:也非師出無名之輩,‘絕陰寶書’是真不知還是佯作不知。”
“本人無説謊的必要。”
病三娘微微一笑,道:“既然你真的不知,此書留在你身邊也無甚用處,就拿出來吧!”
她又上前一步,距陸豪文僅數步之遠了。陸豪文重傷在體,真要交起手來,他是毫無自保的能力,但‘絕陰寶書’關乎他自己與七賢谷七位隱世賢人的性命,豈可輕失。
他雙目陡地怒睜,喝道:“我沒有。”
“那你懷中是何物?”
“我懷中之物用不着對你説。”
“我看你還是拿出吧!本宮宮主雖練成九陰,卻不能成至陰之體,絕陰寶書正是她練成至陰的捷徑,她是志在必得。我病三娘是見你不凡,故不願動武,否則小兄弟!恐怕十個像你這樣之人,也經不起我舉手之勞,何況你還是負傷之人?”
陸豪文輕揮了一下手中的象牙劍,忍着內傷的疼痛,怒喝道:“病三娘!你要逼人大甚,我陸豪文卻也不是好欺之人。”
病三娘猛然退了一步,臉色一變,叱道:“陸豪文,你就是打敗二姐的陸豪文?”
“怎樣?”
忽見病三娘一揮手厲叱道:“廢了他小子!”
四個紅衣大漢聞言狂撲。
病三娘更是柳腰一攏,紅影微晃之間,一隻手掌已疾如閃電的劈向了陸豪文的胸前。
這真是千鈞一髮,陸豪文命在俄頃之間,要是被她一掌擊上,還會再有命麼?正在這剎那間——
“大膽!”
一聲清喝過處,啪啪啪啪!病三娘與四個紅衣大漢同時厲叫一聲,飛退三丈,每人右邊臉頰腫起三寸之高。
蓬!數丈之外的紅幔小轎,炸裂開來,碎片激飛。
場中多了一個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的白衣美少年。
他嘴上迸出冷冷的一個字道:“滾!”
白袖隨即一揮,一道無形巨力逼向病三娘。
病三娘就地一個大滾,躍了起來,嬌喘咻咻,狼狽不堪已極!她帶着病容的玉靨上,殺氣盈眉,叱道:“你……你……報名!”
白衣少年冷峻已極掃她一眼,一隻手又緩緩而舉。
病三娘已知厲害,急退兩步,轉身飛掠十丈,這才迸出一句話道:“本宮會查出你的,走!”
病三娘領着四個紅衣大漢絕塵而去!
白衣少年這才掠了地上的四具屍體一眼,冷冷道:“陸豪文,這些人真是被你所斃?”
“我能麼?”
“哪是被何人所斃?”
“不知道。”
“嗯,你為什麼要離開客棧?”
陸豪文心中一動,答道:“我高興!”
“那你是不要治好斷脈之傷了。”
“我不相信你!”
白衣少年一怔,忽然無比激動的一旋身形便到了陸豪文的身邊,舉掌便要劈死陸豪文。
陸豪文昂然而立,毫無懼色。白衣少年一隻手緩緩的垂下。
他冷峻的臉色初度一變為和穆,輕嘆一聲,道:“陸豪文!你不信任也得信任我,我剛剛知道為你治傷之法,我敢保證替你治好,恢復功力。”
陸豪文冷笑一聲,道:“朋友!你連姓名都不敢相告,我能信任你嗎?”
“你沒有錯,但我也有不告訴你姓名的理由。現在你不得不信任我一次,走,我們上華山取血芝去!”
白衣少年説走就走,跨前一步,就勢一挾陸豪文,身形已飄展疾步,誰知卻在這時,一個人提着褲於大叫道:“小哥!小哥!別就走啊!等等我老兒吧!”
白衣少年急剎身形,轉身便見胡謅老兒提着褲子追了過來。
白衣少年放下陸豪文問道:“他是誰?”
“聞名關洛的胡謅老兒。”
“哼!是他這個專好瞎吹的老不朽。”
胡謅老兒奔至陸豪文跟前,舌頭一伸,拇指一豎,道:“小哥兒,你這回可要佩服了我老兒吧!”
陸豪文向他一瞪眼,道:“你這膽小鬼,我佩服你個鬼!”
胡謅老兒突然怒道:“小哥兒,你這人太沒良心了,要非我老兒請了武林無形殿主到來救下你這條性命,此刻你早做了神刀教什麼九香主刀下之無頭鬼了!”
胡謅老兒居然説武林無形殿主是他請到。
陸豪文不禁啼笑皆非。
可是白衣少年卻臉色一沉,道:“神刀教徒是被武林無形殿主九陽神君所斃麼?”
胡謅老兒大聲呵呵笑道:“正是,我看得清清楚楚,九陽神君穿了金盔金甲,如天神下降,只在神刀教徒身上那麼輕輕一摸,他們就……就翹了!”
白衣少年一聲冷喝道:“去你的!”
單手一揚,啪!打在胡謅老兒的臉上。胡謅老兒唉唷一聲,跌出三丈,捧臉大叫。
白衣少年轉頭問道:“陸豪文,剛才你為何説不知道?”
陸豪文雖鄙視胡謅老兒的臨危開溜,但他對胡謅老兒並無天大的惡感,眼見挨他了一記耳光,立時憤然道:“神刀教徒死有餘辜!你為什麼打他一個這大把年紀之人?”
“老不朽大言不慚!”
“他並未干犯着你!”
白衣少年不耐的道:“陸豪文,我問你剛才為何瞞我?”
“我沒有告訴你的必要。而且,殺神刀教徒之人,身手如電,誰能確定其人是誰?”
白衣少年肅然道:“老不朽説是九陽神君。”
陸豪文輕笑一聲,道:“胡謅老兒説是一個身穿金盔金甲如天神一般的人物,你能信得過他麼?”
白衣少年啞然冷笑了一聲,雙目盯着陸豪文,道:“陸豪文,我看你心懷鬼胎。”
陸豪文沒有回答白衣少年,但他卻想起了武林無形殿主的話,以白衣少年為可疑之人物,陸豪文心中暗暗警惕着。
這時白衣少年又道:“陸豪文,但願你沒有瞞我,如果我查出你在瞞我時,便請你不要見怪!”
很明顯的白衣少年與武林無形殿主必有何關係。只是陸豪文不知道而已!甚至武林無形殿主也不知道。
陸豪文盯着白衣少年,默不作聲。
“走吧!”
白衣少年再度挾起了陸豪文撇下胡謅老兒,展身而馳。
他的輕功高得令人咋舌,但見兩旁草樹朝後風馳電掣,雖在白日,相信一路上的行人也不能見到他兩人。
當夜又回到了洛陽,白衣少年仍將陸豪文安置在原來那間客棧,走時冷冷的道:“陸豪文,如你再不聽我的話,自行離去,我就對你不客氣。”
“你憑什麼?”
“哼!我恩怨分明,將來你會知道。”
“我現在就想知道。”
“我不會告訴你。”
“你準備何時告訴我。”
“待你功力復原之日,我再對你説。”
“好,你記住這句話。”
白衣少年去後,陸豪文悄悄的取出了得自李温的那個布包,打開後赫然果是“絕陰寶書”,當夜他便參照寶書無上心法,自療內傷。
他剛剛參練告一段落之際,忽又聽到隔室胡謅老兒的口音,喃喃道:“陸小哥!陸小哥!你可千萬要記住武林無形殿主的話,那個白衣少年邪門得緊呢!憑我老兒的一身驚人功夫竟追他不上,天下恐怕就要數他是第一高手了!你聽着了麼?”
陸豪文幾乎要笑出聲來,心想:“胡謅老兒有個屁功夫能與白衣少年相提並論。”
但他立時想到,白衣少年輕功行動起來,快似激箭。胡謅老兒怎麼也能在此刻又回到洛陽來了?難道真是真人不露像麼?”
陸豪文想着哼了一聲,答道:“湖謅老兒,你又在胡謅什麼?”
隔室呵呵道:“不是我老兒胡謅,那是九陽神君的話啊!你難道忘記了麼?”
“我沒有忘記!但你怎麼也這樣快就到了洛陽呢!”
“呵呵!比你們稍落後了一步,唉!英雄出少年,那個白衣小哥比我老兒的千里縮地神行之法還要快上一籌兒!”
“呸!你瞎説。”
“信不信由你!我老兒是慣被別人不信的。”
一會兒隔室鼾聲大作。
陸豪文又練了一刻絕陰寶書,自覺全身百脈有了感應,他的精神也振奮了一些,不過他心想:“我如要查出白衣少年的來路,就不能讓他知道我斷脈之傷已能自療,不是跟他去嗎,看他怎樣取得華山視為至主的血芝。”
天還濛濛未亮之際,白衣少年悄然而來。
他在陸豪文的心目中是冷峻。神秘而功力高得出奇的人!一股強烈的好奇之心佔據了陸豪文,他忖道:“我就暫時拋開神刀教主之仇不想,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來歷?為了什麼一定要為我治傷?”
白衣少年到了室內,嘴裏只説了一個字道:“走!”
兩人出了客棧,白衣少年毫不猶豫的一把帶起陸豪文又電馳狂奔,繞邙山,出函谷關直撲華山。
剛剛過午,兩人已到了華山腳下。
白衣少年似早有準備,從懷中取出了一些乾糧兩人分食後,便登華山九子峯向華山派根據之地進發。
華山九子峯頂九華觀,殿宇崇峨雄偉莊嚴,兩扇漆黑的觀門大大的開着,觀外站着兩個年輕道士。
他們見一藍一白兩個少年走來,似乎頗感奇怪。
白衣少年仍然一臉的冷峻之色,直向兩個年輕道士走去。
陸豪文心中暗道:“我就不信你真能取到血芝?”
心中疑惑!不覺已開口問道:“血芝是華山派視為珍寶之物,他們豈會輕易給了外人。”
“哼!我自有取芝之法。”
“你是求取還是奪取?”
“你別管,求奪均非我所取之法。”
“那你還有別的法子麼?”
白衣少年目中冷光一閃,沉喝道:“告訴你別管!”
他已走至兩個道士之前,驀地一個轉身兩眼望天,現出一付無比的狂傲之態,冷寒的口音命令式的道:“華山弟於聽着,叫你們新任掌門人出來見我。”
白衣少年的口吻簡直對華山派是一種污辱。
兩華山弟子先是愕然一怔,隨後一人怒道:“你這少年是什麼人?怎的這麼無理廣”
“哼!叫你們去通報已經很客氣了!”
“你是何人?何事要見掌門人?”
“用不着對你們説。你們去不去?”
兩個年輕道士勃然怒道:“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撒野?”
白衣少年冷峻的臉上忽然浮現一抹殺機。
陸豪文心中一震,趕緊上前幾步對兩道士道:“在F陸豪文求見貴派掌門,就請通報一聲吧!”
白衣少年輕喝道:“陸豪文,不要你多嘴!”
兩個年輕道士見白衣少年如此的冷傲,抖然怒道:“像你這種求見之人!我們偏不通報,有什麼本事儘管施出來吧!”
唰地一聲,兩人忽從道袍之下抽出了長劍。
陸家文喝道:“施不得!”
白衣少年已冷笑一聲:“哼!你們兩個小牛鼻子,自討苦吃!”
白影一晃之間,兩個小道士啊啊一連叫了幾聲,蹌踉退了七八步,一屁股倒坐在觀外的石級之上,從牙縫裏流出3日淚的鮮血。
兩支長劍早到了白衣少年的手裏,他輕輕一拆,啪啪兩聲拆為兩段,一揚手,“嗤”的破空之聲,隨即“奪!奪!奪!”幾聲輕響。
四段斷劍整整齊齊的插在九華觀的漆黑觀門之上。
白衣少年再一聲冷喝道:“再敢説一聲不字,立叫你這兩個小牛鼻子伏P當場!”
兩個小道士臉色灰白,全身簌簌而抖,猛地躍了起來,一聲厲叫道:“我們與你拼了!”
頓時像兩頭狂獅般撲向白衣少年。白衣少年惡叫一聲!“去你們的!”
單掌輕揚,陸豪文大叫道:“不可!”
蓬!兩聲慘叫!鮮血迸射,這兩個年輕道士已倒地死去!
陸豪文眼見白衣少年格殺華山弟子,但華山弟子把守觀門,責任所在,説來理該詢問訪山之人,並無不對之處。
白衣少年居然將兩人掌斃,他的殘冷可想而見!
陸豪文不禁勃然色變,道:“朋友,你也太過狠辣些了!”
白衣少年聞言怒道:“閉嘴!”
陸豪文一股熱血衝上華蓋,張口慘然大笑道:“朋友,像你這種人,我陸豪文不敢高攀!縱然你就取到血芝,陸豪文決不願領受,再見!”
轉身間,陸豪文蹌踉下峯!
白衣少年一愕,但隨即一聲厲喝道:“陸豪文,你要不受!我就血洗華山。”
陸豪文心中一寒,停步轉身,只見他臉上無比的怨毒,臉色鐵青,恨聲道:“朋友!你是個毫無人性的冷血動物。”
白衣少年理也不理。
他昂然朝九華觀內走去,臉上毫無表情。
陸豪文厲聲,道:“朋友!我的功力恢復,必叫你後悔莫及。”
白衣少年冷冷的回頭,掠了陸豪文一眼,鼻子裏輕哼了一聲。
正在此時,觀內忽然四個手持長劍的壯年道士暴喝道:“誰吃了豹子膽竟敢闖觀殺人?”
白衣少年冷喝道:“是我!快叫你們掌門人出來見我。”
“你是什麼東西?”
白衣少年猛地逼上幾步,身法奇詭至極的旋身之間,四個壯年道士的長劍又到了他的手裏,一抖手,四劍嗤地同時沒入地上,只留着劍柄在外,四個壯年道士大驚失色,大叫一聲,飛退人觀。
白衣少年冷寒如冰的道:“如你們掌門人再不出來,哼!華山一派恐怕就此煙消瓦解!”
陸豪文只好上前站在他的側面,但心中憤恨己極,臉上也殺機盈庭!
片刻之後,觀內數十個手持長劍,臉色憤恨的道士,步出一座大殿,分兩旁站在陸豪文和白衣少年兩則。
華山九劍護着一個金冠黃袍的高手道士從容而出,臉上既是狐疑又是憤怒,目光炯炯的在殿前一立,相距兩人有三丈之遠。
陸豪文心想:“黃袍道士必是華山新任掌門了!”
只見華山掌門雙目精芒微現,掃了陸豪文與白衣少年一眼,又掃了觀門上四段斷劍和地上的劍柄一眼,這才故作鎮定的道:“兩位到敝觀,不知有何見教?”
“白衣少年冷寒的目光一瞥兩側持劍道士,微微一哼,道:“你這樣傾觀而出,如臨大敵,是準備動武麼?”
白衣少年的臉色變得鐵青,目光有如兩把利刃,盯在華山掌門人的臉上。
華山九劍的第三劍驀地一聲暴喝,道:“何來小子,如此猖狂!”
白衣少年忽然一指點出,冷喝道:“閉住你的嘴吧!還沒有你説話的餘地。”華山第三劍韓復昌身形一晃,臉色大變。
華山第五劍王久齡大驚,一把扶住第三劍,暴吼道:“三師兄受創!這是本派的奇恥大辱。師叔!下令毀了那小於。”
華山掌門人肅然沉聲道:“不可亂來!”
轉頭對白衣少年道:“本觀無難為少俠之意,反是少俠三番兩次傷人,尚望少俠有以自釋並請説明來意。”
白衣少年毫不動容的道:“傷你華山弟子,那是他們自找!本人此來只是向你借用一物!”
“少俠,要借用何物?”
“血芝。”
華山掌門人驀地全身一震,隨即沉聲笑道:“敝觀任何物件都可惜,就是這本血芝乃本觀歷代祖師傳派之寶豈能輕借於人?”
白衣少年冷笑道:“只怕你不敢不借!”
驀地,白光一閃,奪的一聲,九華觀的殿脊之上,插着一把長不及五寸的小刀,華山九劍中第七劍掠身取在手裏,呈送到掌門人之前。
華山掌門人一見臉色慘變!全身一陣寒驚!白衣少年卻對陸豪文冷冷道:“我們走吧!”
轉身便要出現,誰知黃影一晃。華山掌門人已攔住了兩人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