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嶽與商亞男這次小別再聚,心頭皆另有一番滋味!
望着空洞的夜空,彷彿都有些微空洞的感覺。
商亞男不時轉首注視神態飄逸的宋嶽,終於幽幽道:“嶽哥!在龍池,以後的情形怎樣了?”
“你一走,那老糊塗‘天籟仙子’也走了!”宋嶽微微現出一絲苦笑道:“其實你對她這種偏執的話,何必認真……”
他知道她必定會問,趁機安慰一番!
商亞男這時深深地注視宋嶽臉上,倏然嘆了一聲,道:“嶽哥,我不否認自己的感情已寄託在你身上,但是,我卻不願被人視為一個愛情搶劫者,世界上任何事物,貴乎自然,我耐心地等待着水到渠成,但是‘孔雀令主’的話,使我陷入痛苦之中,將我的自尊心,傷害無餘。”
説到這裏,她不禁落下二行情淚,一種女性的柔弱,在此刻完全暴露出來。
宋嶽心頭震動了,商亞男的想法及做法,自己早就已瞭解,但是如今耳聽對方明白地點出來後,反而不知如何接口?
他下意識地迴避商亞男含有深情的目光,隨着馬兒奔馳,注視着遙遠的空間,但眼角上,已發覺伊人的淚水,像清晨的朝露,浮現在一片蓮瓣上。
此刻,他不知怎樣出言安慰,言詞空洞,只有增加對方內心的惆悵。
假如要正面勸慰嗎,那就必須表示自己內心的想法。
自從二次感情的波折後,宋嶽已刁;敢再輕易作任何坦率的表示,他感到世事無常,滄海桑田,變化莫測,任是盟誓自首,信諾旦旦,但是自然的變遷,外力的影響,都足以使盟誓成空,諾言變虛,到頭來只剩下一片春夢,幾樁回憶而已!
他此刻想起,如商亞男不在身邊,自己精神定感到一片空虛,好像缺少什麼。
但是現在相處一起後,又感到惘然,終於他暗暗在心中嘆出一口氣,默默道:“女人終是女人啊!女人是感情的泉源,而感情卻是煩惱的根源……”
宋嶽慨嘆着,目光一瞥商亞男,身坐馬上,仍在凝視自己,好像在等待自己説話,腦中微一沉思,臉色一整,道:“亞男,你的心意我慢慢會知道的,但武林人物,應有一種自我的風格,只要問心無愧,何必計較別人褒貶,愚兄以為,對‘孔雀令主’之言,只當她瘋婦故謅,理會作甚!”
商亞男悽婉一笑,道:“嶽哥,你這幾句話,雖然並不切實際,但我終算能夠自慰一番,但紅燈教未滅之前,實不必再樹一強敵,何況以小妹看,‘孔雀令主’身手,確實不凡,你還是找一找艾家妹子,早些解決好!”
宋嶽聞言,倏然長笑道:“亞男,你以為我鬥不過孔雀令主嗎?”
商亞男微微嘆息道:“你是決心與‘孔雀令主’周旋了?”
“對付這老糊塗,宋嶽又有何懼?”
他的豪氣又在胸頭激盪澎湃了!
商亞男奇詫道:“那你不準備找艾襲鳳下落?”
宋嶽搖搖頭微喟道:“在目前情況下,私情應該暫放一邊,不錯,同為四異後人,為了安全而尋找她下落,對我來説,這是責任,並非感情,但事有先後緩急,我豈能因‘孔雀令主’的威脅,棄家仇深恨不顧,而為私情奔波!”
這番話,語氣嚴肅,但涵意中,雖是對艾襲風而發,弦外有音,何嘗不是抑制商亞男的兒女深情。
商亞男為人冰雪聰明,豈能不會意,聽了這番衡量實際的言詞,知道目前情勢,確實如此,於是仰首望望四周,默然了。
沉寂的氣氛中,宋嶽倏然豪氣大發地道:“我就看看莽莽武林,是誰天下?”
神態微微激昂,顯然,他對“孔雀令主”已存下一較長短之心。
這句話埋伏了以後情海波瀾,起伏激盪之火線,以後的發展,豈是宋嶽所預料得到的?
商亞男此刻心中有些擔憂,但在憂慮中卻感到一絲快慰,她臉上漸漸恢復了英爽之氣,微笑了!
人多少皆免不了一點私心,尤其是一個少女對感情方面的看法,她如今見到宋嶽決心與“孔雀令主”周旋,無異自己也能吐口怨氣,何況在感情方面,多少已佔了優勢。
於是他二人別轉話鋒,閒談其他問題,周遭的氣氛,似乎又恢復了愉快。
在天色黎明時,二人已到了普光寺,一到“雙星山莊”,雙雙下馬,商梧已聞報出迎。隨行的還有“洛河一奇”甘桐及“尉遲雙鞭”。
老人家長鬚飄胸,眼見雙雙而歸,呵呵大笑,表示出滿懷興奮,開口道:“宋掌門人此行如何?”
他根本不知道二人經過的一番曲折,一語雙關,試探結果。
宋嶽淡淡一笑,抱拳道:“尚好,老丈坐鎮此地,可得到什麼消息?”
商梧搖搖頭道:“據‘搏蒼手’石天民近幾日傳訊,各路人馬,沒有什麼特別發現。”
宋嶽微微頷首,隨着商氏父女隨行人莊,邊行邊對“河洛一奇”道:“妃女俠傷勢如何?”
“河洛一奇”目光閃過一絲奇異之色,忙道:“最近尚無變化,掌門是否已討得‘百陽回春花’?”
宋嶽點點頭,從懷中掏出方盒交給甘桐,道:“靈草在此,煩請甘大俠送去,外敷內服,諒妃女俠得此治療,痊癒在望!”
“河洛一奇”伸手接過,商梧已笑道:“甘兄護送‘飛羽仙子’回來,莊中苦無女眷,在一客不煩二主下,照料至今,現在你老哥可以鬆一口氣了!”
“河洛一奇”也微笑應和,道:“各位廳中一坐,在下先將藥送去再來與二位暢敍。”
説畢,匆匆向客房行去。
這時商氏父女及宋嶽已進入大廳,依次落座,宋嶽首先言道:“商老丈也認識‘河洛一奇’甘桐?”
商梧頷首道:“僅有一面之識,不過上次飛函邀請,遭其拒絕,言稱久隱家園,不欲再出江湖,想不到這次卻自動跑來了,這還是你少俠的面子!”
宋嶽哦了一聲,微微一笑,疑心漸解,轉過話鋒,道:“紅燈教隱於地下,至今未得消息,老丈有何見解?”
商悟道:“此事極為棘手,我明敵暗,處於被動之中,只有再等消息看看!”説到這裏,倏然道:“少俠,‘哭笑雙絕’傷勢好轉,如今一去不返,音訊全無,你到底派他們前往何處?”
商亞男這時也插言嬌聲道:“嶽哥,你不守信,説到龍池後告訴我,到現在還不説,不是爸提起,我都忘記了!”
宋嶽微微一笑,目光一掃四周,低聲道:“請二位保密,谷大俠及卓丞兄去摸‘孔雀令主’的窩,看看有多少武林俠義道在他麾下。”
商梧父女齊聲呼噫!半晌,商梧哈哈大笑,道:“妙!妙絕!”
“什麼事情妙啊?”廳外響起一陣語聲,隨着“河洛一奇”甘桐入廳。
宋嶽忙起身讓座,淡淡一笑,道:“在下不過談起激戰‘陰手屠夫’之經過……”
但“河洛一奇”神色一震,道:“宋掌門人遇到這青海高手了,結果如何?”
商亞男格格一笑,道:“還不是夾着尾巴逃走!”
宋嶽也道:“這次總算代妃女俠報了一掌之仇!”
“河洛一奇”甘桐道:“宋掌門人身手超凡,實使在下佩服!”
宋嶽謙虛一笑,問道:“妃女俠服用了‘回春花’沒有?”
甘桐點點頭道:“已服下了,這一二天一定會痊癒!”
廳中四人正在談話,驀地……
一陣急促的奔走聲,響起廳外,“雙鞭尉遲”老二尉遲祖跌跌撞撞奔人大廳,語聲結巴道:“笑方朔谷大俠回來了……”
宋嶽聞言,心中一震,倏然起立道:“人呢?”
“周身傷痕,奔到莊門口……已……已……”
商梧臉色一變,喝道:“已怎麼啦?快説!”
“已不支倒地……”
宋嶽臉色一變,未聽完尉遲祖之言,人已如箭,疾掠出大廳,向莊門口射去。
這一突然變化,使宋嶽震驚!
難道是被發覺秘密,“笑方朔”被“孔雀令主”打傷了?
在愠怒思忖中,宋嶽已到莊門口,只見幾個莊漢抬了一塊門板,正把“笑方朔”谷雲飛搬上去,一見宋嶽出來,立刻垂手肅立!
宋嶽走近一看,只見“笑方朔”周身一片鮮血,刀劍之傷,不下數十處,胸口起伏微弱,雙目緊閉,看情形一定遭到圍困,突圍而出。
但是還有“哭道長”卓丞呢?
以“笑方朔”的情形看,哭道長一定凶多吉少!
宋嶽想到這裏,心中不由一慘,目光中射出一股怒火!
他恨下手的人,手段恁以毒辣!
這時立刻一探“笑方朔”脈搏,尚輕微跳動,回首一看,商氏父女及“河洛一奇”都已站在身旁,便忙道:“請老丈先以金創藥代谷兄敷上,選一間靜室,在下立刻要運功替谷兄治傷!”
商梧沉重地點點頭,一揮手對莊漢吩咐道:“抬到二院西廂靜室!”
四名莊漢一聲應諾,剛將板門抬起,倏見“笑方朔”雙目暴睜,大叫道:“宋嶽少俠,我找到了……我……我到了……”
宋嶽聞言心中一震,迅速按着他掙扎的身軀道:“谷兄,你好好靜養,慢慢再説不遲!”
説話之中,立刻點上他的昏穴。
“笑方朔”立刻一聲微哼,昏迷過去。
宋嶽隨着莊漢,向西廂靜室走去。
此刻,他心中何嘗不急於知道“孔雀令主”施令之地。
但是,為了“笑方朔”的傷勢,他不得不按耐下急需知道的內心,因為,他覺察出“笑方朔”的真氣非常浮弱,再一費神,實有性命之虞!
經過二重院落,一到靜室,商氏父女立刻動手,替“笑方朔”洗刷傷口,擦上金創傷藥。
待一切外傷敷治妥當後,宋嶽立刻沉聲道:“現在就請賢父女為我護法,甘大俠請在門口守護!”
三人同時頷首,甘桐轉身出房,把門關上,宋嶽就在牀邊,緩緩將“笑方朔”扶起盤坐,解開昏穴,雙掌按貼着他背心,就坐牀上運起功來。
片刻時刻,宋嶽猶如老僧坐禪,額上白氣隱現,一股至柔至剛之氣,立刻輸入“笑方朔”奇經八脈,一遍又一遍,直有半個時辰,才收掌休息。
商梧在旁,見傷者臉色由白轉紅,知道已有轉機,皆深深籲出一口氣。
宋嶽調息片刻,再度運功替谷雲飛敲擊周身大穴。
只見傷者此刻才悠悠醒轉,目光一轉,臉現驚奇之色,道:“我怎麼回到這兒來的?”
宋嶽微微笑道:“這要問你一雙腿了。”
“笑方朔”神色一鬆,才長長一嘆,道:“唉!我終於脱險,其實當時我自己也糊糊塗塗,拼命突圍而出,那批魔崽子,實在太厲害!”
宋嶽微微頷首道:“谷兄可好好靜養,哭道長情形如何?”
“笑方朔”立刻面現愁容,緩緩道:“分途亡命,生死不知!”
宋嶽聽得劍眉微挑,星目含煞,暗暗罵道:“好個‘孔雀令主’,手段竟比紅燈教主還辣,宋嶽以後一定要索還今日之債!”心中咒着,口中已道:“谷兄,你九死一生,為在下如此奔波,宋嶽有生之日,定向這批傢伙,加倍索償!”
“笑方朔”長嘆道:“掌門人,這次任務,我谷雲飛雖身負重傷,卻全部失敗,你不會怪我吧?”
宋嶽聞言一愕,暗忖道:“他説任務失敗,剛才神智昏迷時,卻又説找到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心中雖然這般想,但口中安慰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谷兄不必介懷,其實追查‘孔雀令主’來歷,已屬不必要之舉……”
接着,把龍池經過,詳細説出,聽得“笑方朔”臉上又驚又奇!
“艾四叔之女遠遁不知下落,以後尚請谷兄多加留意,情勢如此,已實出我意料之外,但谷兄剛才昏迷中言稱:‘已找到了!’究竟所指何事?”
“笑方朔”谷雲飛微微一笑,道:“如此説來,我谷老二還算找對了,‘孔雀令主’身份已明,不找也罷,但宋掌門人,你猜我所稱是找到了什麼?”
商梧急急道:“谷兄何必賣關子,乾脆説出來多好!”
“笑方朔”本性覆露,哼了一聲道:“商大俠,你豈不是變成了太監?”
“太監?”商梧一愕有些摸不着頭!
谷雲飛接口道:“皇帝不急,急死太監!”説完噴然一笑。
宋嶽忙道:“谷兄,你到底找到了什麼?”
“笑方朔”臉色一整,道:“紅燈教總壇所在!”
此言一出,屋中之人,心中各自一震!
宋嶽臉色一肅,道:“谷兄能探得紅燈教魔窟,武林掃蕩魔窟,首功應歸你得,是否能説出一下經過?”
“笑方朔”點點頭道:“失之桑榆,收之東隅,也不負我此行,就是命亡魂絕,也是值得,事情經過是這樣的……
“我與卓丞二人旬日傷愈後,立刻出發,在商議之下,同聞‘孔雀令主’首次在江南出現,就決定向江南進發!
“一路上發現一點奇怪之處,就是看不到‘紅燈教’一絲蹤跡……”
宋嶽點點頭,這與自己到龍池的情形一樣,顯見紅燈教目前因二大勢力的壓制,已由明入暗。
只見“笑方朔”繼續道:“但這不關我們之事,打探紅燈教下落,已有各路人馬負責,我與哭道長的任務,只是探聽‘孔雀教主’下落,及探明底細,於是第三日,到了鄱陽湖,進了酒樓,剛想灌幾杯黃湯,哪知一進店門,就看到三人……”
宋嶽心中一緊,道:“是誰?”
“嘿!不是別人,竟是武林三老!”
商氏父女“哦”了一聲,只見“笑方朔”繼續道:“三老一向行蹤飄忽,如今竟在鄱陽湖露面,顯然這地方不太簡單!”
宋嶽點點頭,表示此言確有道理。
“我與哭道長一見三老,立刻退身,判斷不是‘孔雀令主’髮旋號令之地就在附近,就是鄱陽湖一定有什麼大事發生,否則,三老決不會到此。
“於是,我與哭道長一商量,立刻採取盯梢方法,在外面死候,臨時買了一份乾糧充飢!
“這時已是黃昏,直到華燈初上,我與哭道長又發現了一人……”
“是誰?”
“笑方朔”神秘地一笑,看看宋嶽凝重的神色,道:“你不妨猜猜看。”
宋嶽搖搖頭道:“我哪裏會知道。”
“嘿!告訴你,竟是‘無影毒醫’崔鳴!”
宋嶽一怔道:“崔鳴在鄱陽湖出現,意欲何為?”
“這當初,哭鬼與我都懷疑,因昔日此魔一身巨毒,身為紅燈教三大堂主之一,竟也在此出現,這場戲一定精彩,三老斗一毒,正可細細觀賞,但是意料不到的事,竟接連發生……”
宋嶽一愕道:“什麼事?”
“崔鳴竟與三老坐在一起密談,你認為是不是意外?”
宋嶽聞言大訝道:“難道崔鳴改投孔雀令主麾下?”
“不錯,當初我疑心自己看花了眼,結果證明確是如此,正當哭鬼與我都覺懷疑之際,三老一毒偕同走出,直向鄱陽湖走去,我與哭鬼在一旁暗暗跟蹤,在夜色中,四人一出城門,他們忽然向南沿湖奔走,竟奔出大孤山。
對這四位頂尖高手,我們二人不敢過於接近,遠遠綴着,剛出五里,忽然見湖邊草叢中出現三四十人,一律疾裝勁服,如臨大敵,向三老一毒迎去……”
商亞男驚呼道:“這許多人是想襲擊三老?”
“不,錯了,我與哭鬼隱在暗中一瞧,原來都是一批贛浙武林人物,與三老會合一起,一陣隱語,立刻分散,而一毒及‘飛鶴老人’竟與二老分開,直奔湖邊,吱呀連聲,立刻出現十幾只小船,一夥人竟登船向湖中蕩去!”
這時室中一片迷霧,氣氛沉寂,俱都聽“笑方朔”的敍述。
“我與哭鬼一見這情形,心中大感為難,不知盯哪一方面好,走水路嘛,沒有船,微一商量,決心盯着‘游塵’及‘天風’二老!
“快到大孤山,二老竟也分道揚鑣,在山腳左右分開,向山腰撲去。
“我一看山腰之處,隱約有一片燈光,黑影幢幢,佈置非常嚴密,至此才知道三老率贛浙二道武林高手此來是有所行動,這大孤山中一定是紅燈教徒潛居之處!”
宋嶽神色凝重,一拍桌子道:“想不到‘孔雀令主’竟比我棋先一着……”
“笑方朔”搖搖手道:“掌門人,別急,事情還在後面!
那時我與哭鬼一判斷,就決定混水摸魚,趁他們激戰,混進去探探消息!
“果然不久山腰火箭連飛,叱喝連連,引起了一場激戰!
我們一看時機已到,立刻隱蔽着向山裏趟,一路上只見紅燈教的伏樁,全被二老解決。
山腰中一座莊院,殺喊之聲連天,等我與哭鬼到達地頭,這座莊院已衝起一片火光!
三老水陸二路並進,殺得紅燈教徒四處奔逃……”
宋嶽倏然插言道:“紅燈教主在不在其中?”
“笑方朔”道:“沒有,約莫一個時辰,戰鬥由慘烈趨於沉寂,三老所率領的高手也傷亡慘重,我與哭鬼忽然想順便探探紅燈教內情也好,就在三老撤退後,立刻到火場中勘察一番。
“此時莊院餘燼已滅,滿地鮮血屍首,還有幾棟房子尚未着火,本想稍看一看繼續追蹤三老,就在進入之際,山下倏然出現一股武林人物!嘿!竟是紅燈教主。與三老的撤離時間,只差前後腳!”
宋嶽神色一緊道:“原來你是被這魔頭所傷!”
“笑方朔”搖搖頭道:“我與哭鬼一見這魔頭到達,知道情形不對,立刻隱身屋中,只見‘紅燈教主’向左右的人道:‘想不到本教監堂重地,竟然變為一片灰燼……快看看還有活人沒有,一齊撤回九連總壇……’我一聽到這裏,就知道魔窟一定在九連山脈之中……紅燈教主説完就走,留下其餘的人,立刻向我與哭鬼隱身之處行來……
“一看情形不對,我們二人立刻挺身而出,準備先走再説……唉!豈知這批人無一個好惹……血戰近半個時辰,才利用聲東擊西之法,分途突圍……
“我那時雖受重傷,惟一的想法,是快到此地報訊……此一念頭支持着我回到普光寺,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
谷雲飛説到這裏,長長地一嘆,結束了這番敍述。
宋嶽已聽得恨火千丈,劍眉猛軒,微一平息激動的情緒道:“谷兄,説了這多話,你也夠累了,休息一下吧!”
接着同商氏父女退出房去,一看“河洛一奇”尚在門口守候,忙招呼一聲,同往大廳。
此刻已近黃昏,用過晚膳,宋嶽即道:“商大俠,紅燈教潛隱之地既已知道,探查已經不必,請即刻傳訊各路同道,立刻回普光寺。
“我明天清晨先行,你待其他同道到後,即率領前來增援,還有耳聞四派歸服‘孔雀令主’,即時其餘三派,請即通訊,請其協助,共舉議旗!”
宋嶽一連串發出命令,四人心中都感到緊張萬分,商梧立刻傳命“尉遲雙鞭”弟兄及一名莊漢即時起程,傳訊東南北三路武林高手。
商亞男此刻道:“嶽哥,這次我也與你一同先走!”
宋嶽一怔,搖搖頭道:“紅燈教中卧虎藏龍,賢妹切勿莽撞,你還是隨大隊人馬後面趕來吧!”
商亞男固執地道:“不!我豈能不助你一臂之力?”
宋嶽苦笑道:“你何必拿性命當兒戲,我一人進退自由,沒有顧慮,你還是多考慮一下!”
説完,目光向商梧一瞥。
商梧豈會不知道宋嶽要自己出面勸阻,一想此話也對,忙喝道:“亞男,你不能任性,宋少俠是顧慮你的安全!”
商亞男默默無言,宋嶽怕亞男再想出別的問題作藉口,連忙藉詞需要休息,立刻告辭。
夜色悽清。
月光皎潔。
宋嶽回到二院房門,仰望蒼穹,想到立刻能報父仇,睡意全無,看院中竹影搖曳,心頭恨不得立刻到九連山,手刃仇人,了去一樁心願。
正在心潮起伏之際,一條黑影,緩緩移近。
宋嶽驀然一驚,轉目凝視,原來是“飛羽仙子”,忙迎上去道:“妃女俠傷勢好啦?”
“飛羽仙子”妃湘君,此刻一襲白色羅裙,在月光下,遠遠望去,猶如廣寒仙子臨凡,令人有飄然欲仙的感覺。她此刻聞言,星眸中盪漾起一絲感激的光芒,幽幽道:“多謝掌門救助,我傷勢盡復!”
宋嶽一見她熱情如火,近於狂野的目光,不覺微窘,道:“同道理應如此,女俠何必多謙,在下不過盡了應盡之責,夜露多寒,女俠衣服單薄,還請回房多休息一下吧!”
“飛羽仙子”搖搖頭道:“我有話告訴你,考慮了好久,我覺得不應該瞞你!”
宋嶽聞言一怔,道:“女俠有何事告知在下?盡説不妨。”
“飛羽仙子”臉上倏露出幽婉企求之色,嬌聲道:“你聽了會原諒我嗎?”
宋嶽訝道:“女俠並未做錯事,何有求諒之言,就是你有些微小錯,在下何能求人之十全十美?”
“飛羽仙子”點點頭道:“我只怕你聽後,會……唉!只要你能原諒,我就寬慰了,其實,當我一見你,就感到不應該如此做!”
此刻,她的目光中,吐露了萬種柔情,語氣中使世上任何男子,都會感到同情。
宋嶽一聽她語氣,心中雖覺得疑雲重重,但一接觸她的目光,心絃微微震動,暗忖道:“難道她是為了感情方面的事……”
一想到愛情,宋嶽懼若蛇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何必多惹煩惱。
這念頭飛快轉過腦際,忙道:“妃女俠有什麼事明天説也是一樣,不必急在現在。”
語聲方落,已聽到前院中一陣喧譁,有此機會,宋嶽藉機脱身,接着道:“女俠請珍重身體,前院有事,待在下去看看。”
身形一起,就電射上屋,越房而落。
此刻,他彷彿聽到身後響起一聲深長的嘆息。
宋嶽急急離去,心中迷霧叢生,但前院中喧譁正盛,也未多作理論,奔出院落,剛進大廳前廣場,只見尉遲祖迎面奔來,大聲道:“一位少女夤夜闖莊,説要見你老!”
宋嶽心頭訝然,微一晃身,掠進場中,見一紫衣少女正立於場中,四周圍住一羣莊漢,手中火把高持,目光中皆露出敵意。商氏父女正在問話。
顯然夤夜闖莊,商氏父女心中頗不滿意。
但目光一瞥那少女,一身紫衣,背插長劍,風儀千萬,不是別人,竟是“百草園主”的義女,不由感到一怔。
她到此找我是為什麼呢?
宋嶽暗暗猜測着,人已走近,朗聲道:“這位姑娘是找在下嗎?不知有何指教?”
紫衣少女一見宋嶽,臉上竟呈喜色喊道:“嶽哥,我是文芷娟呀!”
“文芷娟?”
“家父‘狂風鐵掌’文立,你難道忘了。”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頓使宋嶽心頭一震,目光望着對方,一瞬不瞬,心中不知是驚是喜!
打聽了六年的文三叔後人,今天突然出現,更想不到在“百花谷”見過面,竟對面不相識!
至此,他才恍悟何以“百草園主”不懂武功,卻有一個會武的義女,敢情她藝承文立之傳。
在這剎那之際,文芷娟滿眶淚水,緩緩走近,握住宋嶽雙手道:“那天真對不起,過後知道你就是宋大伯的後人,但因礙於對義父有誓約,終生不能接近武林人物,只能暗暗焦急!”
宋嶽也激動地道:“娟妹,過去的不談了,總算四異後人全部相會,你一向過得可好?”
文芷娟點點頭,宋嶽接着簡略告訴她有關範紈蘭及艾襲鳳的境遇,二人相對良久,商梧在旁揮退莊漢,微笑道:“原來是文公之女,老夫剛才冒犯,何不入廳談活!”
文芷娟遂一福還禮,道:“老丈謙虛了,小女剛才未經通知,因心有急事,魯莽闖莊,也有不是之處!”
宋嶽忙再向商亞男等一一介紹,偕同進入大廳,落座後道:“娟妹,你説有急事,又是何事?”
文芷娟聞言,臉色倏然焦急,道:“你取回‘百陽回春花’給何人服用?”
宋嶽見他神色,暗暗奇怪,忙道:“‘飛羽仙子’身受‘陰焰掌’傷,給她所服!”
文芷娟臉色一變,驚呼道:“服下了沒有?”
商氏父女見她驚駭之容,都感到奇怪,商亞男已接着道:“早已服下,文家妹子,難道有什麼不對?”
文芷娟失聲道:“糟糕,唉!我兼程追來,想不到還是來晚了一步!”
宋嶽大疑道:“娟妹,你為‘百陽回春花’而來?”
“不錯,我偷偷跑來,就是要阻止你不要誤把毒藥當靈藥。”
宋嶽聞言大震,霍然起立道:“靈草是毒藥!”
文芷娟點了點頭道:“我義父生性偏激,工於心計,你觸怒他,毀了他最心愛的花草,他豈能放過你,但見你這般功力,也無可奈何,只有把一株‘散骨草’假充靈草交給你,反正你也不會辨識,真正‘百陽回春花’我已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