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勢成混戰,殺氣沖天!
只見人影縱橫,劍光如銀星飛灑,叱喝之聲,不絕於耳,其中一片金虹及一團銀虹,如天河倒掛,閃電亂掣,正是宋嶽及商亞男。
宋嶽一陣快攻,逼得峨眉掌門連連後退,倏見峨眉眾僧羣起而襲,恨怒更熾,仰天一聲清嘯,身形疾轉,最具威力的“閃電驚鴻八式”已經展開。
他左掌連出三掌,“狂風鐵掌”掌起狂飈,逼得靈空身形—窒,長劍在這剎那,連出七劍,反撩周圍諸僧。
虹光吞吐間,一連響起七聲慘叫,接連七個峨眉二代弟子,立刻鮮血飛灑,倒地身亡。
這隋形看得峨眉羣僧神色大驚,靈空掌門怒駭失色,一聲暴叱,禪杖一領,亡命反擊!
滿天血雨中,宋嶽目光一瞥商亞男身在圍困中,戰勢正烈。他一面長劍飛轉,口中喝道:“商姑娘,你那邊如何?”
商亞男秀目一瞥,“織女乾坤帶”一掄逆轉飛掃,場中又響起三聲慘叫。
只見她爽朗嬌笑,道:“宋兄雄威不亞天神,在下不過附驥助勢,請寬懷殺敵,禿驢不堪一擊!”
宋嶽聞言豪氣如虹,長笑道:“得雙星之助,何怕金頂不成廢墟,鋤惡即是行善,靈空賊禿,打!”
語聲中,迎着疾掃而來的紫金權杖,長劍硬生生撞去,“叮噹”一聲金鐵暴響,靈空被震得倒走七步,宋嶽口中雖如此説,也身形倒走四步,虎口火熱生疼,不由暗暗忖道:“一代掌門功力確非凡響……”
但他堅毅成性,身形一停,立刻又起飛撲!
這時周圍的峨眉弟子,劍如山湧,飛舞襲至,迫得他回身倒轉,劍掌俱出,全力拒敵!
那邊商亞男自幼被父看成兒子,養成一股男兒豪邁個性,在這種場合,豈肯後人,金色織女帶如金輪疾轉,飛掃主持三僧,陡然一甩,竟筆直如棍,向身邊搶攻的一僧點去。
於是黑夜中又響起一聲慘嚎,峨眉派又少了一位二代弟子。
於是,血——染紅了峨眉!
於是,血——使得峨眉派羣僧心中悚然凜慄!
於是,峨眉派遭遇到了空前浩劫。
這種情形,大出靈空掌門意料之外,他為峨眉免遭劫難,甘心歸順紅燈教,同時趁六派封門之際,揚威武林,期能縱橫江湖,但卻想不到今天反食惡果,被宋嶽及商亞男搞得天翻地覆。
現在,彷彿以他門下弟子的血,在洗刷佛門的污穢,一念之差,變成濺血金頂!但是老和尚並未覺悟
戰火繼續燃燒着,慘嚎之聲,接連響起,靈空禪師一見門下雖然人數眾多,仍困不住這兩個生龍活虎的敵人,氣得眥目咧嘴,禪杖飛舞中,大喝一聲:“傳訊!”
他這一發令,神志一疏,陡見劍光仰面疾射而到,閃避已經不及,一聲微哼,肩上劃破一道尺長血口,立刻皮翻肉綻,鮮血直冒!
原來宋嶽早就存下殺賊殺王之心,哪肯錯過這種機會,一襲得逞,正要猛攻,陡見一溜紅色火箭,曳空向寺外落去,不由心中一驚!
這一頓,羣僧又告圍攏,劍光洶湧而上。
人少究竟敵不過人多,宋嶽漸感真力不繼!忽聽得商亞男嬌聲喊道:“嶽兄,峨眉已傳出求救急訊,既已稍施懲戒,不走尚待何時!”
一言驚醒夢中人,宋嶽聞言靈珠倏朗,自己為“三才居士”秘籍而來,豈能小不忍而亂大謀,徒逞血氣之勇,立刻劍掌橫掃,大喝道:“靈空和尚,今日之戰,以作附賊者戒,如再不改,後悔恐將已晚,宋嶽再奉一次忠告。商姑娘,走!”
“走”字一落,身形陡起,劍光回飛,就向寺外縱去。
這時,商亞男也金光一圈,隨後躍出重圍,二人並肩,如二道輕煙,消逝在夜色之中。
靈空一見地上鮮血如渠,屍體成山,怎肯讓二人全身而退,怒聲大喝道:“追!”
隨着語聲,權杖一領,身軀一彈,猶如落葉飄風,跟蹤而起,門下一干僧眾,雖懾於二人身手,但怎敢違反掌門令諭,身形齊動,四色僧衣亂飄,蜂擁急追!
瞬眼之間,黑影飛射,金頂上人影亂晃。“藏經樓”前立刻歸於沉寂!
只剩下滿院屍體,一片鮮血,無助地躺在地上,他們為峨眉付出了生命,但是這樣的犧牲,以後又有誰去紀念他們?
宋嶽及商亞男急掠落下金頂,耳中聞到身後連聲叱喝,知道峨眉眾僧追來,宋嶽不禁劍眉微皺道:“這批禿驢實在使人討厭。”
商亞男俏目一瞟宋嶽道:“嶽兄身負大任,還是先擺脱他們為妙。”
宋嶽微微頷首,商亞男陡然停身,嬌聲道:“嶽兄先走一步,待我斷後退敵。”
宋嶽心中一陣感激,也停住身形,目光一瞥商亞男,見她目光中充滿英風,毫無兒女之態,心中不由欽佩已極,道:“姑娘俠風,在下心銘,但既二人同出,豈能一人先退?”
語聲方落,東南方向,陡然升起一盞紅燈!
宋嶽暗呼道:“歸路被斷,糟!”
商亞男目光一掃,也自心驚,秀臉一整,道:“嶽兄怎地不識大體,小妹生於斯地,對蜀中一帶了如指掌,既願代擋追兵,自有脱身之計,如今紅燈教徒已聞傳警,片刻即至,待身入重圍,要退已難,還不快走!”
宋嶽一見對方凜然之狀,知道謙讓無益,眼見金頂方向數十道黑影,丸擲星瀉而至,忙道:“大德不言謝,姑娘請保重,在下先走一步!”
一拱手,身形方起,西方百丈近遠,又升起一盞紅燈,商亞男用手一指南方道:“嶽兄,向南直奔,小妹自有安排!”
宋嶽一見這種形勢,心中立刻緊張無比,聞言也不知為何要向南走,下意識地一點頭,人已向南方飛彈而起!
這時,他耳中已聽到峨眉掌門靈空怒叱連連,轉首匆忙一瞥,只見商亞男搶起一圈圈金虹,一聲清嘯,已向追蹤而至的峨眉掌門及一干僧人迎擊而上。
他知道再也不能耽誤,加速身形,向南飛掠急瀉。
怒叱聲,清嘯聲,隨着他的飛馳,漸漸遠離!但是商亞男英風爽朗的倩影,卻深深印入他的心坎,他不禁喃喃道:“她不愧是女中丈夫,智勇皆備,難怪商梧將她當作兒子看待……”
想到這裏,他不禁暗暗微笑,但是笑意飛快地消失,想起她身入重圍,又不禁擔心起來!
由商亞男,他不禁想起為自己犧牲的武當玄妙道長,為自己千里奔波的酒叟……”於是暗暗嘆道:“得道者多助,看來茫茫天涯,人性尚古!”
思忖間,眨眼已出十里,倏然道旁二十丈處亮起一盞紅燈,黑影幢幢,橫射而來,宋嶽心中一驚,盡提全身真元,電射如飛,他不願再作無謂糾纏,避敵而走。
方出百丈,耳中已隱聞叱喝之聲:“小子往哪裏逃,還不乖乖站住!”
宋嶽聽得火從心起,正要停身一搏,繼而想起商亞男為自己單身卻敵,豈能在此搏鬥,萬一被困,豈不辜負她一番心意,何況她既指示向南,必具用心……
在這剎那,父親臨死的囑咐,酒叟臨別的勸告,又隱隱在耳邊響起:“忍……忍……忍……忍……忍……”
“對,我要忍!”宋嶽猛一咬牙,頭也不回,悶聲不響地向前急奔!
身後的叱喝聲,辱罵聲,一陣陣地傳入他耳中,但他只告訴自己:“忍耐,以後你能取得十倍的補償!”
這樣奔馳將近半個時辰,遠處隱隱出現一片房屋。倏然,身後的叱喝怒罵聲,突然消失,四周歸於一片沉寂!
這一奇特的現象,反倒使宋嶽一愕,不由停止腳步,仰望天色,將近四更!
前面是一座小鎮,燈火全無,充滿寧靜的氣氛,反顧身後,追兵消失,紅燈全隱,宋嶽暗暗道:“這是什麼緣故,難道又有什麼詭計不成……”
轉念之間,目光一掃,瞥見道旁立着一棵木牌,為要知道身在何處,走近一觀,牌上赫然寫着幾行字:“龍池百里,立為江湖禁區,任何武林人物,到此繞道,違者嚴懲!”
最末畫着一條飛龍,張牙舞爪,栩栩如生。
宋嶽看罷,暗暗道:“好大的口氣。”
這時他恍然大悟,為何追兵止步的原因,敢情商亞男指示方向,就是想要自己進入“龍池鎮”避敵,以此推測,“龍池”的情形,大概與普光寺一樣,劃地為界,與紅燈教有互不侵犯之約!
於是,他想起“璇璣地星”商梧的警告:“寧遇雙星,不見龍神,少俠如碰上,切勿招惹為妙!”
以牌上語氣,確比“下馬亭”還霸道,宋嶽心想:“下馬亭為川東武林公建,頌譽雖過,立意尚雅,但這一禁牌卻似“龍神”自立,既狠且霸,不通人情,如今為避敵蹤,不得不入,何況“龍神”既敢劃地立禁,也是一位人物,何不趁機邀其加盟,以期異日也能多一助力?”
心念至此,微一打量,腳下已從容越過木牌,行雲流水般向鎮中馳去。
其實,處於四面是敵情勢,宋嶽也不能不入。
剛出一丈,暗中倏然響起一陣大喝:“何人擅入,還不退出!”
喝聲中,一條人影,飛快瀉落,擋住去路,宋嶽目光一瞥,見是一位高瘦大漢,神色凜然,手執一支鐵鐧,橫胸凝視,忙抱拳道:“在下欲入鎮歇宿,閣下且讓一步!”
高瘦大漢微微一哼道:“朋友知道此為何地?”
“龍池。”
大漢又是冷冷一哼,道:“路上木牌禁示,朋友是否看到?”
宋嶽見對方這副神態,心中有氣,冷冷道:“當然看到!”
大漢厲聲道:“既知龍池,復見禁示,尚故意闖入,敢情心存藐視,找碴而來?”
宋嶽淡淡一哂道:“在下並無此意,惟慕‘龍神’之名,特來造訪。”
大漢身形驟欺,大喝道:“敝上無親無友,武林人物造訪,一概拒絕,朋友還不退身,難道還要我‘鐵鐧將軍’高嵩攆你滾?”
宋嶽胸中本來積壓一腔怒火,被“鐵鐧將軍”一喝,積火驟升,狂笑道:“率海水濱,莫非王土,在下今夜非要入鎮不可!”
“鐵鐧將軍”聞言神色大怒,叱道:“好狂口氣,就試試是否過得去,打!”
叱聲中,鐵鐧舞起一道勁風,向宋嶽劈面砸去。
宋嶽一聲冷哼,身形一劃,右拳一招“西天雷音”凌空向鐵鐧搗出,左掌一沉一翻“暗草驚風”橫掃對方腰部,口中喝道:“耳聞‘龍神’盛名,現在先量量他手下功夫也好!”
這左右二式一出,霹靂連響,狂風驟起,“鐵鐧將軍”雖是一流高手,怎擋得住“霹靂霸拳”及“狂風鐵掌”二般絕學,只覺得鐵鐧一碰拳風,竟被震彈起一尺,神色大駭,眼見掌風怒湧而來,慌忙暴退,左手一揚,一隻風哨,凌空生嘯,劃空而過!
宋嶽知道這是聯絡暗號,暗暗冷笑,口中道:“將軍是否尚要阻道?”
高嵩聞言大怒,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他雖知不敵,但豈能遭受別人奚落,鐵鐧一擺,厲聲道:“生死認命,姓高的就不放你過門!”
烏光一溜,身形猛撲而至。
就在這時,遠處火把飛閃而來,半空倏地響起一聲大喝:“住手!”
喝聲餘音未盡,場中已出現一個鬚髮蒼然,目光如電的魁偉老者。
這時,四周圍着十餘名大漢,動作矯健,手中皆執松香火把,照得場中猶如白晝。只見老者一臉傲怒之色,目光一打量宋嶽,轉首對“鐵鐧將軍”高嵩道:“就是他要闖行?”
高嵩躬身道:“不錯,小的攔路警告,豈知他反而口出狂言……”
老者一擺手,阻止高嵩語聲,向宋嶽道:“龍池百里,立為禁區,江湖早已傳誦,尊駕強欲進鎮,敢情不把我‘金槍龍神’上官奇放在眼中?”
宋嶽眼見這老者就是“龍神”,聞言神色一整,道:“‘龍神’威名遠播,在下宋嶽豈能不敬,但‘龍池’百里立為禁區,區區實不屑視之。”
上官奇臉色霍然閃過一絲驚奇之色,道:“原來是企圖獨抗紅燈教的宋嶽,老夫倒失敬了!”
語氣中充滿鄙薄之意,聽得宋嶽傲氣大發,正要出言,只見他臉色一沉,又道:“你既不敢對老夫不敬,復藐視老夫禁示,究系何意?”
宋嶽正氣凜然,道:“耳聞老丈威武不屈,在下順路造訪,願進一言。
“金槍龍神”鄙薄一哂道:“剛才峨眉傳警,紅燈隱現,朋友與其説造防,不如老實説求庇護而來!”
宋嶽聞言一笑,淡淡道:“情形確實如此,但在下平手雙魔聯襲,遇過紅燈教主,橫掃金頂,如不為長遠着想,豈懼這批跳樑小醜!”
上官奇冷哼一聲,道:“老夫向不管別人之事,既稱造訪老夫,就請先説出來意。”
“為天下蒼生,請老丈仗義援手。”
上官奇哈哈狂笑道:“老夫行年六十,豈能聽你豎子之言,‘金槍龍神’平素行事,向抱人不犯我,我不幹人,為保地方安寧,立牌示警用意在此,念你也是一號人物,暫容明知故犯之罪,請即退出,勿再多言。”
宋嶽怒哼道:“老丈以能保百里安寧而自滿!”
“老夫以此為豪!”
宋嶽哈哈狂笑,道:“‘金槍龍神’人不如名,以百里而傲人,反不如在下豎子,以天下而自任!”
這一反唇相譏,聽得上官奇蒼須無風自動,神色藴怒已極,厲聲道:“宋嶽,你膽敢輕視老夫?”
“宋嶽何敢輕視,只不過以言相激耳!”
上官奇電目巨睜,目光一飄左右,喝道:“拿老夫兵器來!”
場中壯漢一聲應諾,霎眼之間,一名大漢,扛着一柄長七尺,粗如鐵棍,紅纓垂絡,金光閃閃的長槍,走到“金槍龍神”面前,上官奇輕取手中,如握草棒。
宋嶽心中微凜,忖道:“以此一端來看,‘龍神’之名,確非幸致,難怪商梧稱此人難惹。”
心念中,只見上官奇金槍一抖,厲聲道:“宋嶽,老夫破天荒第一次讓你全身而退,你既不知好歹,今天就依例執法,以昭炯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