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心中暗喜,自己總算也是幫主了,再怎樣大師兄也不會小看自己了。
大柱道:“剛才你説什麼辦案,原來咱們不是出來玩的!”
寶寶道:“咱們是又辦案又出來玩!”
他想現在離城還不遠。不能把真相都告訴小皮球,不然他這時候要下車回城就糟了。
寶寶又道:“既蒙各位抬愛,那以後我的話就是聖旨,你們可要絕對服從,違反者罰兩個響頭,十記大板。”
喇叭花道:“什麼是十記大板呀?”
“就是脱下褲子打屁股,而且要用木棍打!”
“羞死了,羞死了。”喇叭花嘰嘰呱呱地道,“我可不幹!”
寶寶大聲道:“怎地,剛立下規矩,你就反抗啊!”
“不是哪,我是表示絕對聽你的!”喇叭花急忙解釋。
寶寶滿意地道:“這還差不多,咱們破案子,既要動腦子,又要教你們武功,還要分配你們每個人乾的活,免得被強盜像老鷹抓小雞,只有捱打的份!”
一聽有武功好耍,小皮球就來了勁,道:“老大,你要教我什麼招法?”
“先談每個人的職守,你以後專門負責跑腿,傳遞消息,喇叭花機靈一點,就負責探窖踩線的活兒!”
喇叭花忍不住插口道:“什麼叫探窯踩線?”
寶寶道:“就是查底細,窺看門道的意思!”
喇叭花道:“原來是這樣,可是我要聲明,若探窯探進窯子裏,我是不去的。看見那些娘兒們給那些不三不四的臭男人摟摟抱抱的,我就想吐。”
“你別煩了,大柱就負責插樁好了!”寶寶道。
大柱莫明其妙,道:“插什麼樁?”
寶寶道:“你們真笨,插樁就是守住原來的地方。比方説,咱們住店,你就守在店霧,咱們有事各走各的,回來就把消息告訴你,大家才好彼此聯絡啊!”
大柱一拍胸脯道:“這我懂,反正無論你們上哪兒,我都不離開就是!”
“好了,各人的活兒都分配好了,現在我開始個別教授武功……”
他的話還沒説完,喇叭花卻嚷嚷開了,道:“寶寶,我趕了好長一段路,風又大,坐得腰痠背痛的,換個人來趕騾子好不好?”
寶寶只有暗暗嘆氣。不過喇叭花平常也算不愁吃,不愁穿,難得跟自己上刀山下油鍋,算了!
他只好對小皮球道:“你上去換喇叭花下來!”
小皮球一呆,咧嘴道:“我不會趕騾啊?”
“嘻嘻,小皮球,我教你,保證一教就會!”
喇叭花聽到寶寶叫小皮球來替換,心裏就高興,她就是喜歡跟小皮球膩在一起。
小皮球只好挪動胖軀,爬上車轅。喇叭花嘰嘰喳喳地教一番,立刻鑽到大篷子裏,道:
“寶寶,燈光也沒有,怎麼教武功?”
寶寶道:“天明後趕到大丘莊,我們就把要用的東西統統採辦齊,以後有空就要練武功。
但你們沒好之前,凡要跟人打架,跟人講斤兩的事,由我包了!”
喇叭花笑嘻嘻地道:“寶寶,我知道你行!”
車子正好顛了一下,她順勢倒入了寶寶懷裏。
寶寶推了她一把,道:“你坐好行不行,又不是同性戀!”
喇叭花嘟起嘴,在她心目裏,寶寶可永遠都是個調皮搗蛋的男孩子。
正在這時,車子忽地左搖右晃起來,喇叭花叫道:“小皮球,你揀平路走行不行,缺德!”
小皮球叫屈道:“天這麼黑,路也看不清楚,我怕騾子被我趕到山溝溝裏去!”
寶寶嘆了口氣,道:“路沒跑三十里,你們就一個個叫苦啦,往後可怎麼辦?好,今夜你們都休息,我來趕車。”
説着鑽入車轅,把小皮球換了下來。
深夜杳杳,蹄聲得得,尤其是走得匆忙,車上也沒準備燈籠,眼前一片漆黑,風嘯如鬼泣,的確蠻怕人的。
寶寶這一去趕車,篷車裏嘻嘻哈哈的笑聲立刻靜了下來。
好比一台戲少了一個主角,唱不下去了。不多久,三個小子、丫頭立刻倒頭呼呼大睡過去。
夜風一吹,寶寶的腦子登時清醒不少,萬般心事,頓上心頭。
他想起這一走,城中的弟兄不知如何了,他下的一手暗棋,不知靈不靈。
※※※※※※
果然他這一走,京城裏就亂了套了。
首先得到消息的是秋莫離,他拿到寶寶給他的那封信,登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趕緊趕到金龍社京城分舵。
衞紫衣聽説,也大吃一驚,到寶寶房裏一看,裏面空無一人,桌上放着一張紙條,正是寶寶留給他的。
看來寶寶是真走了。
正在這時,喇叭花他爹老曹頭來報説喇叭花騙走一輛車不知去向。最後是李掌櫃的跑來苦着臉,説寶寶從他那裏提走了五百兩銀子。
衞紫衣知道不妙,立刻和秋莫離二人去追。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秋莫離和衞紫衣才精疲力盡地回到金龍社分舵。
席如秀見二人聳拉着腦袋,不由道:“大當家,秋捕頭,我看你們不必這樣擔憂。”
衞紫衣抬頭傾聽,秋莫離也全神貫注地聽着。
席如秀指着寶寶的信道:“寶寶此行不過是去破案,寶寶一定安排好了路線,所以追也是白追。寶寶年紀雖小,但膽大心細,機智沉着,就是有危險也會應付凡招的。”
衞紫衣道:“可是他過去都是以寶寶的身份出現……”
秋莫離也道:”現在他信中要以一個普通孩子的身份去闖蕩江湖,只怕江湖人少了一份顧忌,寶寶就多了一份危險!“
席如秀哈哈大笑。道:“秋捕頭太小看寶寶啦,以一般孩童的眼光看寶寶,其實寶寶的智計武功都是第一流的,可以説是闖江湖的天才,不知有多少拿他當孩子的人栽在他的手上。
衞當家的,他闖江湖又不是第一次,你又何必替他擔心呢,以後寶寶在江湖上還要大放異彩,我們就是擔心死了也沒有用,只怕寶寶什麼事都沒有,我們的心倒先操碎了!”
衞紫衣一想,覺得席如秀説得也有道理。
自己總想讓寶寶像小鳥一樣庇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但寶寶卻總是像泥鰍一樣一次次地滑出去,在江湖上闖一闖。看來,自己的確是不該再拿他當孩子看待了。
※※※※※※
秋莫離來到衙門,只見寒大人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正來回踱着步。
他一見秋莫離回來。立即高興地抓住他道:“你可回來了,你一定要阻止他,一定要阻止他……”
秋奠離一怔,道:“大人,你説要阻止誰?”
寒大人道:“王小姐被人劫出府第後,曾聽竊賊和人爭鬥,而且那賊人言道,五天後他會找最有錢的人家下手!”
秋莫離登時喜道:“這下有救了,咱們只要在最有錢的人家設下埋伏,不難抓住這個賊人!”寒慕白苦笑道:“這就難了,京師之中有錢人極多,哪個知道最有錢的是誰?”
秋莫離道:“不管怎麼説,只要有這條線索就好!”
他沉吟道:“這飛賊似乎並非是漫無目的下手。下手的女子不是官宦家的小姐,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而且集中在迭峯縣和京師。大人,不知這符合這些條件的有幾家?”
寒慕自道:“大户人家有幹金的何止萬户?”
“不,是年輕而又漂亮,而且在十八歲到二十歲上下!”
寒慕白想了想:“這我得查一查。官宦家的小姐倒還好查,就是大户人家的不好查了!”
秋莫離道:“對了,這些被劫女子都有個共同點,年齡似乎都是二十歲!“寒慕白盤算了一下,道:“官宦家符合條件的有八九家。”
秋莫離道:“這我就有辦法,我再去查查迭峯縣有沒有符合這些條件的大户,到時就可設下埋伏……”
寒慕白道:“這麼多的人家,怎麼埋伏呢?”
秋莫離道:“咱們可以將這些女子聚在一處……”
寒慕白道:“這倒好辦,我讓小女以手帕會的名義去邀請她們,她們多半會來!”
秋莫離興奮地道:“這就好辦了,我看埋伏點也不用選別的地方,就在大人的府第,到時也好設防!”
寒慕白道:“這倒沒關係,不過那採花飛賊到底會不會來呢?”
秋莫離道:“我想那賊子多半會來的啦!”
寒慕白道:“莫離,你為何説得這般肯定?”
秋莫離道:“大人雖是武人,卻不曾在江湖上行走過。江湖人一般一言九鼎,何況這傢伙目中無人,膽大妄為,我想他到時一定會來的!”
寒慕白道:“這個辦法可以一試,即使飛賊不敢來,至少也可以阻止第五件案子的發生。
唉,這叫混過一天算一天……”
秋莫離道:“大人不須煩心,大人不瞭解江湖人的脾氣。那傢伙既然誇口説在五天後出手,就絕不會改變。如若這一次行動失敗,他以後也不會再了,因此這一番安排能否將飛賊擒住不敢説,至少可以使今後天下太平一些日子。”
寒慕白想了想,道:“既然是這樣,我就全交給你安排!”
“屬下這就去安排!”
秋莫離躬身一禮,便退了出來。
※※※※※※
回到衙門,秋莫離卻見席如秀等在那裏,秋莫離趕緊和他見禮。
席如秀哈哈大笑道:“我是來幫你破案的。老實説,寶寶和我打過好幾次賭,每次我都輸了,這次我倒想看看他輸了以後是何等模樣!”
秋莫離拱手致湔道:“我現在有件事正要仰仗席領主!”
“什麼事?”
秋莫離就把寒大人的話以及自己的想法説了一遍。
席如秀點點頭,遭:“這法子一定成,我也認為那賊子會來!”
頓了頓,席如秀又道:“不過,事情都有萬一,如果讓那賊子混進小姐們的閨房。那該如何處置?”
果然不愧是銀狐,思謀深遠,未慮勝先慮敗。
秋莫離葛地醒悟,也急道:“我剛才倒沒想到這一點,是啊。那,該怎麼辦?寒大人還和我説,別的人家一定不會同意男人和他們的小姐在一起,但她們的安全叉要有保障!
這……”
席如秀道:“如果有…個女子武功高強,能敵住那賊子就好了!”
秋莫離驀地想起一人,道:“對了,韓瑛姑娘還在我這裏。不知她肯不肯幫這個忙?”
席如秀怔丁一下,他倒忘了這姑娘還在秋莫離這兒,沉吟了一下道:“就怕她也不是那賊子的對手!”
秋奠離道:“那到不妨,只要能和飛賊對幾招。我們就能去抓他了。”
説罷,秋莫離興沖沖地去找韓瑛。
※※※※※※
韓瑛現在住在衙門,衙門裏本就有女捕頭的住處,因此她住在這裏倒沒有什麼不便。
她正在練武,忽見秋莫離匆匆地走了進來,忙施一禮道:“秋大哥!”
秋莫離因為最近忙於辦案,一時疏忽了,自己頗覺內疚,道:“韓女俠,最近我忙於公務,不曾來看望,還請多多原諒。”
韓瑛眼圈一紅,道:“秋大哥,你若如此説,就折殺小妹了,小妹現在已是無家可歸之人,蒙大哥不棄,小妹已是感激不盡!”
原來她已經知道”殭屍“一案是父親所為,而且現在父親已抓進大牢。這件事,對她純潔的心靈當然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但她是一個明事理的人,並沒有對寶寶、秋莫離或金龍社的人產生絲毫怨怪之意,只是暗自神傷,並準備回到師父那裏去。
只是一個姑娘家,終老於荒山之上,對一個練武的人來説,終非所願。
秋莫離知道她指的是她父親一事,登時頗覺尷尬,一時訥訥地説不出話來。
韓瑛看出他有事,便道:“秋大哥,你找我有事嗎?”
秋奠離就把想請她保護那些聚會的小姐的想法説了一遍。
韓瑛聽了之後,慨然道:“秋大哥就放心好了,小妹願效犬馬之勞,只是小妹還有個不情之請!”
秋莫離道:“有什麼你儘管説,只要我能辦到的,我一定答應!”
韓瑛道:“還請大哥在辦完這件案子好讓我做一個捕頭!”
秋莫離一驚,道:“女捕頭?”
“不錯,請秋大哥無論如何也要辦到!”韓瑛道。
秋莫離沉吟未道,頗覺為難。
韓瑛道:“莫非小妹這個要求過分,秋大人辦不到嗎?”
秋莫離苦笑道:“這個倒不是,如果我讓總督大人替你補個缺,還是可以的,只是你要知道,當捕頭是很辛苦的,風吹雨打,而且極其危險,薪水也不多。嘗常人不嘗之苦,忍常人不能忍之辱!韓姑娘千金之體,只怕吃不了這個苦。而且,捕頭的名聲也未必有多好!”
韓瑛堅決地道:“小妹能吃這個苦,再説秋大哥不是也幹這個的嗎?”
秋莫離苦笑道:“在下是苦慣了的,在少林寺……”
他似乎又想起在少林寺學藝的艱苦歲月,十年的寒暑。
韓瑛道:“大哥能吃這個苦,小妹就能吃,再説小妹一向欽佩大哥剛正不阿的品行。捕頭也不是見不得人的行當,只要行得正。走得端,也可以保黎民之平安,樹方正於朝野!”
秋莫離沒想到還有人這麼敬重自己,倒也頗為感動,原來因為職業的關係和江湖朋友在一起產生的自卑感,頓時減輕了許多。
秋莫離道:“韓姑娘既然決心已下,我就答應你了。”
韓瑛施了一禮,道:“秋大哥這麼説,小妹就多謝了,小妹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大哥能否答應?”
秋莫離一愣。又是一個不情之請?
韓瑛泫然道:“我現在可説是沒有親人啦,大哥若不嫌棄,就請收下小妹做個妹妹吧?”
秋莫離一愣。
寶寶當初將韓瑛留在衙門,就是有意成全她和秋莫離的。
秋莫離對她也很有好感,只是一連串的事情發生,秋莫離根本沒有機會表達。
韓瑛又不是傻瓜,焉能看不出來?但她因為南宮博和薛世雄的慘死,一顆芳心早已死去,再也不作情愛之想,因此才有這一請,也是婉轉對秋莫離拒絕之意。
秋莫離一陣悵惘,也不知是甜是酸。
但他究竟是俠義之人,立即恢復常態道:“韓姑娘既然不嫌我這個作大哥的愚鈍,我這個做大哥的就盡力照顧你!”
韓瑛飄然下拜,秋莫離將她扶起道:“瑛妹不必拘禮,我還要和席領主商議一下事,賢妹也可以早做些準備!”
辭了韓瑛出來,秋莫離有些怏怏不樂。
※※※※※※
見到秋莫離回來,席如秀問道:“怎麼,韓瑛姑娘沒有答應?”
秋莫離道:“答應了,而且我還收了她做義妹!”
席如秀嘻嘻一笑,道:“恭喜,恭喜!”
但看秋莫離的表情,也隨即明白是這麼回事,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
正在這時一個捕快來報:“五湖鏢局的總鋪頭範亦武求見!”
秋莫離道:“請!”並親自迎了出去。席如秀也隨着他出迎。
五湖鏢局的總鏢頭範亦武是京師的知名人物,在京師開五湖鏢局,被譽為君子鏢,這是説他信用好,不管多貴重的鏢,他都敢保,而且從來沒出過問題。
那是因為範亦武本人的江湖名望重,手頭上的功夫來得,他用的鏢師也無一弱手。他們鏢局設在京師,各大都邑都有分號,業務範圍遍及天下,五湖這兩個字倒是名符其實的招牌。
席如秀經常到京師來,因此曾拜訪過他,只是一個是綠林好漢,一個是鏢頭,沒什麼深交。
範亦武見秋莫離親自出迎。心中對他頗有好感,心想怪不得人説秋莫離年紀輕卻精明幹練,果然名不虛傳,和他寒暄幾甸,見到席如秀倒是一愣。
心想這個總鏢頭真是交遊廣泛,連席如秀這樣的半黑道首領也結交。
席如秀拱手笑道:“範局主別來無恙?”
範亦武也含笑抱拳還禮,道:“託福,託福!”
三個人謙讓幾甸,便進內坐定,範亦武迫不及待地道:“敝局王鏢頭被殺一案可有眉目了?”
秋莫離就將進展情況説了一下。又將自己的佈置説了一下。
範亦武一拍大腿道:“這賊子着實太可惡了,王鏢頭是我鏢局最年輕有為的,我本想將局子以後交給他,不料竟慘遭橫死!”
秋莫離道:“據我估猜,是那飛賊想找一個嫖客和那女子綁在一起,卻沒想到王鏢頭身有武功,因此動起手來,王鏢頭一個不察,終於為他所傷!”
範亦武道:“想來必是如此了,大人既然決心抓住這個飛賊,我也愨助一臂之力!”
秋莫離大喜道:“我正愁人手不夠,怕圍不住那飛賊,範鏢頭願意幫忙,那太好了,到時就請範鏢頭帶人埋伏在衙門外面,以免那飛賊走脱!”
範亦武道:“如此甚好,我這就去調集人手,非抓住這個賊子不可!”説罷,便匆匆告辭。
看來他倒是個急性的人。
送走範亦武,秋莫離對席如秀道:“若是能請衞大當家的參與,我想就萬無一失了。”
席如秀哈哈大笑,道:“我大哥恐怕不便出手,一來,金龍社畢竟是介於黑白兩派的大幫派,不便參與官府之事。再説,衞當家對官府也沒什麼好感。三來,這次破案也有賭賽的性質,衞當家總不能幫你去贏寶寶吧?”
秋莫離一聽,倒也有理,當下只有苦笑了。
席如有道:“不過我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一來我對官匪之分一向看得很淡,二來我是確實想幫你賭贏寶寶。”
秋莫離啼笑皆非,拱手道:“多謝!”
席如秀自鳴得意地道:“如果這次抓住飛賊的話,寶寶是輸定了,他再快也不可能在五天內破案!”
秋莫離道:“我倒不在乎賭賽之事,只願寶寶別出什麼事才好!”
席如秀一揮手道:“寶寶一定不會有事!”
真的嗎?
※※※※※※
寶寶在天亮時分,將車趕到了大邱莊。
大邱莊是個小地方,總共不過二三條街,但街上店裏的東西,倒是應有盡有。
大柱、小皮球和喇叭花在街盡頭的空地上“吱呀”一聲車停下來的時候,都翻了身醒了過來。
喇叭花眼淚迷糊地問道:“寶寶到哪裏了?”
寶寶道:“到大邱莊了,大家都下車,我來分配任務!”
大柱道:“我餓了!”
寶寶道:“你將車上裝銀子的包袱拿給我!”
拿着包袱,寶寶一本正經道:“好,現在我分配活兒,喇叭花,你先去買些草料喂騾子,畜牲也要吃飽才能幹活!”
喇叭花道:“騾子的事你就交給我吧!”
寶寶給大柱一些碎銀子,道:“你們就在街上找個地方洗把臉,吃些東西,但大柱要儘快回來插樁,別到處亂跑。”
“我知道!”
“小皮球跟着喇叭花幫忙,吃完東西就四下逛一逛,打聽昨天有沒有一批五六輛的車子通過,打聽得越仔細越好!有什麼消息就告訴大柱。”
喇叭花笑道:“打探消息我最在行,但你呢?”
寶寶道:“我還要買東西,打兵器,夠我煩的,現在各幹各的,大往分一點銀子給喇叭花。”
寶寶變成了管家婆,一疊聲地吩咐完畢,就揹着包裹,大模大樣地朝街上走去。
他先在一家茶館洗了臉,吃了四個生煎包、兩壺茶,又匆匆忙忙地到了打鐵鋪,打造兵器。
因為他知道既然不能亮出自己的招牌,只怕要和人動手。
但自己武功不是很好,而且人小兵器長,帶在身上不但不管用,反而是累贅,左思右想,便打了四把匕首。
不過他又為自己訂購了一套特別的裝備。
那是兩雙護腕,要鐵匠敲得薄薄的,按照他的手腕和腳踝的尺寸打造,裏面還裝了機簧和鋒利鐵刺,以備萬一遇險,被人綁住,能夠一按機簧,彈出鐵刺。繩索立斷,可以脱險逃命。
打造這些東西頗費時間,寶寶付了雙倍價錢,才使鐵匠答應中午交貸。
於是他趁這空檔,採購了燈籠、食品、衣服、棉被、枕頭,東西多得幾乎拿不完。另外,他還打了四個腰袋,將銀子分別裝在腰袋裏。
等一切停當,又回到鐵匠鋪,就坐在鋪前的長凳上,打起盹來……
雖然在駕車的時候寶寶也曾練功打坐,但一夜未眠,精神終究不濟。
不過值得欣慰的是其他三個雖然初次出門,還真聽話。
喇叭花和大柱最忙,又要填飽肚子,還要餵飽騾子,忙得不亦樂乎。
只有大柱最空,吃飽喝飽,回到空車架上,按寶寶的吩咐,不敢亂跑,帶了一包花生,邊剝邊吃邊哼歌。
昨天的憂急害怕,早拋到九霄雲外去丁,小孩子嘛,都是這個樣子,一哭二鬧,轉眼就好。
“哥哥忙喲,妹妹慌呀,哎呀呀,莊兒已擺好,怎不見哥子喲!”
大柱正唱得起勁,卻見一個胖得像水桶的女人,穿着一套麻衣長褲,手挽小包裹,一扭三三擺地朝自己走來。
開始大柱還沒在意,等胖女人站到面前,咧着嘴直笑,才驚覺過來。他停止演唱,問道:
“大娘,有何指教?”
“小哥,你的歌唱得不賴嘛!”胖女人笑得邪門。
大柱可樂了,笑道:“哪裏,哪裏,亂哼哼!”
胖女人又道:“小哥兒,看你不像是本地人嘛!”
大柱道:“是啊,我們是過路的,給牲口喂喂草料,還得上路呢!”
胖女人眼珠一轉道:“你説‘我們’,還有誰啊?”
大柱道:“他們去喂騾子去了,大娘,你是在等人吧?”
“我也是過路的,小哥兒,打個商量,搭個便車好不好?”
夫柱忙道:“不好。不好!”
胖女人邪笑,道:“哪點不好?我給銀子啊!”
夫柱忙解釋道:“咱們有四個人,車小擠不下!”
胖女人咯咯一笑,道:“由不得你,不好也得好!”
她手拍了大柱一記腦袋,大柱咕咚一聲,就倒在車上昏過去。
只聽胖女人笑道:“兔崽子,也不看看老孃是什麼人,還説不好,把你賣了你還不知道是誰幹的,江湖上誰不知道祖奶奶的‘拍花’手法是一流的!”
原來這女人是“拍花黨”的人,專門誘拐小孩販賣的。
只可惜大柱沒把寶寶的話放在心上,事事要小心,剛出五十里地就捱了一記莫名其妙的悶棍。大柱剛被胖大娘拍花放倒,對面竹杯中閃出一個瘦小子,疾速拜近,道:“渾家,得手了嗎?”
敢情二人是夫妻。
“那還用説?”胖大娘道,“一拍就倒,乾淨利落。”
那瘦漢子道:“那快讓我揹着走吧,別愣着!”
“且慢!”胖大娘道,“還有三個,一齊弄了再走!”
瘦漢子皺眉道:“不要太貪心喔!”
胖女人咯咯笑道:“別小屁小眼的,既然出了手就順手撈票大的,三個毛孩子,還不是手到擒來?賣到北方,好價錢哪,你滾遠一點,睜眼看老孃的,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
瘦漢子只好悶聲不吭地又閃到竹林後面去了。
胖女人大屁股往車板上一坐,眯眯眼東張西望,還哼起小調來。
※※※※※※
這邊發生了事情,喇叭花和小皮球剛剛把騾子草料給堆好。
“走,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再去逛逛!”喇叭花道。
她牽着小皮球就往街上跑,看到一家豆漿店,二人鑽了進去。
“老闆,來兩碗豆漿,六個包子。”小皮球大模大樣地吩咐道。
喇叭花卻打了他一個響頭,道:“六個包子,你吃得下?”
小皮球摸摸腦袋,道:“還有你啊!”
喇叭花道:“我一個就夠了,你説你能吃幾個?”
“三個!”
“就是羅,一共只能吃四個,叫六個幹啥?”
喇叭花的算盤精得很,終究女孩子比男孩子會精打細算。
小皮球不吭聲了。
豆漿、包子端上桌,小皮球一口包子,一口豆漿,大吃起來,霎眼之間,一掃而去,而喇叭花卻只吃了一半。
小皮球肚子填飽,心思也活起來,打量着烏漆抹黑的豆漿店。
店雖然不起眼,地方卻蠻大的,而且人進人出,生意熱鬧得很,都是身揹包袱的過路人。
這倒是打聽消息的好地方,小皮球想到就做,開口叫道:“老闆……”
喇叭花立刻拉了他一把,低聲道:“幹什麼?”
小皮球得意地道:“趁這時候,打探消息啊!”
“來啦,小客官有什麼要求啊?”店家已過來殷勤相詢。
喇叭花接口道:“算帳!”
店家道:“四個包子,兩碗豆漿,二十文。”
喇叭花丟下二十個銅板,拉着小皮球出了店。
她道:“你以後少跟我到處喳呼!”
小皮球訥訥道:“打探消息也不行啊,那我們出來幹什麼?”
“你懂個屁,探消息哪有滿街問的,跟着我姑奶奶學學吧!”
喇叭花神秘得很,昂首向左右一望,就向一條街走去。
小皮球心裏一百個不服氣,但不知喇叭花有什麼絕招,只能隱忍着跟在屁股後面看。三轉兩轉,整個大邱莊已經逛完了。
喇叭花嘆了口氣,道:“沒情況,回去吧!”
小皮球叫道:“喇叭花,你少了哪根筋,沒找人問半句話就回了,這也叫打探消息麼?”
喇叭花媚眼一瞟。道:“你才少根筋呢,這其中的玄妙,要不要姑奶奶教你?”
小皮球不服道:“好,你説個道理來聽昕。”
喇叭花笑道:“你聽着。線索就是城裏統計車行的那批騾車!”
“怎樣?”
喇叭花道:“每個車行的騾子都烙着各家的火印,所以不必向人問東問西,只要看騾子火印就知道了,你看這幾條街上有騾子沒有?”
“沒有!”
“這不就結了,沒騾子哪會有強盜呢?你問神仙也沒有用。
回去吧,拉着騾子去套車,準備起程!“
小皮球一想有道理,真服了喇叭花,笑道:“喇叭妹子,你這一套從哪裏學來的?挺神的!”喇叭花更得意了,道:“我家是管騾子的,連這一套都不懂,還混什麼?”
“對,對!”兩個毛孩子一蹦一跳地去牽騾子,走向篷車放置處,遠遠看到一個胖女人坐在車板上哼歌。
“奇怪,那是誰?”喇叭花牽着騾子,奇怪地問小皮球。
小皮球望着她道:“管她呢,人家坐坐歇歇腳也不犯法!”
“那大柱呢?”喇叭花開始揚聲尖叫,“大柱,大柱!”
一點回音也沒有,那胖女人卻嚷嚷着回答道:“那毛孩子等得不耐煩,已經睡覺睡着了!”
喇叭花喃喃罵道:“真是笨豬,只知道睡大覺!”
二人已經走近,小皮球對胖女人咧嘴笑道:“大娘,你是誰啊!”
胖大娘嘻嘻一笑,道:“我就住在對面,你們三個毛孩子真可愛。”
説着伸出兩隻手,摸了摸小皮球和喇叭花的頭。
二人只覺得天旋地轉,咕咚一聲昏倒地上,未昏前只聽到一陣邪門的怪笑。
胖女人把二人抱起,放在篷車裏,又牽着騾子把車套好!
這時,那個瘦漢又閃了出來,豎起大拇指,遠遠地道:“要得,騾子也有了,車也套好了,可以走啦!”
胖大娘笑道:“別急。還有一個,做事做得乾淨,別留下一個在這裏大呼小叫的!”
“好,好,聽你的!”
瘦漢子大概覺得胖婆娘的話沒錯,太順手了,所以不加反對,又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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