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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夕陽西墜,殘陽如血。

    風,悠悠吹拂。樹葉微微搖晃,除了在山峯頂上盤旋的蒼鷹之外,一片寧靜。

    然而,山道上有人在疾飛,快得似一團迅捷的旋風。

    眨眼,山道上又風消電逝。羊腸小道的叉路口,立着一位翩翩公子。

    他就是剛才在酒館裏勇鬥關外四冥的南宮公子。

    他是姓南宮,但不是公子,而是一位姑娘,叫小翠,是南宮博的妹妹。

    南宮世家雖然人丁稀少,不過女人倒不少,尤其是寡婦。

    光南宮博這一輩,就有七個寡婦。

    小翠是南宮博的妹妹,南宮博死在韓家堡後,南宮雪將屍體運了回去,結果引起南宮世家的極大憤恨,若不是有老太君壓着,南宮家就要大舉來韓家堡報仇了。

    小翠從小就嬌慣任性,因此決意來韓家堡找林南奎。

    她女扮男裝,日夜兼程,趕到盤龍鎮,途中還和關外四冥的老四馬笛打了一架,由於江湖經驗不足,差點中了仲虛的暗算。

    她一路上都在思考,在酒館裏到底是誰救了自己。

    忽地,她發覺身後有人跟蹤,於是便展開身形,拼命飛奔,想要甩掉後面的尾巴。哪知後面跟的人輕功也不錯,始終沒甩掉。

    她霍地站住,回過頭來,只見一個瘦小的身影飛快地來到。

    自己跟前。

    小翠怒喝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老跟着我?”

    這跟來的人正是秦寶寶,他道:“我是一個要幫助你的人?”

    “要幫我?”

    “不錯,你這次來盤龍鎮,恐怕是為南宮博來報仇的吧?”

    小翠一愣道:“你怎知道?”

    秦寶寶笑道:“我一猜就猜到了,你功夫雖然不錯,但江湖經驗可差了。在聚英館裏,你就差點中了仲虛的暗算。”

    小翠有點不好意思,點了點頭,道:“那在聚英館裏救我的人是你?”

    秦寶寶聽了,也不否認,道:“你要報仇,怎地就一個人來了?”

    小翠道:“因為祖母不同意,所以我一個人偷偷跑出來報仇!”

    小翠又問道:“你去古草坪千什麼?”

    寶寶笑道:“攪局啊!我和林南奎有仇!”

    “攪局?”

    “不錯,林南奎要開什麼‘討僵會’,我就是要攪亂他!”

    小翠最恨林南奎,道:“那我也去!”

    寶寶道:“好,不過,你什麼都要聽我的!”

    小翠道:“那是當然!”

    古草坪,是個開闊的平草地,位於一個山坡的頂部,中央搭了個高台,在山門的入口,則搭了個門。

    此時古草坪已站滿了人,看來“討僵會”馬上就要開了。

    寶寶對小翠道:“你敢不敢跟我坐上去?”

    小翠本就什麼事都不懂,哪知一個“怕”字。

    於是寶寶帶着小翠登上主席台,此時林南奎還沒來,寶寶就老實不客氣地在門主大位上一坐。

    小翠也同樣不客氣地在右邊坐下。寶寶大聲地向全場“觀眾”

    打着招呼道:“大家好啊,近來有無大病?”

    台下終於有人叫罵起來。

    “這是哪個小混蛋?”

    “他怎會坐到那裏去?”

    “莫非今天的主席是他?”

    秦寶寶充耳不聞,乾咳了一聲,道:“開會的來齊了沒有?

    沒有來的請舉手!“

    見沒人舉手,他連連點頭,滿臉堆笑地道:“好,好,都到齊了,這使我非常感冒!”

    接着又是一場非常謙虛的開場白,道:“你們這些烏合之眾,來了就跟沒來一樣。其實,我是沒有資格和你們説話的,講起來就像對牛談琴一般!”

    下面的羣雄一陣大譁。

    有的哈哈大笑,有的破口大罵。看守大台的莊丁莫名其妙,趕緊去報告肖伯飛。

    肖伯飛跑出來遠遠望去,他並不認識秦寶寶,忙對莊丁道:“快去喊林掌門來!”

    説罷,他趕緊跳上台來,道:“朋友,你是什麼人,還請坐到台下去。”

    他想,既然來參加“討僵會”,多半是師傅邀來的什麼朋友,言語之中倒不敢怎麼得罪。

    秦寶寶一笑道:“你問我是誰?我妻妻弟妻弟妻,你要見了喊孃舅!”

    肖伯飛一愣,心道:“這是什麼輩分?”

    他腦袋還沒轉過彎來,秦寶寶給小翠一使眼色。旁邊的小翠用手一推。

    肖伯飛沒防到這招,一下給推到台下去了。

    秦寶寶道:“哎呀,對不住,不過,怪你自己沒站好!”

    他倒有理了。

    台下的人更是鬨堂大笑。

    秦寶寶更加得意,道:“既然大家興趣這麼好,我就給大家講個故事吧!”

    於是他繪聲繪色道:“有老倆口很窮,賣柴買了兩升米,裝在壇壇裏,很怕強盜偷,老是睡不着。

    “一天晚上,老婆子聽見門響,掐了掐老頭子,道:‘老頭,有小偷哦!’老頭假裝迷糊,道:‘不是小偷,是耗子,我家米壇蓋得緊,沒事!’剛才真是小偷進了屋,一聽有米,就去摸米壇壇。壇壇裏確實有米,他高興得昏了,把衣衫脱下來,鋪在地上,準備包米。

    當他雙手抱起米壇壇準備倒米的時候,發現衣衫不見了,原來是老頭用長煙杆勾了去,小偷又忙把壇壇放下,碰出了響聲。

    老婆婆道:‘老頭,是有小偷哦、你聽,壇壇在響呢?’老頭道:‘睡你的吧,哪裏有小偷啊?’

    小偷一聽急了,道:‘怎麼沒小偷,不然我衣服哪裏去了?’”

    羣雄一聽,哈哈大笑。

    ※※※※※※

    他這邊一攪局。趕緊就有下人向林南奎報告去了。

    這次林南奎廣邀天下武林人物,意欲借除去“殭屍”的名義,徹底打垮金龍社。因此在盤龍鎮以徒弟肖伯飛的家為基地,又包了鎮上十幾家旅館,以做接待江湖各路人馬之用。

    此時,在肖家大宅,林南奎正在大擺宴席,宴請幾位頭面人物,不過這次沒用五毒散。

    一個是點蒼派掌門無塵,一個是崆峒長老歸真子,還有華山派的淳于通,泰山派譚富山。

    另外他還邀了自己的幾個好友,像大嘴巴傅堡,常紅脖常端,此人是鴨形拳的掌門,因好和人抬槓,因此有了“常紅脖”的綽號……如此等等一幫豬朋狗友。

    現在,除了大嘴巴一路人馬尚未回來之外,其他諸路人馬俱已來此。林南奎樂得合不攏嘴。

    這一方面説明自己面子不小,另一方面説明“殭屍”多麼招人恨。看來金龍社這次栽到家了。

    林南奎在這邊恭恭敬敬地陪幾位掌門人喝酒,特別對無塵和歸真子更是禮讓有加。因為這二人名氣大,武功高。

    另幾個都是草莽英雄,不耐煩林南奎他們廝廝文文地喝酒,都出去溜達了。

    肖家大院種了不少桃樹。泰山派的譚富山嘆口氣,問道:“我就是搞不懂,桃子為什麼尖兒先紅?”

    華山派的淳于通自賦學識淵博,搖晃着胖腦袋:“因為尖兒得的陽光多些!”

    常紅脖搖頭道:“不對,為什麼羅卜長在土裏,從沒有見過太陽,反而那樣紅呢?”

    淳于通一聽,自己被堵了口舌,很不高興。

    譚富山又指着一株花道:“這朵花為什麼比那一朵長得肥些?”

    淳于通道:“這朵大約吃的糞水多些!”

    常紅脖道:“這越發不對了,你也沒吃過糞水,為什麼長得這樣肥呢?”

    譚富山聽得哈哈大笑。

    淳于通大怒道:“你敢罵我?”

    常紅脖道:“老子有理敢打太公!”

    “怎麼?你還想打我?”

    常紅脖道:“這麼説,你也承認我説的有理嘍?”

    “誰承認啦?”

    常紅脖道:“你!我説有理打太公,你就怪我要打你,不就表示我有理而你沒理?”

    “放屁!”

    “你放屁!”

    兩人越吵越兇,就要動手。

    林南奎聽得外面吵鬧,趕緊出來看,見是常紅脖和淳于通在爭吵,忙大聲喝止,道:

    “二位賢弟,怎麼變成了小孩子了?”

    常紅脖和淳于通憤憤地互看一眼,止住了吵聲。

    無塵和歸真子也出來了,正在這時,一個家丁急急忙忙地跑進來道:“林掌門,你快去看看,古草坪已亂了套!”

    林南奎一驚,道:“怎麼,有人攪局不成?”

    他忙帶着無塵和歸真子等一大幫人趕到古草坪。

    古草坪就在肖宅後面,林南奎一眼就看見秦寶寶在那裏吐沫橫飛地講故事。

    下面的羣雄嘻嘻哈哈,怪笑不已。

    林南奎大怒,道:“肖伯飛呢?怎麼有人攪局他也不管!”

    猛一低頭,只見肖伯飛站在那裏,口中唸唸有詞:“他妻妻弟妻弟妻,我要見了喊孃舅,這該是我的什麼人呢?”

    林南奎氣得一腳將他踢了開去,道:“他是你老子!”

    説罷,飛身上了大看台。

    肖伯飛忽地一拍腦袋,道:“對了,他妻妻弟妻弟妻,我要見了喊孃舅,那他不是我老子嗎?”

    林南奎跳到台上,目眥盡裂,道:“秦寶寶,你好大的膽子,竟敢……”

    他旁邊的小翠可並不認識林南奎,但已和秦寶寶商量好,不管是誰,上台來都給他一掌,因此她舉手便推……

    她這一掌是有備而發,林南奎根本沒防備,小翠內功不弱,竟將他也一掌推下台去。

    台下羣雄又是亂哄哄的一陣大笑。

    秦寶寶笑道:“我的膽子不大,你的膽子也太小了,怎麼一見我就嚇得跑到台子下面去了?”

    忽地從台下跳上來一個道士,小翠又是一推。

    那道士拂塵一甩,小翠竟沒有推動。那道士道:“無量天尊,秦寶寶,你真的膽子不小!”

    秦寶寶一看,原來是點蒼派的無塵,便笑了笑道:“這裏又不是龍潭虎穴,又要多大的膽子?”

    小翠見無塵貌不驚人,竟連推了兩下沒推動,不由又喝道:“給我下去!”

    她使勁再一推,仍是沒動。無塵看了看小翠道:“這位施主是誰,功夫好高啊!”

    這時,林南奎又跳了上來。

    秦寶寶笑道:“林掌門,你幹嗎?做蛤蟆跳嗎?”

    林南奎大怒,一掌就劈了過來。

    小翠一聽這就是林南奎,也感憤怒,又是雙掌一推。不料這次林南奎竟像釘子一般釘在那裏。

    林南奎想將小翠帶過來,但帶了兩帶,竟也沒帶動,不由怒道:“你是何人,來趕什麼混水?”

    小翠道:“我是南宮世家的人!”

    林南奎一愣。他做賊心虛,自害死了南宮博之後,一直怕南宮世家的人來尋仇,一聽小翠是南宮世家的,以為南宮世家的人都來了,不由趕緊收了手,道:“你來此做甚?”

    秦寶寶道:“你害死了南宮博,人家是來找你報仇的!”

    林南奎一驚,怒道:“南宮博是和我師弟比武之時力竭而死,與我何干?”

    秦寶寶道:“南宮博死時全身發黑,分明是中毒而死,他是比力,又怎會中毒?”

    林南奎沒想到大庭廣眾之下,秦寶寶競審問起自己來,轉念一想:“這秦寶寶十分狡猾,莫要讓他故意將此事公開,好讓南宮世家的人尋仇,此事倒不可不防。”

    想到這裏,林南奎道:“就算南宮博是中毒而死,焉知是何人下毒?”

    秦寶寶道:“逍遙牀是你拿的,當然是你下的毒!”

    林南奎道:“接觸逍遙牀的人多了,你和你爹既然能害死我師父,説不定就是你們父子下的毒!”

    秦寶寶沒想到他反咬一口,便道:“你要當長白派的掌門,路人皆知!”

    “你父子謀害正派武林之人,是司馬昭之心!”

    “是你!”

    “是你!”

    兩入倒像是娃兒拌嘴。

    無塵一擺拂塵,止住二人道:“二位且慢,今日咱們到此是為了弄清‘殭屍’一案,其它的事暫且放在一旁!”

    林南奎驀地醒悟,心想,殺死自己兒子的仇人在此,和他爹説什麼?

    想到這裏,他目露兇光,道:“小鬼,不管你如何狡辯,你都難逃公道。”

    秦寶寶見他臉上殺機畢露,便往桌下一鑽。

    林南奎一記“劈空掌”打去。已不見了寶寶的蹤影。

    只聽“嘩啦”一聲,這一掌將桌子打得粉碎,癱在地上。

    寶寶從另一頭鑽出來,道:“怎麼,你辯我不過,就要殺人滅口嗎?”

    無塵急忙攔阻道:“林掌門,秦寶寶他既已到此,不如且聽他説些什麼。”

    歸真子也道:“此言有理!”

    林南奎道:“此子狡猾異常,若是辯論,只怕三天三夜也辯不完?”

    “阿彌陀佛,公道自在人心,豈容狡辯?”

    隨着一聲宏亮的佛號,走進來幾個人。

    這聲佛號,猶如晴空之霹靂,一下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

    林南奎和無塵等人急忙回頭觀望,只見門口當先站着一個滿面紅光的老和尚,後面跟着十幾個和尚。

    那當先的和尚目光平和,卻有一種博大凜然之氣,腳步徐徐,卻須臾之間就到了大台前。

    此時儘管四周圍滿了人,要擠進來非擠一身汗不可,可這十幾個和尚卻不知怎麼回事,競輕輕鬆鬆地就進來了。四周的人一碰到他們,就如龍游大海一般,像浪潮般閃開一條路,隨即又合了攏來。寶寶一見這當先的和尚,不由暗叫一聲:“阿彌陀佛,我有救了!”

    這和尚不是別人,正是少林寺的掌門,悟心大師。

    林南奎一見悟心大師到了,心中暗呼糟糕,心道:“這老兒怎麼遲不到早不到,偏偏這時候到呢?”

    寶寶一看,也覺奇怪,轉臉一看,立時恍然,原來悟心旁邊站着的正是怪俠殷大野。

    殷大野見了寶寶,擠了擠眼睛。寶寶一切都明白了。

    寶寶一見悟心大師,便撲到悟心的懷裏,道:“和尚大叔,你怎麼才來,他們這麼多人,都在欺負我一個,嗚嗚,你把他們都捏死了吧!”

    這話説得歸真子和無塵面上一紅,心道:“欺負你的只是林南奎,怎麼把我們都告了!”

    悟心一向把寶寶當作心肝一般,見寶寶一哭,如何不心疼,只是見到無塵和歸真子已一起向自己施禮,便只好也肅容還禮。

    林南奎儘管肚裏暗暗咒罵,表面上卻施禮道:“悟心大師到此,真使在下篷蓽生輝啊!”

    無塵道:“悟心大師到此,莫不是也是為了‘殭屍’一案?”

    悟心道:“不錯,不錯,聽説這殭屍十分厲害,我把羅漢堂的十八羅漢都帶來了!”

    林南奎心想:“你哪是為了對付殭屍,只怕是對付我。不過大庭廣眾之下,不怕你包庇秦寶寶!”

    想到這裏,林南奎道:“悟心大師,這殭屍我們親眼所見,是那秦英假扮,這裏的人都可以作證!”

    悟心沉吟道:“是麼……”

    無塵和關外四煞道:“不錯,那天我們在大相國寺確實見到了秦英!”

    悟心道:“秦英是我的好友,當年是我把他安葬,怎麼又會活轉過來?”

    林南奎道:“想那秦英必是詐死,瞞過了大師。”

    悟心道:“秦英若是詐死,此舉又有何意義?”

    林南奎道:“秦英此舉必有重大圖謀,從他害死我師傅身上可見一斑。而且這事秦寶寶也有份,當初他曾偷上韓家堡,結果我兒子被人害死,家丁被人用‘震天掌’打傷,只要嚴加審訊秦寶寶,‘殭屍’一案不難破解!”

    悟心沉吟了一下,剛要開口,林南奎又接道:“世人皆知秦寶寶是大師之徒,大師望重江湖,料想不會偏袒徒兒?”

    他話鋒十分厲害,竟預先扣死了悟心大師。

    悟心正要説話,忽聽四周有人“哎喲”聲不斷。

    台上之人一驚,回頭一看,只見四周所有幫派的人忽然哀聲四起,一個一個地相繼倒地。

    顯然都是中了毒。

    但在台上的諸人,以及林南奎一派的人,卻都沒事。

    無塵趕緊跳下台來,查看眾人的毒傷,再察看他們所用茶水,回頭道:“這茶水中有毒!”

    林南奎登時臉色煞白,在場眾人的茶水都是由他供應的,這下毒的罪名豈不是要安在他的頭上?

    殷大野怒道:“這茶水有毒,林掌門,這是怎麼回事?”

    林南奎急忙道:“此事在下一概不知,這些人都是我請來的,我怎會在茶水裏下毒?”

    悟心道:“阿彌陀佛,現在不是爭論此事的時候,還是救人要緊!”

    無塵點頭道:“不錯!”

    羅漢堂的武僧不等掌門人吩咐,已四下去救人,其中羅漢堂首座悟真道:“稟掌門,此毒十分怪異,屬下無知,無法查明!”

    悟心知道,悟真是識毒的高手,如果連他也識別不出此毒,看來這毒確實詭異。

    歸真子道:“林掌門,我看還是將所有的中毒者都抬到屋裏去!然後再請人慢慢診治。”

    林南奎無法,只得叫肖伯飛帶人將中毒者運回到肖宅屋中去。

    望着這些人,寶寶高興了,在人羣中四處溜達,心道:“你們這些人都是來和大哥作對的,毒死了才好!”

    忽地,對面走過來了一箇中年儒生,目光深沉。

    寶寶一看,立刻認了出來,心道:“這不是在聚英館裏見到的那個中年儒生嗎?”

    中年儒生看見寶寶,拱了拱手道:“秦少俠,在下唐不行奉老爺子之命,特來相見!”

    寶寶一驚,道:“你是唐門的人,來的這般快?”

    唐不行輕聲道:“我家掌門聽説寶少爺遇到了麻煩,立刻飛鴿傳書,要我相助寶少爺,因我聽説林南奎要在此地開‘討僵會’對寶少爺不利,所以是我在他們的茶水裏加了一點佐料。”

    寶寶驚道:“原來下毒的是你!”

    唐不行笑道:“這林掌門栽贓寶少爺,着實可惡,我就以其人之道以治之。這裏是解藥,寶少爺待會給大家解藥。就説是林掌門下的毒!”

    唐門的暗器天下聞名,但毒藥也是一絕!林南奎惹了秦寶寶竟牽出了唐門,是不是很活該倒黴?

    寶寶笑道:“真有你的,這毒你是怎麼下的?”

    唐不行笑道:“唐門總有唐門的辦法,寶少爺,你多保重,在下會隨時保護你的安全!”

    説罷,拱手一揖,便隱入人羣之中。

    寶寶想到師父、唐門的人都來了,再也不用擔心,便哼着歌來到肖伯飛的住宅。

    ※※※※※※

    肖宅雖大,但一下住進來這麼多人,也吃不消,只得每個房間擠進十幾個,牀上躺不下,只有坐着。

    他首先來到第一個房間,推門一看,竟是牛老二一行人。

    秦寶寶一見他們就有氣,喝道:“要解藥的人,請舉腳!”

    這不是折騰人嗎,站都站不起來,還舉腳?

    牛老二一見是他,只得陪着笑道:“寶少爺,你好!咱們現在實在沒勁,這舉腳就免了吧!”

    寶寶看看旁邊,坐着王姓青年,心道:“這人倒還有救!”

    就拿出一粒解藥給他:道,“這是解藥,吃下去。”

    寶寶幫王姓青年打敗了大嘴巴,他一直挺感激寶寶,對他的話當然信得過,聞言將解藥吃了下去。解藥一下肚,肚子裏便“咕咕”一陣響,接着臉上的黑色漸退,力氣漸復。

    王姓青年跳下牀來,躬身一禮道:“多謝寶少爺所賜的解藥!”

    寶寶點點頭,道:“這裏還有解藥,你餵給他們吃!”

    牛老二怒道:“你怎會有解藥?”

    寶寶道:“是林掌門發的!”

    牛老二吃驚地道:“林掌門怎會有解藥呢?”

    寶寶道:“你真笨啊,林掌門給你們喝的茶,自然是他下的毒,所以他才會有解藥。”

    牛老二神色一懍,道:“他請我們來,幹什麼要下解藥?”

    寶寶道:“林南奎開這個‘討僵會’,難道還會安什麼好心嗎?他明着要找出‘殭屍’,暗地裏實際是想統治江湖各幫派,為他所用!”

    牛老二等人聽了面面相覷。

    有一個人道:“那他們為何又給我們解藥呢?”

    寶寶道:“後來少林掌門帶着十八羅漢來了,他眼見陰謀失敗,才不得不故意賣好,説他有解藥,否則的話,怎麼喝了他的茶,就會中毒?中了毒,他又偏偏有解藥?”

    牛老二這幫人臉都綠了,牛老二道:“他奶奶的,林南奎這麼狠毒,咱們本來是要幫他的,他竟來害咱們!”

    另一人道:“牛二哥,這‘殭屍’跟咱們沒屁關係,咱們本來就是來看熱鬧的,不如趕緊回家去吧,別熱鬧沒瞧着,把命丟在這裏就不划算了!”

    牛老二點頭道:“不錯!”

    秦寶寶見情勢正如預料中的那樣發展,心中高興,索性大方地把一大把解藥給他們,道:

    “你們既然明白,就把解藥分給別的人,再把厲害告訴他們,別讓大夥無故地被林南奎利用!”

    牛老二急忙點頭,道:“多謝寶少爺提醒,我這就和大夥説去!”

    寶寶點點頭,一蹦一跳地出了門,進到另一個房間,眼睛一瞥,正看到大嘴巴也坐在那裏,鼻樑中間還烏青一塊。

    寶寶一見他就來氣,心道:“這傢伙膽子可不小,竟還敢到這裏來!”

    當下,他笑嘻嘻地走進屋中道:“大嘴巴,你帶傷來此,真是精神可嘉!”

    大嘴巴恨恨地看了寶寶一眼。

    寶寶道:“你要不要解藥,別的人吃了解藥,都正活蹦亂跳地走動了!”

    大嘴巴一看門外牛老二他們果然已在走動,忍不住道:“既然有解藥,我當然要吃啊!”

    寶寶點點頭,拿出一粒解藥,道:“這藥必須加點靈汁,方才有效。“説罷,突然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又跑了進來,手裏拿着一個勺子,裏面放着一個藥丸,遞給大嘴巴道:“快吃解藥吧,遲了可要出人命的!”

    大嘴巴見身上越來越黑,渾身無力,心中暗驚,見了藥丸,不假思索,捧起勺子就喝。

    忽地一皺眉,道:“這藥怎麼有股馬尿味?”

    秦寶寶放聲大笑,轉身跑了出去。

    ※※※※※※

    再説林南奎見眾人中毒,也莫明其妙。在一僻靜之所,他將、肖伯飛叫來,道:“這茶水裏怎會有毒的?”

    肖伯飛道:“這事弟子也莫名其妙!”

    林南奎又問道:“今天,可有閒人接觸茶水?”

    肖伯飛正要回答,忽地一個家丁匆匆跑進來稟道:“稟莊主,中毒的人毒性已解,都紛紛出莊去了!”

    林南奎一驚,帶着肖伯飛急忙出來,只見羣雄像流水一般往外走。

    林南奎本來就是要叫這些人來壯大聲勢的,此刻怎能讓他們走?

    這時,迎面正碰上關外四冥,他忙迎上去道:“四位兄台,怎地毒解了,這就要走?”

    關外四冥的老大仲虛陰陰一笑,道:“解藥是林兄所賜,林兄何必明知故問?我兄台不死,贈藥之情定當厚報!”

    説罷揚長而去,另外三冥瞧着林南奎不住冷笑。

    肖伯飛這次為了招待羣雄,花費了不少銀兩,着實肉痛,見他們甩屁股就走,不由大罵道:“沒事就來吃,有事就掉屁股,好酒好菜都餵狗了?”

    這時,一個鼻青臉腫之人走了過來,道:“參見林掌門!”

    林南奎仔細一看,這才認出是大嘴巴,不由怒道:“我讓你請人,怎地現在才來?”

    肖伯飛又問了一句道:“你的臉怎麼啦?”

    大嘴巴囁嚅了半天,才恨恨地道:“全都是秦寶寶這個小混蛋害的!”

    林南奎強壓怒頭,沉聲問道:“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大嘴巴道:“他們吃了秦寶寶的解藥,全都解了毒!”

    林南奎一驚,道:“秦寶寶怎地會有解藥?”

    大嘴巴甕聲道:“他説是林掌門給的,還説毒也是林掌門下的。要大家別再給你賣命了!”

    林南奎切齒道:“秦寶寶這個小王八蛋,我要活剝了你!”

    眼下正是用人之際,當下他又温言對大嘴巴道:“你先下去歇息吧,肖伯飛,你好好招待他!”

    肖伯飛不情願地帶大嘴巴走了,一邊走一邊道:“你眼見秦寶寶在造謠,就不會制止他嗎?”

    大嘴巴委屈地道:“是牛老二他們傳的活,我怎麼制止?”

    肖伯飛道:“你是大嘴巴,難道就沒有辦法?”

    犬嘴巴恨恨地道:“以後我在路上、茶館、船上,不管是哪裏,逢人就説是秦寶寶下的毒,叫他有口難辯!”

    造謠者多可怕!

    肖伯飛這才樂了,道:“俺們的好酒好菜沒白喂……”

    ※※※※※※

    林南奎怒氣衝衝地去找秦寶寶,找了半天沒找到,回到客廳一看,秦寶寶卻和悟一心大師、無塵、歸真子,以及華山派的淳于通他們在一起。

    林南奎怒氣衝衝地道:“秦寶寶,你太可惡了,我非殺了你不可……”

    殷大野站起來道:“林掌門,你是關外三省的盟主,講話該有風度,怎地動不動就要置人於死地?”

    林南奎強壓火氣道:“秦寶寶,我來問你,剛才給羣雄解藥的可是你?”

    “不錯!”寶寶承認得很乾脆。

    林南奎倒是一愣,道:“你怎麼會有解藥?”

    寶寶用手扇了扇,道:“你太孤陋寡聞,我秦寶寶不但百毒不浸,而且也是解毒高手,這點小毒算得了什麼?”

    林南奎知道秦寶寶確實對毒藥見聞極廣,便怒聲道:“那你又為何對人説毒是我下的?”

    寶寶兩手一攤,一副無辜樣,道:“我可沒這麼説,有誰能證明?”

    林南奎道:“現在人都走光了,還證明個屁?”

    殷大野不樂意了,道:“林掌門,請你説話注意分寸!”

    常紅脖抬槓道:“我家大哥怎麼沒有分寸?還有尺丈呢!”

    悟心到此是為了解決“殭屍”一案的,不願在枝節問題上多扯,便道:“此事究竟如何,以後再來查究,好在眾人的毒已解,實是萬幸。我看,咱們還是查查‘殭屍’作惡到底是怎麼回事!”

    殷大野道:“悟心大師所言極是,不愧是得道的高僧,比那些想做什麼‘盟主’的野心家可強多了!”

    林南奎臉色一變。

    華山派的淳于通陰陰地道:“可是我聽説‘殭屍’作惡乃秦英父子所為,不知大師又如何處置?”

    殷大野怒道:“你是聽説傳聞,豈不知‘眾口爍金’?”

    淳于通又陰道:“‘殭屍’是秦英無疑,無塵和不少朋友都親眼所見,可不是聽説。無塵道兄,我説的不錯吧!”

    寶寶忽道:“如果真是我父子設計害人,我還主動跑到這裏來幹什麼,剛才我也有很多機會逃走的啊!”

    淳于通陰陰地道:“這正是你狡猾的地方,你知道悟心大師在此,沒有人能把你怎麼樣!”

    殷大野這時才注意淳于通,見他手持摺扇,一副儒家打扮,但目光閃猾,顯非善類。

    悟心高誦佛號,道:“阿彌陀佛,諸位不必再爭,眼下咱們就去大相國寺調查‘殭屍’一案。如果確有證據證明殭屍乃秦英假扮,秦寶寶又和此事有關,少林負責將他繩之以法!”

    少林派的威望素著,而且這麼説又是不偏不袒,眾人皆沒話説。

    只有林南奎暗暗咬牙,又失去了一次打擊金龍社的大好機會。

    他心中恨不得悟心年老痰多,或者心肌梗塞,馬上一命嗚乎。

    但悟心滿面紅光,毫無病態,似乎比林南奎更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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