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立得很遠,他來的時候不短,在嶽承天還未接第一招之際就到了,甚且在嶽承天倒地不起時還偷偷地流了不少眼淚,現出既悲又痛之情,卻又有所恐懼而不敢出面。
此人一身藍色武生勁裝;頭上罩了一個黑色面罩,及至伍天聲一出面他才鬆了一口氣,這時只見他謹慎地,偷偷地掩到嶽承天身旁,似是生怕有人發現,很快自身上摸出一顆白色藥丸,輕輕送到嶽承天口中後,毫不猶豫,雙手一操,將嶽承天背起就走,專找冷僻之地,放腿如飛,剎那失去蹤跡。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兩句話真是道絕啦,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巧妙,那藍裝蒙面人可説是謹慎得連雷母和伍天聲都被瞞過了!
但他卻仍然未能如願,在他背起嶽承天走還不到五十丈遠之際,豈知其後面竟又跟上一人,更且死盯不放,這人好生奇怪,身材穿着,妙!還全與背嶽承天的沒有兩樣!
只聽他喃喃自言道:“好啊,秦丫頭,我怕你師父發現,你倒撿了便宜啦,哼,我看你能搶得過我嘛,論仇,我們的師父都是他深恨的人,論恩嗎?哼,我自你手中奪過來照樣可以治好他,將來嗎?我們兩個斗的日子多着哩!”
在她語氣中聽出,前面背嶽承天的原來是雷母女徒秦錚,後面是“嫉世先生”女徒白紅萼!
天候不早,金烏漸漸西墜,秦錚揹着嶽承天逐次進入崇山峻嶺,那種從無人到的原始森林,像巨獸般張開大嘴,轉瞬間將她吞沒。
白紅萼在後毫不放鬆,彼急亦急,她緩亦緩,及至繁星在天,明月高懸之際,她追蹤到一座無名奇峯之上,眼看秦錚進入一個崖洞之內才停止。
誰料她才一停步,突見秦錚獨自閃出洞外,白紅萼躲已不及,剛好迎面而過。
秦錚似是早已知其躡在身後,指手哼聲道:“白丫頭,你鬼鬼祟祟的以為我不知道?莫説這次,凡是你與他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裏,怎麼樣?想在我手中偷走他?”
白紅萼一旦被她揭穿,同樣冷笑道:“我早就要‘亂世星火’帶信給你,除了一場死拼外,其他毫無辦法可解。”
秦錚大嗔道:“九太公之信早到啦,我的‘雷鏈’雖然絕不致弱於你的‘神鎖’,不過……”
她一指洞內道:“他的傷勢非常嚴重,到現在還暈沉無覺,加上此洞直通峯後,如無人守護救治,恐遭外人暗算,咱們共同將他救活再鬥,不知意下怎樣?”
白紅萼冷冷地揮手道:“好,一言為定、走!”
只見雙雙入洞而去,洞深過峯,全長不下兩裏,秦錚在前,白紅萼跟着,及至一半,裏面突然開闊許多。
秦錚輕聲道:“洞中非常黑暗,他在前面轉角處靠壁坐着。”
白紅萼沒作聲,仍然隨在後面,只聽“嚓”的一聲!
秦錚陡然大聲道:“有人!”
白紅萼搶出前面道:“有敵!”
她身還未及撲出,突感一股勁風襲到,當即一閃,同時雙掌齊揮!
秦錚心急嶽承天遇險,從壁腳低身向前,傳音道:“白丫頭,敵人不止一個。”
白紅萼同樣心急已極,無暇回答,拼命從正面衝去,知道對方非常的狡猾,忖道:“這鬼洞石筍太多,他不硬接,還真拿他沒有辦法……”
忖還未了,突聽秦錚一聲驚叫!緊接就是掌勁如潮!暗喊一聲道:“完了!”
她想到事情不妙,不由心痛如絞,正待出聲相問,耳聽“吭”的一聲慘叫傳來,立即閉口,火速衝近秦錚。
因二女功力深厚,洞雖漆黑,但近前仍能瞭然於目,只見她悄聲道:“秦丫頭,你怎麼了?”
秦錚咽聲道:“他不見了!”
白紅萼聞言一慘,反身就待搜敵……
秦錚伸手拉住道:“且慢,他們都走光了,我已打倒一個!”
白紅萼立定道:“還不追擊,待會兒就來不及了,搗亂鬼一定是被他們捉去啦。”她所指的‘搗亂鬼’無疑就是嶽承天。
秦錚嘆口氣道:“出洞都是森林,要追談何容易,這人恐還沒有斷氣,我們將他提出洞外問問看,只要查出搗亂鬼生死下落,及此人是何來路,哪怕是三十三天太上老君,我們也要殺他個雞犬不留。”
白紅萼聞言有理,恨聲道:“可能是羅剎派所為。”
秦錚自前面石堆伸手提起一個黑影,立即招呼道:“由這面出洞。”
二人出得洞外之際,在星月下一看,白紅萼首先驚叫道:“是霸王峯的!”
秦錚見是一條大漢,察之尚未斷氣,立即伸指一點,頓將那大漢救醒過來!
白紅萼心急莫名,無暇等待,提腳一蹴,哼聲道:“別裝死,快説,你們來了多少人?那負傷的被你們捉到哪裏去了?”
那大漢根本不是裝死,顯然是離死不遠,只見他無力地半睜雙目,張口噴出一股濃血,良久才道:“原來是兩個‘紅羅幽靈’?嘿嘿,總有一天家師要將你們碎屍萬段的。”
一頓又道:“咱們共來了十一人,自半途得到密報趕到此地……”他語還未盡,突然頭一歪,又噴出一大口血!
白紅萼提腳又踢……但卻被秦錚阻住道:“踢什麼,他已經死了,噫!他們將我倆認作‘紅羅幽靈’!糟,搗亂鬼一定被他們捉到霸王峯去了!”
白紅萼大聲道:“管他什麼峯!我們直找和合二仙要人!”
秦錚搖手道:“此舉不妥,咱們之事除九太公外,他人一點不知,尤其不能使你我恩師知道,其中利害,你想有多嚴重?”她想到嶽承天是雙方師父妒忌之人時,不由憂急如焚左右為難。
白紅萼聞言一怔,忽然叫道:“明的不行,那就暗裏動手!”
秦錚點頭道:“因此要想個方法才行。”
白紅萼倏忽靈機一動,決然道:“我們就以‘紅羅幽靈’為名,儘量避開和合二仙,是他手下人見面就宰。”
秦錚正待開口,突被一聲微響驚動,霍地撲出喝道:“什麼人?”
“哈哈,好丫頭片子,你們商量上霸王峯呀!”音落人現!自坡下走上一個白髮老人。
白紅萼冷然笑道:“亂世星火,你敢走漏我們的消息?”
來人正是“亂世星火”九太公,只見他雙手亂搖道:“丫頭別急,我老人家是來獻計謀的。”
秦錚哼聲道:“諒你老不死也不敢走漏消息,有什麼詭計?快説。”
九太公似蛇服了叫化子耍,只見他嘻嘻笑道:“你們上霸王峯現在正是時候,和合兩位老兒還在外面未回,最好由空中去。”
白紅萼冷笑道:“你叫我們去空中吃‘射陽神箭’麼?”
好啊,原來你存心不良,還説獻計哩。”
九太公搖頭道:“丫頭,你可把老人家看歪啦,‘射陽神箭’的剋星是什麼?只怕你們尚不知道哩!告訴你們,除非它三支齊發,否則你們的‘雷鏈’和‘神鎖’正是它的剋星哩!何況霸王峯上僅只一支,就是有兩支也不怕,如果功力像你們師父那樣高深,甚且可以將神箭收來。”
二女聞言大喜,雙雙拔足就待動身!
九太公急急止住道:“慢點慢點,我老人家還有話説。”
秦錚急道:“有什麼話快説,別要死不斷氣地吞吞吐吐。”
九太公道:“你們還是要秘密一點,千萬別露出真相,和合兩老兒的徒子徒孫多得很,圍住就不能脱身,揭穿了,你們的師父焉能饒恕你們。”
一頓又道:“剛才我老人家還看見有不少羅剎派人在此現身,行動非常鬼祟,好像什麼秘密行動似的。”他邊説邊霎眼!顯然又在內心搞什麼名堂。
白紅萼驚叫一聲,轉望着秦錚道:“那話兒不是霸王峯就是羅剎派捉去了,咱們如在霸王峯找不到,哼!”
她後面的話沒説,只“哼”一聲即頓住,秦錚點頭道:“東不成,西必就,走!”
九太公眼看二女拔空而去,不禁樂得哈哈大笑道:“這一把火可真燒大啦!妙極了!”
他説着一轉身,大步走向峯下,不到三十丈,在一株樹下叫道:“小子,快出來!”
只見自樹林裏慢步行出一人道:“都走了?”
怪,走出的不是別人,竟是那受傷嚴重的嶽承天!
九太公聞言大樂道:“小子,你雖不見人,難道還聽不出來?”
原來嶽承天重傷是真,但自秦錚給他一顆藥丸提氣後,背起來走未兩裏地就醒了,然而,他欲查出這兩次蒙面相救之人的真面目,是故裝死到底,在疾行中,他一面運功療傷,一面暗察其舉動,及至到了這峯頂洞內,他的傷勢已完全無恙,秦錚將他放下後,她們的一切行動都被他暗地聽去,所謂“藍青蕊”、“秦錚”之名,霎時瞭然若揭。
九太公見他沉吟不語,又是一聲哈哈大笑道:“其徒愛你,其師妒你,這場恩怨情仇真是妙極了,小子,別想得太多,落花逐流水,一切聽其自然,有仇則報,有恩就還,剛才你不願見她們是對的,時間未到,至口勿要,有她仍替你打衝鋒,今後的熱鬧才精彩。”
嶽承天這時心亂如麻,聞言嘆口氣道:“她們此去一旦遇險怎麼辦?其師如知道了又當如何?”
九太公大樂道:“這樣看起來,小子似也愛上她們啦,嗨嗨,想一箭雙鵰哇!得啦,放一千個心,霸王峯縱或識出她們真面目,和合二仙也暫時不敢下手,否則嘛!嘿嘿!雷母、嫉世先生、白堡主夫婦等一旦聯手就夠他二人受的。”
嶽承天搖頭道:“小子顧慮的不是兒女私情,出發點完全是因二女有恩於己。”
一停又道:“和合二仙有顧慮尚可説得過去,另外還有兩點,第一、羅剎派只怕不會買賬,其次二女師父定必有嚴重處罰。”
九太公擺手道:“事情如何發展誰知道?我老人家作事從不顧慮後果,小子,一切走着瞧就是。”
嶽承天茫然無主,眼看他邊説邊往峯上行,立時叫道:“你老上峯幹嗎?”
九太公回頭罵道:“渾小子,十個霸王峯人被你殺了五個,難道連屍體都不埋,哼,白家堡那七個羅剎人也是我老人家代勞哩。”
嶽承天一怔,繼而道:“那就由小子自己動手罷。”
九太公揮手道:“站着勿動,我老人家有‘化屍粉’,很快就來。”
嶽承天聞言止步,順勢坐於樹下等候,抽暇又運起內功調息。
未幾,九太公如言下峯,只見他呵呵笑道:“好小子,難怪殺人無聲,原來用的是‘窒息鎖喉’功夫,可惜那玩意你還未到家,如經我老人家指點一下,保你更加神乎其神。”
他説着不見嶽承天回頭,不由一怔道:“好小子,你在練坐功!”
他走至嶽承天面前一看,不禁大驚道:“噫!僅這一下子就入定啦,嗨,他滿面紅光紫氣!這是什麼內功?”
嶽承天任他自言自語,根本就一無所覺,只聽九太公又道:“這小子真個膽大包天,練功竟不怕人偷襲。”
他説着守着,居然替嶽承天護起法來……
時雖盛暑,但在阿爾泰山上仍舊寒風刺骨,矮峯如是,高峯甚至冰雪未融,一夜易過,不覺又是黎明,九太公越守越覺驚訝,只見他繞着嶽承天轉來轉去,眼睛瞪得老大!
忽然,他看到嶽承天那破碎不堪的上衣被風颳得頻頻揚起,胸前現出一個青色絲囊,絲囊鼓鼓的不知裏面裝的是什麼東西,正想伸手去摸……
突然——
自峯下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他一驚之下,伸出之手,改摸為推。
嶽承天被他一推跳起,睜眼詫道:“什麼事?”他還是迷糊不清。
九太公見他一觸即醒,毫無受擾之態,嗨嗨笑道:“你學的是什麼內功,怎的一坐就是整夜,小子,山下有人動手啦。”
嶽承天聞言一怔,確見天已大明,忖道:“我有兩次是這種現象啦,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從前可未曾有過,”
他邊想邊聽,耳聞有無數金鐵之聲傳來,不絕於耳,立道:“我們去看看。”
九太公哼聲道:“我老人家已忍不住,好戲被你耽誤了不少時間啦。”他説完就往峯下急奔。
嶽承天暗暗笑道:“難怪你叫‘亂世星火’,剛才騙使二女去搗亂,顯然你只會看別人打鬥。”
他是這樣猜着,九太公卻想起剛才之事,忽然回頭道:“小子,可惜一場最精彩的沒有成功。”
嶽承天明知故問道:“在哪兒?”
九太公哼聲道:“秦丫頭和白丫頭呀,她們各有一件真正神兵仙器,打起來勝過飛劍決鬥。”
嶽承天只知二女欲鬥,卻不明有何神兵仙器,聞言異道:“你是説什麼‘雷鏈’和‘神鎖’嗎?我怎麼沒見過!”
九太公對那兩件神器非常羨慕,只見他陡然立定道:“那兩件怪玩意是一套東西,‘雷鏈’就是掛‘神鎖’用的,不知在什麼時候分了家。
“百餘年前,‘雷鏈’和‘神鎖’同時化氣出現人間,一在瀚海,一在大戈壁,當年江湖聞悉,為奪這兩件東西殺得血流成渠。屍橫遍野。
“結果一被‘雷母’得手,一為‘嫉世先生’奪去,上有靈符口訣,以無上內功催使則放出,可拿敵人飛劍,人家手中所持的武器那更不用説,此二物不知出自何代,據説絕不是凡兵,當年和合二仙欲借去對付飛劍真人,但都遭對方所拒。”
嶽承天並不羨慕,微笑道:“功力不夠,也是枉然,此兩物曾經會過家師,聽説還吃了敗仗。”
九太公悚然一怔,驚問道:“你小於是伍天聲之徒?”
嶽承天微微笑道:“難道還有假?”
“好小子,剛才你練的是‘磁精元氣’?兩年前的小‘殺人王’就是你這蘿蔔頭。”九太公大有稱許之概,甚且非常驚訝。
嶽承天點頭道:“這當然不會錯,除了‘磁精元氣’外,還有‘三清玄功’和‘三尊禪功’,快點,下面沒有聲音啦。”
九太公嚇聲道:“糟,都是你誤了時間。”
嶽承天大笑道:“我又沒叫你站着説話。”
九太公自知理屈,聳聳肩,直往峯下撲去,但卻沒現出什麼功夫。
二人找到慘叫之聲一看,只見地上屍體狼藉,盡為重器所擊而死。
嶽承天暗忖道:“這都是羅剎派人,看傷處似被‘降魔杆’所打,超叔和天山伯伯必定在這一帶無疑。”
九太公一面向屍體撒藥粉,一面偏頭道:“小子,這兒有個包袱、你看看有銀兩和衣物沒有,你也得換換上身,咱們好去祭五臟廟啦。”
嶽承天如言去查,翻出銀兩真不少,估計約百十兩,衣服有三套,但卻是寬大的異裝。
九太公見他立着猶豫,似知其意而笑道:“管他什麼衣服,穿上總比你那絲絲掛掛的強多了。”
嶽承天無奈,只得依言換上。
“喂!”九太公一面望着他,手中仍然在撤藥粉。
嶽承天側顧一眼問道:“什麼事?你看,這樣穿起來多難看。”
九太公哈哈笑道:“只要不使兩個丫頭看到,別人管他,喂,你那絲囊裏是什麼?”
嶽承天微微笑道:“償來之物!”
“噢!白家古堡所失之‘金剛石’原來是你小子下的手,注意啊,此物大有神秘,千萬別丟啦。”
嶽承天一看天候不早,立催道:“別東拉西扯、時近中午了。”
九太公走近他身邊道:“我們現立之地為蒙古境內,右為‘達冷求留’鎮,左為‘科布多’城,小子、你説説往哪兒去?兩地都差不多遠。”
嶽承天搖頭道:“兩地都不去,咱們出山後找牧民買東西吃。”
九太公點頭道:“有牧民就不要買,他們都很好客,吃一頓絕不要錢的。”
二人邊行邊談,走了兩個多時辰,漸漸走出重山森林、嶽承天忽見九太公面色有點不對,立即挨近過去問道:“你老聽到什麼?”
九太公伸手拉往他道:“快從這面山道走,紅旗教主就在前面,那魔鬼不知因何在此經過。”
“多少人?”
九太公沉吟不語,只見他鼻子迎風亂嗅,半晌才道:“他身旁相隨三個人,可能是他弟子!”
嶽承天訝異道:“你老既能查出他本人,那就應該能知其隨從是誰呀?”
九太公搖頭道:“小於勿究原因,並且禁問我老人家底細,否則咱們不是朋友啦。”
嶽承天知他一切都很神秘,於是點頭隨行,突然,九太公又將他拉往另一方向,甚至反道而行,只聽他急道:“不好啦,老魔鬼似乎查出我們的動靜了。”
嶽承天立即掙脱他的手掌道:“你老快走,讓小子擋他。”
九太公仍舊將他拉住道:“他想找到我老人家?恐怕還欠十年道行,小子,我是為了你好,不到迫不得已,最好勿與拼鬥,遇上難免一死——
嶽承天聞言莫測高深,有言在先,又不便問,只有聽其擺佈。
九太公行了約數十里,路雖不是原來那條,然而方向卻是倒退,由緩而緊,漸漸變成奔走之勢,突然,只見他陡然立住道:“確是查出我們了,小子,你在前面加勁奔,讓我老人家搞點名堂給他摸索。”
嶽承天依言縱起,如風直衝,回頭一瞬間,只見九太公邊走邊拾石子;拾起又丟,丟完再拾,重複不斷的作着同樣事情,不知在弄些什麼玄虛。
前面是一高崗,嶽承天登至崗上停住,再回顧,只見九太公已來至崗下,舉目遠眺,忽見“紅旗教主”立於兩裏之外,身邊跟的即為“寒宮三衞”,正在猶豫不前。
九太公見他還未遠去,呵呵笑道:“你還不走、更待何時?紅魔被我老人家佈下‘亂石迷蹤’陣法給難住啦,這隻能攔他一時,久之必披識破,小子,你還看什麼,咱們還是早走為妙。”
嶽承天似猜出他弄的什麼陣法,聞言證實,大笑道:“還有厲害陣法沒有?不如將他困住。”
九太公搖搖頭道:“我老人家生平和人鬥,陣法雖有厲害的,但卻不願動手。”
嶽承天摸不透他的個性,也就不再要求,轉身往崗後躍去,剛到山腳,回頭已不見九太公,疑心他還未下來,於是靜立相候,豈知沒有一頓飯久,突聽一聲嘿嘿冷笑傳來道:“你這小子原來還未遠去,本教主差點着了你的道兒。”
嶽承天聞聲大震,忖道:“九太公所以不見,原來是被這老魔迅速趕到之故!”深知逃己不及,昂然挺立,朗聲罵道:“誰還懼你這異類不成,小小‘亂石迷蹤’陣法尚且認不出來,還想稱霸武林,真是無恥之尤,本人敢鬥和合二仙,力接‘嫉世先生’與‘雷母’,就只剩下你這老魔未拼,今日相逢,免不了幹上一場。”
紅旗教主xx道:“口氣不小,本教主只怕非三招就能了事!”
嶽承天知他早有殺己之心,但卻毫不惶悚,正等張口再罵……
突然一聲朗笑接道:“大教主不知要多少招才了事呢?”
這聲音清越有如龍吟,嶽承天似是久未聆此親切之音,聲一入耳,不禁驚喜莫名,高聲大叫奔出道:“師父……”
聽他口音,來者竟是伍天聲,只聽那人關懷地應道:“承兒傷勢無恙吧?”
嶽承天走不到十步,眼睛一花,身前已立定他渴望已久的愛師伍天聲,不禁悲喜交集,抱住放聲痛哭,連回答都忘了。
伍天聲似也覺得激動異常,伸手扶住安慰道:“承兒一切,為師盡知,所作未越吾教,何悲之有?須知丈夫有淚不輕流。”他明知嶽承天是久別思切之哭,但不願再觸動他孺慕之情,是以出言勉勵。
紅旗教主似還未曾與他會面,然因嶽承天稱他為師,由是推想,深知此人來頭不小,於是旁觀不語,靜靜揣摩對方深淺如何。
伍天聲卻就不同,他似早對這老魔有了認識,見彼不響,也就不理,低頭輕聲問道:“承兒,你功力突飛猛進,是否得有奇遇?為師剛得一白髮老者報信趕來,並承他説知你一切經過,此人似是一位異人,你因何與他要好?”
嶽承天拭了一下眼淚,抬頭將師父看了又看,見他仍是當年模樣,心喜之下撤嬌道:“徒兒哪有什麼奇遇?可能是那內功有了進步而已,白髮老者……”他停一下傳音稟道:“那人名叫九太公,號‘亂世星火’,其人非常神秘,傳言武林五大奇人都莫奈他何。”
伍天聲點頭道:“為師亦有耳聞,但不知就是他。”
言罷留下嶽承天,獨自朝紅旗教主走去,只見他朗聲叫道:“教主詳察之下,未知有所得否?久仰神功絕世,能否賜教幾招?”
紅旗教主尚未開口,其後“寒官三衞”中一人搶出道:“家師何等崇高,豈能與你這等無名之輩動手,‘寒官三衞’任擇一人,即可收拾你師徒二人,拔劍罷。”
伍天聲聞言不理,招手嶽承天道:“承兒過來,此人狂妄無禮,賞他個耳光。”
嶽承天聞喚大樂,已往獨闖尚且膽大包天,今有靠山在後,那還用説,聞言撲出道:“他一人不是徒兒對手!”
紅旗教主雖不知伍天聲來歷,但因嶽承天之故,深知此人來頭不對,只聽他立將那人喚回道:“馬林司回來,為師這次親履中土,雖有會盡天下武林之志,但卻非意氣之爭。”
他言與心違,説得毫無火氣似的,伍天聲擺手阻住嶽承天道:“人家怕徒兒挨耳光,你就替他記下罷。”
紅旗教主陰聲怪笑道:“霸王峯武林大會不遠、到時自有印證之期。”
伍天聲朗聲道:“伍某不才,到時定領高招。”
説罷手攜嶽承天縱身隱入林中不見,紅旗教主陡然一怔,突而詫叫一聲道:“他就是兩年前據報的伍靈珠!”
“寒宮三衞”更覺大震,那馬林司建議道:“恩師為何不追?”
紅旗教主朝他三人掃視一眼哼聲道:“你三兄弟合起來能敵為師幾招?”
三人聞言低頭,顯然不敢回答,紅旗教主沉聲又道:“相信難接為師四招重擊,但那姓岳的小子,據為師慎察之下,其內功之精,總超你們三人之上,一旦鬥開來,為師雖不懼其師,但你三人必敗無疑、不惟剛才禁止與鬥,就是今後遇上,你們三人也是避開為要。”
寒宮三衞聞言,雖有不服之概,憤怒之情形之於色,惟卻不敢出言頂撞。
紅旗教主未曾注意,揮手道:“去罷,未得為師令下。切勿挑起大斗。”
這裏魔師魔徒剛走不久,崗下忽然現出兩個中年儒者,前行之人風標孤傲,身形矮小異常,只聽他沉聲道:“堡主剛才看得很清楚吧,他還只有二十餘歲哩,紅魔一世無畏於人,今天居然有了怯懦之心。”
原來前行儒者即為“嫉世先生”,而後面跟的竟是白帝鄉堡主,只聽白帝鄉慨然地嘆口氣道:“此子風華絕代,豪氣凌雲,無怪其轟動武林,老哥哥的眼光真正不錯。”
稍停又道:“原來屠五奇竟是他的徒弟,將來又是一個出類拔萃之才。”
嫉世先生嘆口氣道:“姓屠的孩子恐怕不是真實姓名,此子曾遭老哥哥我懲戒兩下而受內傷,此事將來必有一場煩爐子。”
突然一鄭重的語氣起自左側道:“先生的煩惱只怕沒我大!”
嫉世先生聞聲注目,一見哈哈笑道:“雷婆子也在此地,你有什麼煩惱?”
來人竟是雷母,只見她青着臉道:“彼此相同,甚且還與那伍天聲拼了三千招,如不是他顧慮那回裝小子的安危,只怕此際還未停手,此人功力之深,足可與和合二老不死的相抗衡!——
白帝鄉接口道:“老大姐因何與他動手的?”
雷母沉吟一會,假有礙難出口之態、只見她仰首望天道:“還不是為了那回裝孩子。”
一頓收回目光,緊緊望着“嫉世先生”道:“其師無所畏,唯那孩子我們要提防,他學的雖是‘磁精元氣’,但卻還有莫測其奧的神功未露,我已將他打成不治之傷,豈知剛才仍舊是生龍活虎一般了無妨礙。”
嫉世先生聞言一震,急急道:“老婆子用了幾成功力下手?”
雷母冷冷地道:“我料定你有此一問,説出來只怕你更加平不住氣了,第一掌六成力,但卻未能收效,僅僅將其擊退,二掌八成力,僅見他稍負輕傷,最後施的全力,嘿嘿,剛才仍舊活着!”
嫉世先生聞言色動,甚且微帶憂煩之情,只見他點頭道:“如我預料不錯,今後武林中惟此子是你我之憂!”
白帝鄉插言道:“想像終非事實,那少年雖説有點神秘,如能使二位這種神功蓋世之人有麻煩,縱或臆測不錯,但也非數十年苦練休生妄想。”
嫉世先生搖頭道:“老弟未曾與他交手,以常情衡之故屬正當,惟我與雷婆子則另有所感,此子不除,後患無窮。”
白帝鄉深知二人生性傲妒忌成癖,於是默然不語,三人上崗後未曾稍停,循着紅旗教主去向而行、其目的何在,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