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追至森林一半,突見金超在一枝特高樹頂招手,縱近之際,不由大異,前面竟是一塊寬闊的草地。草地較高一面現出陡拔的一條奇險登峯石道,此際在草地上擠滿了武林人物,大家都在悄聲議論些什麼,紛紛在交頭接耳。
金超一見他兩人走近即道:“那羣人不下百餘位,看來都是持有什麼‘綠石’憑證而來的。
“東面樹林是他們出現的秘道,還有一部分剛才登峯去了,這是‘霸王峯’無疑啦,但卻未見到一個認識的人,一清觀主與鑑古道長恐還未到。”
天山神搖頭道:“也許是上峯去了。”
嶽承天疑問道:“他們為何待着不進呢?”
金超沒有開口,眼睛卻注視着對面的樹林。
天山神忽然道:“那樹林出來的不正是多克盧和孟罕赤麼?”
金超道:“他們可能是剛到。”
嶽承天道:“我們前去會他或叫他們到這兒來。”
金超輕聲道:“你這就從此地繞過去,悄悄帶他們到這兒來見我。”
嶽承天聞言躍下樹梢,很快就繞了半個圈子,恰好在孟罕赤的背後出現,叫道:“孟總管。”
孟罕赤聞言回顧,一見大喜,立即通知多克盧回頭道:“嶽少俠,兩年不見,更加英俊不凡啦,為何在此出現?”
嶽承天招手道:“別大聲,我是奉超叔之命來請兩位去見面的。”
多克盧大喜道:“金大俠在哪兒?天山神大俠呢?”
嶽承天轉身道:“請隨我來,大伯也在那兒。”
二人隨其轉入樹林,順草場邊緣而行,未幾,在三株巨木之下見着金超和天山神。
雙方見面,各自道出經過後,金超道:“二位是否已取得綠石憑證?”
多克盧點頭道:“在樓蘭故址沙漠中有八座石堡,每座石堡都有兩個白髮蒼蒼的男女老人,凡是到過的都未經過困難而給予一塊綠石,石上只有‘和合’二字,從石堡出發,沿途都有指引上霸王峯的標記,除沙漠一段外,走的路線非常崎嶇隱秘。”
他説着遞過一塊綠石道:“就是這個東西。”
三人見他所説與綠石無異,金超道:“多兄仍請收下吧,你們二位先到羣豪裏面探消息,問清為什麼不往峯上去,再打聽一清觀主與鑑古道長是否已到。”
多克盧招手孟罕赤道:“我們無須向人探聽,乾脆就往峯頂奔去。”
回頭又道:“三位請在這兒勿動,我們一有特別情況馬上就回來通知。”
他們去還未幾,忽然又從樹隙中鑽了回來,而且竟多了兩位道人,顯然是在林外遇上而回來的。
金超一見,大喜道:“原來二位道長剛到。”
來的就是一清觀主和鑑古道長,前行的一清觀主觸目見着嶽承天也在場,似是非常欣喜道:“貧道與鑑古道兄早來了,剛才是自半峯裏回頭的,嶽少施主兩年不見,人長氣豪,貧道差點認不出來了。”
嶽承天拱手道:“道長過譽了,晚輩自離開武當後,簡真是瞎闖了兩年,幸在庫倫會到家師,否則冒險闖到耶拿河去了。”
一頓説完經過後,又道:“兩位前輩是否憑着綠石上峯,因何中途退回呢?”
一清觀主接道:“只怕得綠石的都不願要信符,草場那羣武林都是到達半峯又退下來的。”
金超詫異道:“那是為了什麼?難道和合二仙不發信符?”
鑑古道長搖頭道:“和合二仙是否在峯上無從得知,守峯的只是八大弟子,然而那八大弟子並非在半峯守護,因之眾武林也未曾見着,半峯上有座千丈峭壁,壁上堅立着三塊大碑,眾武林是見着那三塊石碑字句才回頭的。”
天山神宏聲道:“莫不是那座峭壁無人能上?”
一清觀主微笑道:“那是最小問題,若要拔登,目下那百十人中也有大半能上,問題在那三塊石碑上,右邊一碑上書:憑‘綠石’登崖,賜白符護身,一年期滿再來。”
嶽承天皺眉道:“口氣未免猖狂,難道未説明持符之人應得何種保障?”
鑑古道長點頭道:“旁邊另有説明,其文雲:持符之人可任意通過‘武林禁區’訪求東、西武學,惟不準持符妄行,否則本符不負其生死存亡之責。”
金起問道:“另兩塊石碑上如何説法?”
一清觀主接口道:“第二碑文口氣更大,上書:允綠石登崖者較武,三招不敵者速回,無能勿登。”
嶽承天哼聲道:“因此從此武林既不甘受保護而又不敢登峯闖關?”
鑑古道長聞言尷尬道:“所以眾人一見都退下半峯。商量最後步驟。”
天山神宏聲道:“那還有什麼商量的,怕死者依言求符,或者退離此地,否則就只有硬闖。”
金超搖手道:“大哥別衝動,硬闖也要有個目的。”
天山神道:“目的怎麼沒有?打敗‘霸王峯”.摧毀‘淨武關’,動搖‘武林禁區’,然後才能進師耶拿河掃蕩羅剎武林,否則有這阻礙,中原武林何日才能報復羅剎武林擾亂中原之仇。”
金超搖頭道:“如果真像大哥説得這般容易,我三哥早就動手了,焉能叫承兒立碑阻止中原武林西進。”
清觀主接口道:“金大俠臆測大有道理,我們須等伍大俠回來再採行動。”
金超道:“第三塊碑上是何意思?”
鑑古道長嘆口氣道:“碑上口氣又自不同,上雲:有人憑武功能到‘淨武關’者,許其任意通行武林禁區,能戰勝守峯之人任何一個也可通行‘武林禁區’,勝二人賞武功秘笈一部,勝四人賞武學奇典及前古名劍各一,勝八人可與和合二仙齊名,能戰勝和合二仙者,得尊為天下第一武學宗師,並且可獲得一支什麼‘射陽神箭’。”
多克盧鄭重道:“這純粹是比武鬥勝,根本就與‘嫉世先生’和‘雷母’宗旨相同。”
兵承天詫異道:“多總管也知道這些秘情?”
多克盧看看二位道長接道:“凡到過樓蘭之人。莫不會過九太公,這些秘情都是九太公説出來的。”
清觀主見嶽承天尚有疑問似的,接道:“九太公其人,出沒非常神秘,卻無人能知其底細,多施主所説一點不錯。”
嶽承天知其會錯意思,正色道:“晚輩不是不相信多總管的話,而是揣摩九太公是否即為和合二仙之一,請問前輩,最後碑上還有什麼説明?”
一清觀主道:“註明凡去‘霸王峯’的,一旦動武,雙方都不準傷害生命,對敵的只准點到為止。”
金超道:“這點規矩,那就與‘嫉世先生’和‘雷母’有了顯明區別,各位留心聽聽,繼續來的恐又到了不少人,我們不如隨大眾上峯吧!”
盂罕赤道:“我去激發羣豪好奇心理,使他們都往峯頭衝!”
眾人見他説得有理,於是一致隨其出林,豈知根本不要孟罕赤相激,只見那草場羣豪已紛紛向峯上跋登!
天山神招手金超道:“我們的目標過於顯露,落後一點,讓大家都到達那三塊石碑後再去。”
金超點頭道:“承兒跟着我勿動。”
一清觀主回頭笑道:“這樣也好,讓貧道四人隨大眾登至半蜂時你們再來,只怕後面還有呢?”
他語音未出,突聽林後忽發出數聲哈哈大笑!只震得森林一陣激盪不停!
嶽承天聞聲大叫道:“超叔,四極八老到了。咦?他們也趁熱鬧來啦!”
金超忖道:“四極八老自與三哥友好後,武當一戰再未出現,豈知也找到‘霸王峯’來了。”
他邊忖邊點頭道:“確是他們的笑聲,承兒快去招呼。”
“哈哈,不要招呼,我們八個老不死的都到了。”音落中,委時出現八個精神充沛的威猛老人來,前行的一指嶽承天大笑道:“小英雄,咱們自武當山連手打敗天竺魔僧之後,嗨嗨,一直就沒有機會再見到你,怎麼着,有心攻‘霸王峯’啦?”
“八位師伯一向都好吧,承兒曾往西南找尋八老不着,不知老人家到哪去了,‘霸王峯’不似天竺魔僧那麼容易,這次又要聯手了,只怕會碰釘子。”
八老聞言,齊聲哈哈大笑,第二位接口道:“管他容不容易,學武的跑江湖,逢鬥不勝即敗,喂,你那個小師傅呢?”
金超同天山神上前相見後道:“我三哥第三次赴羅剎國去了。”
“我們也從羅剎剛回來,大大小小幹了好幾次,但卻沒有發現他們的重要人物。”
嶽承天大異道:“八老能過‘武林禁區’?難道無人阻止!”
這時八老都已到齊立定,最後一位接口笑道:“咱們與‘嫉世先生’有點關係,但卻礙難告訴你們。”
天山神大聲道:“這些過去的講他幹嗎,先闖霸王峯再説。”
嶽承天道:“現在又多了八位師伯,打起來更有把握了!”
八老中一人接口道:“小英雄,這次咱們恐怕無法聯手了!”
嶽承天大異道:“八位師伯另外有事?”
説話的是五老包羅異,只聽他解釋道:“此中有兩點原因在內,第一,‘嫉世先生’曾慎重告訴我們勿與和合二仙門下發生衝突。”
“其次是我們根本亦不是和合二仙八大弟子的對手,這不是説泄氣的話,憑我八人合手也敵不住他們八人之二,此來是專為警告中原武林,上峯者只宜求取信符,如企圖闖關,恐將全數敗下。”
嶽承天暗忖道:“我自得師傅灌輸五成‘磁精元氣’後、相信敵他兩個總還差不多,既已決定,那就非去闖他一下不可。”
金超知道嶽承天的個性,立即對八魔道:“各位老大哥既有礙難,就請在此稍候,咱們到達那兒看勢行事好了,能鬥則鬥,否則馬上就退下來。”
大魔包羅乾向嶽承天道:“你的心靈性巧,臨去我告訴你一點機密,一旦真正拼上時,除了不御氣出手外,他們都不會將你看作敵人,那八大弟子都很年輕,無一不是壯年,雖説人人有點怪癖,但卻不陰險,只要不犯和合二仙規定大忌,打不過全身而退絕無問題。”
嶽承天拱手道:“敬領大師伯指示。”
天山神揮手道:“是時候了,草場上已經沒有動靜啦。”
金超領導眾人別了八魔,很快地走過草場,立定道:“二位道長和兩位總管先上吧,這條石級確實陡峻非常,不知到半峯有多少路?”
一清觀主道:“三位慢慢上,這條石級大約有三十餘個急轉角,全長不下十五里,只怕眾武林還在半途上哩!”
他説完先登,後面跟着鑑古道長、多克盧和孟罕赤,轉眼之間,背影已消失於崖石之後。
天山神哪能久待,頓飯之後即舉步登山,回頭道:“走吧,我們不去,眾武林只怕又要軟下來。”
金超與嶽承天怕他一人冒險,只得緊緊相隨,他們都未運用輕功,僅以常步上縱,惟其功力深厚異常,速度自亦驚人。
這座奇峯真正名不虛傳,僅這山腳下已非常人能上,可以想見其上是何等險峻,三人拔升約半個時辰,舉目依然未見動靜,天山神有點不耐,漸漸運功急升。
嶽承天側耳一聽,忽然察出上面有了人語嗡嗡之聲,立即道:“大伯慢點,大概已不遠了。”
天山神回頭道:“慢什麼?難道還要在此待著?”
嶽承天輕笑道:“誰説待著,先看看有無人搶登峭壁再講。”
天山神一想也不錯,慢慢走了上去,轉過七處急彎.忽然立定招手道:“嗨,前面是個大潮。”
金超走近一看,只見碧波盪樣的一個大湖,成半圓形,能看見的面積只有七、八畝大,臨峯一方,距峭壁有石坪約七十方圓,左側有瀑布自峯頂‘隆隆’而降,猶如天河倒瀉,右面無落足之地,盡為湖水掩沒,峭壁是一層層突出的懸崖,無法攀登,非御氣休想登峯。
嶽承天看出這霸王峯真有天下第一奇峯之險,側首道:“超叔,不知另三面是何現象,這湖水好像是包圍着霸王峯似的。”
金超越看越覺稀奇,點頭道:“很可以,我和你大伯在此等着,你沿湖去查查看,或許還有他途可通峯頂。”
嶽承天一指峭壁下道:“羣豪都在那兒,怎的沒有一人往上攀登?”
天山神道:“這原因很簡單,求符怕他人恥笑,硬上卻又不敢。”
金超點頭道:“大概是這個意思,承兒快去。”
嶽承天道:“那還沿湖跑腿幹嗎,我御氣繞飛一週就得啦!”
説着就待提氣拔飛……
豈知他身還未動,突聽背後傳來一聲急切大喝道:“承兒不要動!”
這聲音出自女人之口,而且非常蒼老,三人回頭一看,不禁齊聲脱口道:“啊,是你老人家!”
來人是個高齡的老太婆,身穿青色衣裙,手持鳳頭金拐,在髮膚上只能看得似五十餘歲的中年婦人。
她是“世外三神”的‘羣芳神婆”,只見她急急走近道:“僥倖老身早到一步,否則真正不堪設想,承兒一旦御氣騰空,那就必死‘霸王峯’無疑,連你師傅亦將遭生命之危!”
三人聞言大驚,但卻不明何故,金超率二人見禮後道:“婆婆説得這樣危險!難道空中有…”
羣芳神婆不等他説完,立即接口道:“和合二仙生平最恨御氣,飛劍,原因是他老夫婦有三子二女死於當年飛劍真人之手,從來立下重誓,聲明凡是使御氣,飛劍之人,相遇必殺不赦。
“其實他夫婦的飛劍之術已達出神入化之境,但自那時起即廢而不用,終被他得到三支上古‘射陽神箭’,硬從地面發射而將飛劍真人消滅。那三支神箭現由和合二仙各自留用一支,另一支安置在霸王峯上,規定凡上霸王峯的都不許由空中經過,否則必殺!”
三人聞言,莫不暗捏了一把冷汗。
金超道:“那承兒只好仍是沿湖奔馳一圈吧。”
羣芳神婆擺手道:“無須去查了,這霸王峯之名,就是因其奇險而得,此湖是環峯而成的,除運輕功渡水外。其他毫無陸地到峯腳之地,僅這面有險道到達這湖邊。“另三面森林奇崖參插。連到這湖邊都不可能,其中經和合二仙布有十大古陣在內。就是‘嫉世先生’’‘雷母’和‘紅旗教主’也無法通過,這是你三哥費半年時間才探得的確息、並且通知老身轉達中原武林,否則就不會叫承兒立碑告警了。”
天山神大聲道:“如此説來,那就只有由這面拔登了。”
羣芳神婆道:“老身不便阻止你們年輕人的好奇心,更何況還有莫大益處,你們要去就只有正面那峭壁攀登,如能謹慎行事,生命之危是沒有的。”
金超道:“你老人家可曾上去過?”
羣芳神婆點頭道:“你三弟近來又有消息送回中原,説‘紅旗教主’已與‘嫉世先生’和‘雷母’及‘和合二仙’四大奇人商妥,不久由東、西組成一‘武林竟技大會’。
“分初、復、決三次比賽,其宗旨是在印證東西武學,進而交換東西技能,選拔十大奇才,能輪流與五大奇人打成半平手者,除為武林第一宗師外,且可掌領武林總裁之任,老身已將此消息通知須彌神君和普陀神僧,促其告我中原武林。”
嶽承天冷笑道:“這隻怕又是羅剎國搞出來的什麼詭計,我師傅能完全相信嗎?”
羣芳神婆微微笑道:“孩子想像不錯,那是‘紅旗教主’想進中原的一條狡計,如不這樣,他焉能將全部高手通過武林禁區到達中原。
“不過,他在未取得全部把握之前,有另外四大奇人監視之際,他還不敢亂來,惟暗鬥中卻免不了非常激烈,因之你師傅一再敦促中原武林要謹慎提防。”
她説完又道:“聽説初次比賽就以這霸王峯為選拔之地,其詳細內情如何,此刻還不得而知,你們這次到峯上看看地勢也好,但切勿鬧出亂子來。”
她説完揮手道:“你們小心去吧,老身有八魔等侯同行。”
三人送走她後,立即運功渡湖,踏水而行,瞬息到達彼岸。
剛登湖岸,忽見多克盧從峭壁下奔來道:“三位才到,羣豪都知道你們來了,他們中想求信符的人大都無力登上千丈峭壁。”
半數能上的都是功力深厚之輩,然而又恥於求符,因此之故,期望三位到達後再看動靜,如果三位強行上闖,他們亦將羣起響應,這事要憑三位舉措而定了。”
金超走近道:“我們並非與和合二仙有何仇恨,上峯也只是好奇而已,勝敗雖有榮辱之分,求符亦非奇恥大辱。願上者可自行上去,為何須看我三人,這又不是合羣尋仇狠鬥!”
多克盧微笑道:“三位名播武林甚廣,他們大有以三位的成敗來作為自己進取退舍之意思。”
天山神宏聲道:“峯上有何動靜沒有?”
多克盧搖頭道:“峯頂太高,舉頭惟見白雲籠罩,甚至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天山神揮手道:“咱們不管他人去不去,承兒領先登峯,多總管去通知二位道長與孟總管,我們一齊上去。”
嶽承天回頭看看金超,發現他似乎在想些什麼,於是從左側飛縱而去。
一到壁下,立即暗提“磁精元氣”,雙足一蹬,直朝峭壁上拔升,及至百丈之距,回頭一看,只見天山神緊緊尾隨身後。後面陸續再跟着的有一清觀主,鑑古道長,多克盧等三人,惟孟罕赤最後,金超平行,再往下看,黑點亂衝,竟是羣豪紛紛相隨。他在一霎之間看出下面動向後,雙腳不停,筆直再升,及至七百丈之際,上面即是雲層籠罩之處。下望雖如堆雪,臨近卻並不濃厚,十丈之內仍能一目瞭然。
突然自峯頂發出一聲沉重的喝聲道:“登峯的武林朋友請注意,有綠石為證者呈證領符,切勿任意亂走,並在一個時辰以內必須下峯,無綠石為證者説明來意,禁止踏入十丈之內,違者格殺勿論。”
在他語音剛落之際,嶽承天已拾級登上峯頂,舉目一看,不禁訝然暗道:“這霸王峯真是天工造成,人為焉能有此奇妙!”
原來他看到的竟是一座龐大無比,而非全為人工所能為的天然宮殿,除上峯這面有五十丈光滑無塵的大石坪外,再無其他餘地,正面有台階十五級,其上約有三丈橫寬殿階,殿檐伸出階外,臨階一排約五人合抱的大石柱,計有四十八個之多,一切梁椽和石柱都是整石所鑿成,上下相連無縫,殿頂亦有建築形勢,惟無建築細緻而已,高低起伏,大有紫禁皇宮之概,多至無法看清,形勢則棟棟分明。嶽承天看罷殿頂,又將眼光註定那排大柱,只見每四柱之間都有一個高大的絕倫的拱門,門是關着的。兩扇黑色發光的門扇上,並排列着四個紫銅獸環,顯出莊嚴威猛而不可侵犯的氣氛,殿內是何景象則不得而知,忖道:“剛才那喝問之人不知在什麼地方?為何沒看到?”
正在沉吟中,天山神適於此時登臨,只聽他宏聲道:“原來這上面是個大廟。”他將宮殿看作大廟。
嶽承天正待開口,忽見陸續上來一清觀主,鑑古道長,多克盧等三人,未幾又趕到金超、孟罕赤。金超一到,同樣呆了一下,側顧兩道長-眼、見他們都顯出稀罕之情,立道:“這霸王峯確是奇妙無比,竟連一草一木都沒有,甚至毫無一些塵土痕跡!”
天山神大聲道:“剛才那大喊小叫的為何不見?”
他語音剛停,耳聽一陣巨大“軋軋”之聲發出,突然間,那些巨大的拱門霍然長開左右四門,僅只中間四門仍然末動如故。八個拱門齊開之際,緊接着出現八條大漢,一個個立身拱門之外,分穿青紅黑白四色英雄裝,每人背插長劍一把,從左至右,年齡最大者約四十五六,交第逐減,最小的也有二十餘歲。
嶽承天向眾人輕聲道:“那可能就是和合二仙的大弟子出來了。”
金超暗暗傳音鑑古道長,請其出面與對方答話,接着又警告眾人道:“我們前面十丈之處有一條兩尺餘寬的白線,那可能就是禁區線,咱們切勿過該線,避免引起對方禁忌之心而鬧得不好收拾。”
鑑古道長得到傳音後,即越出眾人之前問訊道:“貧道青城‘鑑古’,恭請和合二仙八大弟子哪位施主答話。”
他語音一落,忽見左邊第一門前大漢沉聲説道:“青城派掌門名聞四海,敝兄弟八人久仰,在下位列家師門下之首,姓勝名伯達,道長可有‘綠石’憑證上峯?”
一頓又道:“這是在下七位劣弟,次名伯適,三名仲突、四名仲怠、五名叔夜、第六叔夏、第七季隨、幼弟季昌、同為親手足,曾奉師命共守霸王峯。”他由左至右,一一指名介紹。
鑑古道長朗聲道:“久仰賢昆仲英名.今日一會,幸何如之。”
他説完亦介紹自己背後天山神等人,後續道:“可惜貧道等未至樓蘭,以致未得綠石為憑。此來全為觀光性質.今睹奇峯之盛,真正名不虛傳,誠屬天下第一勝景。”
那自稱勝伯達的聞言沉聲道:“峯腰潮岸立有三碑,相信道長等業已看得明白,無綠石登霸峯者只有一理可説,那就是印證武學而來,待峯下來人到齊後在下還有數言交代。”
金超聞言,一步踏到鑑古道長身邊道:“請問勝太俠一事,可否不吝指教?”
其他七人一語不發,仍舊是那勝伯達接口道:“金大俠有何下問,礙本峯規定,在下當有問必答。”
金超點頭道:“請問所謂‘淨武關’是指什麼地方?”
勝伯達反臂一指殿頂道:“那是家師靜修之地,各位可以看到此殿後鰲頭獨高者即是,凡上峯印證學者,只要按規定獨力鬥勝在下兄弟八人後,即可從正面之門進入而直達‘淨武關’前,至時家師暨師母定必親自接待,如有人能將家師夫婦擊敗者,不惟能獲武林最崇敬之稱號,甚且可得本峯鎮峯之寶‘射陽神箭’一支。”
射陽神箭能克服御氣飛劍之士,嶽承天早巳躍躍欲試,這時聲音,更覺心頭癢癢的,他不管那支寶物是如何困難才能得手,但卻已深深地印下一個希望於心頭,致使他低頭沉思不語。
就在這幾番問道之際,峯頂已陸續縱上七餘人,暗察之久只見一個個已氣喘噓噓,顯然已累得筋疲力倦。天山神面對勝伯達宏聲道:“峯下之人差不多都到啦,爬不上的咱們不等了,你有什麼交代就快點説出來,浮雲盡散,時已至午,正是打架的好時間。”
勝伯達注目禁線之外,朗聲問道:“持綠石而又不願求信符者,請將綠石投入湖內,否則持符不按規定且又企圖偷離者將有殺身之禍,事後休怨在下不聲明在先。”
頓又道:“存心上峯搗亂者,只要其身懷異學,本峯規定不與計較,同樣視其為印證武學之人,惟動手不問傷亡,能按理交手則點到為止,但卻禁止羣攻,否則亦下手無情。”
他語音方息,忽聽羣豪中一人大叫道:“大爺雖有綠石,但卻恥於求符。”
眾人聞言,莫不緊注發聲之處,只見是一三十餘歲的高大壯漢,此際正在揮手擲出一塊綠色小石投於湖中。勝伯達一見問道:“閣下欲打欲退聽憑自願,欲鬥則請靠進禁線,先與在下幼弟勝季昌交手。”
那壯漢聞言大聲道:“自是欲鬥……”
鬥字音尚未落,人已猛衝而出,猶如奔馬般撲至殿右第一人,他身還未停,耳聽那人沉喝道:“報上名來。”
壯漢揚手一掌揮出道:“大爺無名。”
他那一掌非常雄勁,竟揮得“呼呼”風響!眾目共睹之下,知他定為江湖高手。然而那勝季昌卻毫不在乎,只見他連閃都不閃,竟輕輕伸手一點道:“閣下去吧!”
在眾目緊注之下,只見他那一指點出之霎,不惟破去壯漢掌勁,甚至點得那壯漢連旋三個大旋!突然,自羣豪中發出一聲冷哼道:“雙龍指練到這個境界確實可觀!”
眾人未及回頭,只見由音落處箭也似地射出一條影子,在陽光下尚且看不出人形:金超一見大異道:“紅天羅不知是什麼時候上峯的?”忖思中朗聲叫道:“莫老哥且請留步,小弟金超有事請教。”
金超似已看出他亦非對方敵手,是以藉故勸他回來。原來這人就是西北沙漠最著名的紅鬍子,‘馬賊首領’人稱紅天羅的莫鐵年,只見他聞聲立住道:“老哥哥我剛上峯就看到老弟在場,待我鬥鬥那使‘雙龍指’的,再和你敍談。”
金超見他已越過那條白色禁線,心知回頭必遭對方恥笑,於是急忙縱出道:“老大哥聽我一言再動手不遲,今天是印證武功,千萬不可認真。”
他知道對方能運用江湖普通武功“雙龍指”到達這個神化地步,就知他未露的真功夫必然非常驚人,為了顧慮莫鐵年江湖聲望,不得不想法阻止冒損譽之險。這意思他走近莫鐵年之際即傳音道出,緊接又道:“老大哥初來不明詳情,小弟豈有知情不告之理。”
他説話中,那壯漢己含羞縱下峯緣而去,莫鐵年深知金超的武學要勝他多多,聞言傳音道:“既己越過禁線,不出手豈不使對方恥笑,且在這多羣豪之前又焉能下台?”
金超傳音道:“這不要緊,只要老大哥不見怪,不如讓小弟先去會他一場,雖知不能取勝,敗陣所損甚微,小弟年輕,微名何足道哉。”
莫鐵年激動地道:“老弟之名,實較老哥哥響亮得多,甚且有關伍大俠令譽,還是讓我這馬賊頭去的好。”
二人正在爭執不清之際,陡然聽到天山神大吼一聲道:“你們有話儘管談去,咱等不及了。”
金超聞言大震,暗暗叫苦道:“糟……”
他忖思未竟之際,天山神早已撲出禁線,那金剛也似的巨大身軀竟如猛獸般朝勝季昌撲去。
勝季昌似也有幾分戒備,只聽他沉聲問道:“兄台意欲比試掌力或兵器,請先交代清楚,勿效剛才那人胡來。”
天山神哪管什麼胡來亂來,反手一拔背後“降魔杵”道:“咱夥伴兩年多未動了,就用這個玩意揍你!”
勝季昌見他連説帶動手,不禁也呈緊張之情,霍然拔下長劍應敵,舉措再不自然。
天山神杵到中途一偏,式變“推山倒海”,立即搶登台階之上,宏聲道:“第一招!”
勝季昌劍走巧勁,斜斜點出一式“推波助浪”,想用四兩撥千斤破敵。
天山神待他劍尖點及杵上之霎,倏然運勁逆擋而回,沉喝道:“倒海移山!”
勝季昌見他變式之快,便知這巨人確不等閒,立即運起全力出手,眨眼間劍光大盛,勁氣排空急嘯!
天山神突覺滿眼寒芒飛舞,數不盡的劍尖如飛蝗般往各大要穴點到,勁力所及,連他那鋼筋鐵骨般的身體都覺承受不了,於是奮起全力抵抗,“降魔杵”揮得金光四射!正在這危急之際,忽聽左殿的勝伯達沉聲道:“天山神功力不弱,還有誰去會我的七弟勝季隨?”
羣豪有天山神為鑑,見他尚且守多於攻,顯然是非勝季昌對手,哪還敢再出去丟人,於是都默然不語,惟有莫鐵年向金超道:“讓莫哥哥助天山大俠一手如何?”
金超搖搖頭道:“對方有言在先,出戰的不許羣攻,老哥哥休去助他,第二個讓小弟去吧!”
他身還未動,突見嶽承天如飛奔到道:“超叔且慢,讓承兒問問他幾句再去。”
他不等金超回話,立即沉聲道:“假設我們這方共有八人出場,是否亦可同時找你八人交手?”
只聽勝伯達朗聲道:“只許一人出鬥。”
嶽承天哼聲道:“一陣未完,這又是何道理?”
勝伯達沉聲答道:“天山神已非我八弟對手,是以算完。”
嶽承天大聲冷笑道:“他們也知道換人休息呀,嶽承天就要挑勝季昌交手,否則你們以增加生力而使我方只准一人,這就是貴霸王峯的如意算盤。”
他一言道破,頓使羣豪忽然大譁,霎時噓聲四起!
勝伯達毫不在乎的道:“這是家師立下的規矩,在下不敢更改,願較者必須遵守,否則請其下峯。”
嶽承天聞言大怒道:“和合二仙竟立下這穩贏不輸的妙計來欺騙天下武林,無怪其聲譽長存不敗了。”
他説完側身朝天山神大叫道:“大伯快回來,他們全是騙人自大的詭計,咱們回去傳播江湖,囑天下江湖千萬別來上當,顯然其信符也是一種‘沽名釣譽’的手段,哪還談得到什麼保障。”
天山神已與勝季昌鬥了三十餘招,漸漸已有不敵之勢,聞言搶攻兩招,翻身跳下殿階,他還沒搞清嶽承天在説什麼話,然而卻知這侄兒必定有道理,於是持杵退回道:“騙人,誰騙人?”
嶽承天尚未開口,卻遭那勝伯達的喝聲止住,只聽他咆哮大吼道:“姓岳的,你敢破壞家師的令譽,難道不想活着下峯了,天山神不準中途停手。”
嶽承天根本不理,回頭對羣豪大聲道:“各位有目共睹,有耳共聞,快請拋棄那騙人的綠石下山,凡有親朋的警告其再勿上當。”
他語音一落,羣豪紛紛將綠石棄置於地,甚且用腳踩踏,這種羣情哄哄之勢,只激得殿前八人無不咆哮如雷,只聽勝伯達恨聲道:“好小子,在下若非家師有命不準無故殺人,否則定必將你碎屍萬段不可,你如有種,敢與勝某大戰百招不輸才是好漢!”
顯然,嶽承天的功力竟使他毫無所聞,是以出言輕視。嶽承天素有智謀絕倫之譽,中原武林無人不知其在兩年前計擒羅剎幽靈之事,故剛才之舉,顯然又有詭煤,但見他在抓住對方的缺點之後,狠狠自弱點猛擊,是以在勝伯達話音剛落之際,立又冷笑道:“要鬥不難,難在只怕嶽某失手殺人。”
勝伯達哪能將他放在眼裏,聞言仰天大笑,忽而沉聲道:“在下亦想故違師命。”
嶽承天霍然上前兩步道:“憑閣下兄弟八人齊上,何難殺嶽某一人而已,要將在場之人全部消滅亦易如反掌,故而嶽某甘忍一時之氣。”
勝伯達怒瞪雙目,厲聲叱道:“違命者僅在下一人,絕不拖及七位兄弟齊犯,生死各憑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