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
眼前人的名字,直如天上狂雷,重重轟在嬴天心上。
他的名字,叫
佑!
德!
佑德?想不到這個頹唐的醉漢,竟然便是當年豪氣干雲,獨力面對殺手營過百殺手的佑德!
“佑德?很古怪的名字,但,我是聽過的,怎麼我記不起?怎麼我一點也記不起?”
嬴天越是去想,腦海越是混亂,而且更感頭上傳來撕裂般的痛楚。
佑德起初以為嬴天已忘記了他,於是心灰意冷。如今看見嬴天如此模樣,方知他所言非虛,忙安慰他道:
“義弟!你先冷靜點!”
過了一會,嬴天方才平靜下來,但已氣喘如牛,滿頭大汗。
“義……弟……”
“我……是你的義弟?”
嬴天難以置信地問道。
對於與佑德金蘭結義之事,嬴天似乎真的一點兒也記不得起。佑德雖感到難過之極,但想到嬴天也是身不由己,於是道:
“這樣吧!我嘗試把你我相識及結義的事告訴你,看看對你有否幫助吧!”
佑德把當年如何結識嬴天,彼此對對方也有救命之恩,至後來惺惺相識,結為義兄弟的事一一道出。
嬴天細心聆聽,腦海似乎浮現出少許往事,但影像卻又模糊一片,始終未能完全回覆記憶。
但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佑德,確是當年與他金蘭結義、情同手足的義兄。
那份獨有的親切感,錯不了!
“義兄!”
嬴天終於記起與自己結義等事,佑德不禁大喜,精神也振奮不少。
隨後嬴天又把如何失去記億,後來加入了廣成仙派一事告知佑德。
佑德聽了後,恭喜着他道:
“廣成仙派乃正道大派,‘先天乾坤功’更是冠絕武林,義弟得此機緣,真是值得恭喜啊!”
其實嬴天加入廣成仙派,其原因也不外是為了拯救天下蒼生,對於他本身來説,也不知是否值得高興。
想到這裏,嬴天-得無奈苦笑。
他不想再談這些事,於是轉個話題,道:
“是了!聽王大哥所言,義兄身上的經脈曾經嚴重受損,影響了功力,故此才會意志消沉,終日借酒消愁?”
佑德干笑了幾聲,道:
“你的話-中了一半。”
“當日我與殺手營一戰,雖然奇蹟地仍然生還,但經脈嚴重受損,曾一度功力盡失。
但這數年我努力苦練,已回覆了五成功力左右,唯獨是不知何故,每運功至‘巨闕穴’,那裏便傳來撕心劇痛,使我的功力停滯不前!
至於我日夜喝酒,那-是一種掩飾的伎倆而已。在我功力未復前,我不能露出半點蛛絲馬跡!
我那兩個禽獸皇兄,殺我母后,迫我入絕路,這筆債,我早晚要他們償還!”
佑德説話同時,眼中閃出怨毒神色,殺氣也登時大盛。
嬴天察覺有異,當下不再説下去,卻道:
“義兄,這幾年我在廣成仙派習武也略有小成,若你不嫌棄不若待我助你一把,看看能否打通巨闕穴一關!”
佑德道:
“也好!”
二人於是盤座地上,嬴天雙掌抵着佑德背門,催動“先天乾坤功”真氣進佑德體內。
然而,內力去到巨闕穴時,卻被一股怪異力量所阻。嬴天嘗試加強功力欲衝破它,但壓力越大,反抗力越大,-苦了佑德,在死忍着撕心劇痛。
嬴天怕佑德抵受不住,撤勁收手,心不暗忖:
“義兄潛藏於巨闕穴的怪異力量似隱帶魔氣,我與義兄所習的都是玄門正道的武功,難怪會生起抗衡。”
嬴天道:
“義兄,我暫時未想出方法,但我想暫時留下數天,一來為清除我體內餘毒,二來看看有否方法助你。”
佑德道:
“這也好!我們一別三載,今番可要好好敍一敍了!”
嬴天與傲風,便在王飛虎家留了五天。
這五天嬴天與佑德談了許多事,而且嬴天不斷輸功進佑德體內,總算能勉強壓制止佑德巨闕穴內的怪異力量,佑德已可隨意運勁提氣。
而且嬴天與傲風體內的餘毒亦已盡去。這,也是分開的時候了!
這天一早,嬴天與傲風收舍好行裝,便準備繼續上路。
佑德、王飛虎、王飛鳳三人送了一段路,最後也要道別。最為不捨的,當然便是嬴天與佑德二人。
嬴天道:
“義兄,對不起!雖然我記起了一部份往事,但其餘大部份記憶,我始終是迷糊一片,因此我必須繼續北上。”
“雖然那村莊可能已不再存在,但希望能找到一些事刺激起我的記憶。”
佑德道:
“我很明白你現在的心情,-要你覺得是對的,便放心去做吧!義兄一定支持你的。”
“-可惜我功力未復,而我當日曾顯露武功,我的仇家很可能很快便追殺到,因此過幾天我也會離開此地,請恕義兄不能與你一起上路。”
嬴天問道:
“那……我們何日方能再見?”
佑德道:
“這樣吧!不若我們約好,三個月後的正月十五在西歧鎮見面,好嗎?”
嬴天喜道:
“那當然好!”
其實二人心中均知,大家所走的路也是兇險萬分,屆時能否依約出現也成問題。別話説完,嬴天與傲風朝北而去,而佑德三人也返回木屋。
回到屋內,三人面面相覷,王飛虎率先打破沉默局面道:
“嘿!我早知你這酒鬼不是那麼不濟的了,如今胸膛還不是挺得高高的?”
王飛虎性格粗豪,説起話時也有點兒肆無忌憚的。
佑德面帶歉意道:
“情非得已,請王大哥見諒!”
王飛虎道:
“唔!那倒似樣點,不枉我照顧了你三年。”
“哥,別這樣説吧!”
王飛鳳忙提點着。
王飛虎抓了抓頭,帶點傻氣地道:
“對不起!我快人快語,説錯了話,別見怪!”
佑德連忙道:
“不!我還未正式多謝你救了我一命,且還照顧了我三年。”
王飛鳳在旁道:
“佑大哥,別這麼説吧!你今後有何打算?”
佑德答道:
“如今我身份已曝露,仇家很快便會追殺至,我不想連累兩位,所以打算過兩天便離開。”
王飛虎問道:
“嘿!他們來到頂多是一併,犯不着東躲西逃啊!”
佑德道:
“如今還不是跟他們拼的時候,我的仇家太可怕了,如無必勝把握,絕不可犯險。”
王飛虎又道:
“看你一臉凝重,究竟他們是誰?難不成都有三頭六臂的嗎?”
佑德想他知難而退,免將他們捲入這政治鬥爭的漩渦中,於是道:
“他們,便是當今大商朝的大皇子和二皇子。”
二人聽了不禁大吃一驚,失聲問道:
“你……怎麼會與這些人結怨的?你的真正身份又是什麼?”
佑德沉思半晌,道:
“既然你對我以兄弟相稱,我也不再諱言。佑德-是我的假名,我的真正名字是
子受德!”
“我與兩名皇兄的恩怨,很簡單,便是他們想奪我太子之位,他日當上帝皇寶座。”
“目下我勢孤力單,而他們卻如日中天,因此我唯有等待時機成熟,才可與他們正面相搏。”
王飛虎、王飛鳳聞得佑德真正身份,不禁驚愕得瞠目結舌,連忙下跪道:
“草民不知三皇子大駕,屢次冒犯,請三皇子降罪。”
“你們待我恩重如山,何罪之有?何況我身在江湖,我們還是像平日般以兄弟相稱比較合適。”
王飛虎道:
“這……好吧!佑……大哥,如今你孤身一人,極需要人幫助,就讓我追隨左右,助你對抗那兩個惡賊吧!”
佑德堅決道:
“不!你們兄妹二人相依為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活過得挺愜意的。跟着我,-有終日提心吊膽,不是我殺你,便是你殺我。這樣的生活,絕不好過,你們還是過回以往的生活吧!”
王飛虎猶未心息,還想説下去:
“但……”
佑德急制止他道:
“我心意已決,你不要再説了。”
王飛虎不禁面露失望神色。
到了翌日,王飛虎如常到山中狩獵,而佑德則往鎮上打探朝中消息,餘下王飛鳳獨個兒呆在家中。
想到與佑德分別在即,王飛鳳整天也悶悶不樂。
雖然她也不知何以會對佑德暗生情愫,但感情一事,很多時也是不能以常理來解釋。
可是想到佑德乃堂堂三皇子,若依正統,更是他日皇位的繼承人,自己卻是一介草民,如何敢對他高攀?
也罷!
一切便順天而行吧!
但,天意往往是殘酷的。
它偏愛玩弄世人。
這次也不例外!
王飛鳳在屋中發呆,忽聽屋外傳來異響,心忖定是王飛虎和佑德回來,忙跑出屋外相迎。
甫出屋外,並沒有佑德蹤影,也不見王飛虎蹤影,卻見遠處塵頭大作,黑壓壓的一大團黑影,像是一大隊人馬正向這裏進發。
黑影自遠而近,越來越是清楚。
不錯!來的果然是一大隊人馬,且少説也有過百以上。
為首兩騎,戰馬壯碩雄偉,披着華麗的鎧甲,而座上的二人,身穿戰甲也是華麗異常,想必是這隊人馬的前鋒大將。
二人其中一人身高九尺,極其高大威武。這人光禿着頭,卻滿臉鬍子,眼如銅鈴,不怒自威。而其威武氣度,更隱透霸氣和殺氣,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
另外一人,身高約六尺,但身形瘦削,卻一臉陰沉,眼尾細長,鼻樑高聳,咀角微向上彎,天生一副笑裏藏刀相。
二人身後,另有十騎跟着。
十騎上的人俱是目露精光,肌膚壯健,看來都是一流的好手。
十騎之後,便是數以百計的人影徒步而行,人影虛虛幌幌,中間簇擁着兩頂華麗的漆金轎子。
轎中的人,地位定是極之超然。
細看之下,人叢中竟有幾張熟悉的面孔。
這幾張面孔,竟是
鐵錚和盤谷六獸死剩的二人。
他們定是衝着嬴天手上的聖墓地圖而來。
但他們這次帶來的這幫人,似乎大有來頭,這些到底是什麼人?
王飛鳳心想來者不善,但若現在逃走,必會引起眾人注意,最後也必走不脱,於是-好躲在屋中,靜觀其變。
騎兵來至屋外十丈便戛然停下。
其中一頂轎子中傳來一把聲音,問道:
“鐵錚,就是這所木屋?”
聲音説話語氣温文爾雅,但卻-亮之極,似是毫不費力,卻遠至屋中的王飛鳳也能清楚聽見他所説的每一字。
鐵錚似對轎中人甚是敬畏,必恭必敬地答道:
“就是這屋子!”
轎中聲音再問道:
“你怎麼肯定他便是我要找的人?”
轎中人一而再地問個究竟,似對今日之行極之重視和謹慎。
鐵錚肯定的答道:
“普天之下,能使出那皇者劍招的人,除了殿下要找的人,應該不含再有第二人。
所以,他定是殿下要找的人無疑。若給他得到聖墓中的寶物,恐會對殿下大大不利,所以小人才這麼急切告訴殿下。”
轎中人又道:
“唔!若果出錯,小心你項上人頭。”
“但,若然屬實,你便是立了一個天大的功勞,到時爵祿富貴你享之不盡!”
鐵錚又驚又喜,但為了那誘人的榮華富貴,-有冒險一試。
王飛鳳聽二人的對答,似是衝着佑德而來。鐵錚稱呼轎中人為殿下,莫非是……
他?
他竟這麼快便追殺而至?
王飛鳳想到轎中人的身份,不禁寒意大作。
他明知能逃脱的機會是微乎其微,但總好過坐以待斃,於是悄悄從屋後逃去。
小屋附近並無遮掩,眾人沒理由看不到王飛鳳逃走。
但奇怪地,竟沒有一個人追上來。
因為,他們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精鋭戰士,沒有主子下令,他們絕不會擅自動手。
王飛鳳也不理這許多,-顧全力狂奔,轉眼已奔至半里外。
這時,轎中人才輕描淡寫地道:
“飛簾,給我”
“拿下她!”
為首的兩名戰將中較為瘦削的一人領命,隨即身形一展,已從馬背上倏然消失。
他,確實比風、比電更快!
幾乎是在與轎中人下令的同一時間,王飛鳳已覺後頸傳來一陣麻酸,整個人已被凌空抽起。
他躍出時所帶動的風還未靜止下來,便已落回馬背之上。
手上更多了一點東西。
是已昏迷的王飛鳳。
這名叫“飛簾”的大將,來、去比風還要快,其身手更絕不似是人所能做到的,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
面對這羣武功高絕的敵人,佑德會……
如何應付?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王飛虎與佑德一起徒步回來。
王飛虎心情納悶,因此今天並沒有狩捕到任何獵物,於是便徑往鎮上找佑德一起回家。
佑德打算明天便離去,找一處隱蔽之地把失去的功力練回來。
雖然得嬴天的“先天乾坤功”內力鎮壓住巨闕穴的劇痛,但他的功力畢竟-回覆到五成,憑此實力絕難與微子衍、微子啓周旋。
想到-要明早自己一離開,便能把災禍也一迸帶走,佑德內心也感到好過些。
但他卻勢難料到,災禍,已迫近眉睫。
二人一直步至屋前,卻同時頓足不前,因為,他們同時感到四周瀰漫着一股
殺氣!
佑德知道,要殺他的人來了!
避也避不了!
佑得驀地提起了手中劍,往地上一插,並喝道:
“出來吧!”
劍上內力由地面傳至木屋,木屋外層圍板紛紛鬆脱塌下。
木屋碎開,中間一條木樁仍然穩插地上。
而木樁之上,卻捆着一人
一個佑德與王飛虎都熟悉的人
王飛鳳!-
見王飛鳳衣衫破爛,咀血沾着些已乾涸的血漬,面上一塊紅一塊青的,顯然曾遭毒打,如今神智更陷入半昏迷狀態。
王飛鳳的身後,更站了一個人。
那人原來是轎中人手下的戰將
飛簾!
飛簾臉泛邪笑,長長的舌頭竟在王飛鳳粉臉上肆意舐動,極之猥瑣。
王飛虎見狀,那裏按捺得住?盛怒之下使勁擲出手中鋼刀,直取飛簾。
鋼刀去勢急勁,有着開山破石之勢,但飛簾卻眼睜睜瞧着鋼刀向自己射來,全無閃避之意。
直到最後一刻,飛簾竟戛地消失。
他是故意在佑德與王飛虎面前炫耀自已的輕功身法。
佑德與王飛虎本已目不轉睛地看着飛簾的一舉一動,但他們竟都完全看不到他如何動身,與及逃往何方。
飛簾身法之快,就算是閲歷甚豐富的佑德,也感到驚異!
佑德腦海更升起一個恐怖念頭在他的仇家的手下,正有一個這樣的人物。
他果然追殺來了!
佑德思念間,四周不知從何處湧出大量武將,把他和王飛虎團團包圍住。
眾武將行動一致,且個個身手敏捷,明顯都是訓諫有素。
武將當中,還混雜了十二騎,其中一騎便是飛簾,還有另一名高大戰將,與十名裝束一樣,都是面目陰沉的戰士。
佑德見此陣容,心想:
“看來這次為了擒殺我,他倆已精鋭盡出。”
這還不止,更叫佑德震撼的,是他耳畔傳來的一把聲音。
聲音語調平淡温和,卻字字鏗鏘,在道:
“我的好弟弟,已有多年沒見了,別來無恙嘛?”
弟弟?
轎中人竟稱叫佑德為弟弟?
莫非真的是他?
連他也來了,佑德這次豈非
插翅難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