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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古物筆記:唐朝名詩「葡萄美酒夜光杯」中的美器入手!雪白杯身,抗古回温、耐嚴寒,燙酒不破,斟冷酒不裂,歷經千年仍保存良好,

    張老闆初入行仍在繳學費階段,經人介紹收購一批貨,請我去鑑識,我確認無誤可以收貨,特贈我美器一雙以茲酬謝。

    我快意的並非是古物之價值,老實説,夜光杯雖稀少但也非難尋,而是能在月下對酌的暢意,與知己共進一杯,人酒交映,爛爛生輝,應是人生一大美事。

    只是,誰能與我共明月一醉呢?

    唔,怎麼突然又想起那個女人來着…… 或許,是她的吻對我來説就像我的「夜光杯」,讓我越飲越醉,回味不已,或許,哪天該找她一起喝一杯,再檔曰嘗美酒在她唇中的滋味……

    「強尼,你別心急,坐下來休息一下,飛機只是誤點而已,不會有事,阿森哥哥頭大耳朵大,是老一輩説的那種有福氣的人…… 他這人是天生的禍害,你兩腳一伸他還不見得肯一隔屁,你要相信老天是公平的,訑不收壞胚子…… 」被晾在一旁的關天雲很不是滋味,兩眼像探照燈似的緊盯着眼前這對坐得近的男女,一股酸意由胃裏冒出,囤積胸口部位。

    他從沒受過這樣的冷落,受眾星拱月的他向來是人們眼中唯一的焦點,宛如發光體般吸引所有人目光,視同領袖願意服膺其下。

    為何此時他竟感到煩躁,氣血逆流充斥四肢,一把火悶燒灼紅了眼,不敢相信居然有瞎了眼的女人舍他而就油頭粉面的一-琅頭花。

    哼!他的容忍是有限的,他們最好不要越過他的底限,否則他一嶺起火,遭殃的人不知是誰。「其實你條件很好,不一定非他不可,大不了我委屈一點,跟你湊合湊合,反正我也沒空談戀愛,就陪你走到老好了。」她無所謂。一臉種滿苦瓜的強尼笑得澀然。「妳這種安慰人的方式真爛,妳還是不是女人呀!」

    一點女人味都沒有,像個男人婆。

    「喂!你還嫌棄,也不想想是誰放棄一客八千的頂級神户牛排,為朋友兩肋插刀,特地來陪你共度苦難的夜晚,你好意思反咬我一口?」她假裝生氣,兩手插腰。

    「對不起,小月亮,我心情不好。」沒法子和往常一樣陪她嘻嘻哈哈。

    強尼像兄長一般憐愛地揉揉她的頭,兩道鋒利的眼刀忽地一射,他頓感寒顫地抖了一下,慢慢將手收回才回暖,困惑的抬眼東瞧西瞄,與一雙漆黑的墨瞳對個正着。

    喝!好懾人的冷芒,凍得血液都快結冰了,難怪他會覺得冷。

    「好啦!原諒你,誰叫你是除了爺爺和君璋外,我最愛的男人。」她指的是親人間的感情。説者無心,聽者有意,關天雲正好聽見最後一句話,頓時打翻醋桶似地瞪着她的背,想用兩眼將她瞪穿。

    「妳確定?」神經特粗的女人,她真的一點也感覺不到身後男人射來的怒火?

    真是太神奇了。

    「當然確定嘍!我生活圈的男人也不過你們幾人,難不成還能紅杏出牆?」人一忙,什麼關係都維持不久,包括友情和愛情。

    幸好老天並未遺棄她,給了她充滿智慧的爺爺,還有家事一手包的萬能弟弟,以及把她當妹妹照顧的強尼,她已經很滿足了,不敢妄想得到全世界。

    至於那個老是飛來飛去的空中飛人井田森,她是看在強尼的份上勉強接受他,要不然誰理日本倭寇,一腳踹他游回倭國。

    「那他呢?」他以眼神指示。

    「誰?」他眼睛抽措呀!怎麼一直眨呀眨地?

    很想嘆息的強尼壓低聲量在她耳畔輕言,「送妳來的關先生。」「喔!他呀!」她這時才想到屋內還有一個人,下意識想看看他還在不在。「不要回頭。」強尼低喝。為什麼?她用唇型問。

    他在看妳。他也用唇型回道。

    看我?她有什麼好看,不就兩個眼睛、兩隻耳朵、一個鼻子一張嘴,五官俱在,沒有移位。

    他對妳有意思,信強尼者,得真愛。

    「騙人。」她忍不住破功,大喊出聲。

    他差點要笑出來。「我幹麼騙妳邢」

    若非心愛的情人仍下落不明,波音七四七在高空四萬英呎失去訊息,令他憂心如焚,他肯定會大聲嘲笑她感情神經遲頓,少了導航系統。

    強尼和井田森是相交多年的同志戀人,這段異國戀情鮮少人送上祝福,也不被人看好,然而他們不管別人眼光的愛他們的,無法離開彼此。

    兩人的家世都很好,一個是企業第二代繼承人,一個是地方望族的獨子,他們都揹負延續家族血脈的重擔,因此誰也不敢公開真正的性向,一直隱瞞着。「強尼,你太想念阿森哥哥了,所以產生幻覺。」他們有多久沒見了,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強尼苦笑,眼底含着思念淚光。「我和妳之間,總要有一個人獲得幸福,我希望那個人是妳。」

    和森永遠在一起的願望是不可能實現,他們只能把握短暫相聚的分分秒秒,兩家的父母已經開始逼婚,他想他們終究低頭,造就兩個女人的不幸。

    「胡説什麼,你一定可以和所愛的人永遠廝守,我才不需要你把幸-福讓給我,我自己能找到它。」可惡的強尼,害她想哭了。

    「真的嗎?」以她的粗線條,就算幸福來敲門她也會叫人家走開,錯過捉住青鳥的機會。

    「你敢不信我?」季雙月發狠地勾住他的肩,一副要找人單挑的模樣。

    一陣寒意襲來,背後陰側側的壓力讓他笑不出來,「小月亮,不要抱着我。」

    他還想活着看明天的太陽。「嘿!小氣鬼,抱一下會怎樣,是我犧牲耶!你還拿喬當大爺。」她偏要抱他,和他黏成連體嬰。柔若無骨的嬌軟身軀使勁地往身上磨贈,弄得強尼面紅耳赤、暗自叫苦,雖然他喜歡的不是女人,可身體的自然反應由不得他控制,多少會受到些影響。

    然而這並不是他全身發顫的主因,而是……

    「你們在幹什麼,真當我死了不成。」無視他的存在也就罷了,居然當他的面摟摟抱抱。

    猛地被拉開,季雙月當真嚇了一跳,她以為自己會重心不穩往後倒,頭一抱先做預防動作,以防摔出腦震盪。

    孰知一雙鐵臂穩穩地接住她,落入寬而厚實的胸膛中,一抹屬於陽剛的男性氣味鑽入鼻翼,她竟失常地猛吸一口,意外地發覺自己喜歡這股男人味。

    只是,她還有點不開心,好端端地和好姊妹聊得正起勁,想分散他心底的憂心,這股突來蠻力是怎樣,硬是打斷閨中密友的談心時間。

    「你才在幹什麼,莫名其妙大吼大叫,你沒瞧見我正努力要逗他釋懷嗎?」就差一步了,偏被他莫名其妙給破壞。「一個大男人不需要妳來哄他,男女之間要保持適當距離,才不致落人口實。」關天雲口氣不悦的低吼,拉着她不讓她靠近他以外的男人。

    他不知道這種行為叫吃醋,自認是為她的名節着想,在他古板的認知中,女孩家未嫁前,都該遠離男人這類生物,他們比毒蛇猛獸還可怕,連皮帶骨整個往肚裏吞。

    不過這個標準他從不用在自己身上,管他是大家閨秀,或是良家婦女,只要對方不反對,而他又看得順眼,一拍即合,隨處都是歡愉的好場所。

    儘管如此他還是有所選擇的,並非來者不拒,至少他沒碰過貌美的女秘書方靜沂,因為她太神似父親的元配,一個曾統御後宮佳-麗的蛇蠍美人。

    「男人也有脆弱的一刻,井田森…… 呃,強尼最重要的朋友生死未卜,我就不信你的親人發生危險,你會毫不心急!」他管的也未免太多了。

    季雙月不曉得自己説中他的心頭痛,他臉色微變。

    「我會心急,但我會咬牙硬撐,絕不會讓人瞧見我的悲痛,懦弱是成不了大事的。」

    那一夜,他也想救母親,可是他自知能力不足,硬要留下只會拖累愛他的人,因此他勇敢地迎接未知的命運,毅然決然地走進未來。

    「關…… ,呃,天雲,你也有不為人知的傷心事嗎?她不由得心口一動,不自覺地想去關心他。

    關天雲揮開她撫向眉心的手,面色孤傲。「我不需要安慰。

    剎那間,季雙月有種時空錯置的幻覺,站在眼前的男人,他明明是衣着時尚的現代人,

    應該束髮冠玉,身錦衣立於金碧輝煌宮殿前,受萬人參拜。沒有多餘動作,他光是站着,就給人站在高牆上,以睥睨之姿傲視他的子民。

    有幾秒鐘她震懾住了,真是太古怪了,她怎會有如此怪異的念頭呢?

    用專業為他做了頭戴冠玉、身穿黃袍的太子造型。「你…… 你有沒有雙重個性?」她乾笑的問。

    關天雲一把將她拉近,濃烈的男人氣息拂向嬌顏。

    「妳要再説一句廢話,我當場要了妳。」

    敢三番兩次由他眼皮底下逃開,她是第一人。「你怎麼總是喜歡威脅人,我又沒有答應和你交往。

    吃他一頓嘔心泣血的大餐還不至於就得賣身吧!看來這個度量狹小又危險的男人少碰為妙,她可不想債務尚未還清前就先被他玩死。

    「我不需要妳的答應。」她的意願不在他的參考範圍內。「不需要?」這句話聽來好像有玄機。「我的決定就是妳的決定,妳只需順從,不必有自己的聲音。」能得他欽點,是她百年修來的一福份,別人求之不得。

    季雙月一聽,立即哇哇大叫地抗議,「喂!你太霸道了吧!你又不是我的主人,我告訴你,我行情好得很,有多少男人追求我,我都不屑要-- -… 唔…… 唔……… 唔…… 」太過份了,居然堵住她的嘴,不讓她發言,而且是用最卑鄙的招式,嘴對嘴,利用男人的優勢迫使她屈服,簡直沒羞恥心。

    更可恨的是,她一點也不想反抗,順從身體的反應反過來配合,心裏還小小地沾沾自喜,自己果然具有吸引男人的魅力,能讓眼高於頂的他失控。

    只是,她好像快要融化了,融化在他狂肆放縱的熱吻之中,濕厚的舌卷吮粉色丁香,她嚐到美酒的滋味,在喉間回甘。

    「…… 妳擰我― 」

    粉頰微醺的季雙月輕掀動人羽睫,口吐不滿,「你吻過多少女人?」

    一怔,關天雲胸腔中發出類似低笑的震動。「吃味了?」

    「誰吃味了,我警告你,我最恨劈腿族,要是我同意當你的女朋友,你最好別揹着我搞七捻三,和其它女人亂來,不然我…… 」

    「追殺我到天涯海角?」他接下她未竟之語,低頭又是一吻。

    她一瞪眼,突然笑了。「我發現你很可愛。」「可愛?!」他極度不認同地一瞟。「其實你笑起來很迷人,是女人都會愛上你。」她故意壓低聲音,像在説着一件天大的秘密。

    他嘴角不自覺的一勾,忽地,像是意識到什麼― 「我笑了…… 」他暗暗一訝。

    他撫了撫唇,微微上揚的波紋令他大受震撼,他有多少年沒發自內心的笑,怕連他自己也記不得了。

    他一直不停地告訴自己,他不屬於這個世界,十八年前,他跨越了時空,以平民姿態來到這陌生的環境,他從未對這時代產生歸屬感,心心念念只想迴歸原來的時代。

    回家的路非常遙遠,一度使人陷入絕望,但她出現了,重新燃起一線生機,接近她然後取得回家的關鍵聖物。

    只是這一刻,他不禁懷疑,他這麼做是對的嗎?

    低視笑眸如月的女子,他第一次感到迷惑,在征服的過程中,他是不是遺漏了什麼,原本直行的道路出現分岔,他躊躇了。夜無語,吹來涼風,上弦月斜掛星空,淡淡的光芒灑在葉梢,一隻小蟲安然的睡着。

    「要不要來杯酒?」

    等待是漫長的折磨,即使只有一秒鐘,也有如度過一年般,不確定能摧毀堅固的城牆,消耗強悍的意志力,讓人在時間國度中飽受煎熬。

    三十二吋液晶電視屏幕上,已連續十二小時不曾關機,不停地播放大阪空難事件,斷成兩截的機身冒出濃濃黑煙,它由一開始的烈焰沖天一直到只剩餘燼星火,放大的畫面總叫人怵目心驚。

    一具具焦黑的殘骸被抬出,有大人,有小孩,卻分不出性別,他們的共同點是燒成炭色,黑得分不清誰是誰。

    電視上的跑馬燈不間歇地播出死傷名單,只有人數上的增加,並無減少,而且越晚出現的名字生機越小,甚至找不全完整的屍身,殘臂斷足一一被拾出。空難現場已有不少家屬趕至,一個個難掩悲痛地等着認屍,在鏡頭前捶胸頓足,悲號慟泣,全傳到強尼耳中,他紅腫的雙目泄露心中説不出口的痛。

    他比任何人都想飛奔而去,坐上最快飛向日本的班機,以戀人的身份陪伴在他最愛的男人身邊,不論生死他都要跟他在一起。

    可是他沒這資格,因為他也是男人,對保守的井田家族而言,他們無法接受這種關係,更加難以諒解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情誼所帶來的殺傷力。

    為了他所愛的人,他什麼也不能做,除了等待,別無他法。

    「死的是你什麼人?」接過八分滿的龍舌蘭酒,關天雲優雅地低啜一口。

    「他沒死,請你不要詛咒他。」強尼情緒激動,潑灑而出的酒一收浸濕了他的袖口。

    「你以為還有生還機會嗎?人要面對現實而非逃避。」飛機都燒成廢鐵了,不可能人還活着。

    「死亡名單上沒有他,我相信他還活着。」這是他必須堅持的信念,否則他會撐不下去。關天雲瞧着他捧不住酒杯、發抖的手,心裏大為納悶,「他對你來説很重要?」

    「是的,非常重要。」甚於生命。

    「你們應該只是朋友吧?」他的表現太不尋常,似乎過於在意。

    強尼頓了一下,露出一抹艱澀苦笑。「沒錯,只是朋友,他是我十分要好的朋友。」

    「但是你的樣子…… 」彷佛死了摯愛,悲切入骨。

    「你有過為了對方可以不惜付出一切的朋友嗎?」他説得哀傷,目光沉重。

    「付出一切?」關天雲旋着酒杯,低頭思忖着。「君子之交淡如水,何須言重。」

    以他不可告人的身世,深交的朋友並無一人,頂多是點頭之交,談不上推心置腹,能聊的話題也不多,他從沒久留的打算,何必與人多做往來。

    「每個人一生中一定會有一個最重要的人,不論是親人、朋友,或是情人,他們會影響你很深很深,甚至改變你的未來。」他的生命因遇到井田森變得精采,不然他只是聽話的傀儡,任由強勢的父親安排他從政,然後娶政治家的女兒,生下繼承衣缽的下一代。

    「沒有人可以影響我半分,我會是世界的霸主。」統領萬千子民。

    聽着他傲慢的宣言,強尼的視線落在他懷裏熟睡的嬌顏。「小月亮是個好女孩,心地善良又有點傻氣,她值得有個好男人來疼她。」

    她總是那麼樂觀,不怕挫折,每天堅強的迎接逆境,把苦難當磨練,任何阻礙視同考驗,奮戰不休地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更難能可貴的是,她從不喊苦,即使她明知他有能力為她解決債務,但她絕不開口,牙關咬緊靠一己之力,努力還清別人留下的爛攤子。

    所以他特別心疼她,希望多為她做些什麼,就算只有一點點也行,她肩上的擔子太重了。

    「你認為那個男人不是我?」關天雲抬眸一陌,目光張狂。

    「你是嗎?」他不敢肯定。「我會是她的男人,不勞操心。」想從他手中將人搶走,無疑找死。關天雲沒發現自己的佔有慾已超過當初的預料,他當初接近她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確定她握有他想要的東西,然後讓她愛上他,讓他方便取走他要的。

    可是越和她相處,動盪不已的心偏移得更遠,在不知不覺中,他似乎多了一份在乎,老覺得她的影像在眼前晃動,揮之不去。

    「我只問你會傷害她嗎?」其它都不重要,強尼唯獨堅持這點。

    「我…… 」他啞口,説不出保證。

    不會嗎?

    如果她得知他為什麼追求她,相信她可能不太好受,傷害是必然的結果。

    思及此,關天雲的眉頭微微顰起,心裏不是很舒暢。一個女人罷了,為何會令他、心煩,倡鬱難平地想找個人練拳?

    萬世基業和無足輕重的棋子,為什麼他會想到「抉擇」這兩個字,傾斜的天平明明已顯示出答案。

    「這些年她很辛苦,從沒自己的時間,一天的開始到結束,她始終忙碌着,有時連飯都不吃,省下來的錢替弟弟買雙鞋。」強尼娓娓述説他所認識的好友,季雙月是他生平僅見最強韌的女孩。當年的季家也曾風光一時,住豪宅,出入名車,僕傭成羣,人丁繁盛,富甲一方備受敬重,高官政客爭相攀附,好不光彩。

    可是受經濟泡沬影響,再加上多筆投資失利,昔日的榮景慢慢走下坡,幾次週轉不靈後,怕拿不到家產的不肖子孫吵着要分家,在宣佈破產前,整個企業體已被掏空,一文不名。

    雪中送炭者無,落井下石者眾,殊不知還有人假借貸款名義捲款而逃,把季家僅存的一點資本也抵押掉,成了負債。

    「其實君璋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那一年他父親把所有的錢帶走,偕同新一任情婦共遊歐洲,把和另一名情婦生的孩子丟給她,從此不聞不問…… 」

    沒人知道季君璋的生母是誰,風流成性的季父以玩女人出名,三天兩頭就換個伴並不稀奇,他和妻子就像在比賽似的,看誰的情史最豐富。

    「年老體衰、多病的爺爺,嗷嗷待哺、一張嘴就要吃的幼弟,以一個國中剛畢業的小女生來説,實在太為難她了。」她也是需要被照顧的人。「你跟我説這些是什麼意思?」

    他一點也不想知曉她艱困的過去,他不會有所愧疚的,絕對不會!關天雲在心裏説服自己,不生憐惜。

    強尼看着睡得正熟的女人,温柔的笑了。「她有資格獲得幸福,誰都不能剝奪她的幸福。」

    「與我何干?」他口氣不悦地抿起唇。

    「你喜歡她,不是嗎?」雖然還不到愛的程度,但夠了。

    「誰説我喜歡…… 」

    懷中的人兒忽然動了一下,關天雲立即噤聲,將滑下肩頭的外套往上拉,蓋住哲白雪肩。

    嘴上説得冷情,但輕柔的動作卻像怕驚醒了累壞的女人,幽深黑瞳中透着淡淡柔情,恍若有自主意識的手輕輕撥開落下的細軟髮絲,流連不已地撫摸略顯瘦削的面頰。紅潤的蘋果臉,瘦了,少了光澤,多了疲憊。這也難怪,同行相妒害她減少了不少收入,同事的造謠損失部份客源,為了把客人找回來、開發新客户,她比平常更拚,常常一天睡不到五小時,剛一沾牀就得馬上爬起來,東奔西跑地忙碌着。

    「不要違背自己的心,人的一生中能有幾次錯過,沒人希望留下遺憾。」愛要誠實,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強尼的一番話像一根釘子,往關天雲腦門釘下,陷入深思的他面露凝肅,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此時,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強尼接起?背景聲是機場吵雜的廣播聲,急如熱鍋上螞蟻的男音快速説着日語,不時夾雜低咒聲。

    兩行淚流下強尼的眼眶,他握緊手機,悄悄地舉手拭淚,相隔千萬裏的那一端是他熟悉的聲音,絞着心的焦慮藉由淚水釋放。

    太好了,他沒事,逃過一劫。井田森因會議到機場時本就快遲到,沒想到居然忘了帶護照,他只好取消班機回家中拿,重訂另一航班。誰知他因太累而睡着了,忘了知會正在等他的情人,一覺醒來已是半夜,他打開錄音機才得知先前欲搭的班機失事了,趕緊撥通電話報平安。

    「死了?」

    喜極而泣的強尼激動地抱住關天雲,吻他面頰。「不,他沒事,他還活着。」

    「你…… 」他雙目一訾,很想揮拳。

    他竟敢吻他―

    「很晚了,你快送小月亮回家,她爺爺會擔心:-… 啊!不行,老人家淺眠,禁不起吵,君緯弟弟要是睡到一半被叫醒就會睡不着,還是你帶她回你家:-… 哎呀!

    瞧我高興得語無倫次,怎麼會叫頭老虎叼走小羊…… 」

    他的確興奮過頭了,想揍他的關天雲一腳踹開他,抱起正好眠的女人,看也不看一眼手舞足蹈的強尼,直接往外走。

    一直到很久之後,亢奮中的強尼才想起自己做了什麼居然送肉喂鷹。

    ,懊惱不已的咬着枕頭,痛責自己的沒心沒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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