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花三郎正束手無策的當口。
轟然一聲大震。
整條甬道為之顫動。
碎石激射,塵土飛揚。
身後甬道盡頭石壁上,破了一個大洞。
從那個破洞中衝進一行人來,為首一人,手持八寶銅劉,威若天神,赫然竟是霸王項剛。
不用説,那個洞是項霸王仗八寶銅劉,運千鈞神力打破的。
項剛身後,是他提劍的四護衞,再後,是齊振北、羅英,帶着一批工人打扮的精壯漢子。
花三郎猛為之一怔。
這兩撥人怎麼會走在一起。
只聽項剛道:“兄弟,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你。”
花三郎沒敢招呼齊振北等,訝然道:“你怎麼來了?”
項剛一笑,把南宮玉託他,以及巨冢外邂逅文中奇等,還有齊振北等的目的説了一遍。
“原來如此!”靜靜聽畢,花三郎目光掃向齊、羅二人。
項剛道:“我來介紹,這兩位一位姓齊,一位姓羅,這位是我兄弟,身兼東西兩廠總教習的花爺!”
花三郎點頭招呼。
齊振北、羅英忙見禮:“花總教習!”
此時此地,花三郎竟也忘了他跟項剛提過巨冢的那回事了。
只聽項剛道:“兄弟,這位是”
項剛是指柴玉瓊。
花三郎腦中一轉:“這位是武林中的一位俠女,被困在此,讓我救出來,姓柴,柴姑娘。”
項剛道:“柴姑娘!”
花三郎道:“柴姑娘,這位是內行廠的項總教練。”
柴玉瓊道:“久仰!”
項剛轉眼望瘦高黑衣蒙面人跟肖嬙:“這都是他們的人?”
花三郎道:“這個是他們的總巡察,那一個是肖嬙。”
項剛猛一怔:“姑娘!”
肖嬙抬手取下頭上的黑布罩,容顏依舊,但卻憔悴、消瘦了不少。
花三郎心裏為之一陣心酸,一陣刺痛。
項剛忍不住抓住了姑娘的粉臂:“姑娘,你可沒把我這個兄弟急死,”
只聽肖嬙道:“項爺!看見我爹了麼?”
項剛沒來得及回答,花三郎已道:“項爺!我已先把肖老送出去了,走的是我混進來的路。”
項剛忙道:“那就行了,那就行了,咱們可以放手幹咱們的了,兄弟,現在”
花三郎道:“這兒已是他們的中樞重地,首腦人物武林敗類‘散花天女’陰小春躲在一間密室裏,我找不出密室所在,也不知道開啓的方法”
只聽齊振北道:“花爺,這兒有張沈家祖下留下來的墓道圖,不知道管不管用。”
忙把手裏的圖遞了過去。
花三郎怔了一怔,急忙接過,打開一看,只見圖上墓道縱橫,共分四層,各處出入門户均標示明白,第四層上有一小方格,標明為藏寶的地點,旁邊並有蠅頭小字註明了開啓方法。
項剛忙道:“兄弟,這間密室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你説的那一間。”
花三郎想起了澹台天佐所説的,忍不住心中激動,道:“恐怕就是了。有了這張圖,不怕陰小春不束手就擒了,走,咱們照圖上指示去找。”
瘦高黑衣蒙面人趁眾人説話分神,悄然欲遁。
花三郎發現了,本想留他一命,放他逃走。
魯俊手快,一劍削去,瘦高黑衣蒙面人兩腿齊膝以下跟身子分了家,大叫一聲倒了下去,鮮血到處,滿地亂滾:“求你們給我個痛快!”
花三郎一指點了他的死穴。照圖上指示,帶着項剛等往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奔去方向行去。
圖上標明甬道拐角。
花三郎等就在拐角停步。
項剛道:“就在這兒了!”
舉起八寶銅劉要砸。
花三郎抬手攔住:“項爺何必急,自有開啓方法。”
蠅頭小字寫的是拐角稜第三塊石塊按下。
花三郎照做。
不能不令人感嘆,當初設計這一墓道之神奇。
也不能不令人佩服,當初設計這一墓道的,確是位巨匠。
花三郎手按下,那拐角處,兩面石壁對成的稜角處,竟應手而開,現出一條狹長的甬道。
項霸王看直了眼,道:“乖乖,真不簡單,錯非是我親眼所見,我還真不敢相信。”
花三郎道:“要不是有這張墓道圖,除非拆了整座墓道,要不然永遠別想找到這間密室,甬道狹窄,不能並行,我帶路了。”
他邁步當先走進了甬道。
項霸王帶着熊虎之士的四護衞,緊隨在後。
柴玉瓊緊傍着肖嬙。
齊振北、羅英帶着眾“工人”走在最後。
甬道筆直,盡頭處竟又有扇石門攔路。
項霸王道:“還有開啓方法麼?”
花三郎看了看手中的墓道圖,皺眉道:“沒有了。”
項霸王二句話沒説,掄起八寶銅劉就砸。
只聽轟然一聲,石門被重逾百斤的八寶銅劉砸碎了一個角,而那扇石門也疾轉而開。
敢情這扇石門沒有機關樞鈕控制,一推就開。
石門開處,燈光外泄,藉着燈光看,石門後一間圓型石室可一覽無餘。
石室內,頂懸八寶琉璃燈,地鋪長毛猩紅地毯,一幾一椅,陳設之豪華,無殊深宮大內或王侯之家,迎面撲鼻沁心的,是一股醉人的幽香。
靠裏處,是重重的輕紗帷幕,五顏六色,映着燈光更顯華貴,還透着動人的綺麗。
就在眾人方凝目打量的剎那間,重重帷幕疾蕩,帶着惑人的光采閃動,從那重重的帷幕後,竄出了適才那名身材頎長的黑衣蒙面人,他入目眾人,身軀猛震,聲音低沉卻難掩驚怒地道:“你們竟然找到了這兒。”
似乎他是故意壓低嗓門説話。
花三郎一揚手中墓道圖:“這有何難,只要有了這張墓道圖,對這座巨冢下墓道的分佈設置,就能瞭如指掌。”
“算你走運,你身後多出來的那些,又是什麼人?!”
“孤陋寡聞,你怎麼連內行廠總教習霸王項剛都不認識。”
“呃!原來他就是霸王項剛,久仰!另外那些人呢?”
“這座巨冢是沈家祖墳,他們是沈家後人僱來掘墓取寶的工人。”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還待再説。
花三郎已冷然又道:“事已至今,你也不用再説什麼。只要你現在能交出陰小春,我説過的話永遠算數。”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道:“她就在我身後帷幕之內,可是讓我把她交給你,我辦不到,誰要是想要她,就得踏着我的死屍過去!”
項剛濃眉一掀道:“好,我頭一個來。”
他邁步要動。
花三郎忙伸手攔住:“不忙,項爺!”
“老弟”
“墓道圖上沒註明這間密室另有出路,陰小春她跑不了的。”
項剛沒説話,退開後去。
花三郎凝目望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到現在,你還這麼忠心耿耿嗎?”
“現在談這個,遲了!”
“未必。”
“陰小春跟你到底有什麼仇?什麼怨?”
“不必跟我有什麼仇怨,她是個江湖莠民,領導在京師的不法活動,就該加以緝捕。”
“好冠冕堂皇的理由。”
“本來,你指望我有什麼別的理由?”
“我不指望你有什麼別的理由,只是你若是用這個理由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你想錯了,也做錯了,她不是江湖莠民,也沒有領導不法活動,她的職責跟三廠一樣,地位遠高於東西兩廠,僅次於那位九千歲。”
“胡説八道,除了三廠,九千歲根本沒有設置別的機關!”
“那是你不知道。”
“我本來就不知道。”
“要是能拿出憑據呢?”
“憑據不當用,陰小春她是個活證,讓她跟我們上內行廠,當着九千歲的面問個清楚,如果真如你所説,我們不但拿她無可奈何,而且還會在九千歲面前負荊請罪。”
花三郎看準了陰小春不敢去,因為劉瑾根本就不敢點頭承認。
果然。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搖頭道:“我不能替她做主,她要是願意跟你們去,早就出來了。”
“恐怕由不得她吧!”
“恐怕非由她不可。”
“這麼説你是非維護她不可了?”
“職責所在,敢不盡心盡力。”
“你有沒有考慮後果?你不後悔?!”
“我説過,現在談這些都遲了。”
“我也告訴過你,未必。”
“我不願意再談了。”
“好吧,既是這樣,那就怪你不怪我了。”
花三郎把墓道圖往後一交,跨步逼前:“能攔得住我,你就攔吧!”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沉喝:“站住!”
花三郎聽若無聞。
“站住。”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驚喝。
花三郎腳下連停都沒停。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厲喝:“站住!”
花三郎已到了他面前。
花三郎夠鎮定。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卻沉不住氣,揮掌疾扣,抓的是花三郎左肩要穴。
花三郎道:“你比我差點兒!”
五指一拂,襲向對方腕脈。
這一招花三郎只用了三成真力,但是那股勁風已先行射了出去。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還真在乎,急沉腕抽身微退。
花三郎冷冷一笑,跨步就要欺進。
“站住。”
重重帷幕後傳出一聲難掩嬌媚的冷喝,一道紅光穿透重重帷幕迎面打到。
花三郎抬手抄住,是一面小旗,就是上繡裸女的那面。
花三郎道:“別髒了我的手。”
硬把那面小旗扔在地上。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兩眼寒芒一閃:“你敢”
他要去撿。
帷幕飄動,香風襲人,眼前出現個人兒。
這個人兒,不但看得在場的爺們都低下了頭,就連柴玉瓊、肖嬙兩個女流都轉過臉去不敢看。
這位人兒,雲發高挽,嬌靨上戴了個黑麪罩,令人難窺廬山真面目,但是自臉部以下的整個嬌軀,只披一襲蟬翼似的輕紗,貼身再也不見寸縷,雪白細膩的胴體,等於是一覽無遺,這個身軀的確是夠美好的,象一塊沒有半點瑕疵的白玉。
這個嬌軀的確是夠動人的,就是鐵石人兒看了,也會為之傾魂。
無怪稱之為“散花天女”。
無怪乎有人對她忠心耿耿,有人會為她賣命。
花三郎卻是毫無反應地看着她:“你就是”
那位人兒“噗嗤”一笑,整個嬌軀為之亂顫:“見着我而能面不改色的,普天之下你是頭一個。”
項剛猛然抬起了頭,濃眉高挑。
花三郎淡然道:“你就是陰小春?”
“錯不了的,普天之下,還有我這樣兒第二個嗎?”
“不要臉的賤人!”
柴玉瓊猛抬螓首,厲叱聲中撲了過去。
兩個疾快地互換一招,未見勝負,柴玉瓊要出第二招,花三郎跨步而至,伸手攔住:“我要個活的,九千歲面前好説話。”
柴玉瓊沒再動,但是一雙美目直欲噴火。
“喲!這位?”陰小春嬌聲道:“你是怎麼了,咱們女人天生一副好身段,是幹什麼的,非要裹在厚厚的皮袍裏,不讓人看見嗎,那豈不辜負造物的美意?”
柴玉瓊嬌靨煞白:“陰小春,你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有恥、無恥又如何?有恥活着,無恥還不是活得好好的,還準比你們那些心裏想、臉上裝的活得舒服,活得愉快。”
“你”
“我怎麼?我陰小春求的是一個真字,隨心所欲,無拘無束,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愛幹什麼就幹什麼,有什麼不好?”
“陰小春,恐怕你不會不知道我是誰?”
“知道,當然知道,那不能怪我,只能怪你的丈夫,也怪你自己拉不住丈夫,況且那已經成了過去,我交往的男人不只他一個,早就把他忘得一乾二淨了。”
“未必,恐怕現在還在一起吧?”
“真的,你見着他了?畢竟是夫妻緣份夠啊!在哪兒?告訴我一聲。”
柴玉瓊還待再説。
花三郎攬過話鋒,岔開話題:“陰小春,閒話不必多説,該言歸正傳了,你是自己跟我走,還是要我擒你去?”
“去?上哪兒啊?碰上你這樣的,我從來不須人用強的。”
“陰小春,跟我説話,你的念頭跟嘴,最好放乾淨些!”
“喲!你嫌我髒啊!換個人恐怕磕破頭還求不到呢!”
花三郎閃身揮手,然後閃身又退。
只聽“叭”地一聲,陰小春那戴着面罩的嬌靨上已捱了一下。
陰小春撫臉驚退。
花三郎道:“這不過略示薄懲,再有一句,我打落你滿嘴牙,讓你十天半月見不了人。”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怒聲道:“你”
“不要跟我説話,我懶得理你!”
“喲!”陰小春定過了神,也放下了手,又是風情萬種:“我走了眼,也低估了你”
“你不該,既然能來到這兒,你就該提高警覺。”
“從現在起,還來得及,我告訴你,我不會跟你去”
“這麼説,是要我擒你去了。”
“最好別,最好你們趕快撤出去。”
“你想那可能麼?”
“這間密室裏埋設的有炸藥,引信掌握在別人手裏,這要是換我,我會毫不猶豫的馬上撤出去。”
“那你得先讓我相信才行。”
“容易。”
陰小春回身一揚手,帷幕片片飛起,就在片片帷幕落下之前的一剎那間,花三郎等每一個人都看見了,裏頭,靠牆角放着兩顆西瓜大的烏黑球狀物。
“相信了麼?”
“引信呢?”
“就在我腳下。”
陰小春用她一隻塗得指甲鮮紅的雪白玉足,輕輕挑起一塊方磚,磚下有個方洞,洞中露着一段引信。
看得人心驚肉跳。
陰小春笑吟吟道:“怎麼樣?”
花三郎道:“防患未然,足見高明,只是別忘了,你也在這間石室裏。”
陰小春笑道:“不錯,我是在這間石室裏,而且一旦引發炸藥,我也沒打算逃躲,我已經打定主意了,不管是誰,誰逼得我到了走投無路那一刻,我就跟誰同歸於盡。”
“這麼説,如果我們能及時撤出去,你也就能不死了。”
“那是當然,你這一問豈不顯得太多餘麼?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我是個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誰又願意死,而且是這個死法呢。”
花三郎淡笑點頭。
陰小春道:“我看你不象不懂憐香惜玉的人,何必非逼得我陰小春落個血肉橫飛,屍首無存呢?!”
花三郎搖頭笑道:“你錯了,我這個人最懂惜玉憐香了,就連剛直的項霸王,有時候也難免沾些脂粉香氣,但是我們如今是騎虎難下,若之奈何!”
“騎虎難下!什麼意思?”
“我們原不知道你們是九千歲秘密訓練的一些人手,只當你們是江湖莠民,國之叛逆,此時此地我們若是就此撤走,九千歲那兒我們不好交代,情勢逼人,説不得只好將錯就錯了。”
陰小春嬌媚無限,“嗯”地一聲搖頭笑道:“你錯了,其實你可以大放寬心,只要你們能就此撤走,我自願吃個啞巴虧,就象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真的麼?”
“可不是真的,咱們倆之間的事,你不説,我不説,誰又會知道哇!”
陰小春這句話可是有點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哼”了一聲。
陰小春明眸一轉,嬌笑説道:“喲!你吃的哪門子醋啊!別忘了,我號稱散花天女,保不定我願意花落他家,人家還未必看得上呢。”
花三郎笑道:“你不但事事設想周到,還頗有自知之明,我承認你是當世少見的美色,可是物以類聚,只有你那一丘之貉還能跟你臭味相投,象我這樣的,對你根本不屑一顧。”
項霸王拊掌笑道:“罵得好,痛快!”
陰小春卻是毫不在意,嬌靨上媚笑不減,瞟了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一眼:“聽見沒有,他這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連你也罵了”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沒動沒説話,毫無反應。
陰小春凝目望花三郎,嬌笑又道:“我説你呀,人家罵人還不帶髒字呢,你怎麼連臭字都帶上了?”
項剛道:“兄弟,別這麼好胃口了。”
花三郎道:“聽見沒有,我們項總教習不耐煩了,咱們還是談正經的吧!”
陰小春道:“我是葷素都吃,正經的我已經説過了。”
“我也聽見了,但是我不敢相信!”
“你不敢相信什麼?”
“萬一你説了不算,九千歲那兒告我們一狀,到那時候,我們只有吃不完兜着走的份兒。”
“那麼以你之見呢?”
“你何不讓我們將錯就錯,把你帶到內行廠去,九千歲既讓你領他這個秘密機關,足證對你是寵信有加,他不會把你怎麼樣,我們也有説詞了,豈不是兩全其美,皆大歡喜。”
陰小春搖頭嬌笑:“嗯,別跟我玩這個心眼兒,九千歲把這麼機密要緊的事交給我辦,我給他辦砸了,他豈饒得了我,尤其是讓你們押着去的,到時候我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哇!”
“看來咱們是談不攏了。”
“要想兩全其美,皆大歡喜,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聽我的,剛才我已經説得很清楚了。”
花三郎笑笑道:“你説我跟你玩心眼兒,你也未必是誠懇對我啊!”
“奈何如今只有這條路好走。”
“未必!”
一聲“未必”,花三郎猝起發難,行動疾若閃電,身軀前欺,揮掌如刀,力劈下去道:“小心你那美好動人的玉足。”
花三郎還真是抓住了陰小春的弱點。
陰小春口説願意同歸於盡,似乎是連死都不怕。
但是她把這雙美足,看得比命都重要,只見她陡然一縮,連忙縮腳。
花三郎要的就是這一下,陰小春縮腳-退,他飛快彎腰探掌。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來不及有任何行動。
等陰小春想明白要阻擋時,花三郎已直腰退後,再看他手裏,多了一截引信。
而方洞裏的引信,剩下的已經在方磚底下看不見了。
花三郎一揚手中引信道:“陰小春,你還有什麼辦法?”
陰小春嬌靨煞白,目射兇光:“小子,我低估了你。”
話落,她惡狠狠的就要出手。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突然跨步越前,揮掌攻向花三郎,並低喝道:“走。”
這麼一來,花三郎不得不出手迎戰身材頎長的黑衣蒙面人。
與此同時,陰小春一聲嬌喝:“讓我者生,擋我者死。”
嬌軀疾轉,一片白光飛出,罩向項剛、柴玉瓊等,雪白嬌軀再閃,她人已奔向重重帷幕後。
項剛舉八寶銅劉擋住了飛罩而下的那片白光,敢情是陰小春身上那襲蟬翼般紗裝。
項剛為之一怔。
花三郎急叫道:“項爺,陰小春交給您了。”
項剛帶四護衞追了去。
當然齊振北、羅英等不好跟去。
花三郎忙道:“肖嬙跟去幫忙。”
肖嬙猶豫一下追了去。
花三郎道:“二嫂。”
柴玉瓊冷然道:“別想支開我。”
花三郎道:“肖嬙見不着乃父會死,難道你不能幫我救她一命?”
“可是這兒”
“我保證給你個公道。”
柴玉瓊沒再多説,飛身追去。
花三郎力攻一掌逼退了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你還要打,還不醒悟!”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轉身要跑。
花三郎飛身攔住:“你不能走。”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怒聲道:“你不要逼人太甚。”
花三郎激動道:“我逼人太甚?我三番兩次嘴上、手下留情,緊要關頭又支走了二嫂,你還要我怎麼樣?”
“我,我要走。”
他説走還真要走。
花三郎抬手又攔:“我説過,你不能走。”
“你”
“我怎麼樣,眼前是鐵血除奸會中人,你不用怕人知道,要知道,當初你就不該做。”
“怕?笑話,我怕什麼!我怕誰?”
“你或許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你不能不怕面對我這個華家人!”
“別忘了,你在華家行三,我行二,我是你哥哥。”
“你不配,你還有什麼臉讓我叫你一聲哥哥?”
“既然你不承認我這個哥哥,你就更別想管我的事。”
“我非管不可,而且是管定了,我現在代表的是華家家法,除非你不承認是華家人。”
“我”
“你怎麼樣?”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抬起了手。
花三郎一點頭道:“很好,你居然敢反抗華家家法,如果你自信能從我面前脱身,你儘管出手。”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抬起的手又垂了下去,身軀泛起輕顫:“小三兒,你何必?”
“我不得已,不能不維護華家的威名令譽,即便是個販夫走卒人家,只要有明大義的人在,就不容出不肖子弟!”
“小三兒,畢竟咱們是一母同胞啊!”
“虧你還知道,別忘了,二嫂也是你的結髮妻。”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履。”
“這種説法在華家行不通。”
“小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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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問你一句,二嫂自進華家門,所作所為,那一樣對不起華家,對不起你?”
“小三兒,我知道我是一時糊塗”
“你糊塗的時間,也未免太長了點兒!”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
“你改了沒有?我約你來過之後,你要是就此回家,什麼事都沒有,可是你不但沒走,反而投到陰小春身邊,樂神君被殺,樂姑娘被毀,一條人命,一生的清白,一世的幸福,叫誰來補償”
“不是我”
“沒什麼兩樣,再有就是二嫂,要不是我趕早一步,二嫂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遭遇,你還有人性,還有天良麼?華家怎麼會出你這種人!”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低下了頭,又抬起了頭:“小三兒,我知道錯了”
花三郎肅然:“不,可是我代表華家的家法,不能也不敢徇私。”
“那你是打算”
“把你押回家去,生死禍福,看你自己的造化。”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身軀劇顫,猛然抬手。
花三郎肅然凝立,一動不動。
旋即,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身軀劇顫,緩緩垂下了手:“好吧!小三兒,任由你了。”
花三郎唇邊閃過一陣抽搐,出指連點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四肢穴道,然後,轉望齊振北、羅英:“麻煩貴會派人押他回到華家,並請代為據實稟報兩位老人家。”
齊振北、羅英恭聲答應,齊振北攏手道:“二少請。”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看了花三郎一眼,頭一低,轉身要走。
“二哥,萬一陰小春落網,什麼地方可以找到她?”
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道:“西山,你我見面的地方,往上找。”
邁步行去。
望着身材頎長黑衣蒙面人行出石室的背影,花三郎兩眼湧淚,無聲掛落兩行,然後,掉頭行向帷幕後。
越過重重帷幕,看見了一扇開着的窄窄石門,花三郎提一口氣,閃身奔了進去。
石門後,是一道盤旋上行的石梯。
花三郎一口氣奔上去。
石梯走完,天光又現,原來已回到地面。
出口處一片荒郊,有人煙,遠在裏許之外。
敢情,此地已出了城。
花三郎正在看,遠遠看見項剛等奔了過來。
陰小春跑了。
花三郎忙迎過去。
果然,項剛劈頭就道:“兄弟,我有負重託”
花三郎:“不要緊,我知道她上哪兒去了,你請在內行廠門口等我,一個時辰之後見。”
話落,他轉身要走。
項剛忙道:“兄弟,你上哪兒去?”
花三郎道:“您就不用管了,一個時辰之後,我交給您個陰小春就是了。”
一頓,轉望肖嬙:“姑娘跟我一塊去吧!”
顯然,他是怕肖嬙發現肖錚已經被害。
肖嬙已經取下了她頭上的黑布罩,一張昔日明豔照人的嬌靨,如今卻是憔悴而蒼白,看上去令人心酸。
此刻她雖然神情木然,但對花三郎卻是柔順異常,聞言口齒啓動一下,似乎想説什麼,而旋即她又點了頭。
柴玉瓊忙道:“我也去?”
花三郎遲疑了一下:“好吧,柴姑娘去一下也好。”
項剛道:“兄弟,人是從我手裏逃脱的,別人都能去了,我怎麼好閒着?”
花三郎會説話:“項爺,內行廠方面,得防着有人通風報信兒,這件事,再沒有旁人比您更適合,我這方面有兩位姑娘跟着去,也好防陰小春情急時撒潑耍賴,人多了並不一定好辦事。”
項剛笑笑道:“好吧,既是這樣,咱們就這麼辦了,一個時辰之後,咱們內行廠門口見。”
説完話,他帶着他的四護衞先走了。
花三郎要走。
肖嬙突然道:“我爹……”
花三郎心頭一跳,忙道:“老人家有人照顧,咱們先擒住陰小春,鬧完內行廠,再去見他老人家。”
肖嬙沒再説話。
花三郎向柴玉瓊遞過一個眼色,道:“走吧。”
誰料柴玉瓊抬手一攔道:“慢點兒走。”
花三郎知道她要幹什麼,剛要説話。
柴玉瓊緊接着問道:“他呢?”
花三郎道:“現在先別問,等會兒我自會告訴你。”
“不行!”
花三郎臉色微沉,道:“你不會希望陰小春跑掉吧?”
柴玉瓊臉色一變,點頭道:“現在你怎麼説,我怎麼聽。”
三個人沒再説話,如飛向着西山趕去。
花三郎可以説是“舊地重遊”。
這地方肖嬙也來過。
所以,三個人沒一會兒工夫就趕到了。
到了山道上的小亭邊,花三郎抬眼上望:“就是這兒了!”
柴玉瓊冷冷道:“你怎麼知道她在這兒?”
“他告訴我的。”
“他會對你説實話,你可真相信人啊?”
“他要是再不對我説實話,那他就是無可救藥了。”
“你以為他有藥可救?”
“現在你我別爭吧,往上看看去就知道了。”
花三郎吸一口氣,當先騰身而起。
柴玉瓊與肖嬙緊跟而上。
往上去,不是石壁就是相當陡的山坡。
石壁滑難留手,山坡上樹海森森。
但是這都難不倒這三位高手。
花三郎領頭疾進,一方面還屏息凝神,運用敏鋭耳目不住地搜索四周。
在將近山頂的地方,一堵如削石壁攔路,壁下有個寬窄只容一人進出的黑乎乎洞口。
花三郎忙打手勢。三人立即停住。
四下望望,再沒有別的地方可資藏身。
而這個洞,是個絕佳的藏身處所。
花三郎判斷,十有八九,陰小春藏在洞裏。
但是,他不知道這個洞在另一邊是否也有出入口。
腦中略一盤旋,他立即向柴玉瓊、肖嬙打個手勢,柴玉瓊、肖嬙會意,各自微點頭。
花三郎騰身而起,直上那堵石壁半腰,左手五指往右壁上一伸,整個人吊在了那裏。
柴玉瓊忍了忍胸中怒火殺機,腳踩枯枝,故意弄出些聲響。
枯枝“叭”、“叭”連響數聲,洞裏卻沒有動靜。
柴玉瓊眉梢兒一揚道:“肖姑娘,剛才你不該攔我,就該讓我跟他拼這條命!”
肖嬙木然道:“怎麼?”
“臨了,臨了,他還是護她,還是騙了我。”
“不會吧?”
“肖姑娘,你不必再幫他説話了,我不會看錯他,不會冤枉他的,他告訴我的時候,你也聽見了,他説陰小春躲在這一帶,人呢?”
“也許陰小春確在這一帶,咱們還沒找到。”
“不會的,肖姑娘,他中魔已深,怎麼會捨得她。”
“你應該請花總教習他們一塊兒來,人多找起來不會顧此失彼。”
“我為什麼要讓他們來,陰小春跟我的仇恨太大,我非置她於死地,非剁爛了她不可,要是他們跟來,擒住陰小春交進內行廠,我還怎麼報仇雪恨。”
“這倒也是,可是咱倆一旦找起來,難免會顧此失彼啊!”
“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咱們分頭找,説什麼也不能讓那淫惡的賤人逃出手去。”
“好吧。”
肖嬙話落,兩個人正要當真分開找。
只聽得一個嬌媚話聲從那黑漆漆的洞中傳出:“該傷心的是我而不是你,他到底還是把我舍了。”
柴玉瓊、肖嬙身軀一震,四道目光凝望洞口:“陰小春。”
“不錯,是我。”
柴玉瓊道:“你真在這兒。”
“現在我可以怪他沒良心,你不能再怪他,畢竟他還是念你這個結髮嬌妻。”
柴玉瓊冷哼道:“我不稀罕!”
“就是因為你太不稀罕他了,所以他才稀罕起別人來了,告訴你,我可比你稀罕他,可是又有什麼用呢?唉!男人啊!你把什麼都給他了,到頭來還是換不下他的心。”
肖嬙道:“陰小春,你怎麼不出來?”
陰小春吃吃笑道:“樂家丫頭你問得好,我赤裸裸的,身上連根布絲兒都沒有,怎麼出來,你這不是存心叫我臉紅嗎?”
柴玉瓊道:“你還懂羞恥,還會臉紅嗎?”
“這倒也是,都是女人家,還怕你們看嗎?我就出去吧!反正咱們之間的事,是得作個了斷的。”
柴玉瓊、肖嬙忙運功戒備。
哪知道,半天都沒見陰小春有動靜。
柴玉瓊忍不住叫道:“陰小春”
只聽陰小春“吃吃”地一笑:“華家的二少奶奶,真的只你們來麼?”
柴玉瓊、肖嬙身軀微震,肖嬙忍不住看了柴玉瓊一眼,憔悴的嬌靨上,泛起了一種恍悟的神色。
柴玉瓊道:“原來你是為這不敢出來呀!”
“不是我不敢,我是替別人擔心,你要知道,我的身子要是讓男人家看見,他就是個鐵石人兒,也會化的。”
柴玉瓊道:“想必你已經聽見我剛才説的話了,我還是那麼説,信不信由你。”
“我還真不敢信,也許你們兩個是想讓我出去。”
“我沒那份閒情逸致,既然知道你躲在這個洞裏,我們可以進洞擒你。”
“那你就進來吧,咱們兩個當事人好好談談。”
柴玉瓊性情剛烈,她受不了這個,此時此地也不管別的,臉色一變,就要走過去。
肖嬙伸手一把拉住:“敵暗我明。”
柴玉瓊停了步。
陰小春在那裏“吃”、“吃”的嬌笑道:“你倒是挺忠心耿耿的啊!難不成你也想分一杯羹麼?”
柴玉瓊冷怒道:“陰小春,你無恥對我已經夠了,不要再對人家第三者。”
“你弄錯了,她可算不得是第三者,我跟她父女有仇,那份仇恨,不見得比你對我的仇恨還淺。”
花三郎一聽談到肖錚父女,生怕再談下去,讓肖嬙知道乃父已經被害,忙向柴玉瓊打手勢。
肖嬙只當花三郎催快點。
柴玉瓊卻是完全會意,道:“陰小春,你到底敢不敢出來?”
陰小春吃吃笑道:“柴玉瓊,你們要是還有別人,早就闖進來了,算我時運不濟還走點運,有些事是躲不掉的,咱三個之間的仇恨,總要作個了斷的,現在了斷,該比什麼時候都恰當,怕看就閉上眼,我出來了。”
陰小春居然相信沒有別人同來。
柴玉瓊、肖嬙聽得剛自心跳。
白影一閃。
陰小春當真出來了。
晶瑩滑膩的一具胴體,當真是赤裸裸的寸縷未着,渾身上下,一覽無餘。
柴玉瓊、肖嬙忙轉過臉去。
就在這時候,一襲衣衫從上落下,正好罩在了陰小春身上。
花三郎跟着飄落在陰小春身後。
陰小春大驚回身,她看見了已脱外衣的花三郎:“你”
“此情此景,只好借給你穿了,髒就髒吧!反正我也不打算要了。”
陰小春咬牙道:“好啊!你們”
她突然騰身要跑。
花三郎橫身攔住:“走了你,我怎麼向九千歲交代。”
陰小春臉色鐵青:“那個無情無義沒良心的。”
猛揮一掌,向着花三郎劈了過去。
花三郎出指疾點陰小春掌心,逼得陰小春沉腕微撤,左掌跟着襲來,疾扣陰小春肩井。
陰小春晃肩一閃,衣衫被花三郎抓落,她帶着香風,整個人挨向了花三郎。
花三郎不愛這種陣仗,閃身微退。
陰小春嬌軀旋風般一轉,斜斜掠去,要跑。
柴玉瓊、肖嬙要攔。
但她倆都不及花三郎快。
花三郎振腕抖手,一襲衣衫直直的飛了出去,正好卷在陰小春身上,藉着陰小春的旋身之勢往回一帶,衣衫卷着陰小春,硬是把她扯了回來,跟着一指點出,陰小春倒了下去,不動了。
花三郎吁了一口氣。
柴玉瓊抬腳就向陰小春那張美豔嬌媚的嬌靨踹下。
花三郎忙攔住:“二嫂!”
柴玉瓊道:“你攔我?”
“樂家跟她的仇恨不比你淺,為什麼人家樂家能成全我,你不能?”
柴玉瓊臉色變了變:“我不怪她,怪自己丈夫總可以吧!”
“當然可以,沒人不讓你怪。”
“現在可以説了吧,他人呢?”
“我託人把他押回去了。”
“好極,這筆帳當着兩位老人前算,兩位老人家總會給我個公道。”
她轉身要走。
花三郎一把拉住:“二嫂,我只説一句。”
“你別想勸我。”
“二哥他該死,但是畢竟夫妻一場,他也總是你的丈夫,他的生死,還掌握在你的手裏。”
柴玉瓊沒説話,掙脱花三郎的手,如飛奔去。
花三郎凝望着,臉上的神色是一片肅穆。
直到柴玉瓊的身影看不見了,肖嬙才低低道:“咱們走吧!”
花三郎收回的目光,落在了肖嬙臉上,當他的目光落在肖嬙臉上的時候,突然間變得無限輕柔,無限愛憐。
肖嬙似乎有意的要躲開那雙目光,道:“咱們該走了,項總教習還在內行廠等着呢!”
花三郎道:“你什麼都不願説,什麼都不願問?”
“我説什麼?問什麼?”
也就是説,沒什麼好説的,也沒什麼好問的。
花三郎能體會這種心情。
事實上,肖嬙如今是萬念俱灰,如果不是她父親的“健在”是唯一牽制住她的力量,她早就自絕了。
在這種情形下,還有什麼好説的,還有什麼好問的?
花三郎吸了一口氣,道:“好吧!別讓項剛久等,咱們走。”
他俯身抓起了地上的“散花天女”陰小春,默默地行去。
肖嬙也默默地跟着。
一路上都是沉默着。
那種沉默,令人極度的不安。
花三郎也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也越沉越低。
他知道,儘管肖嬙現在還活着,或許能有辦法讓她再活下去。
但是,今後的肖嬙,絕不再是以前的肖嬙。
這不是指她的肉體,而是指她的心靈。
這種轉變,使得肖嬙對今後的人生,不會再有一絲興趣,包括生命、情愛……
或許有一樣能使她重新振作,能讓她恢復以前的各種樂趣,花三郎知道,那還在於他。
他能那麼做麼?
站在道義上、情感上,他都應該這麼做。
在道義上,肖嬙是他的紅粉知己,對他有過大幫助。
在情感上,肖嬙對他情義兩全,他並沒有堅決拒絕肖嬙,尤其,他甚至親口答應過她。
但是,他心裏還有着另一個影子,這個影子抹不散,去不掉。
他該怎麼辦?
花三郎想不出他該怎麼辦,直覺告訴他,無論如何,他該保住肖嬙這條性命,否則,肖嬙等於是他親手殺害的,華家也有一份罪過。
花三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內行廠到了。
項剛帶着四護衞,果然等在大門口。
四護衞先迎上來接過了昏迷的陰小春,用花三郎的衣衫,把她一個誘人的胴體裹得只留頭腳在外。
項剛迎着花三郎,一巴掌拍上肩頭:“兄弟,還是你行,在哪兒逮住的?”
“西山。”
“西山?”
“那位總護法,用他一條命交換了這個地方,我以為能有一個真正的首腦陰小春,足夠了,所以就擅作主張放走了他。”
“夠了,兄弟,有一個陰小春,再加上那麼一個地方,足夠九千歲半天説不出話來了,走,咱們進去吧!”
他拉着花三郎,要進內行廠。
肖嬙道:“我不進去,我見我爹去,我爹呢?”
“別急!”花三郎道:“等辦完了這件事,我陪你去。”
“你忙你的,我進去不大好”
“誰説的?”項剛道:“你怎麼能不進去?你是重要的人證之一,有你在,陰小春想狡賴都不成,進去一趟吧,姑娘!”
項剛都這麼説了,肖嬙怎好再説個“不”字,只好點了點頭。
從大門往裏走,四護衞抬着那麼一個,雖然看不見胴體,但從那嬌媚的一張臉,以及肌膚雪白,蔻丹猩紅,紅白相映分外動人的一雙玉足,再加上令人魂銷的肉香,吸引來不少的目光,也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但由於項霸王押隊,是既沒人敢攔也沒人敢問。
迎面來個當值的大檔頭,一躬身,恭謹叫道:“總教習!”
項剛停步問:“九千歲在廠裏嗎?”
“在。”
“現在在哪兒?”
“在暖閣裏歇着呢。”
“沒你的事,你去吧!”
項剛擺擺手,那名大檔頭一躬身,要往回走。
項剛伸手一把拉住:“不用通報了。”
那名大檔頭猶豫一下,很快躬下了身:“是!”
那名大檔頭沒敢再動,只有眼看着項剛大踏步押隊往裏去。
劉瑾很懂得享受,除了不能説內行廠就是大內之外,凡是宮裏有的,這內行廠差不多都有了。
暖閣,就在內行廠內的東角,緊挨着那個象御花園似的花園,不但可以盡覽花園裏的四時之盛,暖閣裏還有分班侍候的歌伎。
象這樣,劉瑾他還該有什麼不知足的。
可是,偏偏他還不知足。
經由花園,直闖暖閣。
老遠就能聽見女子嬉笑聲。
劉瑾在這兒,也不會沒人侍候。
可是等項霸王、花三郎等進了暖閣,那張軟綿綿的八寶軟榻上,只斜靠着劉瑾一人。
劉瑾衣衫有些不整,臉上的紅熱還沒退,空氣中,也還飄散着醉人的脂粉香。
當然,是遙遙望見霸王闖到,都忙迴避了。
項剛這時候沒心情管這些,他也不便管那麼多,花三郎,肖嬙躬身見禮,他則昂然而立,冷然道:“呈給九千歲!”
四護衞轟雷一聲答應,過去把陰小春橫擱在劉瑾軟榻前,然後垂手而退。
劉瑾本正訝望肖嬙,此刻目光馬上又被地上的陰小春所吸引了過去:“項剛,這是怎麼回事兒?”
項霸王冷然道:“我正要問您!”
“問我?”
“您不認識她?”
劉瑾的表情有點怪:“不認識。”
“不認識?”
“你隨便帶個人進來,我都認識?”
“不必,但是這個女人,您非認識不可!”
“什麼意思?為什麼?”
“她叫陰小春,江湖上有個美得不能再美的美號‘散花天女’。”
“還是不認識,我連聽也沒聽説過。”
項剛冷笑一聲道:“您可真是貴人多忘,我告訴您,有人在沈家祖墳底下墓道里,秘密訓練了一幫人,這些人擄走了肖家父女,暗殺三廠高手,權勢猶在三廠之上”
劉瑾驚聲截口:“有這種事,誰這麼大膽!”
“九千歲,您想得出第二個人麼?”
“你,你是説皇上?”
“天下之王,一國之君,他不會做這種事,真要説起來,他也沒有這麼大膽,敢招惹您的三廠。”
“那還有誰?”
“除了萬歲,大明朝還有位一如萬歲的九千歲!”
劉瑾驚聲道:“項剛,大膽!”
“九千歲,您真怕麼?”
“你,你是説我?”
“項剛不説,還有第二個人麼?”
“你,你胡説八道”
“九千歲不承認?”
“不是我,我承認什麼?你是想害死我,是想讓三廠造反,都背叛我?”
“我沒那意思,也沒那麼大膽,我只是為三廠叫屈,為三廠不平。”
“項剛,你不能隨便聽你是聽誰説是我”
“九千歲,現有人證在。”
項剛指着肖嬙。
劉瑾怒視肖嬙:“是她説的?”
“是她聽見陰小春跟手底下那些人説的。”
“她聽見?她是誰,是幹什麼的?”
“她父女為您賣力賣命,您居然連認識都不認識她,她就是西廠肖錚的女兒,肖嬙。”
“怎麼説,她,她就是”
“是啊!都讓您秘密訓練的那一批人折磨得變了樣了。”
劉瑾霍地轉臉厲聲道:“項剛你”
花三郎暗中曲小指,一縷指風襲向陰小春被制穴道。
陰小春應指而醒,一見跟前情景,花容失色,急叫道:“九千歲救我”
劉瑾、項剛都一怔。
花三郎忙道:“她怎麼醒了?”
過去一指又閉了陰小春的穴道。
項剛定定神冷笑:“您不認識‘散花天女’陰小春,陰小春可認識您啊?”
劉瑾臉色大變:“項剛你們敢商量好了來對付我”
項剛臉色一整,沉聲道:“要不要拍醒她多問問?”
“這這個女人不是好東西,膽敢誣攀當朝重臣,居心叵測,給我就地砍了。”
項剛吸一口氣道:“九千歲,您承不承認,已無關緊要,項剛我從現在起,辭職不幹了。”
“你,你怎麼説?”
“我辭職不幹了。”
“我不準!”
“我話既然出了口,就不在乎您準不準,準也得準,不準也得準。”
“你敢,我要是不準,你擅離職守,可知道該當什麼罪?”
“九千歲,項剛的脾氣您清楚,抄家滅門也只是項剛一個,死嚇不了我,您看着辦吧!”
話落,他轉身要走。
劉瑾忙叫:“你,項剛,你站住。”
花三郎適時伸出手:“項爺”
項剛衝花三郎伸出的手停了步,但是沒回身。
劉瑾忙道:“項剛,你怎麼能這樣?”
項剛沒答理。
劉瑾道:“好,好,我承認,行了吧!”
項剛霍然回身:“我要問您了,您這是什麼意思,三廠哪一點讓您不滿意了?”
“這我只不過是想多幾個人”
“多幾個人無可厚非,為什麼賦予他們比內行廠還高的權勢?”
“誰説的,沒那回事,我那是為攏住他們的心”
“或許您攏住他們的心了,可是您卻丟失了更多的心。”
“這”
“現在説什麼都遲了,項剛身為下屬,不敢犯上怪您,但對死難的弟兄,您打算怎麼辦?”
“該死的東西,我沒叫他們厚恤,一定厚恤。”
“受害最烈、最慘的是肖錚父女,您可打算怎麼辦?”
“這,誰又叫他們動肖錚父女了。”
“九千歲,現在説這話已經於事無補了。”
“這樣好不,你要怎麼辦!就怎麼辦!”
“第一,殺陰小春”
“好,我照辦。”
花三郎道:“陰小春最好交肖家父女處置。”
劉瑾冷然搖頭:“不行,沒這個規矩。”
花三郎眉梢微揚:“您要知道,您欠肖家父女的。”
“大膽!”
“回九千歲,卑職説的是實情。”
“你説的是實情,我欠肖錚父女的?我欠他們父女什麼?”
花三郎道:“卑職斗膽,敢問九千歲,您沒讓陰小春動肖家父女是不錯,可是陰小春陽奉陰違,還是把肖家父女擄了去,這個責任該誰負?”
“難道要我負這個責任不成?”
項剛道:“天經地義,本來您就該負這個責任。”
劉瑾瞪眼道:“項剛,你們別一個鼻孔出氣對付我,我已經答應殺陰小春了。”
“您答應,是陰小春可以死,那麼她應該死在肖家父女手裏。”
劉瑾急了:“項剛,三廠有三廠的體制與規法”
項剛冷然截口:“陰小春陽奉陰違,這就是三廠的體制與規法?”
“你這是教訓我?”
“我不敢,我只是就事論事。”
劉瑾還待再説。
花三郎搶先攔住了他,道:“九千歲,您可知道陰小春是怎麼對肖家父女的,您可願意聽聽肖家父女的身受?”
肖嬙忙望花三郎,要説話。
花三郎肅然道:“我不得已,不讓九千歲知道一下,九千歲是不會捨得交出陰小春的。”
肖嬙蒼白憔悴的嬌靨上,掠過一絲悲痛神色,旋即又恢復木然,低下了頭:“只要九千歲答應殺陰小春,我不敢再奢望什麼!”
那是因為她還不知道,乃父已被陰小春活活折磨死了。
花三郎突然顯得很激動:“你不敢奢望,我不能不奢望”
劉瑾怒拍桌子:“你奢望!這是她肖家的事,你憑什麼?”
花三郎緩緩説道:“難道九千歲還不知道,肖嬙是卑職的未婚妻。”
劉瑾為之一怔。
項剛冰冷道:“這層關係現在您知道了,既然您已經答應了,陰小春橫豎是死,用一個死人拉住您兩個還算不太笨的部屬,您都不願意嗎?”
劉瑾道:“兩個?”
“一個花三郎,一個項剛,如果再多算的話,您還可以再加一個肖嬙。”
“項剛,你這是要挾我。”
“我是為您好,劉玄德能為常山趙雲摔自己的親生子,陰小春只不過您一名該死的部屬。”
劉瑾臉色連變好幾變,望望地上的陰小春,突然急躁地擺擺手:“好,走,把她帶走!”
花三郎一躬身道:“多謝九千歲!”
他俯身從地上提起了陰小春。
項剛道:“九千歲,臨辭出之前,項剛斗膽説一句,今天您是留住了項剛,但是今後項剛的去留,還照樣掌握在您的手裏。”
他微一躬身,大踏步行了出去。
花三郎提着陰小春,偕同肖嬙跟了出去
看不見項剛跟花三郎一行人,劉瑾把一張茶几拍得震天價響,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滿口牙也咬得格格響:“怎麼會讓他們知道的,怎麼會讓他們知道的,你該死!你該死!最好讓他們剁碎了你”
説完了這句話,劉瑾的激怒神色漸漸收斂了,突然間變得頹廢虛弱,象個泄了氣的皮球:“你知道我捨不得你,你知道我捨不得你,可是,由不得我捨不得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