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起身用過早飯,由於白天施展輕身功夫不便,姬天雲叫店主代買了兩匹駿馬,二人各乘一匹,直奔天魔谷方向去。
中午二人趕到一座大鎮,進入一家叫羣英居的客棧,二人走到樓上,在靠窗口處的一張桌子上坐下,要了酒飯,正在吃喝之際。
樓下突然上來兩個頭帶文士巾,身着青衫的俊美少年,在他們對面桌子坐下。
水小華偷偷地看了他們一眼,只見他們面似桃花,眉如柳葉,秀目如深谷幽潭,藴藏着動人的神韻,兩個人的面貌差不多,好像是兄弟一樣。
其實兩個的模樣兒,就有如大姑娘一般,簡直像姐妹嘛!
水小華正在看得入神,那兩個美少年不約而同的朝他瞪了一眼,水小華急急收回目光,一看姬天雲正在端着酒杯,蹙看眉頭,似在想什麼心事。
水小華低聲道:“姬大哥,你在想什麼心事?”
姬天雲一怔,笑道:“我記得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兩個少年,一時想不起來了。”
水小華一聽不由又向兩個少年望去,不想年紀較小的那個正在注視着他,二人目光一相遇,那個少年面色泛紅,朝他微微一笑,羞怯得急忙低下頭去。
水小華內心一驚,暗想:他朝我笑什麼呢?我並不認識他們。
奇怪得很,老是有人朝水小華笑。
水小華乃初入江湖,什麼事情都覺得新奇得很,不由自主的又把目光移向那兩個俊美的少年。
只見那個年紀較大的一個朝他匆匆瞥了一眼,嬌聲對另外一個説道:“看什麼,還不快吃飯。”
他的話明明是對那個年紀較小的説的,暗地裏卻是在叱斥水小華。
我們的水小俠那裏會聽不出來人家的含意呢!臉孔一陣躁熱,急急垂下頭去,拿起筷子,一連吃了好幾口酒菜。
被人家這麼一説,實在是很不好意思。
對面突然響起一陣笑聲,接着一個清脆的聲音説道:“你瞧,他多聽話,真乖啊!”
水小華雖然沒有抬頭,但知道人家説的是他,不由惱羞成怒,但卻想不出藉口發作,一個人正低着頭悶悶不樂。
忽然聽姬天雲説道:“小兄弟,快吃吧,吃完了我們好趕路。”
水小華一聽,正好藉此下台,暗想自己有要事待辦,何必和這些少爺公子們見識,想到這裏自我安慰了不少,於是便低着頭吃喝起來了。
過了一會。
忽又聽姬天雲笑道:“小兄弟,抬起頭來吧!人家已經走了。”
水小華抬頭一看,可不是,對面的兩個少年已經不見了,桌子上的酒菜還擺得好好的,像是根本沒有動過。
水小華暗想:果不其然,真是兩個花花公子,要了酒菜不吃來充闊。
水小華唸了一肚子古書,滿腦子聖賢思想,對於這種行為大不以為然,用蔑視的口吻説道:“還不是拿着父母的造孽錢,出來充闊,有什麼了不起。”
姬天雲卻笑笑道:“小兄弟,你看走眼了,這兩個人都有極高的武功。”
水小華一怔,不相信地道:“就憑他們那付嬌弱的身體,看起來像書生一樣,能練什麼武功?”
姬天雲道:“江湖之大,無奇不有,如果你第一次看到老哥哥這副爛污像,身材瘦小,背駝得像只大龍蝦,你會怎麼想呢?”
水小華一聽,不由心中一震,雖然他不知道這位駝背怪人武功究竟有多高,但憑在霞雲峯頂,一拂之力,竟能把江湖上第一流高手章之雨震退三步的事實看來,此人的武功已到了高不可測的地步。
水小華想到這兒,肅然地道:“姬大哥乃武林奇人,天資異秉--”咦!竟然讚美起姬天雲來了。
姬天雲忙笑笑道:“好了!好了!小兄弟,別給老哥哥戴高帽子,我只是告訴你,人是不可貌相,剛才那兩個少年,如果是富家子弟,一定會帶着侍從,而且裝束也不會那樣素淨,既是武林中人,才不過十六七歲就敢在江湖上走動,而且出言無忌,分明是沒有吃過苦頭,你想想看,如果他們武功不行,敢在外面如此大膽,不老早就被人家給送回家去了。”
水小華聽了不禁暗暗點頭,佩服姬天雲經驗老到,觀事細微,於是衷心地説:“姬大哥説得對,小弟以後要多多請教。”
姬天雲突然變得傷感起來,悽然道:“老哥哥一生沒有半個親人,不知為什麼,自見到你之後,就覺得你像自己的弟子一般,只要將來有空,老哥哥我這點看家本領,決不藏私,都教給你。”
水小華聞言忙站起,恭恭敬敬的對姬天雲深施一禮,高興地道:“姬大哥對小兄弟如此愛護,我先心領了。”
説到這兒,望了姬天雲一眼,看他滿面淒涼,皺紋縱橫的老臉上像是一張痛苦的面網,看得這位心地仁厚的小俠,不由真情流露,覺得這位駝背怪人的身世和自己差不多。
於是他激動地接着説道:“我們兩個年齡相差太多啦,平輩相稱我覺得很不習慣,如不嫌棄,我拜你做義父好了。”
姬天雲聽了一怔,望着水小華臉上流露出的赤子之情,這位駝背怪人再也忍不住,虎目中的淚兒像斷了線的珍珠般,簌簌地滾了下來。
水小華一看老人如此動情,以為他已默許了,正待向前正式行禮,不想姬天雲雙手一伸,扶住水小華下拜的身勢,笑道:“我一輩子沒有流過眼淚,想不到叫你惹出了那麼多的淚水。”
説着,用手擦了擦眼睛,又説道:“你對我有這份愛心,小老兒已經心滿意足,至於彼此稱呼,那僅是一個代名詞而已,不必認真計較,況且我已立過誓,我這一生決不做人的長輩,我們還是用老稱呼不必更改。”
水小華一聽,暗想:這人真怪,什麼誓不好立,單立了這麼一條絕門誓,心裏想着,口裏卻説道:“這是為什麼呢?”
姬天雲平復了內心的激動,恢復了往常隨便的神情,道:“老哥哥一生淨做些彆扭事,追根究底,連我自己也不明白,算了!正經事要緊,咱們趕路吧!”
説着,站了起來,叫來了夥計付了帳,而且還吩附帳房替他們準備了五天的乾糧,然後領着水小華上馬而去。
在路上--
水小華不解地問:“姬大哥,我們帶了這麼多的乾糧做什麼呢?難道前面沒有店可吃嗎?”
姬天雲道:“為了抄近路,我們要走幾天的山路,帶着好在山裏頭吃呀!”
姬天雲對於地理路徑,似乎特別熟悉。
他帶着水小華淨走山區僻靜的道路,最後兩人把馬匹放掉,施展輕身功夫,翻山越嶺,急急地趕了一晝夜。
水小華也不知走到了什麼地方,只覺四周山峯環立,山勢雄巍,走的都是些人跡未到的山谷。
在黎明時分,他們來到一道深澗,澗水如帶,潺潺而流,對面是一道絕壁,矗立如削,高達千丈。
駝背怪人姬天雲領着水小華向絕壁右邊走了約半里之遙,來到一處兩山銜接的缺口地方。
姬天雲首先縱了下去,順着山谷向裏行進,不多遠,進入一個大洞,水小華彎着身子跟了進去。
只見裏面像一條地道,一共有一百多丈深淺,出了道口,裏面竟是一座很小的死谷,四周都是光禿禿的絕壁,草木不生,高度都在幾十丈以上。
唯一的出路,就是他們進來時的暗洞。
姬天雲等水小華進了死谷以後,運足功力,把洞邊放着的一塊巨石,用力一堆,把洞口堵死。
這是幹什麼呢?
水小華看了一怔,有點情急地道:“姬大哥,我們到這裏來幹什麼?”
姬天雲臉上的微笑突然消失,沉着臉道:“我想把你幽禁在這裏,陪我一輩子。”
這--這是什麼意思?
水小華聽了,腦子“轟”然一聲,幾乎昏倒過去,氣得渾身發抖,一時竟説不出話來了。
又聽姬天雲冷冷地道:“如果你自問能把巨石移開,我就不為難你,放你自由。”
水小華氣得血脈暴漲,肝膽俱裂,狠聲罵道:“你這個卑鄙的老東西,小爺寧死也不願隨你心願。”。
説着,便向駝背怪人姬天雲撲去。
水小華其實也蠻衝動的。
姬天雲一閃身躲到一邊,右手一攔水小華向前的衝勢,像是怕他收不住腳摔倒似的,一邊説道:“你先別急着拚命嘛,過去推推那塊石頭看看,能推動的話,你不就可以隨便走了麼?”
水小華一聽,暗忖:憑自己的武功要制服這個老人,絕對不可能的,唯一的出路就是推開那塊巨石,但又一想,巨石推開,姬天雲還不讓他走呢?
於是,他便説道:“要是我把巨石推開,你可不能説話不算數。”
姬天雲道:“那個自然。”
水小華走到巨石跟前,端詳了一下,心想:即使我一下子推不開,至少我可以把它推動一點,這樣繼續下去,總有一天能把它移開的,反正他又沒有規定次數。
打的算盤挺如意的,只可惜……
只見水小華雙腳開立,拿穩樁步抵住巨石,氣聚丹田,力抑雙臂,猛力一堆,巨石卻絲毫未動。
水小華練的是天罡氣功,乃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內家功夫,練到深處,能夠化氣成力,勢可劈山,雖然他只練到七八成的火候,但他不相信自己推不動這塊幾千斤重的巨石。
一連試了幾次,結果還是無效。
忽聽姬天雲一陣哈哈大笑,説道:“現在,可得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了吧?”
水小華一聽,又氣又急,恨不得一口將這個駝背怪人吞進肚子裏,只氣得兩眼冒火,自知打也打不過人家,不如自絕一死,免得受人戲弄。
於是他隨聲罵道:“小爺縱死也不讓你這個老鬼稱心。”
説罷,舉掌向自己天靈蓋劈去。
姬天雲一閃身,擋開水小華的掌勢,道:“你師父教給你的功夫,就是留着自殺用的麼?真沒出息,你至少也該和我拚一陣試試看,天罡掌乃武林絕學,説不準小老兒會死在你的掌下。”
水小華道:“我縱然一掌把你劈死,我也出不了這個死谷,因為那塊巨石我推不動它呀!”
姬天雲笑道:“你説的很有道理,這樣吧,我這裏有一枚丹藥,你吃下去之後,可以增進功力,我再替你打通任督二脈,萬一你一掌把我劈死,你的功力也可以把石頭推開了,你看這樣是否公平。”
水小華本待不答應,但一想自己己身陷絕境,死既不能,隨他折磨好了,便説道:“好吧!算小爺栽了,你還有什麼詭計,儘管施出來吧!”
姬天雲聽了笑笑地探手入懷,摸出一粒桂皮色的丹藥。
水小華看了不禁一怔,暗忖:這不是在霞雲峯頂上金瓜旁的那一粒丹藥麼?當時自己看它不像個樣子,再加上惦念師父,沒有注意,原來他叫我吃的是這個東西。
水小華想到這裏,順口道:“這粒丹藥,是不是原來裝在金瓜裏的?”
姬天雲點點頭,把丹藥遞給了水小華,道:“放心的吃吧,我雖然壞透了,但還不至於用毒藥把你給毒死。”
水小華一想:反正我活不成了,就是毒藥我也不怕,一抬手,把一顆藥丸塞進嘴裏去了。
説也奇怪,藥丸到口,立即化成玉液,順着喉頭流進肚裏。
片刻後──
水小華覺得丹田生出一股熱流,慢慢向外擴展,傳遍四肢。
姬天雲一看藥力已在水小華身上生效,忙説道:“趕快盤膝坐在地上,把兩掌平舉。”
等水小華依言坐好之後,駝背怪人也急忙在對面盤膝端坐,用兩掌和水小華相抵,行起功來了。
水小華只覺兩股熱流由駝背怪人姬天雲的掌心傳到自己身上,不停的在身體各部運行着。
他知道姬天雲不惜消耗本身真力,在替自己打通任督二脈,內心不由對這位怪人生出感激之情。
過了足足有一頓飯光景,駝背怪人的額上已見汗珠,但他仍勉強支持,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真力完全傳給水小華。
他知道,此時能使水小華的氣血多在身上運行一週,就多增加一份功力。
水小華覺得通身舒暢,心地清明,看着駝背怪人姬天雲的臉上,已汗如雨注,心裏老大不忍,正想運起功力,把姬天雲的功力逼回,但姬天雲已猝然把手放下。在他那瘦小的臉孔上,好像突然老了幾十年,面色幾乎和死人一般無二。
水小華心地仁厚,看着姬天云為他消耗真力過多,疲憊如死,面對這位怪老人,不由泛起赤子之心,急忙走向前去,用衫巾擦去老人臉上的汗珠,然後又從懷裏摸出師父交給他的大還丹來,倒出一粒,輕輕放進姬天雲的口裏。
姬天雲渾似不覺,任憑水小華在他臉上擦着汗珠。微一張口,把丹藥吞下了。
大還丹乃系青衫客焦一閔花了十幾年功夫練成的武林聖品,姬天雲服下不久後,覺得身上的功力漸漸恢復了。
於是他睜開眼睛,望着身旁的水小華,道:“你剛才為什麼不把我一掌劈死呢?那樣你不是可以自由了嗎?”
水小華一看駝背怪人已恢復過來,高興地道:“你對我如此厚恩,我怎能把你打死在這兒呢?”
姬天雲道:“等我功力恢復過來,你就走不了啦,你知道麼?”
水小華對姬天雲的怒意一掃而空,此時他傷感地道:“要不是為了找我師父,我真不想走,情願在這兒陪你。”
頓了頓,又道:“這樣吧!姬大哥,你先讓我去把師父找到,師父也愛清靜,我們三個人一起住在這裏不好嗎?”
姬天雲眨眨眼,道:“你師父算沒有白費心血,收了你這麼一個好徒弟,我剛才是和你開玩笑的,你年紀輕輕的,還有很多大事要做,我怎能把你困在這裏呢!”
水小華一聽,不禁翻了個白眼,真是個怪人,天底下那有開這麼大玩笑的。
他望着這位怪老人,懷疑地道:“你剛才是存心逼我的?”
姬天雲點點頭。
接着,望了水小華一眼,道:“天魔谷是目前江湖上勢力最強的一派,我們此去定有一番惡鬥,老哥哥我怕你功力不夠,吃別人的虧,所以才把你領到這裏,用最快的辦法,增加你的真力。你剛才服用的丹藥,乃系武林至寶金剛丸、又名換骨丹,練武之人吃了,至少可以增進一甲子的功力,此藥還沒有在江湖上露過面,這是子午斷魂芒楚長風的師父告訴我的,因此,武林中人還不知道他的妙用,才留在地上被我拾起,看起來什麼事情郡需要有那麼一點緣份。”
水小華一聽,原來這位怪老人用心如此良苦。想起剛才痛罵他的話,內心不由萬分難過,吶吶説道:“姬大哥,你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呢?”
姬天雲笑笑道:“老哥哥我就是有這點賤毛病,為什麼,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水小華越想越覺得剛才出言太重了,不由羞愧滿面的站了起來,朝姬天雲恭敬的施了一禮,正想説話。
只見姬天雲已由地上站起來,拉住水小華的手説道:“小兄弟,老哥哥不喜歡俗套,隨我來。”
話落,領着水小華向裏面走去。
走到死谷盡頭,姬天雲在石壁上揭起一塊大石頭,露出一個洞口,姬天雲首先爬了進去,水小華跟在後面。
進洞一看,裏面有幾十丈寬,好像以前有人住過,左邊放着一張木榻,榻上面的壁間,斜掛着一支長劍。
姬天雲把長劍取下,遞給水小華説道:“身上不帶武器,在江湖走動不方便,這支劍你帶着好了。”
自水小華的劍被綠衣少女公孫婷帶走之後,始終是空着手,聞言接了過來,抽出一看,不由使水小華內心一驚。
那支長劍藍光閃閃,耀眼奪目,分明是武林珍品。
寶劍一支耶!
水小華把玩半天,説道:“姬大哥,這寶劍叫什麼名字?”
姬天雲道:“此劍來歷我也不甚清楚,是一位異人送給我的,説是叫‘青光劍’,他交給我之後,我一次也沒有用過,你拿去用吧!”
水小華道:“那麼你呢?”
姬天雲笑笑道:“老哥哥沒有用過武器,最近拾了這支煙袋,我看還不錯,於是帶在身上裝裝樣子。”
水小華拜謝後,把寶劍插在背上,道:“姬大哥,你以前都是住在這裏的麼?”
姬天雲道:“不一定,悶了就到外面亂跑,成年不回來。”
説着,由腰裏抽出了那支綠色的煙袋,又對水小華道:“你把劍抽出來,當年那位異人送給我劍的時候,曾教給我四招劍法,我現在也順便告訴你好了。”
話落,當先走出洞口。
他就站在死谷這邊的空地上。
水小華跟了出來站在一邊,全神貫注在姬天雲的動作上。
只見他腳踏正宮,領劍訣,綠煙袋緩緩出手,接着腳步驟變,右蹦左跳,前竄後躍,變化詭譎,令人莫測。
片刻後--
姬天雲把四招劍法練完了,腦子靈活的水小華竟沒有看出一點明堂來。
姬天雲望着正在出神的水小華,笑道:“我一開始就忘了告訴你,這四招劍法的威力,完全藴藏在腳步的變化上,這叫四象連環步,練熟之後,無論對方武功多高,也很難傷到你,現在你跟着我先練一遍。”
一開始,水小華以為只有四招,沒有放在心上,想不到練了三匹遍,竟然沒有體會出箇中的奧妙。
這四招劍法看似簡單,實際上卻是繁雜異常,除了腳步按照四象變化離奇之外,劍招也奧妙無窮。
招中含招,式中有式,而且四招一經顛倒使用,翻覆連接,每招的威力又迥然,饒是水小華機智絕倫,聰慧過人,練了大半天才算勉強記熟。
姬天雲一看水小華已額頂冒汗,隨收住手,道:“好了,休息一會兒吧,有空自己常練習,越熟威力越大,這四招最大的要訣就是一個‘快’字。”
二人在死谷中又住了兩天。
這時,水小華的四象連環劍,已能運用自如,而且臂力也大增,還能把洞口的大石給推開了。
這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不到三天的時間,功力竟然增加到如此地步。
※※※
姬天雲領着水小華走了一天,才出了山區。
上大路不久,二人就覺出情形有點兒不對。
三三兩兩的武林中人,騎着馬走過他們身邊時,都用好奇的眼光瞪着他們,然後,急馳而去。
水小華一邊趕路,一邊問道:“姬大哥,這些人都是幹什麼的?為什麼都那樣注意着我們呢?”
姬天霎神色凝重地道:“天魔谷可能發生了什麼大事,看裝束這些都是他們天魔谷的人。”
水小華道:“這樣正好,等他們再過來時,我們抓一個來問問,看看我師父是不是在他們那裏。”
二人又趕了一程。
姬天雲這才開口道:“小兄弟,我有句話説出來,你可不要多心。天魔谷中人雖然心狠手辣,詭計多端,而且和你師父深仇似海,不過,在事情沒有弄清楚前,最好不要冒然出手傷了他們的人。當年,你師父因一時氣憤,沒有細察,誤會了是天魔谷對天心派下的毒手,因此大鬧他們的老巢,結下了仇恨,俗語説:冤家宜解不宜結。”
姬天雲嘆息一聲,又道:“當然這種仇恨不是三言兩語能化解得開的,但你和你的師父應該盡一切力量去這樣做,免得仇怨越結越深。”
水小華一聽姬天雲這番語重心長的話,隨鄭重地道:“姬大哥,你放心好了,我不會無緣無故傷人的。”
水小華剛説完話,突見對面兩匹快馬上馱着兩個青衣人,急馳而來,剎時來到二人面前。
馬上的兩個青衣人把馬勒住,擋住了二人的去路。
水小華駐足抬頭一看,不由一怔。
原來馬上的青衣人是三天前在羣英居見過的兩個美少年。
水小華正想開口。
卻聽姬天雲哈哈一陣大笑,道:“真是有緣,想不到兩位又在這裏相遇了,真是有緣啊!”
騎在馬上年紀較輕的,脆言脆語地喝道:“什麼緣不緣的,醜老頭子少囉嗦!我問你,他是不是叫水小華,青衫客焦一閔的徒弟?”
怎麼一出口就傷人呢!
水小華一聽他出言不遜,隨高聲説道:“在下正是,閣下有何見教,你們怎麼知道在下的名字呢?”
二人一聽,正是自己要找的人,急忙翻身下馬順手一拍讓馬跑開,然後反腕拉出背上的長劍。
年紀較大的向前兩步,對水小華喝道:“你的紫衣女朋友那裏去了?”
水小華一聽,真是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了,暗想:我自離山以來,除了認識公孫業祖孫外,就是這位姬大哥,那裏有什麼紫衣女朋友?
真是莫名其妙!
水小華茫然地道:“在下沒有什麼紫衣女朋友,二位弄錯了吧!”
年紀較小的沉聲喝道:“別裝糊塗了,昨天她在路上傷了我們好幾個人,聲言要我們把你交出來,難道你會不認識她?”
水小華越聽越糊塗,低頭想了好半天,心中一動,暗想是不是綠衣少女公孫婷改了裝出來找他呢?
於是他隨問道:“她多大年紀?叫什麼名字?”
年紀較小的冷笑道:“你裝的倒真像,老實告訴你吧,你假使不説出她來,你今天就別想走。”
水小華一想:看樣子再白費口舌也弄不清楚,乾脆別再問了,既然姬天雲有説過二人武功不錯,先試試他們的身手如何?
於是臉色一沉,朗聲道:“在下説的是實話,二位如果不信,我也沒有辦法,至於二位要把在下留住,那要問問閣下自己是否有這種能力。”
年紀較小的早就沉不住氣了,長劍一劃,剛想出手,突聽姬天雲大笑道:“小老兒想了半天,竟想不出天魔谷門下有此後起之秀,原來兩位小女俠穿着男裝,小老兒失敬了。”
説着,又轉頭對水小華道:“少兄弟,快過來見見兩位章姑娘,她們是大谷主的兩顆掌珠。”
水小華忍不住一笑,暗忖:怪不得他們説話和動作都有股女人氣。
原來這兩個青衣少年,正是天魔合大谷主笑面無常章之霄的兩個女兒,大的叫章小霜,小的叫章小雪。
她們也是為金瓜之事跑出來的,得悉金瓜是假的之後,正想趕回天魔谷,不想在路上看到水小華和駝背怪人。
一來,姬天雲和水小華圭在一起惹人注目,再則,水小華英挺超羣,超凡脱俗的丰采,吸引了這兩位少女的芳心。
因此,在三盛客棧夜間想去偷偷察看一番,不料剛接近窗户,就被姬天雲識破,急忙逸去。
第二天,她們又追蹤到羣英居,不想喪門神君章二谷主突然差人來叫她們,並當面告訴她們,以後在江湖上走動要注意水小華和駝背怪人,有機會能結果了他們更好。
二人一聽,正是她們見過的人,不由芳心怦怦亂跳,想不到自己暗暗愛慕的人兒竟是仇家,等她們再出來找時,已不見水小華二人蹤跡,不久又接到傳警,説一個紫衣少女要找水小華,並且還傷了他們幾個人,因此,二人才派人各處追查水小華二人。
章小霜聽了駝背怪人的話,不由一怔,暗忖:怪不得叔叔説這個老傢伙不簡單,眼睛這麼厲害,一看二人就知道是女扮男裝。
章小霜已經十九歲了,比十五歲的妹妹章小雪經驗老練得多,她朝姬天雲福了一福,嬌聲道:“這位老前輩怎麼稱呼?怎麼識得愚姐妹呢?”
姬天雲打了個哈哈笑道:“小老兒乃江湖上的無名小卒,不提也罷,賢姐妹已名滿武林,江湖誰不知道西谷二女,小老頭有幸,見過幾次芳容。”
章小霜一聽,人家不願説出名字,也不好再強追問了,隨用秀目瞟了水小華一眼,道:
“愚姐妹秦二叔父傳諭,追這殺傷門下的紫衣少女,她口口聲聲説要找水小華,而水小華竟矢口否認説不認識,豈不怪事?”
水小華向前半步,一拱手道:“在下只認識一個綠衣少女公孫婷,不過她已跟她爺爺回雁蕩山去了,似乎不可能一個人改裝跑到這裏來,再説,我和她只是初識,且最後我和她爺爺不歡而散,她沒有理由來此找我水小華。”
章小雪在一旁嘟着小嘴,道:“你認識也好,不認識也好,反正事由你起,把你帶回天魔谷也是一樣。”
這麼不講情理啊!
如果對方不是女孩子,水小華早就勃然大怒,變了臉色,現在卻無可奈何的望了對方一眼,笑道:“在下正要去天魔谷一趟,有二位帶路正好。”
章小霜一怔,道:“水小俠要去我們天魔谷,有什麼事嗎?”
水小華肅容地道:“在下想打聽一下,恩師是不是被你們天魔谷劫去了。”
章小霜道:“這件事倒沒有聽到家父和二叔父説過,聽説令師中了子午斷魂芒毒,性命垂危,天魔谷對他雖然恨之入骨,但還不至於對一個將死的人下手。”
章小霜説的“性命垂危”和“將死的人”這幾個字,雖無惡意,但聽在時刻惦念恩師的水小華心中,卻像毒箭鑽心一般。
這時候,他又想起喪門神君在霞雲峯上背信之事,不由怒火高升,嘿嘿幾聲冷笑,道:
“天魔谷的假仁假義,在下領教過了,除了天魔谷之外,我實在想不出誰還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
水小華含忿出口,口不擇言,這幾句話罵得相當重,連姬天雲在一旁聽得都直蹙眉頭,正想上前打個圓場,不想二女已臉色大變。
章小雪早已嬌喝一聲,長劍直刺水小華胸前,同時喝道:“姑娘今天非教訓教訓你不成,看你還敢隨便罵人不!”
水小華這幾天滿腦子都是四象連環劍步,因此,一抬步就用上了四象連環步,身子一轉,很巧妙地讓過章小雪的劍招,人已到了她身後,如果他及時出手,就這一招就能把章小雪擊傷。
水小華一來自覺剛才出言太重,心有歉意,再則,想起姬天雲的話,不願使對方太難看,因此沒有出手。
可是,這樣已使站在一邊的章小霜心驚了,怕他襲擊妹妹,顧不得江湖規矩,先嬌喊了一聲“看劍!”然後,縱身拔劍直刺水小華。
章小霜還一邊説道:“水小俠好俊的身法,怪不得如此自大了,小女子想領教幾招絕學。”
章小雪一看,不但一劍沒有刺到人家的皮毛,反而讓人家轉到後面去了,不由又氣又急,又羞又恨,銀牙暗咬,轉身縱步,二次刺到。
水小華一看姐妹二人同時出手,那敢大意,雙腳一分一合,又是四象連環步,人似輕煙飄到章小霜的右面。
二女一看被人如此戲弄,不禁殺機頓生,雙劍一緊,施展出二女合用的兩儀劍法,這是天魔劍法中的絕學,只見風隨劍起,鬼啾怪嘯,交織成擾人心神的樂章。
原來天魔劍前端均有七個小孔,劍走風生,隨着劍勢變化,產生動人心絃的曲子,擾亂敵人心神,功力稍差,一遇上很難逃出天魔劍下。
天魔二女年紀雖輕,卻已名震江湖,因為這套兩儀天魔劍法,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敗在此劍下。不過,不遇江湖一流高手,二女也很少使用。
一開始,章小霜以為對付水小華這樣的年輕毛小子,那裏還用得着兩儀劍法,誰妹妹把他制服之後,再來對付一邊的駝背怪人。
不想,一招出手,要不是人家手下留情,妹妹早已吃虧,等到自己一出手搶救,才知道這個俊美的年輕人實不簡單,沒看清人家怎樣做勢,人已欺到了自己右側,幸而人家沒有出手,否則,自己不是要當場出醜才怪呢?
因此--
章小霜心眼裏,對這位光明正大的美少年已暗生感激之情,可是又不能就此罷手,顯得姐妹臉上無光,這才施出兩儀劍法想要給水小華一點顏色看看。
其實水小華並不是對二女用什麼情,只是他第一次用四象連環步對敵,不想竟有如此妙用,心裏一高興,竟忘記出手克敵。
等二女的兩儀天魔劍法一施展開來,才知情勢不對,急忙躍身後退,藉勢反腕抽出背上寶劍,端見藍光閃閃,星光萬朵,四象連環劍法綿綿施出,和天魔二女廝殺在一起。
四象劍法招數奇奧,千變萬化,再加水小華服過武林珍品金剛丸,和駝背怪人姬天雲不惜耗費自己真力,打通他的任督二脈,他此時的功力已不下於武林一流高手。
只可惜他對敵經驗不足,定力不夠,何況二女的兩儀劍法,不但招式奇譎,而且七孔劍上所發出奇妙音律,更是動人心神,攝人魂魄。
水小華一面迎敵,一面運集真氣不讓那種奇妙的音律蕩亂心神,這一來,功力自然無法全力施展。
而二女的劍法卻越來越猛,音律亂神之力越來越大。
五十招過後。
水小華已鬧得手忙腳亂,額現汗珠,只覺得渾身有無窮的力氣,卻被那鑽心的怪音擾亂,一點力道也施展不出來,真氣漸漸的澳散以至丹田無力。
站在一邊的姬天雲一見水小華這麼快就被二女的劍法魔音制住,不由心內一驚,正想喝止。
突然--
林中響起了一陣大笑,如龍嘯虎吟,石破天驚,笑聲未落,人影已至。
水小華被笑聲一震,心神登時恢復過來,二女已躍退一邊,愕然而立。
是那兒殺出個程咬金來?
水小華一打量來人,竟是一個白髮蓬亂,面帶污穢的老叫化子,身穿百衲藍衫,足踏草鞋,手持一根竹杖,兩眼炯炯有神,威力逼人。
單憑剛才所發出的笑聲,就知道這個老叫化子的武功已臻化境,只見他一咧嘴,露出一口大黃牙,朝在場之人傻笑不止。
此時,天魔二女章小霜和章小雪已經移蓮步,朝老叫化子深深一福,齊聲道:“愚姐妹參見徐老前輩。”
水小華一聽,暗想:難道此人就是師父提起過的宇宙神丐徐非嗎?
只聽老叫化子笑喝道:“兩個女娃為什麼穿着小子的衣服在這裏跟人家打架?你們爹也來了麼?”
章小霜道:“愚姐妹是跟二叔父出來的,昨奉二叔父面諭,追查一個穿紫衣的少女,不想在此遇到了他們。”
老叫化子打量姬天雲一眼,又望着水小華,道:“你叫什麼名字?”
水小華忙將寶劍入鞘,搶前半步,深施一禮,恭敬地道:“晚輩叫水小華--”水小華正想問他是不是宇宙神丐徐非時,卻被老叫化子怪異的行動打斷了話題。
只見老叫化子“啊”了一聲,道:“你就是水小華?焦一閔老頭子的眼力不錯。”
他稍稍一躊躇,臉色突然一變,喝道:“好哇!小子,丟着師父病重不管,卻跑到這裏來跟人家打架,老子先揍你一頓屁股再説。”
一邊説,一沒躍身而起,竹杖一掄。還真的朝水小華的屁股打去。
這真是從何説起。
水小華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老叫化子突然變了臉向自己襲擊,只覺他的竹杖呼呼有聲,威力大得驚人,不像是在開玩笑,急忙一躍身,斜縱出丈餘,道:“老前輩,暫請息怒,待晚輩説明了再打不遲。”
老叫化那裏肯聽,一看水小華閃身躲開,像是更生氣了,竹杖一點地跟蹤而上,接着又是一杖掃出,並喝道:“好哇!你敢逃打,外加二十杖屁股。”
水小華對長輩執禮甚敬,想不到今天遇到這個不講理的老叫化子,氣又不是,説又不是,再加章小雪被他的怪動作引得咯咯直笑,這更使水小華掛不住臉,忙哀求道:“老前輩請先住手……”
下面的話還沒有説出,竹杖已掃到身邊,忙停住話往後退三步。
此時,水小華已退在姬天雲身邊。
姬天雲輕聲地告訴他:“這個就是宇宙神丐徐非,老傢伙脾氣怪,用四象連環步鬥鬥他。”
言畢,立即避開一邊。
老叫化如鬼附身,竹杖又當頭壓到,水小華聽了姬天雲的話,不再閃避,腳步一動,施出四象連環步,欺身而進,接着中、食指一駢,直點老叫化拿杖的右臂麻穴。
這一招快速異常,老叫化子一驚,躲避已是來不及了,急急突出左手,反扣水小華的右腕。
水小華不想和他拚,點到為止,急忙收勢,人已閃到老叫化子身後,伸手向他的脅下點去。
兩人你來我往的,很是熱鬧。
老叫化子一見他的招式奇奧,出手投足,神鬼莫測,那裏還敢大意,忙展開丐幫絕技,三十六式打狗棒法,和水小華鬥在一起。
老叫化子正是名滿武林的怪傑宇宙神丐徐非。
他在樹林裏看到這個年輕人和二女遊斗的步法怪異,招數奇奧,好像在江湖上從來沒見過,不禁暗自稱奇,駐足細看。
憑他這樣經驗老練豐富的人,竟看不出什麼路數,以及出自何人門下?
等他現身之後,一聽這年輕人正是他要找的水小華,更是驚訝不已,暗忖:難道隱居十多年的青衫客焦一閔又練成了絕學?一時童心大發,這才逼着水小華出手。
宇宙神丐徐非的武功已到爐火純青之境,三十六式打狗棒法更是武林絕學,端見杖影幢幢,呼呼生風。
他雖然沒有盡全力施為,但已使水小華感到杖風逼人,幸賴四象步法變化無窮,這才勉強接下徐非的三十六式打狗棒法。
宇宙神丐招數已完,躍身後退,接着哈哈一陣大笑,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老叫化子今天才見識到稀世絕學,這是誰教給你的?”
水小華一聽,原來這老叫化子存心要試他武功,急忙搶前一步,深施一禮,恭敬地道:
“是晚輩義兄姬天雲教我的。”
説着,回頭對姬天雲道:“姬大哥,來見過徐老前輩。”
姬天雲聞言,笑着走了過來,對宇宙神丐一拱手,道:“小老頭兒素來不受禮法拘束,禮數不周之處,望勿見怪才好。”
宇宙神丐徐非一聽,知道人家雖和水小華平輩相稱,卻不願對自己降低身份,斷定此人一定身負絕學,就憑他教給水小華的這一套步法,自己就沒見過,不由對這位駝背怪人仔細打量兩眼。
暗想:看他的年齡,不會比自己小多少,怎麼會從來沒見過此人呢?
徐非心裏雖在暗自嘀咕,嘴裏對打個哈哈,笑道:“老叫化子今天算是遇上了知音,我怕的就是俗禮客套,就憑你駝子這幾句話,老叫化這個朋友和你交定了。”
姬天雲哈哈一陣笑,道:“果然名不虛傳,老叫化子快人快語,老頭兒能交到你這樣爽快的朋友,至少要多活十年。”
水小華一看兩個怪老人一見面,竟像多年的老朋友,打哈哈開起玩笑來了,不由納悶起來。
但他一向嚴謹慣了,一點不敢放肆,忙恭身肅然道:“適才徐老前輩話中,像是知道家師的下落,晚輩不知家師現居何處,請老前輩見告。”
規規矩矩的模樣兒。
宇宙神丐一蹙眉頭,對姬天雲道:“你瞧這麼活潑伶俐的孩子,讓焦一閔那個老頭兒教成了書呆子,多可惜啊!”
姬天雲怕水小華臉上掛不住,忙笑道:“世上都像你老叫化子和小老頭兒我這樣子,天下不就大亂了麼?那裏還分得出大小,別盡説廢話,你究竟知不知道他師父在什麼地方?這些日子可把我兄弟急壞了。”
宇宙神丐轉頭望望站在一邊的天魔二女,笑笑道:“你們兩個女娃還不回去,盡站在那兒做什麼?”
二女站在那兒聽他們説笑,正急着插不上嘴,章小霜一聽,忙陪笑道:“愚姐妹奉命追查紫衣少女,這位水小華是她的朋友,晚輩想打聽一下她的下落,好回去覆命。”
水小華聽了忙説道:“在下實在是不認識這個紫衣少女的人,要叫我如何説起呢?”
宇宙神丐一聽,看了水小華兩眼,知道這孩子不會説謊,隨轉頭對天魔二女説道:“那個紫衣少女用的可是一把紫簫?”
章小霜説道:“愚姐妹並沒有見過這個人,據見過的門下人講,她所用的是一隻紫色玉簫。”
宇宙神丐聽了眉兒一蹙,暗想:這個女娃怎麼也跑出來了呢?
章小雪一看老叫化的神情,忙插嘴道:“老前輩認識她麼?”
宇宙神丐徐非反問道:“你們找她做什麼?”
章小雪小嘴一嘟,道:“她向我們天魔谷要水小華這個人,還一連傷了我們好幾個門下,我們要找她評評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宇宙神丐聽了,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心中暗自生氣:“這些娃娃冒冒失失的,出門就惹禍,這下又給玄空老和尚招來麻煩了。”
他心理雖然如此想,嘴裏卻説道:“你們不用找她了,根據她使用的武器和裝束看來,八成是玄空老和尚的徒弟蕭紫倩,等老叫化子打聽明白了,如果真的是她,老和尚不會不講理,你們兩個女娃先回去吧!”
二女一聽也不由一怔,想不到紫衣少女竟是世外高人玄空大師的徒弟。
暗忖:此事關係重大,姐妹二人做不得主,還是回家稟明後再説。
章小霜隨對宇宙神丐福了一福,説道:“老前輩既然如此吩咐,晚輩尊命就是。”
説罷,用秋波瞟了水小華一眼,便和妹妹轉身離去。
此時最納悶的還是水小華。
他一看二女已離去上忍不住對宇宙神丐問道:“晚輩實在不認識玄空大師之徒蕭紫倩姑娘,她怎麼會到天魔谷尋找晚輩呢?”
宇宙神丐徐非望着天魔二女逝去的倩影,嘆息一聲,無限感慨地道:“看來江湖又要多事了。想不到三十年前墜谷的魔頭楚長風竟沒有死,在嶗山頂上,又施出他的絕技子午斷魂芒,據説他的功力已高不可測,連在場的武林高手,都沒有一個看清楚他的身影,如果他還像過去一樣,一意孤行,任意屠殺,又不知要有多少人應劫了。你師父隱居十幾年,想不到竟首當其衝,雖不是他親手加害,這筆帳也應該記在他頭上。”
言下不勝氣憤。
姬天雲聽了低首不語,像是有無限痛苦似的。
奇怪,他在痛苦什麼呢?
水小華一看這位玩世不恭、傲視江湖的怪傑沒有回答他的問話,竟發出這一番沉痛的感慨,他不由觸發內心的隱疼。
師父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怎不使他心疼如絞。
他不禁含淚問道:“老前輩可知晚輩恩師現在何處麼?”
宇宙神丐望了望神情焦急的水小華,説出了下面的一番經過。
他帶着綠衣少女公孫婷到嶗山後,遂聽得神丐幫掌門人的大弟子何志清身中子午斷魂芒,這一驚非同小可。
他本是來探聽金瓜虛實,帶着綠衣少女閒着看熱鬧,這一下子立時改變主意,正好公孫業派大黑狗出來找他孫女,急忙把綠衣少女交還她的爺爺,一個人開始查詢使用子午斷魂芒之人。
不想在霞雲峯頂,看到青衫客焦一閔一個人躺在草地上,以為是被爭金瓜的人擊傷,隨把他挾起來悄悄溜下峯頂,到了僻靜處,一問青衫客,才知其中經過。
此時,正好玄空大師和他的徒弟蕭紫倩突然出現,他立即把青衫客交給他們師徒照顧,一個人又返回霞峯頂,尋找水小華。
等他到達峯頂一看,羣雄已去,水小華也不見了,他只好再返回原地和焦一閔及玄空大師商量,斷定水小華一定被天魔谷殺死或擄去了。
宇宙神丐徐非和青衫客焦一閔是昔年好友,隨請玄空大師師徒把青衫客焦一閔帶回東海,自己西上尋找水小華。
恰好在半路上碰到喪門神君章之雨,一問,才如道水小華不在天魔谷,只好返回頭來四下探訪,不想無意中在此地遇上。
可真是巧哪!
宇宙神丐最後説道:“紫倩那女娃可能是她師父叫她出來找你的,你不用管了,讓老叫化去找她,你立即赴天池,設法把萬年雪蛹討來,好救治你師父的痛,有駝子和你一同去,你師父也放心了。”
水小華一聽師父已被救往東海,心內大安,搶前半步,“噗通”跪在宇宙神丐面前,感激地道:“老前輩對晚輩如此關懷,不知該如何報答?”
他就只會跪下這一套。
宇宙神丐徐非一看,臉色一沉,喝道:“説的好好的,怎麼突然來了這一套?再説,誰要你報答來哩?存心惹我老化子生氣。”
説着,轉臉對駝背怪人哈哈一笑,道:“駝子,好好的照顧他,少了根汗毛,青衫客也不會放過你。再見了!”
話落,人已躍起。
剎那,已失去了蹤影。
水小華紅着臉爬起來,看姬天雲正想得出神,隨苦笑道:“姬大哥,咱們也該上路了吧!”
姬天雲一怔,望望水小華道:“別難過,小兄弟,他就是這種怪脾氣,其實他對你倒是很關心的呢!”
水小華道:“我並不怪他,只是有些話我還不清楚。”
姬天雲問道:“什麼話?那你怎麼不喊他問了就知道。”
水小華道:“我想告訴他,子午斷魂芒已不會要人命了。”
姬天雲聽了不禁一楞,怔在那兒。
半晌--
他才緩緩地説道:“小兄弟,老哥哥求求你,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
水小華笑道:“姬大哥怎麼和小弟客氣起來了。”
姬天雲正色道:“以後對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子午斷魂芒楚長風這個人是被我打死的,好麼?”
水小華見他如此堅持,遂點點頭,但還是問道:“那又是為了什麼呢?替江湖除大害,不是件光榮的事嗎?”
姬天雲默然半晌,才黯然地道:“我也不知為什麼,也許老哥哥的怪脾氣又發了,我不願江湖上知道這件事。”
水小華一看他的神色,像是非常難過的樣子,更是大感不解,暗忖:這個人真怪,世上還有人做了好事而怕人知道的呢!
他心裏這麼想着,口裏卻説道:“子午斷魂芒楚長風的死訊,要不宣揚出去,豈不使武林中人整天提心吊膽麼?這又何苦呢?”
姬天雲望望這位心地仁厚的年輕人,苦笑道:“並不是老哥哥固執,我實在是有難言之隱,時機到了,我自然會揭破這個謎底的,那天晚上,我心神不定,故而忘記告訴你,幸而現在還沒有泄露出去,希望小兄弟能答應我這個要求,保守秘密。”
水小華一聽,他説的如此沉重,只好識相的不再追問下去,笑道:“姬大哥既是如此説,小兄弟理當遵命,我決不對外人提起就是。”
姬天雲嘆息一聲,道:“此地無事,我們不宜多耽擱了,趕緊赴天池取藥救你師父要緊。”
話落,二人立時動身直奔大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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