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果然龍在山奔來了。
龍在山那一聲叫,多少帶着那麼一些促狹的味道,當然也只有尤道士心中明白。
這真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龍在山聲到人未到,就見鐵雄、沈一中、封大川與謝枴子四人已面色劇變左右看,手中傢伙也沉甸甸的了。
為什麼説傢伙沉甸甸?那是四人又氣又驚,又火又怕的自然反應,因為他四人吃了龍在山的虧,捱了龍在山的傢伙,不得不小心從事了。
就見鐵雄先大吼:“大夥小心那小子的偷襲,他‘胡殺’也會叫人吃不消。”
什麼“胡殺”,那是龍在山唯一的一招“狐殺。”
龍在山會了“狐步”之後,再學了那招“狐殺”,他如今名聲可響亮了。
就在鐵雄的吼叫中,七個全都加強戒備,準備着廝殺了。
龍在山跳着狐步出現了。
他出現在鐵雄的正面,氣得鐵雄咒罵,道:“他孃的,就是他,就是這該碎屍的小子。”
沈一中也狂罵:“個小子王八蛋呀,哪個狗孃養的生養你這麼個小渾蛋呀!”
謝枴子也叱道:“哼,老子晚一步到河南岸,沒得倒叫你這狗目的逃過一死。”
封大川吼道:“今天叫你死吧,兒!”
想着他的胡立倩挨刀而去,封大川的虎頭鋼刀已自肩頭橫在胸前,準備幹了。
“鬼影子”王沖天卻吃吃笑,道:“孃的,不就是個半大不小的少年人嘛,你們怎會都挨他的殺呀!”
“星火娘子”尹水月更是睜大一雙妙目,道:“嗨,這就算他孃的後浪推前浪吧,也推的太早了吧,就憑他這麼個小年紀呀,便當我兒子也得朝後排名次。”
幾個人交相嗅喚叫罵着,只有龍大海未出聲。
龍大海的鼻孔有聲,那是氣的。
還有個人不吭聲,那是龍在山。
這是父子見面呀,幾乎就是彼此一驚,當然,龍大海把兒子趕出在外,但他不想嗎?那是騙人的,父子之情是永遠也泯滅不了的,雖然,龍在山被趕出了門。
但如果説父子二人見了面,“分外眼紅”那就更不對勁了,龍在山就張大了嘴巴。
張大了嘴巴不出聲,那比之張大了嘴巴就説話令龍在山痛苦多了。
尤道士想逃,但他被七個惡漢圍的緊,他又在動心眼了。
雙方面是無法解脱的,這光景應形成三方面。
龍大海想吼叫,但他不出聲,因為他在想,那小子真的是自己的兒子龍在山嗎?
龍在山也怔怔的宛似個木頭人,爹怎麼來了?
龍大海以為不可能是在山兒,因為在山兒離家不過一年吧,他除了嗜賭如命,什麼也不行,拿刀?那是他兄弟在水的嗜好。
龍大海就是因為這一點想不通,所以他發愣怔。
這光景鐵雄看到了,因為龍在山直直的看着他爹龍大海,而龍大海的麪皮也繃的緊。
龍大海也在咬牙,終於,他開口了:“在山!”
“爹!”
龍大海不叫這一聲,龍在山不是敢先叫的。
可就這麼父子二人對叫,聽的大夥全愣了。
鐵雄第一個忍不住的道:“龍大海呀,這小子他……他是你兒子?”
龍大海重重的點點頭。
只這麼一個無言的表示,沈一中就叫起來了。
“嘿,天下怎麼不大亂呀,連他的兒子也勾結外人向他的老子勒索銀子呀!”
謝枴子叱道:“他媽的,六親不認了。”
封大川更叱罵:“龍大海,你他眼的怎麼弄出來個這種貨色呀!”
龍在山火來了,他咬牙跺腳一聲吼:“住口,你們不要亂説話,我可沒有向我爹勒索銀子。”
他這一句話,引得大夥冷冷一陣笑。
於是,尤道士以為機會來了。
“哈……”他笑的十分得意。
龍在山也笑,他冷笑,道:“笑?等一等叫你哭。”
尤道士指着站在五丈處石頭上的龍在山,道:“我最最親愛的徒弟呀,你怎麼了?師徒相處多日,咱們幾乎是一條褲子合穿上身的好師徒,你怎麼了?別管弄什麼人的銀子,你都是為了一個義字,對不對?”
龍在山氣的“呼哧呼哧”發了抖。
龍大海咬牙不出聲,他要聽聽這惡道怎麼説。
尤道士卻淡淡的道:“我可親可敬的徒弟呀,你別以為你的老子在就膽怯,要知道他是把你趕出門的人,他已經不要你了,你又何必怕他?”
他還在招手,又道:“古人説過,大義可以滅親,何況他不認你這個兒子呀?要知你是為了義呀,你已知道他們七人乃當年紅蓮教七大護法,他們奉命血洗姚家堡,弄了財寶不管教主一家與四散奔逃的教中兄弟,我的行動就是要討個公道,你的義舉就是助我成功,我的徒弟呀,這有什麼不可的?嗯?”
還真是一番説詞,只不過龍在山一聽火了。
“住了你的鳥嘴,孃的,我跟你那麼久,從未見你救過什麼教中兄弟,你這一套説詞八九是騙人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呀!”
他戟指尤道士,又道:“你才是個貪婪的傢伙,我問你,你叫我下河去找寶……”
龍在山指向謝枴子,道:“去找他的寶,害我差一點沒死掉,你卻棄我而去,還他孃的親愛的,親你個老龜xx,咱們的交情已在風陵渡之後斷了。”
尤道士還未回應,謝枴子急急的問:“孃的,原來你頭受傷是去挖老子的寶呀!”
謝枴子轉而又罵龍大海,道:“哈!這都是你生養出來的好兒子呀!”
龍在山愣然,龍家父子都發呆。
尤道士立刻道:“好徒弟,咱們今天不殺了,看得出你還依戀父子情,那就算了,這一次我不索銀子了,全看你父子的面子上,跟我回去吧,回去我教你學本事,學了本事以後,叫你爹孃另眼對待你。”
龍在山道:“孃的,到現在你還未曾教過我一套賭枱上的本事,我卻為你傷了不少人。”
他此言一出,捱過他刀的鐵雄、沈一中、封大川與謝枴子四人可冒火十丈高了。
那鐵雄乃是在開封城東大街開了一家“子牙賭訪”的大老闆,聞得龍在山的話,大吼,道:“原來他當你師父是教你賭的師父呀,嘿,老子還以為他教了你什麼絕世武功吶!”
沈一中也跺腳大吼:“咱也上當了咧,尤道士一邊指揮他出刀,老子以為師父比徒弟更高明,才打斷牙齒和血吞的把銀子送他花呀!”
封大川道:“誰不是呀,孃的,咱也是被這小子坑了咧,孃的!”
他轉而對龍在山,又道:“我事後去問慧空丈門大師,他對我説,你的武功太神妙,破了少林寺的十八羅漢陣,令他只好説出我住的地方‘留香谷’,嗨,你的武功不是尤道士教的呀!”
龍在山道:“他的武功?哈,我只想跟他學賭呀,等我學會了他的賭技,我把我爹的銀子再贏回來,我爹媽就不會再生我的氣了。”
他轉而望向他爹龍大海。
龍大海向他走過來了,尤道士大急道:“好徒弟呀,快過來,小心你爹宰了你。”
龍在山還真怕,他想逃,但龍大海卻把他手上的傢伙倒提着,那表示他不會用刀。
“爹!”
“跪下!”
龍在山道:“爹,你不殺我我就跪下,你……我殺我我就跑。”
少年人全是心中話,少年人除了發瘋,沒有誰願意挨刀子。
龍在山在家捱過打,打的狠了他就逃,龍大海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叫兒子先跪。
“是,爹,我……好想你呀,爹,我也好想娘還有兄弟在水呀!”
他這話説的令龍大海心中泣血。
龍大海就以為,這或許是報應吧,一個人體會出報應的時候是無可奈何的。
江湖上沒有願意報應來的快,而龍大海……
龍大海已站在兒子身前了,龍在山跪的姿勢有些怪,好像雙腿彎左邊,而身子往右傾,那光景正表示,如果他爹對他動刀子,他逃。
龍在山準備逃,龍大海可並未出刀,他刀在左手倒提,就在兒子哭喪着臉抬頭看他的時候,龍大海來了個左右開弓兩嘴巴子,直打得龍在山嘴角溢出鮮血來。
龍在山手捂臉龐帶淚叫:“爹,你打我!”
龍大海帶着幾分嗚咽的道:“兒呀,你怎麼才會醒過來呀,兒呀,你的嘴巴疼,爹的心更疼呀!”
“嗚……”龍在山大哭起來。
龍大海用力抽一下鼻子,道:“不許哭,要哭回家去哭。”
一聽回家,龍在山當然不哭了。
龍在山用袖子抹去眼淚,道:“我不哭。”
龍大海道:“去,過去向你幾位叔伯叩頭賠不是,你出刀傷了他們,不能就此算了。”
龍在山緩緩站起來,他看看大胖子鐵雄,再看看俏模樣的甜郎君,當然,他也看到了謝枴子與沈一中,唔,這些人他對付過。
龍在山心中納悶,怎麼老爹也是當年紅蓮教中大護法,爹不是洛陽城中“萬象”與“更新”兩家綢緞在的大東家嗎?怎麼也是大護法?
龍在山也聯想到黃河堤上那一夜,原來老爹也是送銀子給惡道士尤天浩的,怎麼自已被矇在鼓裏不知情,這麼説來,尤道士第一個找上門的就是爹了。
龍在山那時小,加之龍大海不要兒子知道他當年的那一段,是以被尤道士弄走白銀一萬兩,那也只有他與妻子二人知道。
此刻,龍在山慢慢的走到鐵雄面前,他吃吃的道:“鐵鐵……鐵……”
龍大海猛一吼,道:“要叫鐵大叔。”
龍在山立刻吼道:“鐵大叔,對不起啦,都是我不好,把你殺傷了。”
鐵雄咬牙切齒的巴掌揚起來了,但他未打下,只忿忿的吼叱,道:“你個小子,助紂為虐呀!”
龍在山道:“我不再助他了呀!”
鐵雄叱道:“去,去,去,算我倒黴。”
龍在山又走到沈一中面前,他抱拳,道:“沈大叔呀,對不起了。”
沈一中道:“小子呀,你怎麼不早説,你就是龍大海的兒子呀!”
龍在山道:“沈大叔,我爹叫龍升呀!”
“龍升?”
“是呀,今天我才知道我爹叫龍大海。”他一笑,又道:“龍人大海是地罡,龍昇天是天罡呀!”
龍大海叱道:“阿山,你還忘不了賭呀!”
龍在山一聽吃一驚,他這是忍不住的又賭起來了。
龍在山又走向封大川施一禮,道:“真是對不起你了,我把你的愛人殺跑了。”
封大川叱道:“那麼好的一個少年郎,怎麼跟個道士一起走江湖,你被惡道士出賣了,你也被他利用了,小子呀,你已是裏外不是人,左右更是個討厭小子了。”
龍在山乾乾的道:“對不起嘛!”
封大川道:“算了,算了,你還好未曾殺死人。”
龍在山道:“我不會殺死人的。”
“小子啊,你如果殺了人,把我的胡立倩殺掉,今天就算你爹的面子也不行,去去去。”
封大川手指謝枴子,而謝枴子正在發愣十三章吶!
此刻,龍在山衝着激枴子一抱拳,道:“謝大叔,我是小子,你們都叫我小子好了,常言説得好,‘不知者無罪’嘛,你説是不是?”
謝枴子道:“小子,我輕悄悄的問你一句話,你要老老實實的對咱説呀!”
“行!”
“行就好,那麼你就告訴我,你去找我的寶才受了傷是不是?”
“是呀!”
謝枴子一緊張,遂急急的問:“找到了嗎?”
“我找到個屁,都是這惡道士害死我,我是上了他的當才去找的。”
謝枴子大為放心的一笑,道:“以後別再去找寶,你要牢牢記住了。”
龍在山道:“謝大叔呀,你是我爹的好兄弟,好哥兒們,我永遠也不會再找你的寶,你放心好了。”
謝枴子心中高興,便衝着大夥,道:“好咧,原來他是大海兄弟的兒子,大海兄有了這麼個武功奇高的兒子,這不只是大海兄的寶,也是咱們的好接班人,對於過去的一切,不看金面也看佛面,算了。”
“算了。”
“算了,拉倒了。”
大夥這麼説,可仍把個尤道士圍的緊。
圍是圍的緊,可就是沒有人先動手,也許是日子過的太好了,誰也為自己的命珍惜。
別以為大家都説算了,心裏可另有打算。
開當鋪的沈一中就在心中撥他的算盤子,而且他終於呵呵一聲笑了。
“哈……咱們四個人,加上鐵大胖女人與封甜郎的女人受了傷,這前前後後吃了這小子的刀,也被這小子放了血……”
他口氣有些不對勁,龍家父子心中吃一驚,父子二人把目光落在沈一中的身上,等地説下去了。
沈一中收住笑,手指木呆的尤道士,道:“咱們這年輕不懂事的侄兒不懂事,玩心重,沒經驗,當然容易被這惡道士的哄騙了,只不過説來説去不是咱們的小侄兒的過,乃是尤道士的罪,兄弟們,咱們已圍上這小子了,我這裏有個意見。”
鐵雄道:“你有什麼意見,快説!”
鐵雄手上的鏈子雄緊緊的提在手上待出招了。
沈一中戟指尤道士對龍大海,道:“大海兄,小弟的意思乃是要勞勞小侄子的神了。”
龍大海立刻點頭,道:“什麼主意,你快説,唉,我養了兩個惹禍精呀!”
沈一中卻在此時一笑,道:“別那麼説小侄兒,如果你不要,我帶他回南陽,我當鋪就需要他這樣的人。”
當鋪如果有個龍在山,誰敢去偷去搶?
只不過他的主意也打錯了,就聽龍大海道:“你敢收留他呀,小心他把你當鋪賭光掉。”
沈一中道:“那是以後的事,咱們先別説,我的意思是咱們今天一邊站,由小侄操刀,一舉殺了這尤道士,先除了咱們後患再説。”
他此言一出,另外六個人齊點頭,那半天未開口的尹水月立刻吃吃一笑,道:“好,好,倒要看看小侄兒的身手如何的了得。”
她轉而對一邊的“鬼影子”王沖天,道:“多年未廝殺了,咱們今天且看這尤道士的絕活吧,哼,他呀,必有恃而來,他會仗恃啥?”
王沖天道:“多不過紅蓮教的那些鬼把戲,孃的皮,全是障眼法。”
鐵華已重重的點頭,對龍在山,道:“龍家小侄兒呀,孃的皮,大水衝到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了,行,你就對尤道士出刀吧,鐵大叔把過去挨你的刀全都忘懷了,咱們總歸一家人嘛!”
龍在山想哭又想笑,這些捱過他刀的人,原來全是當年他爹的出生入死的兄弟呀!”
封大川接道:“這樣最好不過,這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叫這惡道嘗一嘗這挨刀的滋味。”
龍在山着向他爹龍大海,只見龍大海在皺眉頭。
龍大海皺眉頭是有關係的,因為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會有那麼大的武功殺傷當年紅蓮教的七大護法中人,那是不太可能的事。
現在,大夥都一口咬定是兒子龍在山所為,他便又不得不相信這是真實的,而尤在山又未加以否認。
他見龍在山看過來,把心一橫,叱道:“是你捅的紙漏由你補,你惹的禍你擔當,你還看我幹啥?”
他似是仍不放心的又道:“阿山呀,我的兒呀,你學的什麼武功嘛!”
龍在山會錯意,他不願騙他爹,更何況龍大海此刻又承認是他爹,他高興嘛!
龍在山這麼一高興,麪皮一鬆,道:“爹呀,我學會一招武功很厲害。”
“什麼名?”
“狐殺!”
“胡殺呀,胡説八道,胡亂出刀,小心你胡亂殺人不着,反而被人殺。”
龍大海露出父子清了。
龍在山幾乎上前去叩頭,他笑笑,道:“爹,不是亂殺的,你一瞧就知道。”
他的話令龍大海放心不少,龍大海已關懷備至的對兒子點頭,道:“多加小心了。”
龍在山精神可大了,因為他可以回家了,回家多好呀,娘,還有個磨刀的兄弟,他就又可以同他們在一起了。”
龍在山想到妙處吃吃笑,他忽的面對尤道士了。
他這笑對當年紅蓮教的七大護法而言,太好了,但尤道士看着不舒服。
尤道士大叫:“天爺呀,紅蓮教歷代教主們呀,咱們這是撞到他孃的什麼凶煞惡神了,要在這三尖山前來一個自相殘殺呀!”
鐵雄一聽咒罵,道:“你老孃的,這不叫自相殘殺,這叫割除毒瘤,你就是毒瘤。”
尤道士叫道:“殺了我尤天浩,你們將來有何面目在地下對我大伯尤化雲?”
尤在山卻吃吃笑道:“我的最尊敬的師父呀,你別那麼怕死呀,我出刀很快的,你只要牙一咬,你就會輕輕鬆鬆的過去了,是不是?”
“你孃的!”尤道士大罵。
而龍大海心中吃一驚,這才多久,兒子變成江湖老油條了嘛!
龍在山卻突然回罵:“你罵我娘?我罵你娘,你這些天來盡拿話來坑我,差一點沒把我淹死在河裏,我為你弄了不少銀子,而你只不過打發叫花子似的從指頭縫中漏給我那麼一些些,你還不時的想打我……你……”
尤道士道:“我早應該殺了你,兒!”
龍在山道:“你既殺不了我,我今天就殺了你。”
尤道士忽的一聲嘆,道:“唉,我可愛的徒弟呀,快一年的相處,我實在太珍惜這段日子了。”
他指着遠方,又道:“咱們江湖上吃喝玩樂在一起,我吃肉未叫你喝湯,是不是?”
龍在山道:“師父?你還當我師父?算了,你別説得那麼美吧,你挨刀吧!”
他開始移動了。
龍在山心中明白,他不出刀尤道士是不會出刀的,那麼,他就出刀吧!
龍在山的身法令七個高手也看不懂,他在幹啥呀!
龍大海就發呆,忍不住的道:“這是啥名堂?”
啥名堂他當然不會知道。
另外六人更不知道,因為龍在山是走的“狐步”,如果認真仔細看,好像是前三步後兩步,左半步右半步,連起來便令人眼花絛亂了。
紅蓮教的七大護法就看呆了,還以為龍在山忽然犯了什麼毛病了。
尤道士就不這麼想,他心中明白,龍在山的步法是奇妙的,如果迎上去,那步法就千變萬化了。
尤道士又不能閃退開,因為他被七個殺人不眨眼的大殺手圍的緊。
尤道士搖身舉刀大吼:“徒兒呀,你殺師滅祖呀!”
龍在山大怒,道:“你這可惡的道士,你還未忘記當我師父呀,我殺了你!”
他隨聲而上,那變化的“狐步”閃躍間已到了尤道士的身側,真奇妙。
就在這時候,尤道士一聲驚叫:“哇呀!”
好一片白茫茫的煙霧,夾雜着淡黃的白粉散了一大半而把尤道士的全身遮住,當白粉四散飄開中,只聽得尹水月大叫:“快閃開,這是五毒追魂散。”
七條人影往後閃,龍在山已撲擊而上,奇怪的是龍在山看尤道士正自揮刀過來,他大叫:“狐殺!”
尤道士心中緊張,還未把手中刀砍下,龍在山已自他的一邊掠過。就聽尤道士大嗥一聲:“唉唷!”
鮮血在灑,叫聲未已,尤道士就在這時候抖着一身鮮血不要命似的狂奔入大片荒林中。
龍在山就是下不了手殺死人,他在刀沾尤道士肚皮的時候,“仁心仁術”似的只把尤道主肚皮切了半尺長一道血口子而未把尤道士的五臟放出來。
只不過龍在山雖未殺了尤道士,王沖天與尹水月二人卻去追尤道主。
龍在山穩住身子抬頭看,白霧之中不見尤道士,他心中才想到自己未殺死尤道士。
龍在山心中已想過,今天在這三尖山下遇上爹,總得叫爹看到他是如何的“狐殺”,豈能放走尤道士?
龍在山心中後悔,剛才一刀為什麼不往尤道士的肚子上推進去,而有點像是把刀切在自己肚皮上似的,就那麼輕輕一劃而叫尤道士逃掉。
龍在山只是心想之間,立刻拔身往林中追去,他已開始有些頭昏腦脹了。
龍在山似乎聽到老爹的呼喊聲,但他已分不清老爹在呼叫什麼了。
奔入林中的龍在山不辨東西南北,左閃右衝的奔了三里遠,突然全身一哆噴,他昏過去了。
龍在山倒地的時候,口中一聲低呼“啊!”
他的心中有些明白,但口中説不出來,他以為自己倒在柔軟的草地上了。
“張口,快張口呀!”
這是一個姑娘的聲音,姑娘的懷中抱着龍在山,龍在山不是倒在草地上,他倒在姑娘的懷中了。
那姑娘可不是別人,她乃紅紅姑娘是也。
紅紅與龍在山是一起的,龍在山在她身邊忍無可忍的走出去時候,紅紅姑娘一把未拉住他,卻一直的為龍在山擔心着,直到龍在山自尤道士的毒霧中奔入林中,謝枴子也急的追上前來了。
龍在山中了毒霧還不知,在昏迷中倒下去了。
紅紅一看就知道龍在山中了毒,她抱起龍在山藏在林子深處,此刻正用力的拔開龍在山的口,把一粒紅丸往龍在山的口中塞。
紅丸是塞人口中了,但林中還缺水,沒辦法,紅紅左右先看看,然後聚了一大口口水,她也豁上了,把口水吐火龍在山口中左右搖,就聽“咯”的一聲,紅紅笑了。
龍在山吞了紅丸未醒過來,他呼呼的睡着了,紅紅守在一邊半天未走開,已聽得遠處有人在説話。
紅紅把龍在山用枯枝遮住,便輕悄悄的潛過去,她又潛到原來地方遙望過去。
就在這時候,另一方向奔來兩個人,那是“鬼影子”王沖天與“星火娘子”棄水月二人。
他二人原是去追殺尤道士的,如今空手又回來了。
兩個人帶着些許失望的樣子。
王沖天指着遠處罵:“他孃的,那尤道士還有這一手毒招,他怎麼會有教主的‘五毒追魂散’,倒叫他逃個無影無蹤。”
鐵雄怪吼,道:“咱們的龍侄兒被‘五毒追魂散’弄了滿身,他怎麼沒立倒而追去了。”
龍大海跺腳,道:“我兒怕是完蛋了,他年紀小,不知道什麼叫厲害,仗着學了那一招‘胡殺’就以為他是天下第一呀,唉,完了。”
沈一中道:“龍兄,我看未必,大侄兒必有他的計較,我以為他的江湖經歷尚差,不知道什麼時候該手軟,什麼時候下狠心,所以他雖把尤道士殺了個濺血,説不定他又後悔無法向咱們幾個老叔交待,遂又追殺去了。”
封大川道:“尤道士不死,咱們日子不太平。”
謝枴子道:“剛才如果咱們幾人圍殺尤道士,咱們之中必有人當先倒下去,也許全完了。”
鐵雄道:“這話怎麼説?”
謝枴子道:“難道都忘了?當年咱們最忌的便是教主的這‘五毒追魂散’,有一回是中秋圓月夜吧?”
沈一中道:“不錯,你提起來這件事,我的心中就發毛,從此只聽教主的。”
龍大海道:“鐵籠中的三頭大野狼,他把五毒追魂散撒上去,三頭野狼不多久便死在籠中了。”
謝枴子道:“教主除了幻術還用毒,他的武功也是一流的。”
他頓了一下,道:“只不過這尤道士是怎麼弄到這毒散的?令人大出意外。”
封大川道:“今天若非龍大侄子出面,咱們就有人完蛋,説來説去還是大侄子幫了咱們一個大忙了。”
龍大海嘆口氣,道:“話雖如此,但我還是為我這個不成材的孽障,向四位受害的好哥們致上十二萬分的歉意,對不起了。”
鐵雄哈哈一笑,道:“事情到了這一步,咱們再也不會怪罪大侄子了,咱們還得謝謝他吶,哈……”
他們的話是正確的,如果剛才他們圍殺尤道士,還真會死幾個人,死誰?那得看各人造化了。
王沖天已喘過氣來了。
他指着荒林,道:“他孃的,我住在這兒十來年,什麼地方也清楚,這尤道士還是逃走了,哼!”
尹水月道:“我差一點放火燒林子,可是我被沖天攔住了,唉,武功比之當年差多了。”
龍大海道:“咱們旦等等,看看我兒如何了。”
他説完運足內力大聲吼叫:“在山吶,阿山吶,回來啦,回家啦!”
這是叫魂嘛,聽的人心酸酸。
龍大海心中也免不了有一份喜悦感,怎麼也想不到生了個天才兒童。
為什麼叫天才兒童?那當然有原因。
龍大海心中十分明白,他自己當年拜師練武功,多辛苦呀,那時代人師門頭三年學練氣,功還不能入門,三年雖然練氣,可也受了不少窩囊氣,就拿一天的時間而言,五更天就起牀,起牀先幹活兒。
龍大海那時候還不如一個夥計,先為師兄師叔們倒尿壺,再為師叔們端洗面水,便師父還不夠資格上前去侍候他吶!
再就吃飯先站一邊看,最後才輪到吃剩的,內力未練成,先就一肚子氣,這就叫練“氣”。
平日裏擦拭兵器磨刀子,掃地擦地也要幹,這一干就是三年整,後三年練功就可憐了。
龍大海想想過去,看看現在,兒子在山怎能不是一個“天才兒童”?他天才極了。
龍大海心中喜歡,可也為兒子着急,怎麼去了這麼久不回來呀!
龍大海又大吼大叫了。
“在山兒回來了,回來跟爹一起回洛陽呀,在山兒你回來了,你娘天天想你呀,還有你兄弟在水也是天天的思念你呀,回來吧!”
他越叫越心酸,也越發的充滿了感情,另外六人也帶着幾分同情的直搖頭。
龍在山就是未再回來,令龍大海心中發毛起疙瘩。
七個人站在原地未走動,忽然,尹水月走到她住的山洞下,沿着繩子上了洞口站定,王沖天已大叫:“水月呀,你往遠處山嶺看,看看能不能瞧見大侄子呀!”
那尹水月遮眼仔細瞧,半晌尖聲,道:“我什麼也沒看到。”
聽得尹水月的話,龍大海心中不太平,他沉聲,道:“天爺,會不會我兒他……”
龍大海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對另個六人,道:“怎麼辦?到什麼地方去找他呀!”
他一共説了三次,誰也沒主見。
王沖天指着尹水月站的山洞口,道:“咱們別等了,去上面喝兩杯吧!”
鐵雄道:“咱們已來三天了,王兄,我回開封了,想那尤道士也不敢再找咱們了。”
沈一中點點頭,道:“至少這尤道士已明白,咱們七人又聯手了,他再大膽子也要躲得遠遠的。”
那封大川道:“我也有急事,我的胡立倩受了傷,這兩天我想過,她也應該好了,我去接她回我的留香谷了。”
謝枴子道:“可不是嘛,我的芳子呀,她還不住在抱怨我,為什麼住了兩天就離去。”
王沖天笑笑,道:“如此説來,我便是想留各位也留不住了,也罷,我送各位。”
龍大海開口了,他苦兮兮的道:“唉,我還不知道,我那個寶貝兒子,他在哪裏學的功夫,就這麼的又分開了,叫我回去怎好對他娘交待!”
龍大海再四下看,真希望龍在山突然的又出現,他如今不再罵兒子沒出息了,只那麼一招“胡殺”,足以令他這當老子的自豪了。
“各位,我怎麼辦?不知我兒去哪裏了,我……”
王沖天道:“龍兄,可要留下來?”
想了又想,龍大海道:“話留人不留,他們走了,我也要走。”
王沖天心中早明白,如今跑了尤道士,姓尤的是個陰狠之人,他是不會就此罷休的。
王沖天更清楚,只要尤道士把刀傷養好,他必會再去一個一個的找麻煩。
王沖天能想到的,當然另外五人也想到了,因此鐵雄就急急的趕回開封府。
這光景誰還會留下來喝酒呀,龍大海也是這麼想。
龍大海對王沖天,道:“王兄,我只有一件事拜託你,請你與尹大妹子多留意,如果我兒在山又回來了,請你二位對他説,叫他儘快的回洛陽,過去他輸的銀子我算了,千萬快快趕回去。”
王沖天點頭,道:“放心,他再來我就叫他趕回去,哈,如今你有這麼個武功高的兒子,你在洛陽高枕無憂了,尤道士躲之唯恐不及吧!”
龍大海苦笑了,因為他擔心尤道士施放的“五毒追魂散”,那是很霸道的毒呀!
於是,這七位當年橫行江湖的紅蓮教七大護法又分道走了,三尖山的荒林又見一片沉寂。
龍在山半迷半醒的發現自己倒的不是草地,而是倒在紅紅姐懷中,他不動了,有了紅紅姐在,更是躺在紅紅姐懷中,太美了,太舒服了。
原是睜開眼的,他又閉上了,本來想説些什麼的,嘴巴閉的更緊,而紅紅姑娘卻帶着幾分急躁的道:“怎麼會是這樣,難道爺的藥也不靈了?”
她這些話龍在山全聽到了。
龍在山很早就想去見見紅紅的爺爺的,他不知紅紅爺爺是什麼樣的人物。
龍在山聽紅紅着急,他決定將計就計了,他決定自己就這麼裝昏下去,且看紅紅姐怎麼辦。
紅紅姑娘可急了,別管怎麼的,至少二人已在那座山神廟內互訂了終身,懷中是自己的小丈夫呀!
紅紅姑娘急忙用肩扛住龍在山的左腋下便往山中走去,她用盡力氣的扶只能邁步的龍在山,只不過越了幾道山嶺,已是香汗淋漓了。
紅紅怎知男人身重在少年人,有人就這麼説:“二十男人石頭身,二十女人棉花身。”
棉花輕石頭重,紅紅自然有些吃不消的氣喘吁吁了。
龍在山真不想脱離紅紅身,他真希望永遠就這麼不再分開了。
龍在山心存這種心態,這證明他長大了,他已不再是個純少年了。
龍在山發覺頂着自己右臂吃力走的紅紅太累了,便自我傷懷似的道:“紅……紅姐呀……你累了。”
紅紅見龍在山開了口,她放心的喜道:“你可以開口了咧,你已沒有危險了。”
龍在山道:“謝謝你,紅紅姐……我……全身無力氣,我中毒太深了。”
紅紅姑娘道:“別怕,我帶你去見我爺爺,我爺爺有辦法的。”
龍在山道:“你爺爺他會喜歡見我嗎?”
紅紅姑娘道:“在過去一些時日,我爺爺恨死你了,我爺爺甚至想殺你。”
龍在山吃一驚,道:“為什麼?為什麼你爺爺想殺我?我又不認識他。”
紅紅姑娘道:“難道你忘了曾經幫過允道士之事了嗎?”
龍在山道:“我幫過尤道士很多,這關你爺爺什麼事?令他想殺了我。”
紅紅姑娘道:“你可以幫助尤道主,因為那是你年少不懂事,容易被大人利用,我爺爺當然管不着了。”
“那又為什麼呀?”
“你真的想知道?”
龍在山道:“我是迫不及待呀!”
紅紅姑娘的面色一變,道:“你呀,你幾乎害死了我爺爺,你大概還不知道。”
龍在山吃一驚,他幾乎要喊叫,他的眼也睜大了。
他站定了,道:“我差一點害死你爺爺,這是什麼話,我才不會殺人吶!”
紅紅姑娘一嘆,道:“唉,你呀,你原是要死了的,你早在一年前就死了的。”
龍在山更是吃一驚,道:“為什麼?為什麼我一年前就該死呀?”
紅紅姑娘道:“你呀,當我爺爺生氣的派我去‘仙家道觀’的時候,是我發覺,你只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人,所以我不忍出手。”
“你救我?為什麼?”
“你真的忘記了嗎?唉,你還未想到那件事呀!”
龍在山心中急,他直問紅紅姑娘,道:“紅紅姐呀,我問你,到底我什麼地方把你爺爺氣的要殺我?”
紅紅姑娘道。“你呀,害我爺爺多多浪費許多年的修煉,至今還在生着氣吶!”
她頓了一下,又道:“我爺爺太大意了,唉,都是你啦,怎麼去聽一個雜毛道士的話,動刀子去刺一隻上百年的老狐呀!”
她此言一出,龍在山立刻想到當初跟尤道士在大山中偷襲一隻老狐狸之事了。
龍在山大吃一驚,道:“我記得了,我記得那一回的事情了,不錯,尤道士給了我一把刀,他叫我去刺死一隻老狐狸。”
他頓了一下,又道:“唉,紅紅姐,我提起這件事就更加的恨尤道士了。”
紅紅姑娘道:“我問你,你是怎麼接近老狐的?你身上有人味呀!”
她上下看看龍在山,又道:“你有人味,你不可能接近老狐的,你還未到老狐就逃走了,可是你……”
龍在山一拍巴掌,咬牙道:“對了,我經過紅紅姐這麼一説,才知道這尤道士真可惡。”
紅紅姑娘道:“你説出來,我聽聽。”
龍在山道:“紅紅姐,這樹由根處起,水從遠處流,要細説,你才會知道我多可憐。”
紅紅姑娘道:“説吧!”
龍在山道:“我家住在洛陽城,城中最大的兩家綢緞莊,一家叫萬象,另一家叫更新,洛陽地方人人都知道我是少東家,只不過我爹生了我兄弟倆,既不愛讀書,更討厭做生意,我呀,生來喜歡賭,我兄弟喜歡磨刀,也不知尤道上怎麼知道的,他在我面前露了一手賭技,可也把我引到他的道觀裏,嗨,真倒黴呀!”
紅紅問道:“怎麼啦?”
龍在山道:“還怎麼啦?原來尤道士要找個機伶的男童為他做件事,他把我囚在一個山洞中。”
“尤道士把你關起來了?”
“是呀,關就關吧,卻把我同兩隻狐狸關在一起,多騷呀,關了我快一個月。”
紅紅姑娘冷笑,道:“個尤道士,真是有心人了,他的心計太毒了。”
龍在山道:“尤道士關我的目的,原來是弄得我一身騷臭味,這樣就很容易的去接近那隻老狐狸了。”
紅紅姑娘道:“而且你也接受了,更把刀會刺殺老狐狸,你……出刀……”
龍在山道:“我原是不會出刀殺什麼的,我在家裏連雞也未殺過呀!”
紅紅道:“我爺爺説你出刀有分寸。”
龍在山苦笑,道:“尤道士怕我手軟,他教了我幾招,也就是那麼一點點不算武功的武功,比之紅紅姐教我的一招‘狐殺’差太多了。”
紅紅姑娘道:“我問你,你那次出刀為何未往老狐的肚子扎進去?”
她説完立刻很小心的看着龍在山。
當然,那也是有原因的,她要着龍在山怎麼説,如果龍在山説是他一刀殺歪了,紅紅姐就走人,不再管他了。
就聽龍在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我怎麼忍心去殺一個口中發光的長毛金狐呀,它是那麼的可愛,我十分的喜歡,可是……”
“可是什麼?”
龍在山道:“可是我又不能不對它出刀,我怕尤道士會殺了我。”
他咬咬嘴唇,又道:“我不忍心把金毛狐殺死,我便出刀把它的尾巴砍掉。”
他對紅紅姑娘無奈的一笑,又道:“紅紅姐,當時我心中想。砍下金毛派的尾巴它是不會死的,但要緊的是叫它知道以後別再來了,有人要殺它呀!”
紅紅吁了一口氣,道:“你呀,果然被我爺爺猜中了,因為你有一顆充滿仁愛之心,人吶,有了這顆仁愛之心就不愧為人一場了,所以呀……”
她露齒一笑,又道:“所以我爺爺叫我教你一些防身的功夫,也算對一個充滿仁慈之心的人回報了。”
“回報?”
“是呀,我才教你武功的呀!”
龍在山道:“這麼説來,你爺爺他與那隻金狐狸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了。”
“什麼關係?”
紅紅姑娘道:“你真想知道嗎?”
龍在山道:“告訴我紅紅姐,如果那金毛狐狸同你爺爺的關係密切,我就不敢去見他了。”
紅紅姑娘一笑,道:“如果你想除掉身中劇毒,你非去見我爺爺不可。”
龍在山道:“我好像別無選擇了嘛!”
一笑,紅紅姑娘道:“其實呀,我爺爺早就不恨你了,你別再擔心了。”
龍在山道:“不過嘛,我還是會擔心的,因為我怕你爺爺見我二人太過親熱,會一氣之下攆我走的。”
紅紅道:“不會啦,我會為你説情的嘛!”
龍在山道:“你好像説動我了咧!”
他指着一片竹林,又道:“弄根竹子來,我拄着竹子走路,我不要再累你了。”
紅紅一笑,很快的別了一根竹子交在龍在山的手中,她指着遠處高山,道:“咱們快走吧,我家就住深山中,很靜的。”
龍在山想:“我去見了你爺爺,我求他趕快為我醫毒,因為我……”
他似乎想哭了,一到傷心的又道:“我想我的娘呀,我很久未見到我娘了。”
紅紅姑娘道:“你還有個兄弟叫什麼呀?”
“龍在水,我兄弟喜歡磨刀子。”
吃吃一笑,紅紅姑娘道:“光是會磨刀子呀,刀子磨的再是利,不會用又有什麼用?沒得倒被敵人奪去反而害了自己性命。”
龍在山道:“紅紅姐説的對,我兄弟磨刀可就是不會武功,過去我也沒想到。”
紅紅姑娘道:“過去你只知道賭。”
龍在山道:“我找個機會教我兄弟武功。”
他似是得意的又道:“如果我兄弟在水也學會我這一招‘狐殺’那就更令我爹高興了,嘻……”
他帶着那麼一些傻笑的意味,紅紅姑娘卻淡淡的道:“你呀,你怎知我教你那一招絕學呀!”
龍在山道:“我不知道,紅紅姐告訴我。”
紅紅姑娘道:“人吶,必要有一份善良的心,這是做人不能缺少的,殘暴只會帶來災難,這話是我爺爺告訴我的,你懂嗎?”
龍在山道:“你爺爺必是個大善人了。”
紅紅姑娘道:“我也不知道,只不過我爺爺對是非自有一套定論,令我十分佩服。”
龍在山道:“你爺爺是聖人?”
笑笑,紅紅姑娘道:“江湖上有幾個人會是非分得明善惡分得清?太少了,江湖上只是你爭我奪,看誰奪的比別人多,於是你聽過成者王敗者寇這句話嗎?”
龍在山呆呆的不開口。
紅紅姑娘又道:“那成事者便是奪的多者,我爺爺説過,江湖起風浪,不少人遭殃,而你……嘻……”
龍在山急問:“我怎樣?”
紅紅姑娘道:“我爺爺説你還是一塊未琢的璞玉,你也有一顆善良的心。”
龍在山道:“我本來就是好人嘛!”
紅紅姑娘道:“好人要別人説才是好人,阿山弟呀,此刻我就告訴你吧!”
她伸手拉住龍在山一手,俏媚的一笑,又道:“我傳你一招‘狐殺’,那是因為報答你當初未曾一刀殺了那隻金毛狐,你的仁慈感動了我爺爺,不但我們不報復你,還教了你武功。”
她頓了一下,稍加思索,又道:“我爺爺曾説過,教了你武功以後,由你自己在江湖上混些時日,我爺爺相信你是不會傳武功而亂殺人,胡作非為的,所以來叫我再找你的。”
龍在山道:“説來慚愧,我雖未把人殺死,卻也殺傷幾個人,我……還是手沾血腥了。”
一笑,紅紅姑娘道:“並非你説的那樣,你是被逼的,也是被人利用的,你若有經驗,就不會上那個尤道士的大當了。”
龍在山道:“我以後不亂出刀了。”
紅紅姑娘搖頭,道:“你記住,出刀在當出刀之時,至於什麼‘佛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話,我爺爺説那是至善人,可惜天下惡人太多了,有時好人壞人是很難分辨出來的,有許多作惡的人是放下了屠刀,但那隱在暗處的陰毒者,誰會知道呢?”
龍在山道:“我爹就是放下屠刀之士。”
他看着虛渺的遠山,又道:“今天我爹出現,我才知道我爹當年也是紅蓮教七大護法之一,我至少已知我爹有十年他在洛陽是大好人。”
紅紅姑娘道:“人嘛,得了好處總會賣乖的安份一陣子,你爹不是又出山了嗎?”
笑笑,紅紅姑娘道:“咱們不提你爹了,我告訴你,因為你這些日子未以武功亂殺人,所以我爺爺才答應我找你的,我爺爺也想見見你。”
龍在山道:“見我以後他會答應你將來嫁我!”
赧然一笑,紅紅姑娘道:“那可説不一定喲!”
龍在山立刻拉緊紅紅姑娘,道:“那怎麼辦?咱們二人在山神廟講定了的呀”,搖晃着又道:“我想知道,我怎麼做才會令你爺爺喜歡我!”
一笑,紅紅姑娘道:“你仍然純真就行了,任何的虛請假意,我爺爺一眼就會看出來的。”
龍在山有些不自在了。
紅紅姑娘安慰的道:“你放心啦,我爺爺叫我找你,他已經對你有好印象了,你坦然就好了。”
龍在山道:“我如果令你失望,我也失望,唉,我還在心中想着洛陽城中的爹孃吶!”
紅紅姑娘道:“那麼,咱們就快些走了。”
龍在山不再問了,他“忐忑”不安的跟在紅紅姑娘後面往大山中走去。
一道長長瀑布自兩山的斷崖間萬馬奔騰似的直瀉而下,據傳説這是熊耳大山中最幽速神秘的地方,那長谷狹窄,青山陡峭,懸崖垂騰中時而傳猿啼聲令人直覺這世界多麼的奇速妙啊!
龍在山站在山峯一側看的直瞪眼,他詫異的道:“太妙了,神仙福地咧!”
紅紅姑娘道:“神仙不敢當,這兒的名字叫‘福壽山’,我家就在山中間。”
龍在山道:“我怎麼沒看見?”
紅紅姑娘道:“你是看不見的呀!”
龍在山道:“所以有些事我就奇怪呀!”
紅紅姑娘道:“你應該奇怪的,如是我,我一樣的也會感到奇怪。”
龍在山道:“我最奇怪的是你同你爺爺二人,為什麼對那狐狸被殺一刀那麼清楚,那麼關心,你們同那一隻金毛狐狸又是什麼關係呀!”
紅紅姑娘道:“你很想知道嗎?”
“是呀,不明白的事擱在心裏不舒服,好像是塞了個疙瘩嘛!”
紅紅俏皮的一笑,道:“那麼,你就繼續的不舒服好了,我才不管吶!”
紅紅姑娘大步的往山林中走進去,龍在山急忙的在後面跟了上去。
這一段山路不好走,好像需要扭着走。
龍在山忍不住的笑道:“這是什麼路,怎麼弄得我好像在跳舞。”
紅紅前面一笑,道:“狐步呀,你施展狐步,你便覺着輕鬆了。”
龍在山一聽,果然不自覺的使出“狐步”走,立刻覺得山道平坦多了。
龍在山心中好奇怪,但他越走越順暢,宛似行雲流水模樣,再看紅紅姑娘,更是搖曳生姿可愛極了。
這且不算怪事,因為怪事還在後頭吶!
龍在山又走了半里深,忽然吃一驚的道:“紅紅姐呀,那麼多狐狸呀!”
紅紅姑娘道:“你少大驚小怪了,快走。”
只見兩邊林中隱隱約約出現一百隻狐狸,大大小小的有走有坐,卻又盡看着紅紅姑娘與龍在山二人。
便在這時候,忽見六七隻大狐狸往這面跳過來了,龍在山一看,想起當初他切下的那隻金毛狐,這幾隻只不過略小一號而且。
只見這七隻大狐衝着龍在山低吼欲撲咬,那紅紅姑娘已沉聲,道:“回去,回去,他是爺爺客人,回去。”
七隻大狐狸一副不甘心的又退到林中去了。
龍在山道:“它們咬生人呀?它們聽你的!”
紅紅姑娘道:“你瞧瞧,這兒多麼安靜呀,如果江湖上也同這兒一樣,人們就幸福了。”
二人正説着,忽又見一隻大狐狸跳過來,它好像認識紅紅姑娘似的,好親熱。
紅紅拍那狐狸,道:“去報給爺爺知道,就説我同一位客人來了。”
那狐狸真妙,立刻往林中躍去,剎時不見了。
龍在山奇怪的笑道:“它聽懂你的話了咧!”
紅紅道:“我同它們生活在一起呀,嘻……”
她這麼一笑,龍在山的頭皮都麻了,因為他忽然聽過人們説的狐仙之類故事了。
龍在山的心中想,可好,她八成就是成了精的狐狸精,要不然她住的地方為什麼全是狐狸?
龍在山半天不開口,他想着當初尤道士叫他潛去刺殺那頭金毛狐狸之事,當時只見明月如洗,一道極光自狐狸口中迎向月亮,那古景是出奇的。
龍在山如今長大不少,不似一年多前的少不更事,他這麼一深思,全身立刻不自在了。
轉過一道山腳,只見一座茅屋搭蓋在那道飛瀑一邊,茅舍外面,正有一個白鬍蒼蒼的紅面老者,目光炯炯的拄着手杖瞧過來。
這老者上身挺的直,一副不胖不瘦的好身段,但多少帶着那麼一點瘦骨磷峋的模樣。
什麼叫仙風道骨?這老者就是,他青衫飄然,面露淡泊微笑,彷彿在欣賞風景似的,還微微點頭吶!
紅紅姑娘已自很遠處向老者奔來了。
“爺爺,爺爺!”
老者撫髯一笑,道:“紅紅!”
紅紅已到了老者面前,她回身指着正自木訥而過來的龍在山,道:“爺爺,你瞧,是他。”
老者直直的看龍在山,直到龍在山站在他面前。
紅紅對龍在山道:“這是我爺爺。”
龍在山心中以為他是神仙,忍不住的“噗通”跪下去,道:“老爺爺,晚輩龍在山給你老人家叩頭啦!”
他還真的“梆梆梆”叩了三個頭。
奇怪的是老人也就受了龍在山三拜。
一邊的紅紅姑娘拍手笑笑,道:“起來呀,你見我爺爺變成叩頭蟲了。”
龍在山半尷尬的站起來,那老者自己哈哈笑了。
就在這時候,忽見一個半百婦人自附近的山洞中走出來,十幾只狐狸也跟過來。
那老婦人走到龍在面前,她上上下下的看看吃驚的龍在山,道:“年紀輕輕的愛動刀呀?”
龍在山忙解釋,道:“我不愛動刀子,我兄弟在水愛磨刀。我喜歡賭呀。”
婦人冷冷笑道:“還説不動刀,差一點出人命。”
她説的什麼?龍在山自然不會懂,只不過更令龍在山懷疑他遇上狐仙了。
四人走進茅舍中,這兒的擺設也特別,只不過全是玉器的多,兩間內室相連着,龍在山到了老者的大間內,才發覺睡榻上盡是綾羅綢緞,便牀欄也是白玉的,有張桌子泛金光,四隻圓凳玉面,牆上掛的兩幅畫,畫中盡是狐狸在追逐。
一邊有個煉丹爐,有香味自爐內往外溢,龍在山忍不住用力聞,精神便爽多了。
龍在山剛坐定,那老者已自我介紹,道:“老夫姓宋,宋百忍就是我的名。”
龍在山道:“久仰久仰。”
宋百忍一怔,道:“你聽過我的名?”
龍在山愣然,道:“沒有聽過。”
“為何久仰?”
龍在山道:“久……仰……我是……禮貌呀,我不能説我沒聽過呀!”
宋百忍一聽哈哈大笑起來。
那婦人未笑,她直直的望着龍在山,好像在看什麼,也好像替人看麻衣相似的,看的龍在山也低下了頭。
忽然,這婦人不按常理的問道:“就是你為尤道士操刀殺了老金狐的大尾巴?”
龍在山膽怯的點點頭,道:“對不起啦!”
婦人忽又改口問道:“你喜不喜歡咱們的紅紅呀?”
龍在山立刻着看一邊哧哧笑的紅紅姑娘,然後木然的點點頭,道:“喜歡。”
“哈……哈……”婦人笑着走出去了。
紅紅對龍在山道:“她是姥姥,她自小帶我長大的。”
龍在山道:“我以後也叫她姥姥。”
那宋百忍老者再看着龍在山,他問道:“娃兒呀,你中了毒,對不對?”
龍在山道:“至今頭昏眼花全身無力呀,宋爺爺!”
紅紅道:“我把身上的紅丸送他吃了,要不然他早已斷魂在三尖山下了。”
宋百忍抓過龍在山的脈稍切之後,點點頭,道:“還算幸運。”
他自桌上取來一個銀色小瓶,一把綠丹傾出來,又道:“和水服了就沒事了。”
龍在山十分信服,當即接過紅紅取來的清泉水,一口便服下去。
老者對紅紅姑娘道:“去,叫他先睡一覺,等他醒來以後再吃東西。”
龍在山聽到吃東西,就覺得有些餓,不知為什麼不先叫他吃飽了再睡。
其實他怎知老者給他服的丹九是清洗他的五臟內腑,自然不能再吃東西了。
龍在山醒過來的時候茅屋中不見有人在,有幾隻狐狸正在門外的樹下趴伏着,他奇怪的走到門口,自覺精神極佳,好象比未中尤道士那“五毒追魂散”之前還好上許多,不由得令他大為驚訝。
只不過當他走出門外瞧,側面那婦人過來了:“你已沉睡一天半了,過來吃東西吧!”
龍在山吃一驚,他怎麼會睡了那麼久?不由四下觀看,卻又不見紅紅姐與宋爺爺。
龍在山跟那姥姥走進一處山洞,原來山洞是灶房洞,裏面除了鍋灶之外,還有兩個煉丹爐,宋百忍正在與紅紅姑娘二人忙着煉丹丸吶!
龍在山坐在石板上,他接過一碗吃的,只見是一些五米粉與豆丸子,可也香味四溢。
於是紅紅姑娘笑着過來了:“唷,你醒過來了呀,快吃了就更舒服了。”
龍在山道:“我睡了多久?一天半?”
紅紅道:“是呀,你睡的很好,自然精神就好了。”
龍在山扒着吃的也叫好,道:“你們吃的雖沒大魚大肉,可也比大魚大肉好吃多了。”
一笑,紅紅姑娘道:“吃過了還有山果子,你喜歡什麼就吃什麼。”
龍在山道:“還有山果呀,你們……”他不説下去了,因為他心中在想,如果他們是……什麼狐仙!
龍在山還未想通,宋百忍哈哈一笑過來了,他老人家十分慈祥的對龍在山,道:“吃飽了你同紅紅到我屋裏,我有話問你。”
龍在山忙點頭,他看着宋百忍步履矯健的往林中走去,不由問紅紅姑娘,道:“紅紅姐,宋爺爺去哪兒呀?”
紅紅姑娘一笑,道:“快吃吧,別叫我爺爺等久了。”
龍在山不再多問,匆忙的把肚子填飽,雙手捧着肚子,笑笑道:“紅紅姐,我吃飽了。咱們去見宋爺爺。”
其實宋百忍走的並不久,但龍在山跟着紅紅姑娘卻走了一里遠,才發現一處幽谷,那真是百花爭妍,鳥語逼人的好地方,龍在山看的心頭驚訝,便忍不住的道:“紅紅姐呀,這是什麼地方?”
紅紅姑娘道:“這裏叫‘仙人谷’,這一帶叫‘福壽山仙人谷’。你看這兒風景,不錯吧?”
龍在山道:“真的好,此處應是天上有呀,人間哪有幾多見。”
紅紅姑娘一笑,道:“可惜這兒沒有賭場,你是不會喜歡住下去的。”
這句話還真令龍在山心中一緊,他無話可説了,因為在他的心中,如果少了賭,那多麼無聊呀,本來嘛,人生本是賭一場,嘻笑怒罵只在賭桌上便看出人生百態了。
紅紅見龍在山不説話,她只是淡淡的一笑。
二人又走了半里深處,唉,一羣狐狸過來了,只見這羣狐狸不下三十多隻,其中就有幾隻是金毛狐狸。
紅紅姑娘揮揮手,只見狐狸們仰起尖尖的嘴巴“吱吱”的叫了幾聲,旋即又消失在林中荒洞了。
林中有荒洞,荒洞通山崖,宋百忍站在一個山洞口遙望過來,紅紅已對龍在山道:“快過去,我爺爺在他的煉丹石洞口等我們了。”
龍在山立刻奔上前,這一回他又開了眼界,只見石洞中支起三個煉丹爐,那火炭燒的紅,丹藥的味道飄出來是香嘖嘖的。
紅紅帶着龍在山走到洞口的時候,宋百忍淡淡一笑,道:“隨我進來吧,正是我今天封爐的時候,一切還不會有什麼防礙。”
龍在山不懂煉丹這一套,什麼封爐、火候、時辰、便什麼人也有分別。
龍在山隨着宋百忍走進洞中,他吃一驚,有一隻金毛老狐衝着他齜牙咧嘴欲撲咬他,那老狐狸口中發出低吼之聲充滿了仇恨的樣子。
龍在山發覺老狐不友善,但宋臣忍已拍拍老狐的頭,笑笑道:“是不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呀?哈……你別發火,他若一刀紮在你肚皮上,你早完了。”
果然,那老狐狸不再齜牙了,反而低下了頭。
龍在山道:“宋爺爺呀,我與他有什麼仇?”
宋百忍左手撥開老狐尾巴,道:“你來看,它這尾巴乃是我為它接合上去的。”
龍在山一看之下吃一驚,道:“果然是我曾出刀砍斷它尾巴的。”
紅紅姑娘道:“我及時的把這尾巴自你手中贏回來,要不然它成了無尾狐了。”
龍在山想起那夜三更天正當頭的時候,尤道士命他殺這頭金尾巴毛狐,他一時手軟只砍了這狐狸尾巴,想着當時情景,他不由得問道:“宋爺爺,我心中迷糊了。”
宋百忍一笑,道:“我知道你會奇怪,是不是這頭金毛老狐迎着月光口吐白光?”
龍在山道:“是呀,好象還有一粒光燦燦的珠子呢,這是怎麼一回事?”
宋百忍一笑,道:“孩子呀,仙丹必需仙方來配,我的這隻金毛老狐活了百歲,它已有了靈氣,他沒有什麼寶珠,而是我在它口中放了一顆夜光珠,為的是由它銜了前去那個靈秀之氣的石頭上吸取明月精華,等到滿十二個圓月夜,那夜光珠子便可以用來調配仙丹,到時候人雖不能長生不老,可也增壽延年……”
説着,宋百忍自袋中摸出那夜光寶珠來,還真的華光千條,一洞銀光。
龍在山還以為他們是狐仙吶,便忍不住的笑了。
端坐在這香氣盈鼻的山洞中,龍在山感到十分好奇,他忍不住的問宋百忍,道:“宋爺爺呀,你説這狐狸已是百年老狐,你怎麼知道?”
一笑,宋百忍道:“單隻與我一起已七十年了,老夫當年看穿江湖上你爭我奪的殘酷狀,想着人生本是戲一場,何不求個清靜,討個福壽綿長,是以二十七歲便入山來了,如今算來,年已近百了吧?”
龍在山大吃一驚,道:“宋爺爺已近百年歲了咧,我還以為宋爺爺多不過六十歲吶!”
“哈……”宋百忍笑開懷了。
那真是開懷大笑,是的,人生幾多笑,人生盡是愁啊!
宋百忍收住笑,道:“孩子,你可以説説你的家世了吧,我想聽一聽。”
龍在山道:“我家呀……”他想了一下,又道:“過去我知道我爹是洛陽做生意的人,可是這一回我才知道我爹也是當年紅蓮教七大護法之一,只不過……”
宋百忍已冷冷道:“紅蓮教那一套,哼,他們很會叫人迷惑,難怪那尤道士把主意打到老夫的老狐狸身上,他太可惡了。”
龍在山道:“宋爺爺如此大本事,為何不殺了那個尤道士?”
淡淡的,宋百忍道:“殺人不能解恨,報復只不過一時快意,老夫已七十年不見血腥了。”
他看看一邊的金毛老狐,又道:“不慎、不恨、不貪、不懼。人才會心平氣和。”
於是,他要龍在山把家中事再説一遍,那宋百忍一聽之下,立刻對龍在山,道:“你快回去。”
龍在山吃一驚,道:“你……宋爺爺趕我走?”
宋百忍道:“快回去,回去晚了難見父母一面了。”
“為什麼?”
“你回去便知道。”
龍在山對紅紅,道:“紅紅姐,你呢?”
紅紅姑娘看向她爺爺,豈料宋百忍,道:“她不必去,你自己快走啦!”
龍在山真想賴着不走的,他實在想在這兒住下來,但見宋百忍的樣子,似乎洛陽家中真的出了大事了。
他無奈何的站起來,十分恭敬的對宋百忍施了一禮,但他抬頭看看紅紅,有些不自然的道:“紅紅姐,咱們……咱們不是已經……就好了……”
紅紅姑娘道:“我爺爺知道了,你聽我爺爺的話,快回家去瞧瞧。”
宋百忍道:“孩子,我知道你喜歡紅紅,我不反對,只不過你得快回去瞧瞧,你至少也要盡一份人子之孝吧,你的父母,兄弟……”
龍在山放心的點點頭,他轉身往洞外走去,紅紅姑娘跟他走出洞外,二人往林中走去。
兩個人也默默的誰也不開口。
就快走過山的另一面了,紅紅姑娘忽自懷中摸出三粒骰子來,她把那晶瑩剔透的骰子放火龍在山手中,道:“我知道你喜歡這骰子,拿着它,就好象我在你身邊一樣。”
龍在山接過骰子幾乎落淚。
紅紅姑娘又道:“我告訴你,這骰子也是寶物,只不過你如果賭,你會贏,也只有能贏一把,第二把就不靈光了,記住啊!”
龍在山點點頭,道:“為什麼只能贏一把?”
紅紅姑娘道:“我爺爺説,寶物具靈性,切忌一個‘貪’字,見好就收場,免遭禍納嘛!”
龍在山收了骰子,紅紅已站着揮揮手,又道:“阿山,記住了,我在這福壽山等你,也許……也許……”
龍在山忽的拉住紅紅姑娘,道:“紅紅姐呀,我看嘛,你跟我一同去洛陽,好不好?”
紅紅姑娘搖搖頭,道:“爺爺會不高興的,不過我會找機會求爺爺的,你先回去吧!”
龍在山還能説什麼?他大膽的抱住紅紅姑娘,也把臉貼上去,道:“我會回來的,我這一輩子最愛的是你。”
紅紅卻一笑,道:“你呀,你最愛的是賭。”
龍在山一聽愣了一下,但忽的笑了,因為紅紅姑娘説到他心裏了。
龍在山帶着些傷感的對紅紅姑娘,道:“我愛賭我知道,所以我被爹趕出門外來,只不過自從我認識紅紅姐之後,我不但愛賭,更愛紅紅姐,我説的是心裏話。”
紅紅姑娘一笑,道:“我也愛你呀,回去吧,回去看看你家再説吧!”
於是,龍在山走了,他好象心中塞了個石頭似的不舒服,不愉快。
不舒服那是因為他實在不想離開紅紅姑娘,不愉快便是他想着宋爺爺的話,他怎麼聽了自己的話之後,便知道自己的爹孃會出事?
龍在山初時走的慢,但當他想着家中,又聽過他爹叫他早回家,便精神又來了。
這夜月黑風高,冷清清的洛陽城后街更是樹葉滾地沙沙響,巷道不見有行人。
龍大海推窗往外望,心中不知是喜還是憂。
龍大海回來以後把龍在山學得一身好功夫的事也告訴了妻子,夫妻二人自然高興,但想到走了尤道士,那可是個渦種,不知何時會又帶來災難。
屋子裏傳來梅子的聲音,道:“大海呀,關窗睡覺吧,已經二更天了。”
“你先睡吧,我一時間也睡不着。”
龍大海的妻子叫梅子,也是當年紅蓮教中一名女頭目,自從跟了龍大海以後,她就未再出過頭動刀槍。
此刻,龍大海站在窗前一聲嘆,道:“這孩子怎麼還不快回來,難道他真的不想要這個家的嗎?”
梅子道:“如果我們的在山能不再賭,那也算咱們祖上有德了。”
龍大海道:“真奇怪,在水這兩天卻去住在店鋪,他怎麼也不回來家裏,萬象的王元泰説,在水仍在磨刀,説他也不聽。”
梅子道:“只要在水不做壞事,就叫他磨刀吧!”
龍大海道:“上天這是對咱們懲罰,兩個兒子有怪癖,五經詩書不去唸,盡搞些狗屁倒灶事。”
夫妻二人正在房中閒話看,院子裏傳來“轟”的一聲響,引得龍大海呼叫:“誰?”
“嘿……”這是冷笑,帶着那麼一些蒼勁的沉笑,聽的叫人不自在。
龍大海就覺得全身一震,他再吼問:“什麼人?”
立刻,院中又落下三條人影,這些人只一站定,立刻拔出背上的刀橫在身前。
這是什麼光景,龍大海一瞧便知道,這叫做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呀!
就聽梅子吃驚的道:“來的可真快。”
龍大海道:“抄傢伙,必是尤道士在弄鬼。”
這夫妻二人分別取出傢伙來,就聽院子裏那人重重的道:“還不快出來受死。”
“砰”聲起處,龍大海與梅子二人已站在屋前,那龍大海極目一瞧,沉聲道:“尤道士的人呢?”
那人嘿嘿一笑,道:“尤道士尤天浩嗎?嘿……他逃不掉的,他也得同你二人一樣的活不長了。”
龍大海一聽,不由更吃驚,他再細看院中四人,道:“朋友,可是手頭不方便,沒關係,朋友們儘管開口,多了沒有,百二八十兩銀子還不成問題。”
忽聽一人怪叱道:“孃的皮,拿咱們姚家的銀子你充的什麼闊?”
龍大海一聽來的人口稱姚,立刻想到山西大同的姚家堡來了,這光是算日子,不可能是尤道士通風報的信,那麼,姚家人怎麼會找來?
龍大海看看妻子梅子,再看看對面四人,道:“朋友,我聽不懂你在説的什麼話。”
梅子接口,道:“咱們是老實的生意人,並不認識各位呀,你們是……”
忽聽一人吃吃笑,道:“龍大海……”
龍大海立刻搖手,道:“錯了,你認錯了,我不叫龍大海,我姓龍不假,但我的名字叫龍升。”
那人嘴一憋,道:“你叫龍大海。絕對錯不了。”
龍大海也火了,道:“你憑什麼説我叫龍大海,洛陽城都知道我叫龍升。”
忽見那人踏前一步,指着自己的面孔,道:“龍大海,你何不仔細的看看我是誰?”
龍大海自屋中燈光看那人,他看了半天,道:“朋友,我不認識你。”
“我認識你,我可以告訴你一個人的名字,你一聽必會知道。”
“誰?”
“大同縣捕頭三斧頭於佔山。”
龍大海一怔,道:“於佔山,他同你閣下什麼關係?”
那人冷冷一曬,道:“什麼關係,哼,關係大極了,於佔山乃是我的師弟。”
龍大海道:“他是你的師弟又怎樣?”
那人悍然的叫道:“就在你們血洗姚家堡的那晚上,我師弟他帶着兩個差役也在姚家堡,那夜他也為姚家堡出刀,可惜他還是被你們砍死在姚家堡的大院中。”
龍大海急忙想知道面前這人是什麼來路,立刻問道:“朋友,你既一口咬定我是龍大海,那麼我請問你閣下又是什麼人物?”
那人冷冷一笑,道:“當年我乃太原捕頭,今日我是帶着報仇之心找上你,嘿……你認了吧!”
“‘大開碑’郭為良?”
“哈……你總算間接的承認你是當年血洗姚家堡的紅蓮教七大護法之一了。”
龍大海突然一聲嘿嘿,道:“聽人傳言,你在姚家堡那件案子以後,奉命專程前往大同查辦,你……”
郭為良忿然的道:“於佔山乃我小師弟,我為此才自請前去大同的。”
龍大海冷笑道:“姓郭的,你卻一無所獲,你也為此案而丟了官?”
不料郎為良卻淡淡的道:“並非上峯撤了我的官,太原總捕之職那時我已幹了七年,為了姚家堡的案子,我辭官,我要守心的追查血洗姚家堡的兇徒。”
龍大海道:“你又怎知是我們七人乾的案子?”
郭為良仰天一聲嘿嘿冷笑,那真的是要把胸中積壓多年的一股悶氣一吐為快了。
就聽他咬牙,道:“姓龍的,你真想知道內情嗎?”
龍大海道:“你大概潛在暗中太久了吧?”
郭為良道:“你説對了,我是潛了許久,也花了不小的心血,總算是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還是把你們七個人的躲藏之處一一的找出來了。”
龍大海猛的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