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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江山易改水性難移

    龍在山接過繩子拖住船,用力的把繩子往那大石頭上繞了兩圈才把船穩住。

    尤道士四下看一遍,他又把龍在山叫上小船來,道:“徒兒,你看看這一道山崖下,有什麼可疑地方呀?”

    龍在山看了莊再看右,看了右面又看左,道:“師父,這是峭壁呀!”

    尤道士道:“我知道是峭壁,我叫你看一看,什麼地方可疑呀?——”

    龍在山道“師父,我看不出來。”

    尤道士也看不出來,否則他不會問龍在山了。

    這一段的峭壁有一大段便是猿猴也無法爬得上去,大有獨岸猿聲啼不住,小船難渡這段山似的光滑不溜的。

    尤道士看了半天直髮呆。

    龍在山一邊看風景,他想着自己的名字是爹起的,起的名字叫在山,兄弟名字叫在水,只不過他既不愛山,兄弟也不愛水。

    龍在山天生喜歡賭,龍在水生來愛磨刀,兄弟二人誰也不管誰,倒把他二人的爹孃氣破了肚子。

    龍在山也許真長大了,當他想着這一段的時候,心中多少已產生了悔意。

    就在此時,尤道士靠在艙門口抬頭看上面。

    是的,上面斷崖處他會與尤道士二人爬在哪裏看河面,他二人還盯緊了小船看,怎麼這兒什麼也沒有?

    尤道士快要氣餒了。

    龍在山道:“師父,我看這兒什麼也沒有。”

    尤道士道:“一定有,而且就在這一帶。”

    龍在山道:“也許姓謝的故佈疑陣呀!”

    尤道士道:“他故布什麼疑陣?”

    突然,尤道士自言自語,道:“他孃的,他是怎麼站在我們後面的?”

    龍在山道:“師父,你是説……”

    尤道士道:“我是説,當咱兩個爬在崖上看小船,那枴子是怎麼到了咱們身後的?”

    龍在山道:“我怎麼知道?”

    尤道士叱道:“用大腦。”

    龍在山道:“不知道的事情用大腦一樣不知道。”

    尤道士低罵:“豬!”

    龍在山不由低下頭,道:“又罵我。”

    他忽的一瞪眼,道:“師父!”

    尤道士立刻應道:“怎麼了?”

    龍在山道:“師父,我也懷疑,枴子那身衣衫褲子呀,他在什麼地方換的衣褲?”

    尤道士一拍大腿,笑道:“孃的,你不是豬,你是猴兒精了咧,哈……”

    他一頓,又道:“對呀,小船上並不見枴子穿過的衣褲,那麼,他在什麼地方換的?”

    龍在山道:“師父,我有個不太成熟的主意,你要不要我説出來,你琢磨?”

    “快説!”

    龍在山道:“咱們回去斷崖上,找個地方躲起來,等那謝枴子再來小船上,咱們看會不會再把小船劃到這兒來,如果他來此地,咱們何不下手幹。”

    尤道士搖頭,道:“不成,那要等多久,如果他半年來一回,咱們難道等半年?”

    他冷冷一哂,道:“莫忘了,枴子有兩個好地方,河北有個白翠花,河南岸還有個呂芳子,他是不會天天往這種河岸來的。”

    龍在山無奈的道:“説的也是。”

    尤道士道:“咱們還是多想想吧!”

    這二人並坐小船緊着想,尤道士想着想着“呸”的一聲吐了一口唾沫,水面上發出一聲小音傳來。

    尤道士似乎被觸動了心機,只見他雙掌猛一拍,大叫一聲,道:“對,對極了!”

    龍在山吃一驚,道:“什麼對極了?”

    尤道士道:“徒兒呀,你聽着,這段山崖下方必然有山洞,而山洞又通山腹中,那枴子知道怎麼進,他把他的寶物必然存放在山洞中。”

    龍在山似在聽説故事似的,他入神了。

    尤道士又道:“枴子進入山洞中後,他取了銀票換衣裳,將衣擱在山洞裏,人卻由另一秘道走出來,所以咱們未看見。”

    龍在山道:“真如師父之言咱們就得下水去找那個洞了?”

    “當然。”

    “這一段水急呀,誰敢下去?”

    “當然是你呀!”

    龍在山道:“怎麼又要我下水?”

    尤道士道:“你不下難道為師的下水呀!”

    龍在山道:“我的水性有限,師父的水性無限,還是師父你親自出馬的好。”

    尤道士叱道:“我問你,你想不想發財呀?”

    龍在山道:“想極了。”

    尤道士道:“那就聽我的,你下手游到岸,用手去攀柱石頭往水下去瞧瞧。”

    龍在山道:“師父,我下去,不過,弄根繩子拴在我的腰上呀!”

    尤道士道:“拴繩子才能遊多遠,你小心抓牢石頭就行了”。

    龍在山道:“也好,我要帶着刀下水,刀子可以插入石縫隱住身子。”

    尤道士道:“為了別被尖石割破皮肉,我以為你連着衣裳下水去的好。”

    龍在山道:“衣裳濕了我穿什麼?”

    尤道士道:“天氣不冷呀,你還是快下去吧!”

    龍在山看看水面,他還真擔心,頓了一陣,尤道士又吼,道:“下去呀,你怕什麼?”

    龍在山道:“這水太渾了,下去我怕看不見呀!”

    尤道士叱道:“你下去便是看不見,用手可以摸呀,你又忘了動腦筋了。”

    龍在山咬咬牙,他雙手一張便往岸邊的水下跳去。

    他跳的地方是個陡崖子,“淋”的一聲沉進水中去了。

    尤道士在船邊看的清,他的眼睛睜大了,那模樣就如同等着龍在山把財寶送上來似的。舌頭也伸出來了。

    只不過龍在山在水中緊張了。

    龍在山溜滑入水中,他心中緊張,急忙把手去抓岸邊的岩石,三丈深處他抓緊了石頭不放手,雙腿已往下游擺動去了,他差一點被水流衝入河中。

    龍在山大是後悔,不該聽信尤道士的話跳入水中來,這時候他打不定主意要怎樣才好了。

    龍在山憋氣一大口,如今全都吐入水中,逼的他立刻又往水面升上來。

    龍在山是一把一把按緊了岩石來到水面的,尤道士在小船上一看,立刻叫道:“我親愛的徒兒呀,你是不是找到什麼洞口了?”

    龍在山道:“水中黃澄澄,什麼也看不清。”

    龍在山道:“那就快快下去再找呀,一定就在水下什麼地方的,下去。”

    龍在山喘氣,尤道士厲聲吼:“下去呀,你這貪懶的小子。”

    龍在山被允道上一吼,他只待深吸一口氣再潛下水中岩石邊,心中還真吃驚。

    就聽水中傳來“轟轟”聲,好象天快塌下來似的。

    龍在山在水中儘量睜開眼睛來,他沿着岸邊橫着摸,差不多摸了十丈遠,他要換口氣便立刻又浮到水面來,才發現小船就在右前方,尤道士還未看到他,他立刻又沉入水中了。

    龍在山是不想叫尤道士再吼他,乾脆,換口氣再到水中去摸。

    忽然,龍在山好象踩在一塊平整的石板上,令他低頭仔細看,只見石板是光滑的,上面什麼也沒有,他便立刻又往石板下方摸,雙手抓緊了那塊兩尺多寬的石板低頭看,龍在山立刻明白,這塊石板有問題,不由得用力左右搖又晃,他打算把這石板搖鬆掉。

    龍在山沒搖動石板,卻聽得石板後面傳來葉嗜啃的怪聲不絕於耳,令龍在山大感奇怪。

    龍在山又要換口新鮮氣了,他已經憋的臉紅脖子粗,忍無可忍的又到水面上。

    龍在山剛到水面上,就聽得尤道士在二十多丈遠大聲喊叫:“喂,找到嗎?”

    龍在山心中不舒服,他火這尤道士,怎不問他累不累,卻偏偏問他找到沒有,太自私了。

    龍在山不回答,一個憋氣又入水中了,他裝作未聽到尤道士的呼叫。

    龍在山抓到那塊石板上,他順着石板左右瞧,濛濛中似乎附近一堆亂石堆放着。

    龍在山當然會查看,他潛到石堆處,立刻發現那是堆上去的,不由精神一振,雙手去撥開幾塊大石頭。

    那些石頭真夠重,只不過在水中就減少重量,龍在山把石頭撥在一邊之後,他立刻又浮上水面換口氣。

    尤道士把小船往這裏面划來了。

    龍在山又潛入水中去,他伸手一摸,嗬,那兒有個洞,河水一波波的往洞中灌着,聲音就是自洞中發出來的,聽的人心頭吃驚不已。

    龍在山心想,必是這兒了,不由得下了個可怕的決定,他要進洞去了。

    隨着水波,龍在山平身而往洞中鑽,想着寶物不要命,還真一衝而入五七丈,他在洞中升到了水面上,黑漆漆的遠處有那麼一點光亮在閃爍,龍在山大喜,他立刻浮水往裏進。

    龍在山實在太急了,他未看清頭上有尖岩石垂下來,一跳之間頭一痛,龍在山叫還未出聲,就這麼的昏過去了,他在未昏的剎那間,拚上命的一個回身劃,於是,在他昏死中隨着河水被衝出洞外來了。

    龍在山不想死,他以為身在洞中非死不可,出洞自然有尤道士救他。

    “轟通”!

    龍在山被衝出洞,身子抖在小船下,他由小船底下被水流送往河中去,小船上的尤道士發現河面有鮮血,不由順着河面鮮血看,他發覺龍在山在流血,載沉載浮的直往河中心漂去。

    “喂,徒兒呀!”

    尤道士已抓起槳來了,但他叫了幾聲龍在山沒反應,他有些泄氣了。

    北道上看看遠去的龍在山,再看看峭巖邊,他自言自語的道:“孃的,我早提醒過你要小心,小心水中有機關,你這小王八蛋不聽我言,完蛋了吧,唉,年紀輕輕的就這麼死掉,可惜,可惜!”

    尤道士立刻劃着小船往原來的地方駛去,他不再找謝枴子的寶藏了。

    尤道士是不會冒無把握的險,他只有叫別人替他幹,而龍在山已為他弄了不少銀子了。

    尤道士很快的把小船又還原,看看夕陽在落山,跳上岸他就往東奔去。

    尤道士往東是往伏牛山,因為伏牛山有個三尖山,大山中住着“星火娘子”尹水月。

    只不過這一回尤道士單槍匹馬的幹,就好像他初次找上開封城的鐵雄一個樣。

    尤道士這一回要栽跟頭,因為棄水月這女人當年就同紅蓮教的七大護法之一的“鬼影子”王沖天有勾搭,自從血洗姚家堡以後,他二人“自動自發”的住在一起,成了別人眼中的好夫妻。

    這二人住在三尖山的荒山中,一半山洞一半是三間紅瓦屋,他們十年不問江湖事,過的日子比神仙還美幾分,而謝枴子就是不對尤道士説出這一點,他要尤道士找去三尖山,然後被王沖天與尹水月二人合殺。

    謝枴子相信,尤道士與龍在山二人必然鬥不過王沖天二人的。

    尤道士當然以為只有尹水月他必順利得手的,他奔向三尖山是笑嘻嘻的。

    尤道士當然也就忘了有個龍在山曾經助過他。

    龍在山只幾個浪中滾翻,便迷迷糊糊的張口連喝七八口黃水入肚,便也把他喝醒過來了。

    龍在山用力抬頭看,他已不辨東西南北向了,只要什麼地方有岸邊,他就用勁往岸邊浮過去。

    就在他一陣掙扎中,忽聽一聲尖叫:“救人吶,有人掉進河裏了。”

    叫聲甫落,一條快船已划過來。

    那是一條帶篷小船,小船上的設備真闊氣,船中央擺着點心茶水好吃的,有個小丫頭就站在船上叫人快劃,劃到龍在山附近好救他。

    那個丫頭打扮的也挺美,兩條烏溜溜的髮辮垂在她的前胸上,馬櫻花插在頭髮上,絲衫褲是翠綠的,兩隻大眼可睜的圓。

    為什麼睜的大,那是因為她在看着水中的龍在山了。

    龍在山也聽到了,聲音尖,當然是女子,只不過龍在山想着紅紅姐,如果紅紅姐來此地,他會投入紅紅姐懷中大哭。

    於是,龍在山被人用鐵鈎子鈎上小快船了,鈎的他幾乎衣破。

    龍在山被拖在小快船上去,那姑娘一看尖聲,道:“許大叔,他頭在流血呀!”

    划船的中年人姓許,他回應道:“咱們怎麼辦?”

    那姑娘道:“天也快黑了,今天爺又不會來了,這麼辦,快把他揹回去,我求阿姨救救他,晤,是個少年人嘛,怪可憐的。”

    姓許的點點頭,道:“你説的對,這是救人一命,比什麼都重要,我往回劃了。”

    那姑娘用巾布為龍在山頭上她找着血,姓許的划船轉往一條小河划進去了。

    那是一條支流,交會在這兒的,姓許的划船進河沒多遠便靠了岸,他把小船掛在岸邊了。

    那姑娘對姓許的道:“許大叔,把他揹回去吧,我去對夫人説。”

    划船的船弄要,立刻背上龍在山往岸上走,不遠處一座紅樹林,近山坡處一座十分精緻的住宅,那姑娘已奔進宅內去了。

    龍在山時迷時醒的被姓許的背到了大門外,就見姑娘對姓許的道:“許大叔,把他背去左面小客房,咱們夫人會去看他的。”

    她還以手探龍在山的鼻孔,又道:“有氣。”

    有氣就是活的,姑娘放心的跟着去了小客廂,只見這小客廂中只不過一張單人牀,牀上一張被子也十分的整齊,龍在山被放在小牀上了。

    那姑娘端來一盆熱水為龍在山把血洗去,更拿藥為龍在山的傷處敷上藥,那姓許的已回小船去了。

    “阿香呀,你救的人呢?”

    這聲音真好聽,宛似出谷黃營般甜又美,只見一個三十左右的女人一身漂亮衣裳,還帶着一股子香味站在小廂門外面。

    那個姑娘叫阿香,立刻去為這女人開了門,道:“夫人呀,是個少年人,醒過來了。”

    女人走近小牀瞧,她見龍在山長的人模人樣的,便也十分喜歡的道:“誰家少年郎,怎麼會掉到河裏了,頭上還撞個窟窿,差點沒死掉。”

    她説着問龍在山,道:“你是哪裏人響?”

    龍在山道:“夫人,我……是……洛陽人。”

    那夫人一怔,道:“洛陽呀,那在東南方,怎麼會跑到上游掉進河?”

    龍在山當然不會説是為尤道士下水去尋寶,他支支唔唔的道:“夫人呀,我從船上落水了。”

    夫人道:“也罷,先為你弄些吃的,再為你換下濕衣裳,完了你睡一覺吧!”

    龍在山聽了直眨眼,看着夫人又走到門口,阿香立刻也跟了去。

    龍在山奇怪,為何不見這兒的主人,只不過龍在山不能問,他也不便問。

    龍在山這時候,只聽門口傳來夫人的聲音,道:“今天又未等到爺呀?”

    阿香的聲音,道:“這幾天我在船上都是等到日頭落才回來,爺也真是的,半個月不見他的人。”

    夫人道:“哼,那個狐狸精嘛,她的功夫好,所以我們只有守空屋的份了。”

    阿香道:“夫人,爺不是説,河北面的白夫人她過生日嗎?我以為爺為她過了生日就會到河南面來的。”

    夫人道:“算了,不來咱們清靜。”

    這二人説完便往正屋走去,龍在山還不知道,他如今來到的地方不是什麼大户人家,而是謝枴子在河南邊的“金屋”,那夫人不是別人,乃“玉珠兒”呂芳子是也。

    龍在山並未在意外面,他半帶迷糊的睡着了。

    龍在山真好睡,一覺睡到大天亮,他除了頭上疼之外,一切似乎已正常了。

    小廂門被阿香推開了,阿音對龍在山十分照顧,端着一盤吃的進來了。

    龍在山一看這姑娘,除了瘦了些,一身皮肉還真白,兩隻眼睛明又亮,笑嘻嘻的把吃的擱在牀邊上。

    阿香伸手摸摸龍在山的面頰,笑道:“真擔心你會受風寒,還好,你沒發燒。”

    龍在山把自己衣衫穿起來,道:“大姐姐,真的謝謝你救了我。”

    阿香笑笑,道:“不用客氣,快吃些東西吧!”

    龍在山摸摸自己的頭,還真有些疼,不由緊了一下眉頭,道:“好痛!”

    阿香道:“小兄弟,你貴姓呀?”

    “我姓龍。”

    “好姓嘛。”

    龍在山道:“姓好,可是我的命不好,大姐姐,我是被爹媽趕出門外的。”

    阿香吃吃一笑,道:“你倒很坦白嘛,你也必定是個調皮小鬼。”

    龍在山道:“唉,我只是喜歡……喜歡賭幾把呀!”

    阿香道:“你這麼小就愛上賭呀,了得。”

    龍在山道:“我輸了我爹四千多兩銀子,他們……”

    阿香吃驚的道:“你真膽子大,你一輩子也賺不了那麼多的銀子。”

    龍在山道:“我下了決心,在什麼地方輸掉的,就在什麼地方找回來,我會叫我爹高興的。”

    阿香怔怔的道:“你還要賠呀,我告訴你,如果你不再賭,你爹才會高興。”

    龍在山才不會聽阿香的勸,他低頭吃着飯。

    阿香也不再多言,他看着龍在山微微笑。

    於是,龍在山吃飽了,他對阿香道:“大姐姐,你是好人,你們夫人也是好人。”

    阿香笑了。

    龍在山又道:“你們這兒真好,有花有草有小河,你們的人真好,我喜歡。”

    阿香撫掌,笑道:“那好呀,咱們這兒少個跑腿的,我勸你別賭了,就在咱們這兒幹些輕活兒,夫人是不會虧待你的。”

    龍在山心中想:“尤道士太可惡了,他為何不救人吶,這尤道士非善類,跟了兩個多月到處跑,全是為他自己,他什麼時候才會教賭技呀!”

    龍在山暫時沒地方去,先留下來把傷養好再説。

    那阿香眨動美眸等龍在山做決定,龍在山已點頭,道:“好吧,我先做做看。”

    阿香很高興的笑道:“我去對夫人説去。”

    她立刻往外跑,門口已有人接道:“我聽到了,那就留下來專門打掃院子裏外吧!”

    龍在山抬頭看,只見這女人真美,細皮白肉的只怕用手會捏出水來。

    龍在山這是要當小夥計了,聞言忙站起來,衝着門口他就一鞠躬,道:“夫人早。”

    女人點點頭,道:“歇兩天,等你傷好了再開工。”

    女人説完轉身而去,阿香卻吃吃的笑了。

    龍在山不笑,他身上還有銀票,濕了的銀票如今也幹了,他手摸口袋,心中想:“我這是越混越走樣了,我龍在山是大少爺呀,如今變成下人了。”

    龍在山過日子不算天,迷迷糊糊的頭上傷也快好的,他心中決定,等明天一早開始上工,先把院中落花掃乾淨,再把牆外的花樹修剪一番,這樣的工作他在家中見過長工做過。

    天才剛黑不多久,龍在山在小廂中收拾一番準備吃過晚飯睡大覺,忽聽得阿香在門外喊:“夫人吶,爺回來了,爺回來咱們這兒了。”

    那女人匆匆自正屋走出來,就聽得院中發出:“哆哆”聲,阿香的聲音又傳出來,道:“龍兄弟,快為爺把熱水送到夫人屋中來,手腳快。”

    就聽一聲重重口音,道:“明天一早我趕去三尖山,今天在你這兒過夜。”

    那女人笑道:“有事呀?爺。”

    “大事,孃的,我不甘心。”

    小廂中走出龍在山,小院中多了一個少年人,這位爺立刻回過頭來瞧,於是……

    於是龍在山吃一驚。

    那位爺可不正是拄着鐵枴的謝枴子來了。

    龍在山早就應該知道這地方是謝枴子的“金屋”,但他粗心大意未多想,如果尤道士在就好了。

    可惜尤道士去往三尖山了。

    謝枴子一見是龍在山,他破口大罵,道:“你孃的小鱉娃兒,你怎麼來到我家呀?”

    龍在山道:“姓謝的,你吼啥,這兒的人都好,就是你不好!”

    謝枴子怒指阿香,叱道:“誰把這小子弄到咱們家來的?説!”

    阿香已嚇壞了,她吃吃半天開不了口。

    龍在山火了,他回吼:“喂,枴子,你別嚇她,我告訴你,我不小心被弄到河裏了,是這阿香姐救了我,姓謝的,她可不知道咱們之間有仇怨,你少嚇唬她!

    謝枴子大怒,吼道:“你孃的,我罵我的丫頭也要你多口呀,我砸爛你的小狗頭。”

    他還真打,想是氣極了,忘了他被殺的一刀了。

    “咻”聲連連,十七拐一古腦的送上龍在山。

    龍在山不出手,也不出刀,地邁開狐步閃的妙,謝枴子一陣槍打,一下也未碰上。

    謝枴子雖然只一條腿方便,但他撲打的動作仍然十分粗野,只可惜龍在山的閃躲太奇妙了。

    一邊的夫人與阿香,嚇的一邊直哆嗦,都為龍在山擔心受驚嚇,見龍在山像個沒事人,也就放了心。

    謝枴子忽的收拾,吼罵:“他孃的,你小子這是什麼身法呀!”

    龍在山道:“叫你打不中的身法。”

    謝枴子怒道:“個王八小子,你不能永遠閃的過,老子總會打中的。”

    謝枴子又欲出手掄他的鐵枴了。

    龍在山閃過幾步怒吼,道:“枴子呀,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回手嗎?”

    “你怕了。”

    龍在山冷笑,道:“我怕你個鳥頭,我不還手,那是因為她二位對我有恩情。”

    他還回頭衝着阿香擠眉眼,又道:“她們對我太好了,把我頭上的傷也治好,管我每頓吃個飽,只因為她是你的女人,我才讓你十七拐,我以為夠了,你如果再出手,你小心,我會切斷你另一條好腿,叫你用雙枴。”

    謝枴子驚怒得咬牙瞪眼聳肩喘氣,道:“氣死我了,你這小王八蛋,你……”

    他忽然問道:“對了,尤道士那畜生呢?”

    龍在山道:“我同尤道士蹬蛋了,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從此風馬牛不相關了。”

    謝枴子一聽,冷笑,道:“孃的老皮,你真夠潑皮呀,尤道士是你師父呀,他傳你一身好武藝,你竟然説出欺師滅祖的話來了。”

    龍在山一聽,搖頭,道:“你呀,弄錯了。”

    謝枴子道:“我明明見你叫他師父,他也直喚你親愛的徒兒,還會錯呀!”

    “錯了,而且大錯特錯。”

    “怎麼説?”

    龍在山道:“我叫他師父,是要一心學賭技的,你不知道,尤道士有一手好賭技。”

    謝枴子叱道:“當年尤教主的賭技更絕,尤家人的賭技最出名。”

    龍在山道:“我為賭才拜他為師,武功不是他教的。”

    謝枴子道:“尤道士的武功怎麼樣?”

    龍在山道:“他呀,他受過幾次傷,一定不怎麼樣。”

    謝枴子頓足罵道:“他孃的,上當了呀!”

    龍在山道:“你上什麼當?”

    謝枴子道:“我要是知道你們之間有這麼一段狗屁倒灶事,我早對尤道士出招了,哼!”

    龍在山道:“我恨死他了。”

    “你為何也恨尤道士?”

    龍在山原是想説出尤道士叫他找水下山洞的,但他如今學精了,他才不會説出來。

    龍在山在咬牙,謝枴子又問:“你怎麼不説呀?”

    龍在山道:“孃的,我不小心落到河裏差一點沒命,尤道士不救我他過河去伏牛山了。”

    謝枴子一聽冷冷笑,道:“個尤道士,他必是去往三尖山了,哈哈……死吧,尤道士!”

    笑着,他突然戟指龍在山,道:“小子啊,你大概不會再留下來吧!”

    龍在山道:“叫我與虎狼同穴呀,我不幹。”

    謝枴子冷笑,又叱:“滾你媽的蛋,滾遠去,孃的,謝大爺的糧食喂河裏王八也不會叫你吃。”

    龍在山也回報以冷笑,道:“姓謝的,你叫個鳥,龍少爺的心中有計較,我在想,是不是我出刀把你小子做了,你的一切全是我的了。”

    謝枴子大怒,叱道:“孃的,你這是打劫呀,天理不容,你小子難逃公道。”

    “哦呸!”龍在山大怒,道。“你還奢言天理呀,哼,你是怎麼發的財,如今我全知道了,當年紅蓮教中七大護法,你們聯手血洗姚家堡的時候怎不説天理?你們教主被殺,你們不但不管,反而分了財寶鳥獸散,孃的,我是越説越火大,宰你個王八。”

    “咻!”他拔刀了。

    龍在山寶刀在手中,謝枴子立刻全身戒備了。

    龍在山就要移步了,他只會一招“狐殺”!

    突然,阿香奔過來了。

    “不,龍小弟,你別殺人吶,你就快走吧,我們靠爺過日子呀!”

    龍在山怔了一下,他看看謝枴子,再看看求他的阿香丫頭,有些泄氣的收刀了。

    “好吧,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走人。”

    他説走就走,立刻走出院門外。

    這時候天已黑了,龍在山沿着小路走的快,很快的到了七里外,他心中着實不自在。

    龍在山心想,自己跟着尤道士這幾個月,見的多,學的也不少,但賭技就是沒學到。

    龍在山也想着,這幾日阿香對他很不錯,好吃的也少不了送他一份吃,還準備為他做棉衣吶,真不幸,這美地方會是謝枴子的家。

    龍在山想到謝枴子,他心中多少帶些羨慕,因為這世上像謝枴子這種人還真是少。

    謝枴子才是會享受人生而不忘人生享受的人,不錯,人生數十寒暑,不享受就是白走人生一場。

    只不過令龍在山擔心事的,莫過於怕枴子毒打阿香姐,姓謝的會打阿香嗎?

    龍在山站着不走了,他想回頭去瞧瞧。

    龍在山心中想:“反正自己無處去,也沒事情做,回去瞧瞧也無妨。”

    他心中下了個決定,如果謝枴子打阿香,他就出刀殺了謝枴子。

    龍在山又走回頭路,他回頭走了半里路,忽聽得一聲清脆的歡叫:“喂,龍家兄弟呀,快站住。”

    這一聲呼叫令龍在山心中一熱,他猛回頭,灰蒼蒼中只見一條纖纖身影在三十多丈外向自己奔過來。

    漸漸的,龍在山看清楚了,他也歡叫了。

    “是你,紅紅姐!”

    是的,來人正是紅紅姑娘。

    紅紅已伸出一手,笑咯咯的道:“嗨,出八卦,算方位,數奇門斗數,才認定這個方向會找到你,嗨呀,果然被我找到了。”

    龍在山已奔到紅紅姑娘面前了,那紅紅姑娘一看,不由笑道:“喲,幾月不見,你又長壯長高了,比我高多了咧。”

    龍在山道:“紅紅姐也更漂亮了咧,哈……”

    紅紅姑娘笑叱,道:“幾月江湖行,學得貧嘴了,休得變成老油條。”

    龍在山道:“紅紅姐,我説的真心話呀!”

    紅紅姑娘道:“就算你説的真心話吧,你怎麼不問問我怎麼找來了?”

    龍在山道:“我不必問,只要紅紅姐來了就夠我高興不已了。”

    紅紅姑娘道:“你不問我也要説的。”

    她拉着龍在山往回走着,又道:“我是去‘仙家道觀’的,我很想見見你,我去了幾次不見一個人。”

    龍在山道:“駝子大叔呢?”

    冷冷一笑,紅紅姑娘道:“那個駝子呀,哼,每次尤道士出門,他也出門。”

    “真的嗎?”

    紅紅姑娘道:“你應該知道的呀,咱二人不是曾在道觀中住過三個月嗎?”

    龍在山點頭笑了。

    龍在山心中只有賭,他對別事情是不會多想的,如今紅紅姑娘這麼一説,他也同意了。

    紅紅姑娘又道:“那個駝子呀,我看他不簡單,他必會武功。”

    龍在山笑道:“駝背彎腰,他有多大本事?”

    紅紅姑娘道:“剛説駝子了,我是前三天去道觀的,可是隻看到那個尤道士,卻不見你的人,還以為你爹原諒你把你找回去了呢,唉!”

    她嘆了一口氣,又道:“那夜我在道觀外見尤道士回來,開門的駝子‘咦咦呀呀’的對尤道士比手勢,尤道主吼道:‘別問了,那小子死在風陵渡河裏了。’”她看着龍在山,又道:“駝子直搖頭,尤道士卻奔過觀內去了。”

    紅紅姑娘忽的站定了,她用手托起龍在山下巴,又道:“我爺爺説,你呀,你不是個短壽的人,爺爺叫我走這個方向來找你,果然找到你了咧!”

    紅紅姑娘又道:“龍小弟,你知道尤道士又去哪裏了?嗨,那個貪心不足的道上,他呀……”

    龍在山道:“我知道尤道士去哪裏了。”

    “去哪裏?”

    “他去三尖山敲另一個人去了。”

    紅紅姑娘道:“想去湊湊熱鬧嗎?”

    龍在山道:“好哇!”

    紅紅姑娘道:“這一回你打算幫尤道士嗎?”

    龍在山道:“我幫他呀,我幫他個茄子,我恨死他了,我還想揍他吶!”

    紅紅一怔,道:“你説什麼叫茄子?”

    龍在山一愣,他不應該在紅紅姐的面前説粗話,他心中是敬愛紅紅姐的。

    他聞得紅紅姑娘問他什麼叫茄子,立刻乾笑笑,道:“紅紅姐,我在罵尤道士的,你就別問了,只不過你該知道,我被碰傷了頭,幾乎死掉,尤道士不管我死活的划船走掉,太過份了。”

    笑笑,紅紅姑娘道:“走,咱們也去伏牛山中三尖山,看看這尤道士是怎麼的弄銀子。”

    龍在山道:“紅紅姐呀,這一回我才不會幫尤道士,我挖他的牆腳,叫他吃苦頭。”

    紅紅姑娘邊走邊問,道:“龍小弟,我問你,你為什麼定要跟尤道士在一起?”

    龍在山道:“我輸了家中四千多兩銀子,尤道主會賭技,我見過,他的賭技最高明不過了。”

    紅紅姑娘吃吃笑了。

    龍在山又道:“我拜他為師,為的是學賭技。”

    紅紅道:“再去賭場把輸的銀子贏回來?”

    “不錯。”

    “錯!”

    龍在山一驚,道:“怎麼錯了?”

    紅紅姑娘笑道:“真是傻小子,你怎麼不多想一想呀,如果尤道士會賭,而且只贏不會輸,他又何必到處找他們當年的紅蓮教七大護法冒着挨殺的危險敲銀子呀,他儘可以賭就夠了嘛!”

    龍在山一聽猛一愣:“對呀!”

    紅紅姑娘又道:“而且對極了,什麼賭技呀,説穿了全是假,憑本事是看誰玩的假叫人瞧不出來是假,但多了就會出紕漏。”

    龍在山道:“個王八蛋尤道士,他騙我了。”

    紅紅姑娘笑道:“還好,你沒死在河裏,嘻……也算是你命大,爺爺説的沒差。”

    龍在山道:“紅紅姐,我記得你有三粒很神的骰子,也很漂亮的,是不是?”

    紅紅姑娘一笑,道:“我沒帶在身上,因為我此刻用不到它。”

    龍在山聽不懂紅紅姑娘的話,他只覺得很想再看看那一粒晶瑩的骰子。

    兩個走了大半夜,前面有一間小神廟,紅紅姑娘對龍在山道:“咱們進廟去睡個覺,我累了。”

    龍在山已往小廟走過去了。

    山中除了山神廟之外便只有土地廟,這還有個規矩,山神廟的廟高一丈二,廟定也有一丈八,至於土地公廟就小多地方,有的只要能塞進土地公與土地奶奶那一尺半高神像也算是土地廟。

    山神廟管的是山中虎豹猛獸,土地公專管野狼與狐狸,那座廟是山神廟,紅紅姑娘當先進去了。

    山神廟也簡單,神位之外一張桌,正面的門牆開了兩扇小窗户,兩扇門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

    那紅紅姑娘走到神桌前,她虔誠的當先跪下去,也不知她口中念念什麼詞,立刻又是三個躬身叩頭。

    龍在山站在一邊發呆,他看着紅紅姑娘叩頭正不知自己如何是好吶,紅紅已對他低聲,道:“該你了,快跪下來報個名姓,向二郎爺爺報告,今夜借住他這裏了。”

    龍在山一聽,這是向神借地方,當然要説一聲才是道理,立刻也跪下去了。

    龍在山跪下去,紅紅姑娘站起來,她吃吃一笑道:“我們不是夫妻,我們不能跪一起。”

    龍在山道:“不是夫妻就不能跪在一起呀?”

    紅紅姑娘道:“是呀!”

    龍在山低聲一四,道:“唉,我小你大,我又沒有家,便是喜歡你,我也沒辦法。”

    紅紅姑娘一怔,道:“你,説你喜歡我呀!”

    龍在山道:“你是我最喜歡的姑娘呀,紅紅姐。”

    紅紅姑娘愣然,道:“真的?”

    龍在山道:“我可以向山神爺爺發誓,我是真的喜歡你,因為你報照顧我,尤其是我被爹孃趕出門以後,紅紅姐,我還要告訴你,你教我的‘狐步’與‘狐殺’好棒咧,我幾乎無往而不利。”

    紅紅姑娘吃吃笑了。

    她又跪下來,就聽她面對山神,道:“二郎爺,我也喜歡龍兄弟,我們在你面前結為姐弟……”

    她還未説完,龍在山“忽”的站起來了。

    他的動作打斷了紅紅姑娘的話,令她吃一驚。

    “你……你不願做我兄弟呀!”

    “不!”

    “你不是喜歡我嗎?”

    “我就是不要你當我姐姐。”

    紅紅姑娘道:“這麼説來,你並不喜歡我了?”

    龍在山道:“我喜歡死你了。”

    紅紅姑娘道:“那麼,你為何不叫當你姐姐?”

    龍在山十分有勇氣的道:“總有一天我討你當我妻子,我木要你當姐,要你當妻。”

    紅紅姑娘笑了。

    她指着龍在山,道:“才幾個月不見,你又學了不少,甚至男女關係你也知道了。”

    龍在山道:“不是學的多,而是我已長大了呀,男人長大當然要娶妻子的。”

    “你還不夠大呀!”

    “我已十四了咧!”

    紅紅姑娘一笑,道:“也罷,你跪下來,咱們先把心交給二郎神,且等我回去問我爺爺,叫他算一算看看,我可不可以將來嫁你。”

    龍在山又跪下來了。

    紅紅伸手拉了他,二人並肩跪一起,龍在山道:“你爺爺如果不答應,我會跪在他面前不起來。”

    紅紅姑娘一笑,道:“叩頭吧,求二郎神今夜答應咱們住在他這裏。”

    龍在山又笑了。

    兩個人又叩了三個頭,站起來可就不一樣了。

    只見紅紅姑娘半帶羞的看着龍在山,那是柔情的,也是似水的美,令龍在山頓覺得他是個大男人了。

    龍在山有了這種心態,他當然更不一樣了。

    小心的扶着紅紅姑娘,龍在山道:“姐姐呀,你坐着,千萬別走開,我出去一下。”

    紅紅道:“出去呀,幹什麼?”

    龍在山道:“我去找來乾柴,燃起烈火一堆,我不能叫你受到風寒呀!”

    紅紅笑呵呵的道:“阿山弟呀,你很大男人主義嘛,我需要你保護呀?”

    龍在山道:“我不管,我要盡心愛護你。”

    他匆匆的往外便走,回頭看看神案上的二郎神。

    紅紅姑娘愉快的看向廟外面,還真快,深秋山中乾柴多,龍在山很快的抱了一堆進來了。

    神案上他找到火種子,匆匆的把火升起來,唉,那紅紅的面上十分豔,雙目有藍芒出現。

    龍在山還脱了一件外衣被在紅紅身上,笑道:“我是不會令我未來妻子受風寒的。”

    紅紅被他説得心軟了,便不由自主的歪在龍在山的懷中了,她太愉快了。

    龍在山像個男子漢一般,他抱住紅紅的香肩,只不過當他聞到一股似花香又似騷狐味道的時候,忍不住的皺了一下眉頭。

    “阿山弟呀!”

    “嗯!”

    “你愛我嗎?”

    “這話多餘問。”

    “你會後悔的。”

    “我不知道什麼叫後悔,就如同我賭,雖輸了我爹那麼多銀子,我也不後悔,我要有一大撈回來。”

    紅紅道:“你若愛我,我問你,你還愛賭嗎?”

    “愛。”

    紅紅一挺而直起身子,她叱道:“賭比我還重要?”

    笑笑,龍在山道:“你別多心呀!”

    紅紅道:“這話怎麼説?”

    龍在山道:“賭歸賭,你歸你,這是兩碼子事呀,怎可混為一談?”

    紅紅道:“如果在賭與我之間有一取捨,我問你,你愛賭還是愛我?”

    龍在山一聽愣住了。

    龍在山心想:“這不是為難人嘛!”

    他與他兄弟龍在水各有各的嗜好,他的兄弟龍在水愛磨刀,天天磨刀要殺人,龍在山愛賭不回頭,他如果回頭,也不會被尤道士牽着鼻子走江湖了。

    龍在山愣了半天才囁嚅的道:“紅紅姐呀,這問題嘛,你難住我了。”

    他再抱住紅紅,就好象怕她拍屁股走掉似的,又道:“説句心裏話,你同賭都是我所愛,舍不開你,也舍不開賭,唉……怎麼辦?魚呀,熊掌呀……我都愛嘛!”

    紅紅淡淡的道:“再説吧,我心中有定奪了。”

    “定奪?什麼叫定奪?”

    “就是下了決心了。”

    “什麼決心。”

    紅紅一笑,道:“我的決心會嚇你一大跳。”

    龍在山道:“只要你愛我,別的什麼也嚇不倒我的,哈哈,我左手抱住你,右手擲骰子,我此生何所求?”

    紅紅一嘆,道:“我要回去對我爺爺説,我求我爺爺設個妙法子改變你。”

    龍在山道:“人之初性本貪吶,賭是自然的。”

    紅紅道:“誰告訴你人之初性本貪?這人嚼舌根。”

    龍在山道:“這是我説的,我爹請來教書的,一心教我兄弟二人飽讀詩書,我們是讀書料子嗎?老學究被我兄弟磨刀嚇走七八個,三年半我兄弟還是各愛各自的。”

    紅紅道:“等你放棄賭,你便是個好男兒了。”

    龍在山嘆口氣,道:“唉,失之人性了咧!”

    他頓了一下,又道:“其實賭到深處有明白。”

    紅紅道:“明白什麼呀?”

    龍在山道:“人生就是一場賭呀,是不是?”

    紅紅道:“你已迷失太深了咧!”

    閒話一夜沒話説,紅紅歪在龍在山懷中睡着了。

    龍在山閉口也閉目,但他自己也睡不着,火堆上不時的加柴薪,這一夜就快過去了。

    龍在山是怎麼睡着的,他自己當然不知道。

    紅紅知道,龍在山把股貼在紅紅面頰上的時候,紅紅便醒來了,只不過紅紅很愉快,她不去撥開龍在山,反而盡往龍在山懷中贈,火呀,快熄滅了。

    如果説龍在山沒有情慾的衝動,那是騙人的。

    龍在山當然很衝動,他還把一手按在紅紅的心口上,他更把面壓在紅紅的面頰上,只不過他的心中仍然對紅紅有尊敬與害怕,因為他的武功必不如紅紅,他怕紅紅姐生氣一怒而去。

    如此,他也只有當一個“君子”了。

    紅紅也有衝動,但她更有顧忌,這兒是山神廟呀,神前怎可苟且,她心平氣和了。

    於是,天亮了。

    於是紅紅把龍在山拍醒,笑道:“起來吧,該走了。”

    龍在山睜開眼,只見天色已亮,自己反而倒在紅紅姐的懷中了。

    他有些赧然的道:“對不起,我應該保護你的,反倒是你看顧我。”

    笑笑,紅紅道:“你就別再説了,我知道你將來必是個好丈夫,也是個好男兒。”

    龍在山愉快的笑道:“紅紅姐,你也是個好妻子呀,我就以為你將來是個好妻子。”

    兩個人這是彼此捧,果然是“人捧人捧上了天”,龍在山忍不住的就吻了紅紅姑娘。

    紅紅姑娘沒閃躲,她自然不拒絕,都當着山神二人這是私訂了終身了。

    紅紅姑娘是温柔的,女人到了這時候都是温柔的,沒有人會橫鼻子橫眼的同男人相吻的。

    那也只是輕柔的四唇相合,紅紅姑娘已羞怯的低了頭,她帶點女兒作態的道:“你呀…你才十四歲呀,你怎麼懂得吻女人?”

    龍在山很坦白的道:“在洛陽時候我十三歲,我是個喜歡賭的娃子頭,我那時才不知道這一套的,只不過跟了尤道士以後,我遇見過男女二人在親嘴,我心想,那會是個什麼滋味呀?”

    他笑笑,又看看紅紅的櫻唇,又道:“難怪男女抱在一起會親嘴,你的雙唇就迷人,嗨,有機會我還想親,你要不要我親呀!”

    紅紅一笑,道:“你呀,還不滿一年江湖行,你已學壞了。”

    龍在山怔了一下,道:“沒有呀,我只不過吻了你,我可沒有學壞。”

    紅紅道:“那就別再多説了,咱們快去三尖山,嗨,且看尤道士見了你他怎麼説。”

    龍在山道:“見了尤道士,我就告訴他,我不學他的賭技了。”

    紅紅道:“我不是對你説過嗎,什麼賭技呀,全是障眼法用得妙,一旦用多了,必有殺身之禍,要知道,銀子人人愛,誰願意大把銀子送給別人花用呀!”

    龍在山道:“你説的對極了,尤道士如果真有本事賭贏,他早發了,何苦當道士呀!”

    紅紅道:“阿山弟,你開竅了,只這一點,我就敢言你將來有出息。”

    龍在山哈哈一笑,道:“為了你呀,紅紅姐,我夜未想的多,為了你,我想我不要學賭技了,因為……”

    紅紅道:“因為什麼?”

    龍在山道:“因為我輸了爹媽四千兩銀子,我打算從另一方向去找銀子。”

    紅紅道:“什麼另一方向呀?”

    龍在山想的另一方向便是風陵渡黃河岸的謝枴子在水下山洞中的寶藏。

    他的主意打在謝枴子的身上了。

    龍在山雖然在洞中把頭撞破,但他也發現一條洞腹有光亮閃動,他相信那地方放了寶。

    龍在山心想,如果他弄了銀子,他就可以回去洛陽城見他的父母了。

    走了半里才開口,紅紅早等地説下去了。

    “紅紅姐,我對你説了以後你不可對別人説呀!”

    很神秘,更令紅紅心中產生奇怪,立刻回應龍在山,道:“我當然不會對別人去説的。”

    “你怎麼知道洞中有寶物呀!”

    “我發現了呀,可惜我頭撞在石頭上撞破了,要不然我已進去了。”

    紅紅道:“你進洞取寶物,寶物便成尤道士的了。”

    龍在山點點頭,道:“也難怪尤道士大方的送我一張五百兩銀票,原來他想要更多的呀!”

    紅紅道:“你又明白了,在山兄弟呀,你記住,如果有人送你好處,你就小心要上當。知道嗎?”

    龍在山道:“尤道士就不會講這些話。”

    紅紅道:“他當然不會説,因為他正在利用你呀!”

    龍在山道:“他利用我很多次了。”

    他頓了一下,又道:“紅紅姐,我告訴你,尤道士是當年紅蓮教主一家人吶!”

    一笑,紅紅道:“我早就知道了。”

    “你怎麼知道的?”

    “仙家道觀洞底供着紅蓮教主尤化雲的神位呀,你想想,道觀中怎會供上姓尤的?”

    龍在山道:“原來姐姐已經知道了。”

    這二人一路走,一路説,翻山越嶺的到了一處山頂上,二人這麼一站定,紅紅已指着雲霧正纏繞在半峯腰的三座尖峯,道:“阿山弟你瞧,那就是三尖山呀!”

    龍在山道:“好尖好高啊!”

    紅紅道:“山高,但人不會住在山頂上,咱們沿着山道找過去,一定可以找到的。”

    龍在山道:“看是山在眼前,走卻需要大半天,也不知道那個‘星火娘子’尹水月住在哪一面。”

    真奇怪,紅紅站在下風處迎着風兒聞起來。

    她這是什麼功夫呀,能聞出個什麼來?

    龍在山就末發現紅紅在聞什麼,他還以為紅紅姐在觀看什麼吶!

    “紅紅姐,你在看什麼片

    紅紅突然指着右前方,笑呵呵的道:“聞到了,我聞到了咧!”

    “聞?”

    “是呀,我聞到了。”

    龍在山道:“紅紅姐,你聞到什麼了?”

    紅紅道:“人吶,有人就是在那面呀,我們快過去。”

    龍在山吃驚,道:“天爺,你聞一聞就知道什麼地方有人呀?”

    紅紅一笑,道:“是呀,我的鼻子也下過功夫呀!”

    龍在山道:“練的同狗鼻子一樣?”

    紅紅撇撇嘴,道:“狗鼻子算什麼,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嘛!”

    龍在山道:“誰不知道狗鼻子聞的遠呀!”

    紅紅道:“狐鼻子比狗的聞的更遠呀!”

    龍在山道:“那你是……狐……”

    紅紅一瞪眼,道:“別問我那麼多了,快走呀!”

    龍在山一聽不問了。

    龍在山心中在疑惑,什麼功夫能練的鼻子比狗的還要厲害,難道……

    龍在山不想了,他的紅紅姐絕非異類。

    尤道士把弄來的銀子匆忙的送回“仙家道觀”中,之後,他匆匆的走了。

    尤道士往什麼地方去?當然是往三尖山趕去了。

    尤道士善於心計,他總是會把握住時機的,當然,尤道士的武功也不簡單。

    尤道士如果沒有幾手絕活,他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把主意打在當年紅蓮教的七大護法身上。

    尤道士對於失去一位好幫手,心中十分懊惱,龍在山的武功太妙了,只可惜他死的早,死在黃河水中了。

    尤道士發現河面上的血跡,他斷定龍在山必死無疑,所以他忍心的划船上岸,拔腿就走了。

    現在,尤道士找到了三尖山來了。

    他站在一道斜坡林中往前看去,那兒有個大山洞,此刻正有云煙嫋嫋的自山洞中飄出來。

    山洞是方口形狀,距離地面四丈高下,再看洞下面,有個茅草棚子,棚子裏塞滿了劈好疊起的乾柴,那足夠燒上兩年也用不完。

    就在四方洞口下方,種着各色花兒上百株,有一條藤葛連上洞口上方,把洞口點綴的真是花團錦簇,宛似套上花環似的。

    那花兒紅白紫三色自洞下沿藤爬,直到洞口上方,妙的是洞口掛着七八個鳥籠子,響,全翅畫眉嘶破喉管的叫,且看誰叫的聲音大。

    原來這兒不只住着一個人。

    這兒住着男女兩個人,正是當年紅蓮教中七大護法中的兩個人,“星火娘子”尹水月與“鬼影子”王沖天二人。

    這二人當年在紅蓮教中就姘在一起了。

    那尹水月天生愛花,尤其是鮮花更愛,所以她在這三尖山下種了許多花,什麼顏色的全有。

    那王沖天卻酷愛鳥,他養了八隻會説話的畫眉與八哥,平日裏只唱歌,若出現生人,唉,聽吧,八隻鳥就叫的令人心躁躁。

    如今這幾隻鳥正叫的兇,因為這兒來了生人。

    這兒不只來了一個生人,四方洞中一共七個人。

    尤道士聽到鳥叫聲,他站在那兒沒出聲,因為他忽然想到七大護法中的王沖天,因為王沖天愛鳥。

    尤道士心想,難道王沖天也在這兒呀!

    他還不知道,如今有七個人等着他上門來了。

    尤道士當然要上門,他來為的就是要白銀,不上門怎來白銀子呀!

    於是,尤道士在未發現有人出現之後,他便自懷中摸出一張黃表紙。

    那是當年紅蓮教主召喚七大護法的信符,上面畫了一個骷髏頭,下面寫了個七字。

    尤道士把這張黃表符包了個小石頭,他站在方洞口三丈外,抖手便把石頭拋入洞中去了。

    尤道士立刻躍身在林子一邊,他等着洞中的反應。

    他也聽到石頭落地發出來的“叮噹”聲,不旋踵間,四方洞中走出個徐娘半老仍標緻的女人,只見她站在洞口看了看,她吃吃笑了。

    “是自家人呀,還不快過來呀,嘻……”

    “哈……”尤道士笑着出了林子,他走的可也大方,兩隻袖子左右甩。

    洞口的女人當然是尹水月,她吃吃笑道:“喲,怎麼是個雜毛道士呀,你是……”

    她躍身而下,直往尤道士走過來了。

    尹水月手中握着令符,她冷然笑的站在尤道士面前,先是上下看了尤道士幾眼,逗人的俏嘴角一邊撩,道:“這是你拋的?”

    “不錯。”

    “你怎麼知道這玩意兒的用途?”

    尤道士嘿嘿一笑,道:“尹大護法,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呀7”

    尹水月道:“你的模樣令我想到當年在教主身邊的那個少年人,他沒多久就不知去向了,那少年大概就是你這道士吧?”

    笑笑,尤道士道:“尹護法好記性,不錯,當年我曾在我教主大伯身邊待過那麼幾天,那時候我不入流,比之你們來,我只有靠邊站的份。”

    尹水月道:“你找找有什麼事?”

    尤道士道:“事情很簡單,兩件而已。”

    尹水月冷笑,道:“兩件?什麼事呀?”

    尤道士先是打個哈哈,道:“説將起來,我拿了教主召你們的令符出現,那也就等於教主親臨。”

    尹水月面無表情的道:“教主已死十多年了。”

    她走上一步,又道:“積就憑恃着這麼一張令符找上我尹水月,你打算幹啥子?”

    尤道士道:“當年教主待你們七位大護法不薄,十年間咱們尤家仍在東躲西藏見不得人,而你們卻在教主策劃下血洗姚家堡弄了大批財寶而後分道揚鑣享受好日子,我尤天浩今日前來,沒有別的目的,請你大發慈悲,稍稍的撥出白銀子一萬兩,另外再説出那‘鬼影子’王沖天在什麼地方,如此而已。”

    他誕臉一笑,又道:“尹大護法,你不會小氣得一口拒絕吧?”

    尹水月吃吃笑了。

    她的笑帶着十分神秘,令人聽了莫測高深。

    尤道士就覺得不太好聽。

    便在這時候,尹水月吃的一笑,道:“尤道士,我也聽人説,你已經弄了五個地方的銀子了?”

    尤道士很得意,但立即面色一緊,道:“你聽人説過?是誰説的?”

    尹水月道:“誰説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已取得五處的銀子了?”

    尤道士已坦然的道:“嗨,也是五位大護法大方,更體諒當年教主的栽培,他們毫無怨恨的把銀子交出來了。”

    他笑笑又道:“唉,尤家人可憐呀,烈婦崖住的人靠打獵賣柴過日子,朱仙鎮過的是賣菜生涯呀!”

    尹水月冷笑,道:“你已弄了五萬兩白銀了,還不滿足嗎?”

    尤道士道:“照道理應該滿足了,但為求公平起見,你與其他幾位也不能少。”

    “誰規定的?”

    尤道士一愣,忽的一聲哈哈,道:“你好像並不打算給這一萬兩銀子了。”

    “給,當然給。”

    尤道士笑吃吃的道:“那麼,尤天浩貪財了。”

    尹水月道:“只不過我身邊沒銀子呀!”

    尤道士指着方洞口,道:“你住的地方就在那邊,我可以稍等。”

    尹水月道:“也罷,我去取銀子,只不過你不能站在這兒瞧。”

    尤道士道:“我理解,哈……”

    尹水月指着一堆亂石,道:“尤道士,去,你去站在石堆上,我立刻去取銀子。”

    尤道士不多想,立刻站在樹邊的一堆亂石上去。

    尤道士還笑笑,道:“這樣總可以了吧?”

    尹水月雙目一厲,叱道:“尤道士,你死到臨頭還不知道呀!”

    尤道士一怔間,就見尹水月抖手間打出幾把火藥,空中立刻出現幾團煙霧。

    尤道士不為所動的叱道:“火星娘子,你這一套唬唬別人可以,我們尤家的玩藝兒我明白,你就張口呼叫五鬼出洞吧,看我怕不怕。”

    原來一陣煙霧中,會發現一種神奇的現象,宛似有厲鬼出現,不知情的人就會嚇個半死。

    尤道士不懼,他已拔刀在手,尹水月如果在混飩中撲過來,他就出刀。

    尹水月根本未動,她收回雙手吃吃笑,嘿,那雲霧迷漫中,尤道士發覺煙霧中的幻象並非是厲鬼。

    幻象成真全是人,六個咬牙切齒的怒漢正站在尤道士的四周,緊緊的把尤道士圍起來。

    這六個人尤道士不陌生,正是當年紅蓮教中七大護法,如今一個也不少的到齊了。

    尤道士好一陣搖晃着自己的腦袋,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作夢。

    他當然不是作夢,他也看到日頭就在天空中,附近林中鳥兒鳴。

    只未動手吶,尤道士已出了一身汗。

    尤道士知道,他是一身冷汗,他更知道,今天休想全身而退了。

    尤道士不露驚慌還吃吃笑,他順序的瞧,正面是鐵雄,練子錐他提在右手晃。

    再一位正是沈一中,外罩敞開來,露出腰帶上的七把送光閃亮的飛刀。

    下一位氣的鼻孔在冒煙,拄着鐵枴嘿嘿笑,可不正是自風陵渡趕來的謝枴子。

    謝枴子附近的不是別人,龍大海的肩上扛着一把好鋒利的刀。

    再由另一面看,封大川雙手抱着一把虎頭刀,姓封的齜牙咧嘴的也好看,因為他叫甜郎君。

    兜住尤道士後路的不是別人,“鬼影子”王沖天是也。

    這些圍上的全是大男人,只有尹水月站在外圍吃吃笑,她幾乎笑彎了腰。

    尤道主笑不出來了,他就像一羣老虎圍緊了他這一隻大花貓一般,一動也不動了。

    半晌,尤道士見他們仍然不開口,他開口了。

    先是乾乾的咳了一聲,他來個羅圈揖,笑道:“今天什麼天氣呀,把各位全都引來了。哈……太好了。”

    正面鐵雄粗聲罵:“好你孃的皮,今天老子們活煮你這王八蛋。”

    尤道士道:“不就是為了銀子嗎?身外之物,各位何苦那麼不開竅。”

    沈一中吼叱道:“孃的,你好像有什麼仗情呀!”

    他往四下觀看,又道:“孃的老皮,你的那個臭徒弟呢,他躲在哪裏了?”

    尤道士心中一亮,藉藉龍在山的名兒先唬一唬再想法子定奪。

    尤道士吃的一笑,道:“沈大護法呀,你問我的徒兒嗎?來了呀,他是我尤天浩的‘猴子王牌’,不到緊要關頭,他是不輕易出來的,哈……”

    忽聽謝枴子罵,道:“放你孃的連環臭屁,風陵渡你那小子落水受了傷,你這可惡的傢伙卻不顧你徒兒的死活自己就走了,孃的,你以為我不知呀?”

    這等於揭穿了尤道士的謊言,聽的尤道士一哆嗦,道:“我的徒兒出事,你怎麼知道的?”

    謝枴子怒道:“我怎麼不知道,那夜他是被我的夥計救回河南岸我的芳子家中的,我是以怨報德救了他,治了他的傷也送了他吃的,尤道士,你如果真帶來那娃兒,叫他出來問一問便知道了。”

    尤道士心中愣然,龍在山怎麼會又活了?他如果活了命,必然恨死我了。

    但尤道士反應快,他吃吃一笑,道:“謝大護法,你説的對,我應該謝謝你,本來嘛,十年前咱們都是一家人,吃的也是一個鍋裏飯,紅蓮教的人一條心呀,各位,你們説對不對?”

    那面,尹水月冷冷道:“我們是一條心,而你卻一個一個的向咱們伸手敲銀子,孃的!”

    忽聽鐵雄怒道:“孃的,你弄走老子一萬八千兩銀子,你個狗生的,事後我女人毒娘子心中痛,他怪我,當年血洗姚家堡之事甚少人知道,除了教主以外,應無人知的,尤道士,你個王八蛋是怎麼知道這事的?”

    沈一中接道:“難道會是教主把這大事在牀頭告訴了尤大娘不成?”

    鐵雄道:“不可能,教主做事很神秘,他不會把重要事情告訴枕邊人,他曾説過,姚家堡這案子叫咱們做得要乾淨俐落,不能留下任何痕跡。”

    他想了又想,接道:“記得教主最後一句話,是‘天知地知,你們七人同我一人知’!”

    王沖天道:“對,這是教主在咱們臨去告訴咱們的。”

    龍大海火了,他戟指尤道士,道:“説,姓尤的,你是怎麼知道當年那件案子的?”

    封大川道:“對,問清楚了再動手,他奶奶的,不能再叫另外的人知道,爺們日子就不太平了。”

    謝枴子吼道:“他還未把那小子叫出來呀!”

    王沖天跟上一句,道:“尤道士,你還不快快的説,説了老子們不分你的屍,叫你落個全屍。”

    尹水月笑道:“多年未聽這句話了,嗨,我的郎呀,山中無歲月,一晃十年多,當年的風發江湖,至今已引不起我們的興趣了,嘻……”

    尤道士已覺出是七人口中肉,甕中鱉,想全身而走,那是日頭從西邊出來。

    日頭永遠也不會由西邊出來,尤道士也橫了心腸,他咬牙一聲怪叱:“夠了,孃的老皮!”

    尤道士畢旋着身子分別看看七個人,他毗目欲裂的道:“人活百歲也是死,樹長千年劈柴燒,老子今天被你們七個人算計在這三尖山下,那是老子的不幸,但也不會是你們七人的幸運,哈……”

    他仰天大笑,又道:“死了我尤天浩,你們日子不好過,尤家子弟十幾個,公可以暗中告發你們,私可以找上你們宰活人。”

    他又是一聲冷笑,道:“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你們七人血洗姚家堡嗎?”

    鐵雄重重的道:“説!”

    另外六人在瞪大眼珠子聽,都想聽聽尤道士是怎麼會知道血洗姚家堡這碼子事的。

    先是,尤道士仰天看向空中一片白雲掠過,他有感而發的道:“人生吶,過眼雲煙呀!”

    鐵推火爆的罵道:“你孃的,你在拖時辰呀!”

    尤天浩大怒,回罵:“放你孃的臭屁,尤大爺拖的什麼時間呀!”

    鐵雄不稍退的道:“你怕死!”

    尤道士道:“死?尚未交手,誰生誰死不知道,那也多一半看造化。”

    沈一中吼道:“尤道士,説下去,你是怎麼知道的?”

    尤道士道:“説出來一錢不值,我是奉大伯之命去大同傳個消息的,不料中途你們七人快馬奔過來。我還吃一驚,怎麼紅蓮教七大護法聯手出動,這事我怎麼不知道,當時年紀輕,我決心跟上去瞧一瞧。”

    他頓了一下,咬咬牙道:“我往東奔跑十五里,發現那是往姚家堡的路,等我二更天趕到姚家堡,唉,姚家堡已血流成河好悽慘。”

    沈一中驚叱:“你……”

    尤道士道:“我從暗中溜進去,發現你們聚一起,真快呀,又是箱又是袋的盡往馬背上捆着,我心想,這必是我大伯下的教令,紅蓮教要肥了。”

    龍大海道:“當時你為何不出面?”

    尤道士道:“出面?出面挨刀呀?紅蓮教的規矩我知道,我大伯的作風我更知道。”

    謝枴子大怒,道:“真是個狐狸。”

    沈一中道:“你就那麼的又走了?”

    尤道士道:“我雖然不出面,但我發現你們拍馬疾走,我便也持刀進入姚家堡的地道,我找了半天才知道,姚家堡被你們七人洗劫一空,地窖中什麼也沒有了,甚至一些銀子也沒有了。”

    嘿嘿一笑,尤道士又道:“我在二十多具死人身上找銀子,還真找了一些揣入懷中,等我退出姚家堡,你們七人早已不見了。”

    沈一中道:“什麼時辰?”

    尤道士道:“三更天了吧!”

    沈一中道:“孃的,果然説對時辰了。”

    他對另外六人,道:“各位,是時候了吧?”

    鐵雄道:“事情原委已明,這尤道士絕非為了尤大娘一家而出面索銀,他是為他自己。”

    龍大海道:“我早就斷定他是個貪婪小人了。”

    王沖天身子稍晃,他已到了尤道士的身側,嘿然一聲,道:“尤道士啊,你每人索一萬兩白銀,我與我的水月合計不是需兩萬兩白銀嗎?”

    尤道士道:“不錯。”

    他似乎豁出去了,遂又加上一句,道:“少半兩我也不會放過你們。”

    王沖天吃吃冷笑,道:“在這個場面中,你依然十分的篤定?”

    尤道士道:“一些也不假。”他看看七個人,又冷冷的道:“我的徒弟就在你們發動攻擊時候,他就會一招之間把你們放倒,不信嗎?何不試試?”

    這真是賭命的一唬,弄得不妙就完了。

    只不過尤道士這麼一唬,至少有四個人吃一驚,那便是鐵雄、沈一中、封大川與謝枴子四人。

    因為他們都捱過龍在山的刀,吃過龍在山的虧,所以當尤道士賣弄唬人把戲的時候,他們四人立刻持兵刃全神戒備的看着附近。

    龍大海怎麼也想不到尤道士的徒弟會是自己一怒之下趕出家門的兒子龍在山,是以他還在瞪眼瞧,而王沖天與尹水月二人就冷笑了。

    王沖天道:“孃的皮,就不信你的徒弟能擋住我七人的圍殺。”

    尹水月接道:“咱們七人再集合,多一半也是為對付你的寶貝徒弟,叫他出來。”

    尤道士道:“他出來?哈……”

    “你笑什麼?”

    “我笑你們都是豬。”

    “他孃的,你迫不及待要見閻王了吧!”尹水月已平刀準備動手了。

    尤道士重重的道:“孃的,原是討些活命銀子的,大家原是一個窩裏漏網之魚,官家早已不再緝拿,把你們用不完的銀子分幾個咱們尤家也花花,哼,想不到淪為自相殘殺了。我大伯天上有知,不知如何傷心看錯你們了。”

    沈一中大怒,叱道:“去你孃的,你把一套軟硬兼施,悲悽並用全使出來了,個奸佞小人,你再是怎麼花樣百出,今天你逃不掉了。”

    他的雙手已按在腰帶上了。

    他的腰帶上是飛刀,七把閃閃發光的飛刀。

    尤道士立刻大聲喊叫了。

    他抬頭空中厲聲叫:“徒兒呀,你可要給為師的看清楚了,他們哪一個先出手,你就先取哪一個人的狗命,下手要狠,不能手軟呀!”

    他這是唬人的第二招,聽的七個殺手舉着眼林中四下裏觀看着,至少四個人面露驚訝。

    謝枴子自言自語的道:“難道那小子傷好以後真的又投到這惡道身邊來了?”

    他還在緊皺眉頭吶,忽聽得遠處傳來一聲尖叱:“叫我嗎?我親愛的,可敬可佩的師父,我來也。”

    只這麼一聲回應,尤道士的精神大了。然而,當他看到了身側的龍大海時候,他的那股子精神又萎縮了。

    尤道士想哭,如果此地沒有龍大海,他就老大了。

    “唉!”好一聲嘆息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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