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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飛龍出海顯神威

    大快亮的時候,從南陽城走出一位戴着一副二餅子眼鏡的老人,這老人的鼻樑支着眼鏡,鼻頭上方還貼了一塊白布,因為他的鼻子受了傷。

    這老人不是別人,“都來順當鋪”的張二爺受了傷。

    這張朝奉邊走邊用力的抱住胸口上,好像他懷中藏了什麼寶怕人搶走似的。

    張二爺邊走邊咕噥,兩隻眼睛骨啥啥的往前看。

    雖然他身上並沒有什麼寶,只不過一萬八千兩銀子比之寶物也差不多的一樣會引起外人的覬覦。

    張二爺這是奉了老闆的命,前來送銀子的,就聽他口中還帶罵:“孃的皮,那個娃兒我看他頂多不過十一二、十二三,頂多十四小年紀,竟然殺傷兩個人呀,嘿,他是誰家的頑童,出手就傷人。”

    説到“傷人”二字,張朝奉忍不住的用手摸摸受傷的鼻子,那正是龍在山用小銅錢擲傷的。

    就快走到白河岸了,天尚未大亮,但自河面刮來的涼風令張二爺心情稍有舒展,遠遠的,他發現有個人站在一棵柳樹下,張二爺用力瞄了一下,便匆匆的過去了。

    大樹下面正是龍在山,他見來了張朝奉,忍不住的吃吃笑,道:“晦,早啊!”

    張二爺心中不高興,此情此景,還來這一套呀!

    他走到龍在山面前站住了。

    張朝奉上下看看龍在山,道:“年輕人,我看你長的是人模人樣富貴相,你是怎麼啦!”

    龍在山道:“我怎麼了?”

    張朝奉道:“你年紀輕輕的不學好,殺人勒索全有了,我問你,你爹媽他們幹啥的,教出你這作孽子孫呀!”

    龍在山一怔,道:“老大爺,我沒你説的那麼壞,我是大好人呀!”

    “哦呸!”

    朝奉往地上吐口水,叱道:“再加上一條,你還會説瞎話,可惡!”

    這正是大清早見面沒好話,龍在山也火大了。

    龍在山麪皮一緊沉吼,道:“喂,我這裏稱你一聲老大爺,你那裏罵得我狗血淋頭,你才叫可惡。”

    他把手一伸,又道:“拿來!”

    張二爺左右看看,他心一狠,道:“要是我不給你呢?”

    龍在山道:“我們去殺你老闆沈一中。”

    張二爺道:“南陽府是個有王法的地方,你就不怕官家捉拿你呀,小子!”

    龍在山道:一要你瞎操心,你拿不拿來?”

    張二爺嘆口氣,道:“你喲,小子呀,你失了人性,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他在身上掏,他掏出一把銀票來,上面單是蓋的圖章,每一張就有十幾個。

    龍在山伸手接,張二爺暴退一大步。

    龍在山道:“怎麼了,你不給?”

    張二爺道:“給,只不過我老人家幾句忠告你聽着。”

    “説吧!”

    “你今取了這麼多銀子,趕快找地方藏起來,吃喝嫖賭你不沾,足夠你吃上二十年也花不完,你改邪歸正當好人,你爹媽能活一百年,你若不改仍亂來,小子呀,小心天打雷劈你……”

    龍在山一聽,忍不住的笑道:“張朝奉,我説你怎麼朝奉工作幹起來,就聽你這一席話,你應該出家。”

    “出家?”

    “是呀,出家人才勸人為善,哪有朝奉心眼寬的,當鋪朝奉我知道,洛陽城就有七八家,朝奉們拿了可憐典當人的東西最狠心,寶物也叫不值錢,當一兩給二錢,兩眼一閉喝人血,你……説對不對?”

    張二爺大怒,立刻把銀票遞過去,道:“呶呶,拿去,拿去,孃的皮,夠你全家人買棺材的了。”

    龍在山見了銀票忘了張二爺罵他,他還吃吃笑,一張一張的數起來。

    數了一遍數二遍,張二爺叱道:“何不脱了靴子,連着你的腳趾頭一起算。”

    龍在山不理會張二爺,地算了三遍才算完,答道:“夠了,夠了,一共一萬八千兩。”

    他把銀票往懷中塞,笑道:“張大爺,真是辛苦你了,咱們再見了。”

    張二爺沉聲道:“誰同你這個強盜再見,走!”

    龍在山一笑轉身便往樹林中行去,他笑的好自在。

    張二爺有些氣結,雖説銀票不是他的,眼看着大把銀票自他手中交給別人,免不了心中有氣。

    張二爺罵不絕口的回城去了。

    猛古丁自大樹後伸出一隻手,生生拉住龍在山,龍在山還嚇一跳,當他看清楚抓他的人,便笑了。

    抓他的人當然是尤道士。

    尤道士為什麼不出面?這就是他詐的地方了,這些時尤道士明白一件事,他是在玩火,他向惡人去勒索,少叫人知道他的模樣最好不過了。

    尤道士甚至連張朝奉也不見面,收銀子由龍在山代勞出馬,他卻遠遠的躲一邊。

    此刻,他揪住龍在山冷冷道:“拿來!”

    龍在山一笑,道:“我不就是在找你呀!”

    他自懷中取過銀票,又道:“一萬八千兩,你數數。”

    尤道士當然數,而且數的很仔細,然後他看看龍在山吃吃笑了。

    尤道士取了一張百兩銀票交在龍在山手中,道:“徒兒呀,這一回你的功勞大,而且還在身上捱了扎,這一百兩你留着用吧!”

    龍在山十分感動的道:“這是給我的?”

    尤道士道:“是呀,跟在我身邊辦事情,吃香喝辣少不了你的好處,對不對?”

    龍在山笑了。

    自南陽府至登封縣,朝北要走三天半,尤道士為什麼去登封縣,那是因為少林寺就在登封縣。

    如今尤道士心中樂透了,因為身邊多了個龍在山。

    尤道士絕對想不到龍在山還有一身本事看上去比他還要強,原是以為龍在山會死在白河岸,尤道士便打算不出面,再設法子治那沈一中的,因為尤道士心中明白,他絕對應付不了沈一中與鐵雄二人合擊,誰會想得到,龍在山把這二位當年紅蓮教護法擺平了。

    尤道士想到這一段,忍不住哈哈笑了。

    尤道士笑,龍在山也笑,因為龍在山此刻又有賭本了,這一百兩銀子就是賭本,不賭那怎麼成?

    龍在山有銀子鬧不住,他想到了賭桌上的幾粒骰子在滾動,太妙了。

    忽的,尤道士走在前面對龍在山,道:“我可愛至極的好徒弟呀!”

    龍在山立刻笑道:“師父,你只要不再伸手打我就好了,何必把我説得那麼可愛呀!”

    尤道士道:“放心,以後我連你一根頭髮也不傷,我把你當成我的心肝寶貝一樣。”

    龍在山吃吃笑了。

    尤道士道:“徒兒呀,咱們今天早住店,你在店中想吃什麼要什麼,我要先去個地方辦件事,完了我回來再找你,咱們一齊上少林。”

    龍在山道:“我同師父一起呀,行不行?”

    尤道士伸手揚起巴拿要打人,因為龍在山又出主意了。

    只不過他的手可未打下去,吃吃一笑收起來了。

    “不行,這件事也只有我一人去辦,多一個人也不行,你聽話,就在客棧等我了。”

    龍在山也發覺尤道士的巴掌,卻是未打他,倒也令他心中一寬,立刻點頭,道:“好嘛,我在店中等你回來。”

    尤道士愉快的又道:“千萬別走開喲!”

    龍在山道:“不會,不會的。”

    龍在山一心要學尤道士的那一手賭功夫,他盡是在委屈求全充乖少年。

    繞過伏牛大山邊、前面快到寶豐縣,這兒縣城雖不大,住的人可不少,兩條小街連到城門外,有幾家客棧就是開在南城外。

    尤道士與龍在山二人剛出現,六七個夥計迎上去,六七個夥計不是一家的,他們搶着拉生意。

    尤道士不聽夥計的叫,他帶着龍在山走進那家“中原大客棧”,兩個夥計已跟在後面笑開懷了。

    “爺們住店住對了,咱們客棧最齊全,山珍海味雖沒有,五肉小菜最齊全。”

    另一夥計接道:“大房間,小房間,大小房間十幾間,一張棉被三寸厚,蝨子臭蟲一隻也沒有。”

    龍在山忽然回頭問:“蚊子多不多?”

    那夥計一笑,道:“一把雜草燒到三更天,蚊子一隻也沒有,哈……”

    “哈……”龍在山也隨之笑了。

    “中原大客棧”的客房相當乾淨,至少龍在山就覺得還不錯。

    尤道士對夥計吩咐,道:“弄幾樣最好吃的小菜送過來,酒嘛……一斤二鍋頭”

    他轉向龍在山,道:“徒兒,你再來上五十個餃子吧!”

    龍在山一聽便笑了:“行,五十個水餃我吃得了。”

    那夥計還衝着龍在山笑,道:“小師父,你真能吃。”

    龍在山道:“你怎麼叫我小師父呀!”

    夥計笑指尤道士,道:“這位道爺叫你徒兒,你不就是小師父呀!”

    龍在山道:“我並末出家呀,夥計。”

    那夥計吃吃一笑,道:“俗家弟子也一樣呀,小師父,你説是不是?”

    他笑着便出房門去拿吃的了。

    尤道士對龍在山道:“怎麼了,你不願當我徒弟呀?”

    龍在山道:“我不打算出家嘛!”

    笑笑,尤道士道:“我也不會作法呀,孃的,我尤大浩也是走投無路呀!”

    二更天還未到,尤道士對龍在山,道:“徒兒,你先睡吧,我要出去辦事情。”

    龍在山道:“不用我跟去?”

    尤道士道:“不需要,時間快的話,我明天晚上就回來。”

    龍在山道:“很遠呀!”

    尤道士道:“我親愛的徒兒,你又忘了為師的作風,我不喜歡你問太多的話。”

    龍在山不開口了,他只能點點頭。

    龍在山就沒想過,憑他現在的功夫,尤道士也打他不過的,又何必受尤道士的擺佈?

    只不過龍在山的心中充滿了一個“賭”字,他是一心要學尤道士的“賭功”,倒忘了他的武功了。

    大街上傳來梆子聲,只一聲便知道敲的是二更大了,這時候寶豐縣城已進入黑暗世界,連一點燈光都看不到,加上這夜月黑頭,便十尺外也看不到人影子。

    尤道士離開寶豐往回返,他一路奔到伏牛山腳下,那已經快是五更天了。

    化路不好行,但山道上立了一塊石碑,寫的是“烈婦崖”三個字。

    這烈婦崖在這一帶根出名,説的是一位婦人被強盜擄到大山裏,她拼命不從而自一處斷崖下跳下,活活的摔死在這兒,後人敬她貞烈,立碑紀念。

    尤道士當然不會管這些,他一路奔進山谷中,真荒涼,他直入谷中五里深還沒遇上一個人。

    現在,尤道士登上一座半山峯腰往深溝中瞧過去,林深處露出一座大茅屋,再細看,好像有個漢子在劈柴。

    尤道士對那個劈柴的不陌生,劈柴的當年在紅蓮教中掌管着大夥房,紅蓮教的“大斧頭”石濤就是他。

    這石濤乃忠義人,當年教主尤化雲被殺,紅蓮教人四散奔逃,這石濤便拼命的探着尤五娘與小兒胡少卿逃出來,他們三人便住在這烈婦崖深谷。

    這一住就是十年,日子過得真辛酸。

    尤道士一路往溝中小道走過去,到了溝底他才發一聲喊,道:“石濤,我來了。”

    茅屋前劈柴的大漢猛抬頭,不由扛起斧頭叫:“喲,是你呀,侄少爺!”

    於是自茅屋中奔出兩個人,這二人一男一女,那女的已四十多歲了,一身的乾淨打扮,男的不過比龍在山大不過兩三歲,二人站在石崖邊上看下來。

    尤道士拔身躍上去,急步走近那女的,他雙手抱拳就施禮,道:“姑姑,你們都好。”

    那女的乃尤五娘,她乃尤化龍的小妹,嫁了姓胡的,也是為了逃命,帶着兒子來到這深山中。

    胡少卿認識尤天浩,小時候也曾一起學武功。

    胡少卿迎着尤道士,道:“天浩哥,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家鄉?”

    尤天浩苦笑,道:“那得改朝換代了。”

    他拍拍石濤,又道:“阿濤,真難為你一片忠心吶!”

    “大斧頭”石濤呵呵一笑,道:“侄少爺,你不會冒着危險打從老遠的前來説這句話吧?”

    尤天浩道:“板蕩識忠臣,咱們進去説話。”

    尤五報沉聲叱道:“天浩,你莫非幹上沒本生意了?我不花這樣的銀子。”

    她用力拉過兒子胡少卿,又道:“咱們寧過苦日子,也不會叫你去冒這種險。”

    尤道士道:“姑姑呀,天浩有分寸,我怎麼會去搶?這些銀子也是應該取的呀!”

    尤五娘道:“哪兒弄來的?”

    尤道士道:“姑,我找到了七大護法。”

    他提到紅蓮教七大護法,尤五娘全身猛一震,石濤急問,道:“龍大海他們呀!”

    尤道士道:“不錯。”

    尤五娘道:“記得當年他們七人聯手對付姚家堡,那段仇恨弄得雙方警同水火,可是,唉……”

    尤道士道:“七大護法得手了,姚家堡幾乎血洗,可是咱們的老根卻又被官家抄了。”

    尤五娘道:“天浩,你是怎樣找到龍大海他們的?”

    北道士道:“天下再是大,人海再茫茫,他們七個人總會被我碰上一個的。”

    他得意的一笑,又道:“十年之間,頭五年我老老實實的當道士,後五年風聲小了,我便開始去找人,洛陽城找找到了龍大海。”

    尤五娘道:“龍大海怎樣生活?”

    尤道士道:“洛陽城地開了萬象更新兩家綢緞莊,他當起仕紳過好日子,我再打探,知道他們七人當年血洗姚家堡,搶了不少財寶,七個人分了之後便分道揚鋪,他們忘了咱們這一幫了,姑,我在設法整他們,我要他們拿出銀子來,想一想,當年若非大伯,他們七個還木是江洋大盜坐地分贓的惡混混。”

    尤五娘道:“天浩,你只好言去説,千萬別動氣,須知他們七人都有一手好功夫。”

    尤天浩嘿嘿笑了。

    於是,尤道士便把這些天他的行動,對尤五娘三人細述了一遍,聽的三人也驚喜不已。

    尤五娘對於尤道士的機智十分高興,又聽得尤道士低聲,道:“姑姑呀,大娘同尤幹兄弟住在朱仙鎮上種菜為生,日子過的平靜,我……唉,也送了銀子了。”

    尤五娘很激動的道:“真的?晤,大嫂與乾兒他們還在人間吶,謝天謝地。”

    尤道士道:“姑姑,我先睡一個時辰,醒了我還要趕路回寶豐。”

    尤五娘道:“你睡吧,我為你把風乾的狼肉煮一塊,等你醒來吃了好上路。”

    尤道士拍拍胡少卿,道:“莫忘了練功夫,功夫紮實才管用。”

    胡少卿道:“我同石叔過招,石叔教我不少咧!”

    石濤一邊吃吃笑了。

    尤道士剛躺下,尤五娘對他説:“天浩呀,我這裏用不了這麼多銀子,千兒八百兩足夠了。”

    尤道士道:“留着,姑姑,也許時運一到,咱們紅蓮教東山再起,那時候還用得着的。”

    尤五娘道:“天浩呀,我們已無爭逐江湖的雄心壯志了,但求平靜一生。”

    尤天浩道:“我為大伯抱屈,咱們紅蓮教當年是用了一些邪道奇幻之術,可是咱們不做傷天害理之事呀!”

    尤五娘道:“還提過去幹啥!”

    尤天浩不説話了,他太累,立刻傳出鼾聲來。

    龍在山火大了,他當然會火,因為他鬧到三更天還未睡着。

    他為什麼睡不着?

    “夥計!”

    龍在山呼叫“中原大客棧”的夥計,半夜三更天叫夥計,必然有他的道理。

    龍在山叫了十幾聲才把一個夥計叫來。

    “少爺呀,半夜三更的,大夥正好睡,你叫我幹啥?”

    龍在山道:“夥計,我睡不着呀!”

    夥計一聽,搖頭道:“睡不着也叫呀!”

    龍在山搔着身子,道:“我不叫你便宜你。”

    夥計一瞪眼,道:“這是什麼話!”

    龍在山道:“你不是説過客房中蝨子臭蟲沒一隻嗎?我被咬的睡不着。”

    夥計道:“少爺呀,你找一找,你若找到有臭蟲蝨子,你們住店不要錢。”

    龍在山道:“這話可是你説的!”

    夥計道:“我説的。”

    龍在山立刻拿出油燈走到牀邊找起來,找了半天一個臭蟲也未找到。

    龍在山甚至用小刀在牀縫中挑,看上去大牀是乾淨的,牀上也是乾淨的。

    就在夥計冷冷笑的時候,龍在山不動了,他對夥計,道:“你別動。”

    夥計愣然不動,卻發現龍在山把手上油燈往他的腿上照去。”

    龍在山動作夠快,忽的按在他的小腿上,他沉聲的道:“我看你往哪兒跑。”

    龍在山手搓小腿慢慢捏,他這一捏又搓,食中二指挾起一隻跳蚤來,他盆怒了。

    “夥計,這是什麼?”

    夥計道:“這呀,跳蚤嘛!”

    龍在山道:“我就是被這東西咬的睡不着覺。”

    夥計吃吃笑了。

    龍在山更是火大了:“你還笑呀!”

    那夥計不慌木忙的道:“少爺呀,你可曾想清楚,我對你説的乃是蝨子臭蟲一隻也沒有,並未説跳蚤呀!”

    龍在山聽一瞪眼,夥計又笑笑,道:“寶豐地方跳蚤多,跳蚤不在牀上卧,三更天你睡才出動,一巴掌搓死十幾個也不為奇。”

    龍在山聽的吃一驚,道:“怎麼那麼多?”

    那夥計一笑,道:“你如果住在別的客棧中,四大件全有,你會更慘。”

    龍在山道:“什麼四大件?”

    “跳蚤、蝨子、臭蟲、蚊子四大件,也就是會飛、會跳、會爬、會鑽縫的四大件呀!”

    龍在山頭皮也麻了,他心中不樂的道:“誰還敢再來寶豐呀,跳蚤真多。”

    夥計一笑,道:“少爺,寶豐為什麼跳蚤多,你可曾知道嗎?”

    龍在山道:“我不知道。”

    夥計道:“我也是聽老人們説的。”

    夥計打個哈欠,站在房門口,低聲道:“想當年鬧紅蓮教,那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吧,有一回來了一批紅蓮教的人,他們在城隍廟前作法,有個紅衣大漢在施法,他把幾位姑娘裝在麻袋裏不管了,卻要圍觀的人拿出銀子來,然後表演什麼撒豆成兵叫大夥看。”

    夥計笑笑,又道:“那紅衣大漢好像在袋中抓錯了東西,他抓了一把芝麻往空中撒,口中大呼小叫的‘變’!”

    夥計看龍在山聽的出神,又笑笑道:“紅衣大漢把袋子打開來,袋中的美女變成男子漢,撒的芝麻不見了,這一下紅衣大漢不表演了,他們收拾場子便走人,從那一天起,孃的皮,寶豐這地方的跳蚤特別多,於是,有人才想起那紅衣大漢的一把芝麻變跳蚤了。”

    夥計説完回頭走,回房睡覺去了。

    龍在山也睡,只不過他快天亮才睡着。

    這一夜真是好折騰。

    尤道士奔回寶豐的時候已經是天快黑了,龍在山早就想走了。

    龍在山不想留在寶豐喂跳蚤。

    “師父,你可回來了,咱們快走吧!”

    尤道士道:“為什麼急着走?”

    龍在山把兩腿露出來,道:“師父你瞧,好多跳蚤咬的睡不着。”

    尤道士卻吃吃笑了。

    龍在山道:“昨夜咬的我好難受,咱們連夜走。”

    尤道士道:“你別擔心事,師父有本事治跳蚤,今夜咱們睡好覺。”

    龍在山一聽,他還半信半疑,這師徒二人吃了東西就關門了。

    尤道士自懷中取出個小紙包,也不知裏面包的是什麼,就見他抓了一把便往地上撤去,口中還在叨唸着:“天靈靈,地靈靈,五毒之外除四害。”

    也只不過撒了一把之後,尤道士拍拍龍在山,笑道:“徒兒,安睡啦!”

    他歪身便睡,睡的十分自在。

    龍在山不自在,他不相信那麼多的跳蚤不來咬。

    只不過龍在山只翻轉數次之後,他也沉沉的睡着了。

    龍在山是被尤道士推醒的。

    尤道士換在從前,他是不用推的,他一巴掌就叫龍在山跳下牀。

    如今不同了,尤道士心中明白,龍在山的功夫勝過他,龍在山如果不是為了學賭技,是不會跟他的。

    “醒醒!”

    龍在山醒來見天亮,心中着實佩服師父的手段,只不過當他同師父走出客房門,地上似乎出現許多芝麻星,倒令龍在山吃驚。

    龍在山心想,師父必是紅蓮教。

    龍在山緊跟着尤道士往北行,往北正是去登封。

    名滿江湖的少林寺便是在登封。

    尤道士邊走邊咕咕,龍在山就是不敢問師父在叨略啥子事情。

    已經走進登封縣境了,遠遠的高山已在望,忽見尤道士一把拉住龍在山,道:“徒弟快過來。”

    龍在山吃一驚,四下看又不見人:“幹啥?”

    尤道士道:“躲一躲,有人來了。”

    龍在山道:“我怎麼沒看見?”

    尤道士道:“等你看到就晚了。”

    龍在山跟着尤道士閃身荒林中,不旋踵間,只見有個女人擺動柳腰過來了。

    這個女人生的俏模樣,手上還拿着絲帕晃呀晃的着實好看,這女人似乎還哼哼着曲子吶!

    只見她站在高處四下望,然後開始往林中跑,沒多久她便不見了。

    於是,尤道士與龍在山出來了。

    尤道士帶着幾分納悶的道:“真邪門呀,孃的!”

    龍在山道:“師父,這個女人幹啥的?一個人她往林中跑?”

    尤道士道:“我怎麼知道,如果不是要事纏事,我這就跟上去瞧一瞧。”

    他回看了下,又道:“準不會有好事。”

    龍在山聽説少林寺,他的精神一振,因為他如今也有本事,就是不知道他這一手打得過少林中的和尚否。

    龍在山少年有野性,爭強好勝自然是免不了的。

    尤道士與龍在山二人到了中嶽廟就不走了,尤道士對龍在山道:“我親愛的徒兒呀,又得你出馬了。”

    龍在山一笑,道:“師父有事你吩咐。”

    北道士帶着幾分歉然的道:“原本是要回‘仙家道觀’教你幾手賭技的,被諸多事情耽誤了,我的徒兒呀,你可要多多的忍耐呀!”

    龍在山笑道:“師父,你怎麼同徒兒客氣了,我不急,且等師父把事情辦完,咱們回去你教我。”

    尤道士道:“我心中十分的明白,你要急急學了我的本事,再下賭坊撈本錢,把你輸的贏回來,然後回去洛陽見爹孃。”

    龍在山道:“師父,但願你成全。”

    尤道士哈哈笑了。

    尤道士很懂得心理學,他這是先用計謀穩住龍在山,然後他才放心的加以利用。

    龍在山沒經驗,年紀小也好欺騙,他當然把尤道士的話當成了金玉良言了。

    只不過這一陣子龍在山沒有下賭坊,心中看實有些癢癢的不自在。

    尤道士與龍在山二人坐在一塊大石上,尤道士用小石頭在石上划着,道:“徒弟呀,你繞過這座山邊往前坡走,兩里路就看到少林寺了。”

    龍在山道:“師父,你不同我一起去?”

    尤道士道:“我想過了,還是先別去的好。”

    龍在山道:“為什麼?”

    尤道士道:“七大護法中,我最清楚這位‘甜郎君’封大川,姓封的也認識我尤天浩,你知道少林僧眾多,封大川見了我必會躲起來,所以你去最好不過了。”

    龍在山道:“師父呀,我去怎麼説?”

    尤道士道:“你去我教你怎麼説。”

    於是,尤道士貼着龍在山的耳朵直咕味,而龍在山聽的直點頭,也笑了。

    龍在山道:“行,我去。”

    尤道士笑道:“記清楚了,不能把話説漏嘴。”

    龍在山道:“安心啦,師父,騙人的事我會,不就是冒充……”

    尤道士搖頭叱道:“走吧,我等你。”

    龍在山大步往少林走,中途他還遇上幾個和尚在練功,似乎是練輕功,只見幾個和尚往山上跑,一邊跑一邊叫,叫的聲音像烏鴉叫。

    龍在山覺得有意思,幾乎也要跑上山去了。

    現在,龍在山站在少林寺的門前老松下,只見台階上站着一個老和尚,那是個及農灰髯老僧,看模樣老僧生得很威猛,雙目賽銅鈴,正盯着龍在山瞧。

    龍在山被瞧得全身不自在,原是要上前的,但他卻猶豫着。

    龍在山轉身樹後不瞧這老和尚,他繞到老松背面去。

    龍在山慢慢的伸頭往少林寺的山門看,已經不見老僧了,他心中很高興,正要轉出樹後,忽的覺着後面風颯颯,有人抓他了。

    龍在山不由自主的橫步跨出三尺遠,他用眼的餘光瞧,心中大吃一驚,原來老和尚就在他身後面。

    龍在山這一驚非同小可,又見老僧大手就在他的頭頂不停的抓,便也施展出他的“狐步”來。

    現在,龍在山幾個前晃中與老和尚面對面了,就聽老和尚“噫”了一聲,暴伸雙手去抓龍在山。

    龍在山邊閃邊叫起來:“喂,和尚,我又沒做壞事,你抓我幹啥?”

    老和尚似乎興趣來了,他嘿嘿笑道:“小施主莫非泥鰍投胎的,滑不溜嘰的好身法呀!”

    龍在山“狐步”盤的快又妙,口中開始呵呵笑了,因為他發覺老和尚舞起漫天掌影,就是拿他沒辦法。

    龍在山早已知道他這一套“狐步”十分妙,好像每一動作都把敵人慾抓的部位算準了似的。

    老和尚變招了。

    老和尚變招帶削打,他以為加以攻擊,龍在山必難應付他的一路達摩拳,卻不料龍在山仍然那一套“狐步”用的巧又妙,他一拳也打不到。

    老和尚到了此刻吃一驚,他不打也不抓了。

    老和尚站在樹下再打,他衝着龍在山嘿嘿笑,道:“小施主,你的這套步法打哪兒學來的呀?”

    龍在山已帶着幾分生氣的道:“老和尚,你別問那多麼,我不是壞人呀,你為什麼要打我?”

    老和尚道:“我怎麼會亂打人呢?小施主的這套步法太過奇奧,老僧一時好奇才出手試探,你別放在心上。”

    龍在山道:“你既是這麼説,我也就不再生你的氣了。”

    老和尚道:“小施主,你還未告訴老僧,你這一套步法是何人教你的?”

    龍在山是不會説出紅紅姐教的,他只是輕描淡寫的道:“大山裏我遇上一位白鬍子老頭,是那老頭教我的。”

    “什麼樣的老頭?”

    龍在山道:“那模樣好像土地公,他也不告訴我住在哪裏,教我以後就不見人了。”

    老和尚的眉頭皺起來,半晌,他冷冷的道:“如果不是小施主你誆我,便是山中出了仙。”

    龍在山道:“喂,你就不問問我來這裏幹什麼?”

    老僧道:“我當然要問,小施主,你幹什麼呀?”

    龍在山道:“找人。”

    “你找人?怕是找錯地方了,這兒都是出家人。”

    龍在山道:“我找的就是一個出家人。”

    老和尚道:“什麼法號?”

    龍在山不懂老僧説的法號是什麼,問道:“法號?什麼叫法號?”

    老和尚道:“出家的時候,掌門方丈所賜的法名就是這人的法號。”

    龍在山道:“什麼法號我就不知道了,只不過我知道這人的武功好,他的名字叫封大川。”

    老和尚抽動麪皮,道:“封、大、川呀!”

    龍在山急問,道:“你知道他在哪兒?”

    “不知道。”

    龍在山道:“他在你們寺中出家,你會不知道?”

    “不知道。”

    龍在山道:“你是出家人,説謊話神要罰的。”

    老和尚一瞪眼,道:“黃口頑童不是!”

    龍在山道:“老和尚,你敢不敢帶我去寺裏問吶?”

    老和尚道:“老僧乃知客僧人,我説沒有就是沒有,你這娃兒快走吧!”

    龍在山道:“有人説的十分確實,那封大川就是在你們少林寺中出了家,好多年了咧!”

    老和尚道:“這是誰説的?你怕是上了當了。”

    龍在山直搖雙手,道:“不會,不會的,那人拍着胸口還發誓吶!”

    老和尚麪皮脹的緊,道:“胡説!”

    龍在山道:“你不直説沒關係,閃開,我去找你們的掌門方丈問一問。”

    老和尚吃驚,道:“你先説,你同封大川這人什麼關係,找他幹啥的?”

    龍在山道:“我們的關係很親密,也是一家人,如今我已沒了親人,是來投靠他的呀!”

    這一段龍在山是編出來的。

    這一段也是尤道士教他的。

    不料老和尚呵呵笑,道:“投靠?莫非為了塞飽肚子嗎?那太容易了。”

    龍在山道:“老和尚是不是要我也出家呀?”

    老和尚吃吃笑道:“如果你願意。”

    龍在山心想:“還真被尤道士猜個正着,果然想要他出家當小和尚。”

    龍在山立刻照着尤道士教他的話,來一個打蛇順竿上,笑道:“出家呀,好,只要我見到封大叔,我立刻同我的封大叔一樣,也出家。”

    老和尚道:“你怎麼死啃着封大川不放過呀!”

    龍在山道:“你如果不同意我走了。”

    他説走就回頭,老和尚急忙,道:“小施主,你往哪裏去?”

    龍在山道:“找我的封大叔呀!”

    老和尚道:“小施主,你等等。”

    龍在山道:“等?你不是説我封大叔不在這裏嗎?”

    老和尚道:“寺中僧眾百多人,我總得去問一問,問他們誰在未出家以前名字叫封大川。”

    龍在山道:“你説的有理,我在這兒等你。”

    龍在山坐在大松樹下不走了,他看着老和尚撩開衣襬匆匆的奔進少林寺去了。

    龍在出雙手支着下巴抬頭看,他發現少林寺大門台階上兩尊門神好嚇人,每一尊都有二丈五尺那麼高大,呲牙咧嘴的瞪着人。

    龍在山忍不住露出個怪模樣,舌頭伸出來。

    就在這時候,忽聽一陣腳步聲傳來,好像是自寺內奔出不少人。

    龍在山抬頭看,好一堆和尚已自寺門往外擠着跑下台階來。

    龍在山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他還傻呼呼的坐在大樹下露出一副驚奇的樣子。

    龍在山忽的站起來了、因為他發覺有個披紅袈裟的白髯和尚走到台階上站着,那個灰衣和尚正守在這紅袈裟老憎一邊把一手指過來。

    龍在山驚怒的交加的大叫,道:“喂,你們幹什麼?”

    台階上那老和尚對龍在山道:“小施主,這就是我寺掌門方丈到了。”

    龍在山一聽,再看自己身前空地上,分別站了一十八個年輕體壯的和尚,心中不太舒服。

    只不過他仍然禮貌,的衝着紅色袈裟老僧施一禮,道:“方丈大師呀,我叫龍……不,我姓封,是來找封大川封大叔的。”

    少林寺方丈慧空老和尚看着龍在山,他點點頭,道:“小友,你找封大川?”

    “是呀,你叫他出來。”

    慧空大師道:“聽説小友有一套十分奇妙的步法,是也不是?”

    龍在山道:“不錯,只是防身而已。”

    慧空大師撫髯一笑,手指台階下面的十八名弟子,道:“行,我可以告訴你封大川在什麼地方,只不過我有個不是的條件。”

    “什麼條件呀?”

    慧空大師指着十八和尚,道:“你瞧,他十八人列的是十八羅漢陣,你如果能自陣中走到我面前,老袖立刻對你説出你想知道的事情。”

    龍在山一瞧,他的頭皮都麻了。

    龍在山看着十八個腿粗腰圓的年輕和尚,一個個正對他虎視眈眈的瞧,心裏就發毛。

    龍在山指着十八個和尚高聲對慧空大師,道:“我的天爺呀,他們別説十八個人,便一個我也對付不了,你這是故意刁難我呀!”

    慧空大師道:“他們手中既未拿木杖更未拿戒刀,大家憑恃着雙掌,你只要閃過他們的拍擊或捉拿,不難順利到我面前。”

    龍在山道:“大師呀,要是我被他們捉住,你是不是就不告訴我了?”

    慧空大師道:“如被他們捉住或打倒,賜你一頓齋飯,叫你走路。”

    龍在山忽然發現那灰衣老和尚對着他直瞧,令他心中一緊,這主意必是那灰衣老和尚出的,想是剛才老和尚未抓住他,才會叫來這些和尚擺個什麼陣式難為自己了。

    龍在山少年氣盛不服氣,他挽挽袖子緊腰帶,摸摸腰上的短刀可就未拔刀。

    只不過龍在山雖未拔刀,他卻在心中想主意。

    龍在山想着他的那唯一的一招“狐殺”,真要是遇上險招,他就以雙掌當利刃切。

    龍在山就這麼打定好主意,他對台階上的慧空大師,道:“好,我這就聽你方丈大師的話,我從他們十八人中間走到你面前。”

    慧空大師一聽,他的一雙白眉也揚起來了,他還真的不相信這麼一個少年人能闖過他的十八羅漢陣。

    也不知龍在山哪裏來的勇氣,只聽他狂吼一聲如虎叫:“我來了……打!”

    他迎面一共三個大和尚,三個和尚六條臂,六隻手掌抓過來。

    真快,龍在山也不管什麼手掌抓過來,展開“狐步”已越過三人,就聽腦後傳來掌風,六隻手掌全抓空,而龍在山已衝向另外三個大和尚了。

    他這麼一沖人陣中,那十八羅漢陣便立刻發動了。

    龍在山見他的四周盡是橫眉豎目的大和尚,漫天的拳掌打過來,他還真的大為後悔,不該貿然闖進來。

    龍在山也看不清少林寺的山門在哪個方向了,當然也看不到慧空大師與那灰衣老僧站的地方。

    龍在山只有施展他的“狐步”閃躲在掌影中,他早已急出滿身大汗來了。

    龍在山心中想,他早晚會捱打,而且很慘。

    就在這時候,半空中傳來一聲吼,道:“小施主體要客氣,你可以還手打出陣來。”

    這吼聲龍在山一聽便知道是慧空大師吼的。

    原來他的這一手“狐步”十分妙,十八個大和尚再是縮了包圍圈,仍然無法抓到他,好像一隻跳在羊羣中的野兔,靈活的身法叫人吃驚。

    龍在山聽了慧空大師的話,心想,何不試一試他那唯一的一招“狐殺”?

    眾憎聽錯了,以為他叫的是“胡殺”,胡殺便是胡亂殺,武功之中沒有這一説的。

    就在眾僧一怔間,龍在山的右掌削如刀,他一邊撥倒四個近身大和尚,面前已發覺少林台階上已不遠,他也不多想,又是一招“狐殺”削出去,迎面兩個大和尚出臂硬阻,就聽得“啪啪”的一連兩聲,龍在山幾乎叫出聲。

    為什麼叫出聲?他的手掌如擊在棒子上一般,只不過雖然如此,他仍然把阻擋他的兩個和尚切的往兩邊閃躲不已,差一點未倒地。

    其實龍在山如果內功練到一定火候,兩個大和尚就慘了,可惜龍在山內力方面還太嫩了。

    龍在山衝過兩個大和尚,別的和尚又要追上來,卻被慧空大師喝住。

    龍在山剛站定,前面已豁然開朗,抬頭看,慧空和尚與那知客老憎直瞪眼。

    龍在山已往台階上奔上去,他還回頭看,看那十八個大和尚對他直瞪眼。

    慧空大師向龍在山招手,道:“小施主,你可以上老袖身前來了。”

    龍在山立刻來到少林門下,他還看看兩邊的鎮寺兩尊門神,心想:“真高大!”

    慧空大師仔細看看龍在山,道:“小施主你一定很累了吧?”

    龍在山道:“我本來不累的。”

    笑笑,慧空大師道:“小施主,老油想知道,你的那一套奇妙的步法是何人傳授的?”

    龍在山心想:“又來了,抓不到人就問這些,幹什麼呀,非得要我誆人呀2”

    龍在山永遠也不會説出是紅紅姑娘教他的,他只會老營幾句,那便是他常説的山中遇到白鬍子老頭教他的。

    龍在山此刻仍是如此説。

    他走近一步,道:“方丈大師,你問這個呀,其實也沒什麼啦,我在深山中遇到一位同你一樣年紀的白鬍子老頭,他見我是好人,便教了我這一套步法,他説可以保命,晦,當初我還不想學呢!”

    慧空大師一笑,道:“老者的大名是……”

    龍在山道:“他教了我以後人就不見了。”

    他故作神秘的又低聲,道:“大師呀,如今想想,那位老人家好像是一位神仙喲!”

    慧空大師白眉一緊,他哈哈笑了。

    龍在山道:“你不相信?”

    慧空大師道:“我相信你説的是瞎話,只不過老袖又無法證明你這些話是假的。”

    龍在山看看台階下,十八個年輕和尚擠在一起正低聲議論紛紛吶!

    龍在山真怕再闖十八羅漢陣,立刻問慧空大師,道:“方文大師,你可以對我説出封大川的地方了吧?他在你們少林出家當和尚。”

    慧空大師面色一寒,道:“少林寺沒有封大川這個人,老袖也木會收這樣的人在我寺中。”

    龍在山道:“大師,有人言之鑿鑿,封大川在少林寺出家了,你老莫非不想要我看到封大川而誆我呀!”

    慧空大師搖搖頭,道:“本寺無此人。”

    龍在山一聽帶火氣,道:“大師,你剛才還説,只要我自你的十八羅漢陣走到你面前,你就會告訴我封大川在什麼地方,怎麼,你又説不知道,嗨,出家人不打誆,而你又是少林方丈,當着這麼多門下,你可不能不誠實,有失身份的。”

    慧空大師雙目一厲,他有些黯然的看看身邊那知客,道:“怎麼辦?”

    知客者和尚嘆口氣,道:“咱們就告訴他也無妨。”

    慧空大師道:“也罷,寧可放棄這一年千兩銀子的香油錢不要,不能失信於一個少年人。”

    知客老和尚重重的點點頭,就見慧空大師手指西方,對龍在山,道:“是有個姓封的,他並未在少林寺出家,他住在少林西方五十二里的大山裏,你們去那兒找,一找就知道。”

    慧空大師説完,立刻回身走入寺內了。

    知客老和尚對龍在山,道:“小友,你可以去了。”

    龍在山道:“往西五十二里遠,總得有個地名吧?我也好少走冤枉路。”

    知客老和尚道:“小友,你得寸進尺了。”

    龍在山道:“這樣不明不白,你們只等於對我説了一半實話,我回去抓瞎捱罵呀!”

    知客老和尚立刻問道:“挨什麼人的罵?”

    龍在山一聽,立刻搖搖頭,道:“算了,算了,你們不説就拉倒,我走了。”

    他説走就走,經過十八個年輕和尚身邊時,他還衝着他們露齒一笑,道:“各位師父們,有機會咱們再比劃,看看誰的本事大。”

    十八個和尚不開口,轉而看向山門下,只見灰衣老僧直搖頭。

    搖頭乃是阻止十八和尚再出手,而龍在山就在這時候匆匆的奔向中嶽廟方向去了。

    龍在山就快過山腳下的那道小溝了,卻是忽然一邊閃出個人影,那人已揚起巴掌要打人了。

    龍在山一個錯身閃,他才不想捱打呢!

    他閃的妙,對方也未打下來,對方的手又收回去了。

    那人當然是尤道士。

    尤道士吃吃笑,他也後悔為什麼又想打龍在山,他應該好生把龍在山籠絡在身邊的。

    想籠絡一個人,就不能再打人,因為再是親密,打的多了也會把人打跑的。

    尤道士縮回手來吃吃笑,道:“徒兒呀,我叫你去問那封大川的,你怎麼同和尚們打起來了?”

    他又放低聲,道:“得罪他們,你還想找到封大川?”

    龍在山道:“師父,封大川根本沒有出家當和尚。”

    尤道士一聽猛一愣,咬牙切齒的道:“這個狗東西沈一中,他要我。”

    尤道士口中發聲音,龍在山以為他在嚼幹豆。

    尤道士右拳砸在左掌心,又道:“看我怎麼整治你,孃的,咱們再下南陽府。”

    龍在山道:“咱們不去南陽府。”

    尤道士道:“去再找沈一中那小子。”

    龍在山道:“師父呀,少林寺的方丈説,往西五十二里大山中,封大川就住在那兒。”

    尤道士幾乎又出掌要打龍在山,如果是從前,他早就打過去了。

    尤道士麪皮一緊,道:“你怎不把話説清楚。”

    龍在山道:“我是要説得更清楚呀。師父,往西是大山,五十二里遠,至於什麼地方和尚們不告訴我了。”

    “哈哈……”

    尤道士道:“只要有個方向,咱們就不難找到封大川這小子,走!”

    龍在山道:“去找封大川?”

    尤道士道:“不錯。”

    他頓了一下又自言自語的道:“奶奶的,我就説嘛,像封大川這種生性風流的人物,他會弄了那多麼銀子出家當和尚?孃的,便那堆銀子也不答應。”

    龍在山道:“師父,你説姓封的有個好聽的外號叫‘甜郎君’。”

    龍在山道:“怎麼會叫這個外號?”

    尤道士道:“笑起來麪皮甜,説出話來嘴巴甜,見了美人腿發酸,嘻皮賴臉緊着纏,於是江湖上送了他個外號叫‘甜郎君’,哼!”

    龍在山道:“師父呀,這甜郎君有什麼大本事?”

    尤道士道:“封大川的一把虎頭刀出招帶風嘯,有劈石砍山力氣,也挺唬人的。”

    龍在山笑笑,道:“要是過去我害怕,如今我一點也不怕,再厲害,我會躲呀,嘻!”

    尤道士也笑,道:“我親愛的好徒弟,咱們腳下加把勁,五十二里一個多時辰就會到。”

    龍在山道:“對,認準方向咱們走。”

    尤道士四下仔細瞧,他指着西方,道:“往西就是大高山,熊耳大山在西面,我的好徒弟,咱們帶的有乾糧,一邊吃一邊走。”

    龍在山是不出意見的,他跟在尤道士的後面,沒多久便找到一條小山道。

    就快過剛走過的那個山腳了,尤道士忽的站住不走,他回頭對龍在山,道:“徒弟,咱們來時好像在這附近看到一個女子嘛!”

    龍在山指着西方一片老林子,道:“是呀,那女子揮動絲巾走的快,呶,她入林就不見了。”

    尤道士道:“咱們也是往西行,我的徒弟呀,快,咱們追上去瞧一瞧。”

    龍在山也興趣盎然的道:“對,追上去看看,這個女人是幹什麼的。”

    尤道士已展開身法穿入林中了。

    這一片山林真夠深,人只一進去好像走入黑幕中一般怪嚇人的,只不過林中一條小路曲曲折折的到了大山邊。

    龍在山心中在想,剛才那女子一個人,她怎麼也不害怕呀,不怕遇上野狼或色狼?

    龍在山前面一片光亮,那已是山谷邊了,尤道士邊走邊道:“還好這裏只有一條山道,咱們不難找到封大川那小子。”

    龍在山道:“師父呀,如果少林寺和尚説的不實在,你説咱們怎麼辦?”

    尤道士一怔,道:“可能嗎?”

    龍在山道:“師父,少林掌門大師好像不會騙人呀,可是我懷疑他為什麼不説出地名來。”

    尤道士道:“你以為他為何不直説?”

    “所以我突然覺得不對勁,因為等到咱們找不到人再回少林寺找他們,他們又有理由了。”

    尤道士道:“什麼理由?”

    龍在山道:“他們一定會説西方有許多地方,一定是咱們找錯了,那不是整咱們多走冤枉路呀!”

    尤道士道:“如果真是你説的,咱們去少林寺罵大街,看他們有臉再騙人。”

    龍在山道:“我去罵?”

    尤道士道:“當然是你去,我這身打扮能罵人嗎?我同他們都是出家人吶!”

    龍在山一聽很是後悔,如果再去少林寺,而且還要在少林寺山門下罵和尚,少不了的又是一場打。

    龍在山也不多説話了,説來道去亂子全由他擔待,尤道士一邊等好處。

    龍在山心中開始有些不舒服了。

    他一路跟定尤道士,為的是想學幾手賭技,也好把輸的銀子弄回來,好回去見父母,怎知尤道士盡在辦他的事,反而不提賭事了。

    龍在山吃完一塊大餅他才開口:“師父!”

    尤道士道:“什麼事?”

    龍在山道:“師父,你什麼時候教我賭技呀?”

    尤道士道:“徒弟,我當然會教你幾手的,只不過你別急呀,總得我把事情辦完呀!”

    龍在山道:“我想知道師父還要多久才把你的事情辦完呀?”

    尤道士道:“快了,快了,已經辦成一半了。”

    他這一半乃是指他已弄了三個地方的銀子,這就是去開第四人的銀子了。

    龍在山不知道這些狗皮倒灶事,只要尤道士能教他就什麼也不計較了。

    尤道士口口聲聲的叫他好徒弟,就足以令龍在山有得安慰了。

    進入大山裏,真叫人着急,有人這麼説過,走一山又一山山山相連,過一嶺又一嶺嶺嶺不斷。

    龍在山心中就是在想,大山怎麼這麼遠。

    其實雖説只不過五十二里路,如果在平地不覺得,但在山中就不一樣了,總覺得怎麼還沒到。

    尤道士已經躍到一處斷崖上,他抬頭四下看,只見有一縷炊煙自谷中嫋嫋升起來,仔細看過去,深山中有一座三合院。

    那三合院還真氣派,小紅瓦灰磚牆,正門前還有一棵核桃樹遮了半個院子。

    三合院中真乾淨,有個人在走動,三合院牆外還種了花正開着大紅花,令人看了還以為這裏住的是哪一位神仙親戚家。

    有一道小瀑布沿着山邊流過三合院內,自正面又流了出來,水聲發出嘩啦嘩啦的聲蠻好聽的。

    也不知是什麼野鳥,三隻落在樹頂上吱吱的叫,尤道土可就笑開懷了。

    “真是好地方呀,孃的,八成住的是封大川。”

    龍在山道:“師父,這一回是不是由我先出面?”

    尤道士道:“這一回你靠邊站,我出面。”

    龍在山道:“這一回你怎麼不叫我先去見見你要找的那個封大川呀!”

    尤道士笑笑,道:“我相信這兒只有封大川一個人,封大川再厲害,我尤天浩也不會放在心上,哈……”

    龍在山道:“行,我聽師父的,我這一回一邊看熱鬧,絕對不插半句話。”

    尤道士道:“徒兒呀,等一等你找個地方坐下來,千萬別走開,知道嗎?”

    龍在山道:“我怎麼會走開呀,我跟師父學賭技,師父還未教我吶,我才木會走開的。”

    尤道士道:“説的也是,唉,只怪這一陣子太忙了,也罷,等這件事辦成功,我們回去‘仙家道觀’,我好生的教你學幾招。”

    龍在山道:“太好了,師父,你的這幾句話,才是我最喜歡聽的呀!”

    “哈……”尤道士得意的笑了。

    尤道士為什麼笑?因為他想到了龍在山他爹龍大海了,他曾敲走龍升一萬兩銀子而龍在山至今不知道。

    尤道士想到這裏,得意的笑了。

    龍在山傻哩唄嘰的還以為他深得尤道士的喜愛,他便也忍不住的笑了。

    尤道士真自然,緩緩的走在石板鋪的山道上抬頭看,一丈外就是那小小三合院的大門口。

    別看人住深山中,大門上還貼着一副好春聯:

    “春風春雨春雷動,

    人歡人樂人平安!”

    橫眉上還貼了一個橫批:“心花怒放。”

    尤道士看的直想笑,他站在門口右左瞧。

    猛古丁裏傳來吃吃蕩笑聲,尤道士只一聽就知道里面的人在“心花怒放”了。

    尤道士本來是多伸手去拍門的,聽了這笑聲,他的主意改變了。

    尤道士輕悄悄的拔身起,“忽”的躍到小院中,真輕巧,竟然一些響聲末發出來。

    立刻間,尤道士已悄無聲的站住一個窗口邊上,他慢慢的側頭看向窗內面,喲,尤道士的兩眼發直了。

    窗户邊是一張玉石面桌子,桌上酒與菜已吃了大半,桌對面是一張牀,兩個人脱了個精光,山中無夕陽,山中不見光,但這時候天並未黃昏,想也知道他們在幹啥。

    尤道士心想:“怎麼辦?是等他們辦完再開口呼叫?”

    一時間尤道士拿不準主意,只不過尤道士雙目仍然瞪着瞧,當然,他要看清那男的是不是他要找的封大川。

    牀上的男女絞脖子,二人全都面朝裏面扭動着,那女的哼哼嗨嗨的開口了:“親愛的,誰給你起名甜郎君,你可真是甜咧,呵……”

    夠了,尤道士就不用親自驗明正身了,牀上滾動的正是他欲找的人封大川。

    一副篤定的樣子坐下來,尤道士忍不住的開口了。

    他的聲音平和極了:“二位,你們盡情的享受,慢慢的玩,我不急,我在外面等着。”

    就這麼幾句話,屋內立刻起變化。

    先是大牀上殺戲不演了,再是一陣穿衣聲,隨之又是“轟”聲起,小院中躍出男女兩個人。

    兩個男女手上都有刀,男的虎頭刀,女的刀又尖又細,一看便知是個厲害角色。

    尤道士先衝女的一笑,道:“你……不是曾經遇上的那位俏婦人嗎?原來你在這兒呀!”

    女的一皺眉,道:“你碰到過我?你……”

    尤道士道:“女人吶,你請一邊站,我從遠路來可不是找你打架的,請!”

    女的看看身邊男人,她等着男子開口了。

    那男的當然是封大川,當年紅蓮教中七大護法之一的“甜郎君”封大川。

    他此刻依然甜,不笑,但自然的笑意在臉上,只見他正自上上下下的看着尤道士,他忽的雙目一亮,道:“尤……你……姓尤……”

    尤道士哈哈一笑,道:“好傢伙,十年你未忘記我,不錯,封大護法呀,尤天浩就是我,你還記得我!”

    封大川道:“你怎麼找來了?”

    尤道士道:“封大護法呀,常言道得妙,老鼠打洞為吃飽,江湖哥們兒為鈔票,你説我怎麼會找來此地呀?辛苦呀,大護法。”

    封大川哈哈一笑,道:“沒問題,咱們當年在教中你一直是我的好小弟,你……等等。”

    封大川立刻又奔回屋裏,剎時手上托出五十兩白花花的銀子,笑道:“我這裏也不多,你就收下吧!”

    尤道士忽的聳肩哈哈笑了。

    尤道士不伸手去接銀子,倒令封大川一怔。

    “怎麼?你不是手頭不方便嗎?”

    尤道士道:“封大護法,我可以坦白的對你説,龍大海、鐵雄與沈一中,他們已各出一萬兩銀子買個太平日子過,難道你只這些就能過關?”

    封大川嘿嘿一笑,道:“我明白了,沈一中告訴了你,我在少林寺出家,是不是?”

    尤道士道:“那些話就不必再計較了。”

    封大川道:“這個老秀驢,我花銀子還沒封住他的一張老嘴呀!”

    尤道士道:“少林方文並未説出你住的地方,他無奈,他不能失信於人,他也只説往西找五十二里地,別的什麼也沒有説。”

    封大川怒道:“往西五十里地,他等於把我這‘留香谷’告訴你了。”

    尤道士道:“封大護法,你們七人血洗姚家堡,得了寶物也不管教主一家死活了,這像話嗎?”

    封大川道:“紅蓮教怎能同官家硬拼,咱們也是無法子才散夥的。”

    尤道士道:“咱們教主的人頭高掛在城門樓三天未風乾,三天還有血滴下來,死不甘心吶!”

    封大川道:“那已是十年前的事了,便傷心也該過去了,何必再提?”

    尤道士道:“話雖不錯,可是尤家那麼多口人卻在過着暗無天日的生活,你怎麼説?”

    封大川道:“我説什麼?”

    尤道士道:“簡單啦,你們七大護法分了許多銀子寶物,誰不知道姚家堡富甲一方呀,教主派你們七人聯手幹這事,你們怎可以不管教主一家人?”

    他冷冷的又道:“封大護法,你們七人中,我對你的印象深刻,你也曾注意過我,你也別多説了,一萬兩銀子你拿來,此地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另外嘛……”

    封大川已在發抖,那當然是氣的。

    尤道士卻接道:“另外你再告訴我另外還有三個大護法,他們藏在什麼地方享清福呀!”

    封大川冷冷道:“兩件事我一件也不答應,尤天浩,十年不見,不知你的功夫怎麼樣了?”

    尤天浩道:“你可是想在手底下見真章?”

    封大川吃吃笑的十分好看,殺人之前還叫人以為他是個面善惹人喜歡的人。

    “尤天浩,你也真會藏,當上道士作掩護,大概你修了功夫才敢再露面了。”

    尤道士道:“露面就找上你們七個人。”

    封大川“咐”的一刀指向天,道:“你還不亮傢伙?”

    尤道士反手拔出尖刀來,冷冷道:“封大護法,你請進招吧!”

    封大川抖手三刀左右殺,一片極光罩過去。

    只不過才幾個照面未分出誰贏誰佔光,一邊的那個女人開口了。

    這女人才説出話來軟咕噥的甚是撩人:“我的甜君呀,這種殺法太久了,不如我也加入吧,早早的結束這裏,再回去咱們繼續嘛!”

    封大川立刻回應,道:“我親愛的胡立倩,何時我反對過你出的主意呀?”

    他這是同意這女子出刀了。

    尤道士想不到封大川的武功又精進不少,是以十招之內,他一點便宜也末個到。

    如今聽這女子要出手,他多少心中有些發毛。

    那女子名叫胡立倩,念走了音便是狐狸精,她把手上細刀在前面一豎,道:“我來了咧!”

    配合的真妙,封大川一聲吼:“殺!”

    只見虎頭刀當頭往下殺,而胡立倩的身法真好看,一晃間已過尤道士的左側,便也帶起一縷鮮血往空酒。

    就聽尤道士尖降:“啊!”

    尤道士的左肩連着臂,衣破血流真嚇人。

    挨刀的尤道士閃過封大川劈頭一刀砍,立刻往場邊急急的閃去,口中遂也大叫:“徒兒,快來呀!”

    遠處的一棵樹上,龍在山早把這一幕看的清,聽得尤道士的喊叫,他遂高聲應道:“師父,來了。”

    龍在山展開身法跑的快,卻也把封大川與胡立倩聽的一愣,他二人不追殺尤道士,等着要看龍在山。

    龍在山只一進小院中,封大川第一個哈哈笑了。

    “孃的,小小年紀不怕挨刀子,跑來送死的。”

    胡立倩道:“我記起來了,我在繞過少林寺的時候見過他,少年人蠻可愛的。”

    龍在山卻奔到尤道士身邊,道:“師父,你流了不少血咧,快上藥。”

    尤道士當然快上藥,道:“徒兒呀,那個女人是個狐狸精,你可要小心她手上的那把刀,她出刀太快了。”

    胡立倩聽得吃吃笑,道:“唷,莫非你這少年郎也會出刀呀,那就過來我掂掂再瞧瞧,看你是不是有一套。”

    尤道士道:“你多多小心吶,徒弟!”

    他這一聲“徒弟”引得封大川哈哈笑了。

    封大川笑指尤道士,道:“孃的,他是你徒弟,師父挨刀找徒弟,徒弟管用嗎?”

    他把虎頭刀拄在地上,又道:“我親愛的胡大妹子呀,我一邊看你逗逗這小子吧!”

    胡立倩吃吃一笑,道:“有好看的。”她向龍在山招手,又道:“少爺郎,你來呀,我不會一刀就要了你的命,我捨不得呀!”

    龍在山反手腰裏摸,他拔出那把寶刀來:“喂,你想殺我呀,我又不想死。”

    胡立倩一聽,這話説的骨頭,不想死能行呀!

    她扭動腰肢往前走,她也笑眯眯的道:“我卻又不想叫你活。”

    她“活”字出口,忽的一個身法,人已到了龍在山身前,龍在山出刀了。

    龍在山只有那麼一招,那一招叫“狐殺”!

    龍在山也出口厲吼如虎:“狐殺!”

    “噢!”

    胡立倩空中一頓,她幾乎跌下地,她的右手刀不見了,因為她的右臂上在冒血。

    胡立倩猛的一聲咒罵:“孃的,這一招是不是紅丫頭教會你的?”

    龍在山愣了一下,他不相信這女子認識紅姐姐,當然,他也不會承認是紅姐姐教的這一招。

    龍在山寶刀指向前,道:“你噢噢叫什麼,我這第二次動刀必取你的命,你小心。”

    胡立情抖着鮮血道:“這一招我知道,乃紅紅的殺招,你怎麼……噢……”

    她見龍在山向她逼去,立刻拔腿往外逃去,頭也不回的一個勁叫着:“厲害,我不殺了咧!”

    胡立倩逃走了,這令封大川也發呆,怎麼只一個照面這小子就傷人了。

    龍在山站在門口看的遠,他還指着遠去的胡立倩,笑對尤道士道:“師父,師父,你瞧瞧,我把她嚇跑了咧!”

    尤道士指着封大川,道:“徒兒,放這人身上的血,孃的,現在輪咱們倆殺一個了。”

    尤道士把傷處上藥包紮,提刀又過來了。

    封大川咬牙,道:“奶奶個熊,徒弟的本事大過師父呀,天大的笑話。”

    他怎知龍在山拜尤道士是想學賭技。

    現在,龍在山也過來了,他站在封大川的另一邊,道:“師父,你別再出刀,我一刀就夠了。”

    他這話剛才如果説出來,會把封大川笑死,然而此刻由他説出來,封大川也相信了。

    封大川聽得幾乎氣結,卻也無奈何。

    他退後一大步,道:“等等!”

    尤道士哈哈大笑,道:“等?何不殺出個結果來?”

    封大川道:“尤天浩,我並不怕你,我只想知道,你從什麼地方收了這麼個殺才徒兒。”

    他上上下下的仔細看看龍在山,又道:“最令我不解的卻是一件天下奇聞。”

    尤道士道:“天下沒有奇聞。”

    “有,尤天浩,你的徒弟比你的武功出色多了,徒弟武功高過師父,難道不是天下奇聞?”

    尤道士哈哈一笑,對龍在山道:“我可愛的徒弟呀,你聽到了嗎?咱們的敵人在誇獎你了,只不過千萬別被這樣的稱讚衝昏了頭,等一等你出手要更猛。”

    龍在山道:“不就是一招解決問題呀!”

    尤道士立刻笑道:“對,一招就夠了。”

    封大川可就吃驚了,他不會明白龍在山的話意的。

    龍在山是説,他只會一招,第二招他就不會,紅紅姑娘也只教了他一招。

    尤道士也以為龍在山一招之間解決問題吶!

    封大川又退了一大步,道:“尤天浩,你真要對我封大川下刀?”

    尤道士道:“王八蛋才想對你封大護法動刀子,如果你答應我的兩件事,咱們的交情仍然擱在當年紅蓮教中是一樣的自家人。”

    他突然雙目一厲,又道:“可是你看看,為了些許銀子,你狠心要我老命呀!”

    封大川道:“那是個美人下的刀,我還未出手吶!”

    尤道士道:“她確實是美人,蛇蠍美人,孃的,她下一次別叫我碰上。”

    封大川道:“如果沒有你的徒弟在,她不怕你。”

    尤道士道:“此一番算我失策,這一刀我也認了,封大護法,咱們羅咳半天你打算如何解決?”

    封大川又看看龍在山,他心中個罵呀:“你奶奶的,怎麼會有你這小王八蛋在一邊,如果沒有你這小狗在,封大爺今天開殺戒。”

    他心中想的可就無法説出來,咬牙切齒跺跺腳,他把手中虎頭刀放下來,道:“孃的,也算老子走黴運,今天栽在你手裏。”

    尤道士道:“走桃花運的人,多少總得破些財吧!”

    封大川叱道:“去你孃的,封大爺天天桃花運,沒有什麼奇怪的。”

    尤道士道:“我千百個相信封大護法天天有女人在身邊,江湖上的‘甜郎君’,女人一見你就跟,肥的瘦的任你挑,高的短的任你選,想也知道你封大護法是女人堆裏的大色魔了。”

    封大川大怒,叱道:“尤天浩,你這是怎麼説話?”

    尤道士道:“我們自家人,我實話實説。”

    封大川罵道:“你孃的!”

    龍在山似乎有些不耐的道:“師父,殺不殺了?”

    尤道士笑對封大川道:“聽聽,我的徒兒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他説着又低聲道:“封大護法呀,照道理,你們乾的那一票買賣,你已在此安安靜靜的過了十年好日子,也應該付出一些為教主一家人呀,這銀子嗎,夠花就行了,多了是會有麻煩的呀!”

    封大川道:“江湖上誰還嫌銀子多的呀,哼!”

    尤道士漸漸的把麪皮拉下來了。

    他忿然的道:“姓封的,陪你説了大半天,你怎麼盡是扯爛蛋,説,給,還是不給?”

    封大川深吸一口氣,似也無奈的道:“他孃的,到今天封大爺才知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滋味。”

    他盆然的道:“今天我把銀子給了你,你發誓,以後永遠也不必找我這裏來,你怎麼説?”

    尤道士已覺出銀子到手一半了。

    他哈哈一笑,道:“放心,你這裏不是金山與銀山,我很理性的。”

    封大川把手指向對面山坡下,道:“去!”

    尤道士一怔,道:“去哪兒?”

    封大川道:“去對面的山坡下,山溪邊一塊大石頭上,你二人在那兒等着我。”

    尤道士道:“為什麼要我們到那兒等?姓封的,你又耍的什麼花招呀!”

    “封大爺什麼花招也沒有,封大爺藏金地方要守密,你明白了吧?”

    “噢,原來你是這個意思呀,那好,咱師徒二人這就去對面大石頭上等你了。”

    封大川仍然在看龍在山,他一直注意這少年人。

    封大川很想發覺龍在山的弱點,一點機會不放過。

    但當他發現龍在山盤腿走的快,心中便也涼一半,因為他實在不相信,這少年怎麼把胡立倩殺傷的。

    現在,尤道士與龍在山二人已站在大石頭上了,只見那尤道士不住的搓着雙手,早已忘了他受的傷了。

    龍在山坐在大石頭上,道:“師父,今天拿了銀子,咱們摸黑走夜路?”

    他看天色,天快黑了。

    尤道士道:“徒兒呀,我是個手軟的人吶!”

    “怎麼説?”

    尤道士指着對面的三合院,道:“今夜咱們原是可以住在那個精巧的三合院的,唉!”

    “師父怎麼嘆氣呀!”

    尤道士道:“你不是會懂的,剛才同這封大川嘮叨半天,我也引他發火出刀,他不出刀。”

    龍在山道:“他不出刀最好不過。”

    尤道士道:“好個屁。”

    龍在山見尤道士翻臉,立刻頭一偏,怕尤道士打他的頭,他不想挨巴掌。

    其實尤道士才不會打他,尤道士換了個温和的口吻,道:“你想想,剛才他如果對咱們出刀,後果如何?”

    “不知道。”

    龍在山不知道姓封的功夫有多大,單看那把虎頭刀他就嚇一跳。

    龍在山更不知道紅紅姐教他的那一招,是不是對封大川管用,所以他回説不知道。

    尤道士道:“我知道。”

    龍在山笑問:“師父知道什麼樣的結果呀!”

    尤道士道:“你必會殺了封大川,是不是?”

    龍在山道:“我的刀子小,我也許可以把他殺傷,但我從不把人殺死。”

    尤道士笑道:“那就夠了,我再一刀切,他非死不可,他死了,咱們不是安心的住進那三合院了?”

    龍在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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