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依然同以前一樣雄偉、壯麗!
老化子帶領着朱玉龍,先交了揚州府的皇鏢,然後又送兩淮鹽槽總督的禮鏢,分送了六部九卿十三科道!
當朱玉龍代送禮物的時候,經過了很多的大府邸,一打聽,知道全是皇室宗親,各王爺的府邸,自忖:“我要真是老漁翁所説先皇的哲嗣,起碼也該是個王爵,為啥還要給東西兩廠這兩個黑衙門送禮!”
一狠心,就沒照老漁翁的話去作,只送了九門提督一顆火油鑽,順天府尹送了二百兩黃金,大興、宛平兩縣,各一千兩紋銀!
他一切辦好了之後,根本沒在北京停留,就帶着所有的鏢師,回滄州了!
老漁翁問道:“鏢都交了麼?”
“爺爺,鏢同貨全交了,我們的禮,除了兩廠之外,全送了!”
“怎麼?你兩廠的禮沒送?”
“我越想越氣,幹嘛跟這些黑衙門打交道!”
“孩子!你不懂,這些黑衙門別説對百姓了,就是當朝的一品大員也得買賬,不然要叫他們抓個歪理,弄進去,那將是有進無出啊!”
“爺爺,放心吧,他們要逼急了我,我會去找皇上!”
“莫非你打算認祖歸宗?”
“不!我並不打算認祖歸宗,只是急了我要闖宮,找他講理!”
“啊?你要跟皇上講理?”
“難道皇上他不是人麼?是人他就得講理!”
“好啦、好啦,咱們不談這個啦,還是籌劃咱們怎麼做吧!”
“爺爺,您打算如何着手?”
“北京我不熟,而且江湖人也視京師為禁地,縱是到過北京的,也不過是看看天子腳下的繁華,遊歷一番而矣,不如先請武幫主把北京城給我們作個通盤介紹,使大家心裏有個譜,也好決定怎麼下注!”
老化子起來道:“既是前輩這麼説,我就把有關北京城的傳聞,向大家作個彙報吧!北京始自戰國七雄的燕國建都,歷經遼國、金國、元蒙以及咱們大明朝,城垣歷經政建,直到咱們大明朝永樂五年,才由姚廣孝統盤規劃,於當年五月份開始修建,直到永樂十八年,才建造完成!城分內外,內城中央還建了座紫禁城,也就是皇宮!內城並建了幾十座大宅第,乃分封諸王的王府,所以住內城的,全是皇族親貴!內城全是方正格局,城牆每邊中裏,合計四十里,開九門,南面開三門,正中央是正陽門,俗稱前門,左崇文、右宣武,左側有朝陽、東宜二門,右側有阜城、西直二門,背後是德勝與安定二門,由九門提督掌管!
外城全長二十八里,開七門,正面也是三門,正中是永安門,與左安、右安二門並列,左側開廣渠、東便二門,右則開廣寧、西便二門,無後牆,後牆即是內城的前牆!
內城除了皇族親貴外,一般官吏和黎民百姓是不準住的!所以一般官吏大多住在宣武門外,而有錢的大老細呢,則多住在崇文門外,故老北京有句話‘東富、西貴’!
北京要講究熱鬧,那得數前門外的大柵欄,故老相傳説,當年姚廣孝建北京城時,掏指一算,財神爺跑了,趕緊派大將去追,結果把財神爺刺死在大柵欄!
他又怕財神爺死後,財氣散了,所以在內城外又建了個帽子城,也就是外城,以致如今北京最繁華,最富的地方也是大柵欄!
至於一般市井小民,則多聚集於天壇附近的天橋,天橋大多數是二手貨,也可以算是雜八地,五行八作全有!
還有個最好玩的地方,是八大胡同,別看街道不大,可是全國聞名!”
朱玉龍不懂八大胡同是幹啥的,問道:“武幫主,八大胡同那麼出名,是賣啥的?”
老化子一笑道:“賣肉?”
“難道北京所有的肉案子全集中在八大胡同了?”
鏢師中,有人當年進過北京,而且逛過八大胡同,這時插口道:“島主,您弄擰了,武幫主説的賣肉,不是您想象的豬羊肉,而是人肉!實説吧,那是花街柳巷!”
大夥聽了,哈哈大笑!
朱玉龍道:“爺爺,北京城您也瞭解了個大概,咱們從哪兒着手?”
老漁翁道:“不管幹什麼,首先得有個窩呀!”
“那咱們先請武幫主買幾棟房子吧!”
老化子道:“島主,在北京買房子可不容易!”
“怎麼?咱們花錢買房子還有啥困難?”
“嘿!您不知道,北京人買房子,那得有根有底才行,當年我在當北京分舵主的時候,東城有户房子要賣,有個暴發户想買,業主説了,給多少錢都不賣!”
“那結果他房子賣了沒有?”
“賣啦!”
“什麼價錢賣的?”
“照那個暴發户出的價錢,打了七折,賣給大柵欄,珠市口一位珠寶店的專家了,您要在北京買房子,我出面——要飯的!準砸!”
“那咱們該怎麼辦呢?”
“您別急,東城那地點,空地還很多,咱們可以到順天府去申購公地一塊,自個兒蓋呀!”
“地歸順天府管?”
“正是,地縱然有主,也可以託順天府作中,出錢買呀!”
這時,時玉鐲説了:“龍哥,要買,買大點,島上蓋別墅的圖,我還帶來了呢,咱們也蓋個別墅,好住人!”
買地建房的事,確定了,立即進行,好在朱玉龍曾送順天府黃金二百兩,買地的事,他們很關照,一談就成了,馬上召僱工人,動手蓋房子!
房子,一口氣蓋了三棟!
中央一棟,是五層到底還帶耳房的大厝,這一棟是準備開錢莊的!
左邊一棟,雖然佔地相同,可是隻有前後兩棟,但院子兩側卻是兩排馬廄同車庫!
右邊也是一樣大,可卻是照着時玉鐲帶來的圖樣——江南別墅形造的!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該安排人選了!
鏢局,沒問題,來的人手還多得很呢,於是選了一位局主兼鏢頭,另五名鏢師,五名趟子手!
錢莊,這下子麻煩了,因為扯旗門京裏分舵撤走了,現在沒設舵,由丐幫調人,只能打下手,幹粗活,老偷兒沒法子,只好自認艱鉅了,他擔任了錢莊老闆,時姑娘少不得也得幫幫老爹的忙啦!
老漁翁本來主導一切,幹算萬算,就漏了這麼一算,説不得也只好叫孫女小慧跟大姐姐時玉鐲一起弄錢莊吧!
這……總算大致就緒了,他本人與朱玉龍夫妻和丐幫幫主,住進了別墅,其餘沒派任務的鏢頭、鏢師、趟子手們,暫時仍住在滄州基地裏面!
一切就緒啦,錢疰鏢局子得擇吉掛匾開張營業啊!
對!開張營業前是得掛匾,那趕緊到刻字鋪去刻匾吧!不過刻什麼字號啊?在北京總不能再叫南興吧?
經過大夥共同研究之後,得了個結論!
在南方的,叫南興!
在北方的,叫北益!
在西方的,叫西成!
在東方的,叫東輔!
於是他們到刻字鋪刻了兩塊黑底金字的大匾:
北益錢莊!
北益鏢局!
確定下月十九掛匾開張,為啥選十九呢?商人迷信,採十拿九穩,穩賺定了!
開張是喜事,得請開張酒哇!不過這羣江南娃子,在北京兩眼一摸黑,請誰呀?俗話説,有錢難買靈前吊哇!
朱玉龍這時急得直冒汗,問老漁翁道:“爺爺,咱們北京認誰也不認得,這買賣怎麼做呀?”
老漁翁道:“這事我也不懂,還是跟你丈人(岳父)商量商量吧!”
老偷兒笑道:“玉龍啊,現在離開張還有大半個月呢,你緊張什麼嘛!”
“岳父,我不是緊張,是擔心,萬一開張那天,沒人上門,那多尷尬!”
“玉龍啊,你放心,那天準備一百桌開張喜宴,我保證座無虛席!”
“您的扯旗門,京裏又沒設舵,全靠丐幫弟兄充場子,那也不大適合啊!”
“哈哈哈哈,你小子莫把老丈人看扁啦!”
“您有啥好法子,説出來嘛,不然大家都憋死啦!”
“好!我告訴你們,現在到開張,還有二十多天,咱們開始交朋友,到時候還怕沒人來道喜麼?”
“岳父,交朋友,總不能對陌生人,作個揖,説聲,我同你交朋友啦,就能交到啦!”
“呸!我啐你一臉撒西蜜,朋友那有那樣交法!”
“您説該怎麼辦?”
“我問你,咱們要幹啥?”
“開錢莊跟鏢局呀?”
“鏢局子咱先不談,先説説錢莊經營什麼?”
“當然主要是存放款哪!”
“對!沒開張以前,不能接受存款,那有錢不能放出去麼?”
“沒開張放款?放給誰?”
“北京城,城裏、城外,連京畿八縣所有的大小錢莊,全存他一筆銀子,到咱們開張那天,他們能不來賀喜麼?”
“嘻嘻,您還真有一套!”
“一套?長袍馬褂,我還多得很呢!這一來與所有的錢莊,不全搭上線了麼?再叫她們幾個丫頭,到所有的珠寶店,大量蒐購珠寶,到時候賞他們一張帖子,他們會拿財神爺不當神仙麼?”
“岳父,您這真是好辦法?”
“點子還多呢!”
“您還有啥點子?”
“六部九卿,十三科道,你替兩淮鹽槽總督送禮的時候,不全見過了麼,這次咱們開張,再各送張帖子,另外給各衙門管事的備份厚禮,還怕他們不鼓動主子賞光嗎?開張之日,有幾位官府大員賞光,你還怕將來錢莊罩不住啊!”
老漁翁在一旁聽到這兒,樂了,道:“時老,你還是真行,我打漁的就沒想到這麼多了!”
“老爺子,您一向清高,不跟官府打交道,我們扯旗的不同,多少得跟官府有點來往,他們才可以一眼睜,一眼閉的,讓我們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討生活!”
“哈哈哈哈!你這是作賊三年,不打自招啦!”
老漁翁這話,引來鬨堂大笑。
大夥分頭開始行動!
朱玉龍用車子拉了五千兩黃金,到了北京寶通錢莊,按説寶通是全國最大錢莊,它的票子,天下通行!由於近年來經濟不景氣,加以官府中的幾位後台老闆又被皇上給貶了,財務上正遇到了困難,如今朱玉龍這位客户,一下子存入了黃金五千兩,足足摺合白銀二十萬,正解燃眉之急,那得不把朱爺視若上賓!
如此一來,寶通大掌櫃與朱玉龍成了生死之交!
由於寶通大掌櫃的引介,不但京城錢莊,就連京畿幾縣的錢糧行,與朱玉龍全成了好朋友!
當然了,朱玉龍不論大小錢莊與錢糧行,或多或少的都存上了十萬八萬的銀子!
有人説,有錢能使鬼推磨,真是一點不假!
人,就怕沒朋友,一旦有了朋友拉朋友,一下子就跟推骨牌一樣,朱玉龍交了財經上的幾百朋友!
這……你還怕他開張沒人捧場麼?
再説那幾個丫頭,分頭到幾家珠寶店蒐購珍寶,沒幾天,就成了所有京師大珠寶銀樓的殷實大主顧!
這……給他們張帖子,他們敢不來麼?
行!老偷兒真有一套!
話可又説回來了,這幾個丫頭,買珠寶買上癮了,這天,四個丫頭一起去買珠寶,可是在大柵欄轉了一天,再也沒中意的,只好乘興而來,敗興而返。
誰知一出大柵欄,還沒到前門外的五牌樓,就見一個滿身泥污的少女,手捧草標,身前還有個地狀!
四人一看,上寫的是賣身葬父,身價銀子五十兩!
五十兩買個大姑娘?
按説五十兩在有錢大爺們看,只不過是芝麻、綠豆的小錢,可是在窮人身上,一輩子也賺不到五十兩銀子!
這四位看了,駐足旁觀!
就聽看的人,議論紛紛I
有人説了:“這丫頭又贓又臭,身價五十兩,嘿,十兩也沒人要啊!”
又有人説了,看那丫頭,人雖贓點,但胎貌不錯,洗一洗,換上衣服,五十兩值,嘿!
他朋友説了:“那你何不買回去當小老婆!”
另一個説了:“得了吧!他買回去當小老婆,他那黃臉婆不把他撕爛才怪!”
另一個説了:“咱何不把她買了,送龍風班去交給吳大娘,準賺大錢!”
這四個丫頭在旁聽他們講話,準知道這龍鳳班不是好地方,正要出手先買下來再講,誰知這時人羣一亂!
怎麼啦?
原來是來了位花枝捃展的中年婦女!
她是誰?能引起騷動?
噢!原來她就是龍鳳班的吳大娘!
她一到,就唷了一聲,道:“我説姑娘啊,他們跟我説,這兒有位賣身葬父的孝女,我這才馬不停蹄地趕來了,你賣身葬父,五十兩銀子夠麼?”
這位少女道:“小女子只有孤身一人,但能使先父有口三寸薄棺,覓地安葬也就算盡了一番心意!”
“好!五十兩銀子我出,你能給我立個字據麼?”
餘慧敏這丫頭,現在忍不住了,一聲慢着,把大家嚇了一跳!
這時,這位吳大娘雙眼圓睜,大聲道:“我吳大娘想要的人,誰敢爭?”
小慧道:“吳大娘?吳大娘是什麼東西?”
“好哇,奶毛未褪的丫頭,竟敢折辱你大娘!”
這時看熱鬧的人,有的悄悄跟她説了:“姑娘啊!這人你可惹不起呀,她是北京八大胡同有名的‘龍鳳班’的掌班啊!”
時玉鐲在旁,聽了個清清楚楚,大聲道:“好哇,原來你是個妓女户的老鴇子,居然敢大言不慚!”
吳大娘這老鴇子當街被人指着臉兜了出來,實在有點掛不住啦!一聲嬌斥,道:“夥計們給我打!”
隨她前來的龜奴,要在主子面前獻點殷勤,對時玉鐲,出手就是一個嘴巴!
以目前時玉鐲的身手,哪把他放在眼裏,一閃身,順手一撥,就聽“巴”的一聲,來了個脆的!
怎了啦?
原來這嘴巴沒打中時玉鐲,被她這一撥,正好打在了吳大娘的臉上,當時吳大娘臉上就是五個手指頭印,腫起老高,還好,牙還沒被打掉!
吳大娘這時沒轍了,一跺腳,道:“走!以後老孃再跟你們幾個丫頭片子算賬!”扭頭帶着龜奴走啦!
這時看熱鬧的就有人説了:“姑娘們快走吧,這人惹不起,她這一回去,等下必帶人來找場!”
時玉鐲道:“她一個老鴇子有什麼了不起?”
講話這位,也愛多管閒事,接着道:“有什麼了不起?她背後有人物撐腰哇!”
“她背後有什麼人撐腰?”
“什麼人?告訴姑娘們,她跟兩廠一衞的大二檔頭全有交情!”
時玉鐲問道:“兩廠一衞?莫非東西兩廠同錦衣衞?”
“正是!”
程秀玉一聽錦衣衞,鈎起了毀家滅門之仇,犯了她那賀大少的性子,嘿嘿一陣冷笑道:
“兩廠一衞,正好,姑奶奶正準備找他們算賬呢,請各位轉知那老鴇子,有種的,叫她們到東城‘北益鏢局’子去找我們!”
大夥一聽,噢了一聲,原來她們全是會武的保鏢達官哪,怪不得那麼大口氣!
這時小慧走到賣身葬父的姑娘身前道:“我問你,叫什麼名字?”
這位姑娘道:“難女袁慧芸,先父袁術!”
“你名字裏也有個慧呀,我叫餘慧敏!”
“餘姑娘!”
這時小慧從身上取出了十兩金子,那年頭黃金最貴,一兩就值四十兩白銀,伸手就交給了袁慧芸。
而袁慧芸一見沉甸甸的一個金元寶,硬是沒敢接,愣在當地!
程秀玉道:“袁姑娘拿去吧,好好發送你爹!”
袁慧芸這才接了過去,千恩萬謝,正要走,時玉鐲發話了:“這位袁姑娘等等!”
小慧道:“袁姑娘急等着為她爹辦喪事,你叫住她幹啥?”
“老丫頭,你們知不知道,救人需救徹底!”
“她賣身葬父,我們賙濟她幾百銀子,叫她好好地發喪,她本人仍然是自由之身,這還會有什麼後遺症?”
“老丫頭,大姐我總比你大幾歲,你要知道,龍鳳班那老鴇子惹不起我們,難保不動袁姑娘的念頭,而且她又有兩廠一衞的後台,萬一有點什麼,你叫袁姑娘一個孤女,怎麼應付?”
“大姐,那依你看,該怎麼辦?”
“咱們幫她的忙,就要幫到底,先把她的亡父,覓地安葬,然後帶她到鏢局子,有我們保護着,就用不着怕壞人找她的麻煩了!”
“大姐,你説怎麼辦,我們照辦!”
時玉鐲轉問袁姑娘道:“姑娘原籍是……”
“難女世居揚州!”
“那你是打算把令先君的遺體運回故里呢,還是在北京覓地安葬?”
“難女家鄉已經沒有親人了,只好把先父遺體葬在北京了!”
“那得先買塊墳地呀!”
“恩人,難女聽人説,這北京郊區有江蘇義地,凡江蘇人全可以安葬!”
“令先君生前作何生理?”
“咳!先父生前,在揚州是一名舉人,先皇年間屢試不第,實因那年頭考場黑暗,中榜與否,不在乎學問好壞,全憑人情!先父自認所學不差,不肯打點,才連連名落孫山,好容易弘治爺登極了,把那些貪官污吏全罷黷了!先父正想那一榜有望,誰知又丁每優,三年後,先父變賣了家產,協難女講京,這榜志在必得。誰知,-路之上染了風寒,病在了店申,又錯過一榜,天不佑人,從此先父一直纏綿病榻,直到不起!”
她説完,不住地哭泣!
這時程秀玉説了:“噯呀!你就是袁孝廉的掌珠,袁姐姐呀!”
“這位恩人認得我?”
“令先君不是在揚州設過館的袁老師麼?”
“不錯!先父當年在家鄉是設館授過徒,可是並沒有收過女生啊!”
“嘻嘻,當年我叫賀大少,是義父賀古寒的兒子!”
“那如今你怎麼又變成女的了呢?”
“我當年是女扮男裝來的,曾在袁恩師帳下授業五載,你們父女進京才停的學!”
時玉鐲笑道:“噢!你們原來是師姐妹呀,這下子可好了,咱們先辦老人家的後事要緊!”
大夥隨袁姑娘去到了旅店,一看,原來她父女平時住的是旅店的草料棚子!
程秀玉道:“師妹,怎麼恩師同你就住這地方?”
“咳!師姐,就這樣我們父女對店主東已經感激不盡啦!”
小慧道:“袁姐姐,這個店掌櫃叫你們住這八面透風的草料棚子,還感激他,要我,不打爛了他才怪!”
還是時姑娘年紀大點,較為懂事,問道:“袁姑娘,甘心情願住這兒,必有原故!”
“這位恩人説得不錯,先父當年把家產賣了五千兩,到這家店鋪,住的是上房,不到一年,先父感到開銷太大,主動搬入普通客房,誰知一病三年,別的不説,光房租就欠了一年多,最後沒法啦,店主東叫我們搬這兒來住!”
“那你們這段日子怎麼生活呀?”
“全靠難女做些針繡度日!”
程秀玉嘆了口氣道:“可憐的恩師,可憐的師妹!”
時玉鐲道:“我們也是剛來京師,一切人生地不熟,袁姑娘還是把店掌櫃找來,請他幫幫忙吧!”
不一會兒,店主東請來了!
大夥一看,這人五十多歲年紀,頭髮有點花白,一身布衣襖褲,滿臉忠厚像!
時玉鐲道:“掌櫃的,袁老爺是我妹妹的恩師,袁姑娘她們是師姐妹,可惜今天才碰上,沒想到袁老爺已經仙逝,我們為袁老爺辦後事,可是我們才到北京,一切人生地不熟,還請老掌櫃的多多協助!”
掌櫃的很客氣,忙道:“哪的話,哪的話,袁老爺在小店住了五六年了,他也是時運不佳,屢試不第,最近幾年老病纏身,我本不想叫他住這兒,是袁老爺最後堅持讓出客房,如今他已經去了,幸好遇上了幾位姑娘!”
時玉鐲道:“沒説的,掌櫃的多費心吧!袁老爺生不逢辰,死後可得給他熱鬧熱鬧,喪事,我請您幫忙辦,不論花多少銀子,有我!”
説着,取出兩根金條,重二十兩,交給掌櫃的!
當然,有錢能使鬼推磨,店掌櫃派店夥分頭去辦!
不一會兒,抬來了一口陰沉木的棺材,另外還帶了大批的香、燭、紙馬!
大夥點上香燭,燒着紙馬,一起對遺體跪拜了一次!
沒多久,和尚、道士也請來了!
老道念接魂引,和尚念往生咒!
吹吹打打,熱鬧了起來!
不一會兒,搭棚的也來了,在院中高搭蓆棚!
時玉鐲看已經有了頭緒了,道:“秀玉,你陪師妹吧,她們先跟我回去,我們晚上再來!”
除程秀玉留下來,其他三人走了!
時玉鐲把今天經過,跟老偷兒他們説了。
老偷兒道:“袁舉人生前,既是秀玉的業師,一日為師,終生是父,他這喪事,咱們不能不管,大家得全力以赴!”
有他這句話,大夥還能不全力以赴麼!
沒想到袁舉人生前,由於教了程秀玉一個假男生,而生前雖落倒,可是死後極哀榮,他這輩子總算不冤了!
大夥到店裏一看,太簡陋了,老偷兒與朱玉龍爺倆一商量,立刻決定移靈到北益鏢局!
好!鏢局子還沒開張呢,先辦喪事,好在這羣人,根本不迷信,毫不在乎!
移靈到鏢局子後,除了高僧高道,唸經唸佛之外,還高搭蓆棚,請了幾個戲班子,除袁姑娘披麻之外,程秀玉也以授業生,穿了重孝,其餘諸人,也全繫上一根白帶子掛了孝!
一直熱鬧了七天,才入殮、發引,埋在了江蘇義地!
喪事辦完了,十九日該開張了!
開張這天,賀客盈門,真是熱鬧非凡!
他們不是沒親沒友麼,哪來這麼多賀客?就連六部九卿十三科道的官老爺們,全有人來?他們有多大面子?
無他,這些官老爺,他們是借了兩淮鹽槽總督的光!
同時錢莊業、珠寶業,因為有生意來往,也全來了!
再就是與丐幫有關的下九流啦!賀客足有五百口子!
宴開五十桌,坐了個滿堂!
北益錢莊、鏢行開張,暫且不表,單説八大胡同龍鳳班老鴇子,吳大娘吃了個火鍋就罷了不成?
當然,她忍不下這口氣,回到龍鳳班之後,越想越氣,於是立即去了東廠,找老相好!
她一到東廠大門,站門的番子吃豆腐道:“唷!吳媽媽今兒個怎麼有空來咱這破衙門了?”
吳大娘笑罵道:“去你媽個蛋,老孃氣都快氣死了,小王八蛋還他媽的吃老孃豆腐!”
站門的番子道:“大娘,我們大檔頭出去公幹,不在衙裏,你有什麼事,可以跟我……”
站門這番子真是有點耗子舐貓穴,有點作死!
“放你媽個屁,費三眼什麼時候回來,叫他到老孃那兒去!”扭頭回客啦!
別看番子神氣,這老鴇子他可不敢惹,大檔頭一回來,他還是馬上報告了。
費三眼一聽,老姘頭來找,也顧不得公事啦,立即去了龍鳳班,一見老鴇子笑問道:“大姐,今個去找我?”
“你他媽的不在東廠,害老孃空跑了一趟!”
“大姐,什麼事這麼急?”
“別提了,老媽在北京城混了幾十年了,也沒像今兒個讓人這麼窩囊過!”
“大姐,什麼事,您慢慢説!”
“我告訴你,是這麼回事,今早有人跟我説,有個丫頭在五牌樓賣身葬父,居然敢要身價五十兩!等我去了一看哪,原來這丫頭化了裝!”
“賣身葬父還要化裝麼?”
“可不是,她用污泥抹了個花臉,掩去了真面目,你想想,大姐我是幹嘛的,一看就知她準是個美人胚子!身價五十兩,別人一看就走了,可是我一口就答應了,我想買回來,好好調教調教,準是個紅姑娘!”
“好哇!那恭喜大姐啦!”
“恭你媽個屁,誰知這時候殺出個程咬金來!”
“誰?誰有這麼大膽子,敢在虎口拔牙!”
“咳!他媽的,是幾個丫頭片子!”
“好個大膽的丫頭們,居然敢惹北京母大蟲!”
“去你個蛋罷,光説風涼話,這幾個丫頭會武!”
“啊!丫頭會武?”
“可不麼!我叫人揍,誰知,不知她怎麼一撥弄,揍人的不但沒揍上她,反而給了我一個大鍋貼!你看看,我臉上到現在還腫着呢!”
這位費大檔頭一聽,忙用手在吳大娘臉上直摸。
吳大娘笑罵道:“別你媽的窮吃豆腐了,還不快去給我抓來出出氣!”
“她們住哪兒你知道嗎?”
“她們幾個丫頭住哪兒我不知道,但那賣身的丫頭卻查出來了,是住在打磨廠天福店裏!”
“好!只要有個線頭,我就能追出根來!”
“既是這樣,那你還不快去!”
這位費大檔頭,自詡身份,沒有自己去,叫廠裏派名番子去查。
這名番子到了天福店,掌櫃的一看,東廠的官爺,忙磕下頭去。
這名番子神氣十足地道:“聽説你這店裏死了人啦!”
“回大人的話,小店是有位住客,昨夜死了!”
“嗯!他是不是有個女兒一早在五牌樓賣身葬父?”
“不錯!袁老爺死後,身後蕭條,袁姑娘是個孝女,自願賣身葬父!”
“那後來呢?”
“天無絕人之路,袁姑娘在五牌樓居然遇上袁老爺生前教過的女學生,兩人認了師姐妹,袁老爺的後事,全由這位女弟子承擔了,在小店高搭蓆棚,請來高僧高道前來超渡!”
“在哪兒啊?怎麼不見人呢?”
“回大人的話,那是上午的事,下午又來了一批老少不等的男士,把袁老爺的靈移走了!”
“移哪兒去啦?”
“東城!北益鏢局,袁老爺的靈,還是我幫着移的呢!”
“好!你帶我去看看!”
東廠官爺的話,誰敢不遵,立刻領他到了北益鏢局!
這位番子到了地點一看,鏢局倒是鏢局子的格局,可是沒掛匾,好像還沒開張,再看進進出出的人,全都下盤穩固,雙目神光飽滿,各個全是高手,這番子本就江湖經驗老到,不然大檔頭也不會叫他來探事!
他越看越心驚,為啥?
因為他看過許多鏢局,從沒見過這家這麼怪,不但鏢師,就連趟子手,也全是高人!
當然了,他哪兒知道,這羣趟子手,全是丐幫三袋以上的護法充任的!
最後他竟然發現了身背九個炒米口袋的丐幫幫主,二話沒説,扭頭就回去了東廠。
費大檔頭見他回來了,問道:“找到了麼?”
“回大檔頭的話,找到了!”
“既然找到了,把你所看到的報來!”
“是!啓稟大檔頭,她現在搬了!”
“啊?帶着死人搬家?”
“不錯,據屬下探聽所知,死者乃揚州孝廉,父女相依為命,來京奪為會試,誰知一病五六年,窮途落倒,病死店中,袁女賣身葬父,巧遇其父生前的女學生,把死者遺體移靈北益鏢局之中!”
“北京什麼時候出了個北益鏢局,我怎麼沒聽説?”
“依屬下看,這家鏢局似乎還沒開張!”
“你怎麼看出來的?”
“他們如今還沒掛匾嘛!”
“那你看這鏢局子裏,有什麼岔眼的人物麼?”
這番子想了想道:“有!有個人好像丐幫幫主!”
“你認識丐幫幫主?”
“屬下不認識,可是他們那羣人中,有個身背九個炒米袋的化子啊!”
“丐幫只有幫主才有資格身背九袋,莫非這家鏢局與丐幫有什麼淵源?”
“大檔頭,依屬下看,這鏢局子可能問題不單純!”
“怎麼回事兒?”
“屬下看那化子頭在鏢局中的地位,似乎並不太高!”
“你説什麼?丐幫幫主在鏢局子地位不是最高的?”
“正是,好像在他上頭的,還有好幾個呢!”
“都還有誰?”
“我聽他叫個年青人‘島主’,而且畢恭畢敬,這年青人又對另外兩個老的畢恭畢敬!”
“這一羣人到底是哪兒來的?”
“屬下不知!”
“從現在起,你徹底給我摸清楚他們的來龍去脈!”
“是!”這番子離了東廠,又到了北益鏢局,雜於眾人之中,蒐集情報資料!
他眼睜睜地看着袁姑娘他們,誦經、發引,也沒敢動,袁府喪事辦理了,緊接着北益錢莊、鏢行,掛匾井張,竟然連內城大衙門,六部九卿十三科道,九門提督外加一府兩縣,全有人來賀禮,直到開張酒過後,這番子才回去作彙報!
大檔頭一聽,就傻了眼了,思忖:“光一個丐幫,東廠就不敢動,因為丐幫弟子滿天下,五袋以上,人人高手,上峯早有指示,兩廠一衞,儘量不與江湖結怨,而這丐幫又是九派一幫中的一幫!
萬一惹了丐幫,別説他小小的一個大檔頭,就是他的頂頭上司總督劉公公,也得吃不了兜着走,看來還是別惹的好,我不能為個窯子的老鴇子,壞了前程!”
好!他算得上是明哲保身之輩!
華燈初上,八大胡同的熱鬧,從現在開始!
龍鳳班在這兒可算箇中翹楚,姑娘各個如花似玉,因此不但狂蜂浪子,就連北京城的達官貴人,也絡繹不絕!
堂子裏面,絲竹盈耳,輕歌漫舞不停!
這時大廳上,老鴇子正在陪着錦衣衞都指揮使欣賞歌舞,東廠大檔頭,虎駕花臨了!
老鴇子一瞧見他,就火啦,指着鼻子罵道:“死鬼,你還肯上我這門啊!”
東廠大檔頭雖然被罵,仍笑道:“老姐姐,有話好説嘛,幹嘛一見面就罵人哪!”接着轉對錦衣衞都指揮使道:“屠大人,您説是不是!”
這位屠大人笑道:“吳姐,怎麼回事?”
老鴇子道:“怎麼回事,您問他呀!”
這位費三眼大檔頭,沒等問,先説了:
“屠大人,是這麼回事,吳大姐叫我給她辦點小事,這事雖然不大,可是十分棘手,我沒法子辦,所以一直沒給她回話!”
屠大人道:“什麼事,這麼難辦?”
“吳姐以前想買個丫頭,被人擋了,叫我給她出口氣!”
“哈哈哈哈,這點小事,在你們東廠,簡直是吹灰嘛,有啥棘手的?”
“您不知道,這中間與丐幫有關!”
“與丐幫有關又怎麼樣?”
“屠大人,您是知道的,上面一再要求我們辦事,儘量不惹江湖人物,尤其是丐幫!”
“丐幫有什麼好怕的,當年我在兩淮鹽運使任內,還不是挑散了淮幫,滅了鹽梟,到今天我也沒看見誰咬了我的穴!”
“那好!這羣人現在就在東城,您有辦法,叫錦衣衞的人給吳大姐出氣去吧!”
錦衣衞都指揮使對老鴇子道:“吳媽媽,這事交給我了,明天我就叫人去給你出氣,我就不相信丐幫的人,能有三頭六臂!”
老鴇子一聽屠成答應替她出氣,馬上叫丫頭們加把勁,並叫廚下上酒!
這時大廳內,吹的吹,拉的拉,唱的唱,跳的跳,而且還來了幾個美嬌娘陪酒!
絲竹一起,就聽歌妓唱道:
玉樹後庭前,
瑤草妝鏡邊。
去年花不老,
今年月又圓。
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長少年。
原來是李後主的詞!
屠成道:“唱得不錯,可是詞不好,太素了,來點葷的!”
歌妓改唱菩薩蠻:
花明月暗飛輕霧,
今宵好向郎邊去。
劃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
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慚!屠成仍叫道:“淡,淡出個穴來,加點鹽!”歌妓無法,又唱道:
雲雨連峯散,
霓裳任凌亂。
顫郎輕薄性尤濃,
勸、勸、勸!
玉杵高撐,
春葱輕弄,
品簫教玩!
深貫櫻桃滿,
急轉丁香軟!
簫娘嬌弱喘難休,
倦、倦、倦!
香唾頻生,
玉霧才泄,
消魂何限。屠成道:“嗯!這還差不多,還有麼?”窯子姑娘,黃曲子哪能沒有,又唱道:
曲徑通幽處,
雙峯夾小溪。
洞中泉滴滴,
岸上草悽悽。
有水魚難養,
無林鳥可棲。
可憐方寸地,
多少世人迷。
屠成聽了道:“咽!還差不多,夠味!”
老鴇子笑道:“屠大人,別光止耳朵癢啦,給您跳段舞吧!”
“好!好!什麼舞?”
“魔女追魂!”
“噯呀!我的媽呀,好恐怖的名字!”
“大人哪!不但名恐怖,跳起來更恐怖呢!”
“哈哈哈哈!本大人殺人無數,還怕恐怖舞麼?”舞女進場開始跳,什麼“魔女追魂”,原來就是現在的脱衣秀!大夥看了大樂,真的魂全被追去啦!屠成幾個,被挑逗得忍不住了,帶着老相好,全去鳳凰入洞去了!
翌日一早,當屠成離去的時候,老鴇子叮囑道:“屠大人,昨晚上答應的事,可別黃牛!”
“吳媽媽,放心吧,我回去就辦!”
他回到錦衣衞,立刻命番子,把崇文門大街的北益鏢局子老闆,叫來見我!
番子到了鏢局子時,正趕上朱玉龍等人全在,於是開言道:“誰是鏢局子主人?”
被指派的局主正要答話,朱玉龍説了:“我就是局主,閣下有什麼事?”
“我們大人叫你去!”
朱玉龍道:“你是哪個衙門的?”
“嘿嘿,在北京看我這身衣裳還不知是哪個衙門?”
“呵呵!對不起,我們剛到北京沒幾天,看不出你是哪個衙門的!”這是朱玉龍有意嘔他!
“你們不知道,好,老爺告訴你們,我是錦衣衞的,鏢局子當家的跟我去見大人!”
朱玉龍道:“你等等,光憑你一句話我就得跟你去?”
“錦衣衞要傳訊誰,派個人知會一聲,誰敢不去?”
朱玉龍哈哈笑道:“錦衣衞,顧名思義,乃皇上的衞隊,我們小民百姓,又沒欺君,又沒犯蹕,縱然違犯了國法王章,也有地方上該管官署,也用不着你們錦衣衞的人,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番子一聽,大怒,厲喝道:“大膽!”
朱玉龍也一板臉,怒斥道:“你憑什麼敢在我這兒耀武揚威的!”
“好!有種,敢跟錦衣衞的人講這種話,全北京城,你算頭一個!”他説着,一出手,就是大擒拿!
朱玉龍哪把他放在眼裏,閃身、出手,一下就刁住了他的腕子道:“玩這個,你差得遠啦!”
老漁翁這時發話了:“玉龍啊!千錯,萬錯,來人不錯,他也是上命所差,身不由已,放了他吧!”
朱玉龍遵命,放了這個番子,並道:“回去告訴你們大人,
少對北益找碴,北益不像別家,沒那麼好欺負!”
這番子還嘴硬,道:“好!你們等着,有你們好受的!”
小慧氣他不過,出手就是一個耳光,她下手還不輕,登時五個手指印,腫起了老高,這番子才知道這些人無一好惹,立即抱頭鼠竄了!
他一回錦衣衞,就去見都指揮使!
屠成這時正在和幾位大檔頭,不知商量什麼事,見這番子回來了,問道:“人帶來了嗎?”
“回大人的話,卑職帶不來!”
屠成走到番子身前,道:“你是幹什麼的!”
“卑職無能,大人寬恕!”
屠成出手就是一個耳光,並罵道:“廢物東西!”
好!他這耳光比小慧的還重呢,一下子掉了半口牙!
其中有位大檔頭説了:“指揮使息怒,讓卑職問問他!”
“好!”
這位大檔頭問了:“人,你為什麼沒帶來?”
“回大檔頭的話,他們拒傳不到!”
“你該知道,拒傳不到,抓也該抓來呀!”
“卑職也曾出手,可是他們全會武,而且還都是高手,就連一個丫頭的身手,卑職都沒敵過。”説完,一指自己的臉頰道:“您看,腫還沒消呢!”
大檔頭道:“這羣東西好大膽,拒傳不到不算,竟然還敢毆打官差,簡直是反了,稟指揮使,卑職帶些人去,把他們抓來!”
屠成道:“好!你去吧,一個也別放走了,一旦拒捕,格殺勿論!”
再説朱玉龍他們,真是感到,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無緣無故的,忽然來了個錦衣衞的番子,硬要叫去錦衣衞問話,雖然這個番子叫大家轟了回去,可是這事絕不會就這麼收場!
老偷兒跟官府周旋了大半輩子了,準知番子回去這一報告,錦衣衞準會有大批人馬前來找場,於是道:“大夥準備下,錦衣衞大批番子馬上來了!”
時玉鐲問道:“爹!您怎麼知道?”
“想當然爾!”
“那咱們怎麼準備?”
朱玉龍道:“岳父放心吧,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什麼!”
“咳!玉龍啊,你不知道,這北京城光兩廠一衞,就有一兩千番子,殺得完麼?那一來豈不要血染北京城,也不是咱們來京裏的目的呀!再説了,他們全是情治、安全單位,殺光了誰來維護京畿治安哪!”
“那您説該怎麼辦?”
老漁翁發話了:“好辦!”
“老爺子,您的意思是……”
“擒賊擒王啊!”
“那抓着他們首腦之後,該怎麼辦?”
“説不得,你這回得去會會你那同父異母的哥哥了!”
“進宮見皇上?”
“利用這次機會,由宮中證實你的身份,不也是件好事麼?”
“這……”
“別這……那……的了,就這麼辦啦!”
他們正在商量,丐幫人員把消息傳回來了,他們説,錦衣衞的番子,由一位大檔頭率領,足有百人,出崇文門而來!
大夥一聽,有大批番子前來,全都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番!
這時老漁翁大聲道;“別亂,等下他們來了之後,先由玉龍應付,如果要動手,也要聽我調度,且不可任意亂來,以免亂了陣腳!”
沒多久,番子們果然來了,一百多番子,有一半守在外面,好!他們想一網打盡!
這位大檔頭帶着剩下的番子,進了北益鏢局,見鏢局子諸人,全在大廳呢!可是各個手中全持有兵刃,不用問,他們是準備大幹了,於是厲喝道:“通通放下武器!”
朱玉龍嘿嘿冷笑一陣之後,道:“你説的比唱的還好聽,你八成是個頭目,叫你帶來的番子,通通退出去!”
“大膽,老爺奉指揮使面諭,抓你們通通去錦衣衞!”
“我們一不欠糧,二不欠税,規規矩矩做生意,你們憑什麼理由抓人?”
“哈哈哈哈,錦衣衞抓人,還要什麼理由,乖乖地跟老爺們走,讓你們少受點罪!”
“啊哈哈哈哈!你説的比唱的還好聽,我倒是願意去,可是有個朋友不答應!”
“誰?”
朱玉龍隨便一抖手中劍,居然飛出七朵劍花!
這位大檔頭,也是識貨的,劍花九朵,天下無敵,對方隨便一抖,就是劍花七出,這……別説他啦,就連他們都指揮使,也辦不到!
好!他這下子可是猴烤火,毛了爪啦!
不過上命所差,腦袋掉了也得扛啊!於是厲吼道:“來人哪!給我抓!”
番子們,剛才全見過朱玉龍的身手,誰敢動?可是大檔頭的嚴令,不抓又不行,不過他們也有主意,大聲喊叫,搖旗吶喊,虛應事故!
這一來,惹火了四個丫頭,站起來,就準備出手!
老漁翁道:“孩子們,出手可以,傷人可別傷命,免得處理起來麻煩!”
有他這句話,四個丫頭下場了!
可是他這句話,也給了番子們一顆定心丸,反正死不了,上吧!省得回去叫大檔頭秋後算賬,那個罪可不好受,於是一擁而上!
他們人多,四個丫頭除小苛爾沁外,其餘全是高手,高手可是高手,江湖中有句話,三拳難敵四手,螞蟻多了困死象,番子們又死命猛攻,四個丫頭立陷險境!
這時大檔頭道:“砍!用刀砍,不論死活,全有重賞!”
這一來,番子們拚命猛攻,四個丫頭眼看不敵,老漁翁説了:“好啦!大夥可以上啦!玉龍,抓住這個帶頭的!”
大檔頭這時又唬上了,大吼道:“大膽叛逆,竟敢抗拒官兵,情同造反,全給我碎屍萬段!”
他這話剛完,朱玉龍就找上他了!
朱玉龍笑道:“你是頭,我也是頭,咱們頭跟頭玩玩!”
人有臉,樹有皮,泥人還有個土性呢,何況他這大檔頭,叫人指着鼻子叫陣,於是一咬牙,一狠心,拼啦!
這位大檔頭,抽出佩劍,就跟朱玉龍打在了一起!
他能當上大檔頭,手底下多少也有把刷子!
朱玉龍要想宰他,那可説輕而易舉,但是要想生擒活捉,那問題就比較麻煩啦!
二人足足打了半個時辰,朱玉龍才挑飛了他的寶劍,扣住了他的脈腕!
番子們見主帥被擒,巴不得棄械投降!
戰鬥,結束了,可是在外面的番子,一見這結果,立即,飛快地跑回報信!
屠成一聽,這還得了,立即下令,除保衞紫禁城值班的以外,一律跟他走!
再説朱玉龍他們,俘住了大檔頭,結束了戰鬥,開始問案了!
朱玉龍問道:“官匪頭頭,你們為什麼前來抓我們?我們又沒犯法!”
這位大檔頭,現在落入人家手中了,不得不老實回答了:“上命所差,身不由己!”
“你們抓人,總該有個原因吧!”
“當然有,不過只我們指揮使知道。”
“你們指揮使是誰?”
“屠成!”
屠成兩字一出口,程秀玉眼都紅了,她問道:“他可是曾任兩淮鹽運使的那個屠成?”
“不錯,正是他,因為鹽運使改為鹽槽總督,他的身份地位不夠,才調任錦衣衞都指揮使!”
“你們錦衣衞的衙門在哪兒?”
老漁翁這時候插嘴了,道:“我説秀丫頭哇,別問啦,屠成那小子馬上就到,你就在這兒等吧!”
不一刻,就聽蹄聲得得,人喊馬嘶,亂成一團!
大夥一聽,不用問,準知是錦衣衞的後援來了!
這時錦衣衞被俘這些人就要動!
朱玉龍下令了:“誰動就宰誰!”
這……誰還敢動?
這時老漁翁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對程秀玉道:
“丫頭,你雖然跟我一段時日,功力有點進步,可是要與成名多年的屠成相對,還差得遠哪,你可不能亂出手,那樣一來,不但仇報不了,反而賠上小命!”
程秀玉的功力,還達不到傳音入密,只好揚聲道:“爺爺,那我該怎麼辦哪?”
老漁翁仍傳音道:“你先到我身邊來,等下屠成來了,咱們爺倆作壁上觀!”
“爺爺,我那血海深仇……”
“咳!等下我準叫你手刃親仇不就行了麼!”
“這……”
“你真笨,難道朱玉龍這半子,對先岳父母的大仇就一點責任都沒有麼?”
“您是説……”
“對!叫你的玉龍哥親自出手擒他,然後交給你,咱們再來個開堂祭祖,懂嗎?”
“是!爺爺,我聽您的!”
他們爺倆,一明一暗剛交談完,屠成所帶來的錦衣衞人馬,已把北益等三所宅子,團團圍住!
其中有位大檔頭,揚聲發話了:
“所有鏢局子的人給我聽着,立刻放出所有錦衣衞的官員,指揮使大人對你們將從寬發落,否則的話,那將是雞犬不留!”
朱玉龍沒經過這種場面,忙問道:“爺爺,我們該怎麼辦?”
老漁翁不慌不忙道:“不要怕他們人多,但我們不能亂了陣腳,現在我們有兩項顧慮!”
“爺爺,您顧慮啥?”
“一是怕他們放火,二是怕他們亂箭齊發!”
“那咱們該怎麼辦?”
“誘他們進入鏢局子後再放人,由我同武幫主在房上防他們放火!另苛爾沁同程秀玉功力不夠,叫她倆跟我們在一起吧,剩下的聽我指示!”
“是!孫婿遵命!”朱玉龍大聲對外答話道:
“錦衣衞的番子們聽着,你們叫我放人,可以,不過你們的頭頭人得到鏢局院子裏,咱們面談!”
屠成聽了之後,想到在北京自己的地盤上,諒他們鏢局子也耍不出什麼花招,於是下令道:“大家聽着,你們幾位大二檔頭跟我進去,其餘仍然守在外面,不準放走一人,如有人硬闖,格殺勿論!”
大家轟雷也似的應“是”!
幾位大檔頭和十多位二檔頭,隨他進了鏢局,來到大院之中,揚聲道:“我們已經進來啦,還不放人?”
老漁翁道:“咱們出去!”
他們也到了院中,相對而立!
老漁翁道:“放人!”
這時被俘的大檔頭,走到屠成面前,跪了下去,道:“屬下無能,還仗指揮使大人親來搭救!”
屠成道:“先站一邊去!”然後問道:“你們怎麼全被他們俘住了,難道他們會什麼邪法?”
“指揮使大人,不是邪法,他們各個全是高手,屬下等無能,對付不了,因而被俘!”“高人?有多高?”
“以屬下的功力,只能支撐半個時辰,可是他們還有幾個老的沒出手!”
“哪幾個老的?”
“就是對面的那個老漁翁,還有那個富家翁(他指的是老偷兒),以及看來好像丐幫幫主的那個!”
屠成仔細打量對方,可不是有這麼三個人,看樣子真像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氣定神閒之流,於是揚聲道:“我叫個手下,傳你們管事的去問話,你們不但不聽傳,反而毆打官差,大檔頭帶人前來拘提,居然喧賓奪主,把他們捆了,你們真是膽上長了驢毛,大得可以包天啦!”
朱玉龍道:“你説完了麼?”
“説完了,你們還不放下武器,跟我歸案?”
朱玉龍冷笑道:“你説的比唱的還好聽啊!我問你,你是哪個衙門的?而你又是幹啥的?”
“本大人是錦衣衞的都指揮使!”
“我問你,憑什麼傳訊我們?”
“你這是跟本大人講話的口氣麼?”
“那你説,我該怎麼講?”
“這……”
老漁翁哈哈大笑道:“理直者氣壯,詞窮者理虧!”
屠成大怒,道:“你是什麼東西?”
“人嘛!怎麼會是東西!”
“氣死本大人了!”
“氣死了比叫人開膛挖心好得多呀!”
“大膽!”
“哈哈哈哈,膽子要是小了,豈不早就被你們剝了皮了麼!我們既然敢對你們錦衣衞動手,就沒把你們放在眼裏!説,憑什麼傳訊我們?”
老漁翁詞色俱厲,還真把屠成震住了,不自覺地道:“那是有人告你們強買民女,影響治安!”
“哈哈哈哈!你們錦衣衞原本是皇上的保鏢,如今居然代管起民刑案件來了,是不是有點狗拿耗子?”
老偷兒也插口了:“想不到堂堂的錦衣衞指揮使,居然當起妓女户老鴇子的扛叉的保鏢,不過你們想管這檔子事,也得摸清楚他的來龍去脈呀!”
屠成被問得啞口無言,但惱羞成怒,大吼道:“通通給我抓起來!”
這一來,番子們在頂頭上司面前,誰敢不拼命上?
結果一場混戰下來,雙方均有人受傷,所幸還沒死人,這時老漁翁以內力發聲道:“住手!”
他的聲音雖不大,但是聽到各人耳中,使人有點心悸,故而全停了下來。
屠成問道:“老傢伙,你要怎樣?”
“我有句話想問問你,不然一打爛仗,他們要把你分了屍,這事可就成了懸案啦!”
“老狗大膽!”
“別他媽的雞毛喊叫的,我問你可曾任過兩淮鹽運使?”
“你要幹什麼?”
“這麼説你承認了!”
“不錯,你家大人幹過又怎麼樣?”
“既然你承認幹過兩淮鹽運使,你當還記得程仁那一案!”
“啊!原來你們是鹽梟餘孽,來人哪,給我殺!”
老漁翁道:“各位,等我説完了再動!”
大夥懾於他的內功深厚,每一發言,令人心悸,全都停下來。
老漁翁又道:“冤有頭,債有主,我們今天主要是與屠成了斷當年的樑子,不想多傷無辜,如果有那些不自量力的,可別怨我老人家手狠,我再告訴你們,我老人家就是長江釣魚的!”
説完,一指朱玉龍道:“他——就是盜中盜南海一蛟龍!”
大夥一聽,全傻了,有位大檔頭説了:“原來你們就是全國通緝的四大寇啊!”
“不錯,你想捉我們立功麼?”
捉?他們哪敢哪!不禁身往後退!
屠成急啦,大吼道:“上!違令者斬!”
這時大二檔頭們,沒法子,硬着頭皮上吧,可是出刀時,全感到手腳發軟!
鏢局子這羣人,看這樣子,也不為己甚,點到為止!
朱玉龍單挑屠成道:“你專會叫別人賣命,自己當縮頭烏龜,今兒個算你運氣差,咱倆玩玩吧!”
屠成這時候反而冷靜了,大聲道:“快去人通知兩廠前來協緝四大寇!”
二檔頭中,早有兩個機伶的,飛奔而去!
誰知,沒多久,兩廠的人馬上就到了!
怎麼這麼快?
本來這三個情治單位,平日為了爭功,就你傾我軋的,平日幾個衙門之間,彼此全都互相監視着。
如今發現錦衣衞都指揮使親自率了二三百人出了內城,早就有人跟了下去,見他們去了北益鏢局,跟的人立即回報!
這兩個衙門得信後,各自研判,全覺得必是發生了大事,不然的話,錦衣衞負責皇宮的安全,怎麼會一下子就調動了幾百人去圍鏢局子?
兩廠同時也點了人馬,趕了去,怕這廠功勞被錦衣衞一家獨吞!
他們快到地頭的時候,忽接錦衣衞求救的信,才知道他們是發現了四大寇,於是快馬加鞭,趕到了鏢局!
可是一進門,見雙方已經打起來了!
兩廠人員,全都各有心結,全抱着你不行我再來的心理,作了壁上觀!
雙方打了足有半個時辰,老漁翁在房頂上看看四周不但沒人放火,也沒見弓箭手,於是傳音交待老化子道:“武幫主,保護兩個丫頭,我下去!”
武幫主也回道:“前輩小心!”
老漁翁跳落院中之後,一陣釣魚杆,胡打亂砸,把錦衣衞的大二檔頭全點倒了,只剩了屠成和朱玉龍捉對兒廝殺!
單説屠成一見自己的人全倒了,厲喝道:“兩位總管現在還不出手,這羣全是叛逆!”
朱玉龍就在他喊話失神之際,一劍劈下了他持劍的右手!
噹啷啷,連手帶劍同時落地,而那隻手還緊緊的握着劍把呢!
程秀玉在屋頂上,一見這情景,飛身而下,一劍直刺屠成的前心!
結果屠成被刺了個刺心涼,咕嚕叭咭,屍身倒在了地上!
程姑娘則雙手舉劍向天,默禱道:“爹!娘!孩兒為你們報了仇啦!”
説完,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再説東西兩廠,這次是總管親自帶隊,一見如此結局,這還得了,在兩廠總管面前,錦衣衞都指揮使被人殺了,怎麼向皇上交待!
同時大吼一聲“上!”
原來這兩廠負責的總管,全是太監,可是身手卻不高,只好在一旁搖旗吶喊,叫大檔頭們上!
兩廠大檔頭也有自知之明,當着面,錦衣衞都指揮使被殺,要叫叛逆跑了,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也就放棄了平日間的隔閡,聯手抓人!
聯手歸聯手,可是與人家比,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為啥?無他,技差一籌,縛手縛腳!
萬幸!
老漁翁發話了:“大夥聽着,首惡已除,大仇已報,不可殺傷無辜,全把他們捆了,也好與朝廷交換條件!”
這一來,東西兩廠的大二檔頭們,全如同吃了定心丸,反正死不了,反而更加拼命,鏢師們全感到壓力大增!
誰知這時老漁翁又講了:“擒賊先擒王,別叫那兩個老公(太監)跑了!”
只見朱玉龍同小慧擺脱了大檔頭們的糾纏,各自一個虎撲,手到擒來,把兩個總管太監,如老鷹抓小雞般拎在手中!
這時兩廠的大二檔頭全傻了眼,打也不是,停也不是,幸好,老漁翁又發話了:“兩廠的番子聽着,你們要想保住那兩個老公的活命,全給我停下來!”
有他這句話,兩廠的人,誰還敢動,乖乖地束手就擒了!
就在這時候,忽然局外萬馬奔騰,如擂鼓般,一閃而至!
老漁翁畢竟年老成精,大聲道:“每人帶兩個俘虜上房!”
這羣人全是高手,帶兩個人上房不成問題!
他們站滿了鏢局子前後兩層大廳的屋頂!
誰來了?
原來九門提督得報,兩廠一衞的人馬,出了內城!
他立刻遣人繼續打探,結果回報説,兩廠一衞全去了崇文門外北益鏢局!
真正説來,京城治安是他的責任,可是兩廠一衞是皇上的人,這……他可怎麼辦?
這時師爺對他提意見了,道:“大人,何不帶幾個人去看看?”
他馬上帶人去瞧,誰知錦衣衞指揮使已被人家殺了!
他立即快馬回衙,因知道對方全是高手,他轄下的五城巡捕營,根本派不上用場,好在他還身兼步軍統領。立即下令,調步軍馬弓手五百兵,火速趕往崇文門外北益鏢局,把鏢局子團團圍住!
他叫人喊話道:“叛逆聽着,速速把官府大人們安然放出,束手就縛,本大人保你們平安無事!”
朱玉龍回罵道:“放你媽的連環狗臭屁,我放了他們,伸着脖子等你們砍!”
九門提督一看這着不靈,傻了眼了,可是他是個老官僚,主意多,立刻下令道:“弓箭手,準備放箭!”
他精,老漁翁比他更精!
他哈哈大笑道:“我説大人哪,你嚇唬誰呀!唬肉屁股的?你也不看看我們手上的都是什麼人?你敢放箭?那好,我可以叫兩廠一衞這些人,全成刺蝟,不知道你將怎麼向你那小皇上交待呀?”
這下子,九門提督傻了眼了,他平時受夠了這三個黑衙門的氣,恨不得早日拔除了!可是現在,他卻不敢輕舉妄動,因為這兩廠一衞,真要毀在他手上,這份擔子,他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於是問道:“你們想怎樣?”
老漁翁笑道:“送我們安全出京!”
得!
這個臘頭更粗!
私縱叛逆,他……有幾個腦袋?
朱玉龍傳音問道:“爺爺,咱們該怎麼辦?”
老漁翁也傳音道:“不好辦!”
“爺爺那……”
“我説不好辦,並不是沒辦法,不過……”
“爺爺,不過什麼?”
“要想平安無事地把問題解決了,你得進宮一趟!”
“進宮?”
“是啊!你不是也在查身世麼?這也是個好機會呀!”
“爺爺,我知道該怎麼辦啦!”接着他對九門提督大聲問道:“提督大人,我們提的條件不苛吧!”
九門提督道:“放你們走?那我怎麼辦?”
朱玉龍笑道:“好辦哪,你放我們走,怕被你們皇上砍腦袋,你也可以同我們一塊兒走啊!”
“不行!我深受皇恩,不能私縱叛逆!”
“那依你該怎麼辦呢?”
“我暫時還沒想出辦法來!”
朱玉龍笑道:“好!我給你一頓飯的時間,再想不出來,可得聽我的了!”
靜!
現場真可説,連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見!
可是頓飯之間,一瞬間就過去了,這位九門提督心中亂糟糟的,根本連想都沒想!
朱玉龍道:“時間到了,大提督想出了好辦法麼?”
“我……”
“你既然想不出好辦法,那你就痛痛快快恭送我們出京嘍!”
九門提督怒吼道:“辦不到!”
朱玉龍調侃道:“生意不成仁義在,你吼個屁,我倒是另有個法子,不知你能不能辦到!”
“啥法子?”
“帶我去見你們的皇上!”
“這根本辦不到!”
“你真糊塗,不會請旨麼,萬一你們皇上答應見我呢!”
九門提督現在真是進退兩難,打!有兩廠一衞的人質在人家手上!放!他有幾個膽啊!可是請旨,他這芝麻綠豆大的小官,敢麼?
不過貨到街頭死,不敢也不行了,只好道:“你們要見皇上有什麼要求?”
“我要求你們皇上的事,你能作主麼?”
“我這芝麻大的小官,哪敢替皇上作主!”
“那你就別問了,趕快進宮上奏吧!”
這位提督大人沒法子,只好把帶來的弓箭手,交給步軍管帶指揮,硬着頭皮進宮了!
九門提督,雖直屬宮廷,可是他沒敢直接去見皇上,求內務府總管太監和吏部尚書,先代他向皇上奏明!
還好,這位弘治爺朱佑樘,是位英明睿知,通情達理的好皇上,立即下旨宣詔!
九門提督一聽宣召,忙整衣晉見,三呼已畢,奏道:
“臣啓我主,臣職司京畿治安,得報有叛逆聚集於崇文門外北益鏢局,臣立即調派步兵弓箭手前往圍剿,誰知,兩廠一衞已先臣而至!可是他們先到是先到了,可是全受制於人,臣雖已將叛逆團團圍住,可是投鼠忌器,兩廠一衞,大二檔頭以及兩廠總管,全在敵手,臣不得已與叛逆談判,叛逆要求,一、放其離京,二、覲見皇上,臣不敢擅專,特來請旨!”
弘治皇(孝宗),果然是個明理的皇上,知道若不召見,他這兩廠一衞將立即毀於一旦,於是下旨道:“宣!”
九門提督領旨下殿,立即飛馬來到北益鏢局,揚聲道:“聖上有旨,宣北益鏢局局主晉見!”
朱玉龍道:“好個英明皇上,不過人質還不能放!”
九門提督問道:“那你要什麼時間才放?”
“等我們見過你們皇上,回來時才放!”
“你們?除你之外還有誰?”
老漁翁道:“還有我老人家,也要跟我這孫女婿朝覲天子!”
九門提督沒法子啦,只有硬着頭皮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