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牆外阻住美髯書生司空冕的,正是古山紫。
他在夜間三更前,再一次想潛入沐府。可他來沐府時,正好瞧見四人從沐府花園出來,便尾隨於後,瞧瞧他們意欲何為。沒料到竟是直奔布政使司府,而且要劫持兩位小姐。
在園中兩位小姐與公子和夜行人動手的情形他瞧得清清楚楚,本想進園相助的,但他察覺牆內不遠有人潛伏,便在原地不動,所以司空冕正好被他阻了一阻。
他不知道司空冕是什麼人物,但對方的武功卻令他吃驚。
總兵府有這樣多的高手,使他不禁憂心仲忡,回到旅舍,一時難眠。
天亮,他翻身起牀。
旅舍對面有個小茶館,他買了些零食,到茶館裏小坐。
小茶館裏坐滿了茶客,都是閒來無事在此打發時光的人,從他們嘴裏,你可知道本城官府衙門裏出了什麼大事,哪條街哪條巷某某人家裏遇到了什麼災禍。至於這種種傳言有幾分可信,那就沒法子説了。
古山紫從住到這間旅舍後,每天早上都要到小茶鋪裏坐上半把個時辰,聽聽茶客們議論的奇聞軼事。
“聽説了麼?前夜有個女飛賊,竟然闖入了總兵府!”有個茶客壓低了嗓門説。
“啊喲!好大的膽!”有人吃驚地嚷道,“此事可當真?”
“千真萬確!我是聽守城的表弟説的。女飛賊被沐府的看家護院追到了城外……”
“拿住沒有?”
“嘿,沒拿住,跑了!”
“跑不了的,”另一人插言道,“這滿城裏,都有沐府的耳目,只要有扎眼的人物露面,沒有不被盯梢的!”
“那女飛賊意欲何為?”
“據説,她要取人首級,指名道姓呢!”
“取誰的首級?”
“哎呀,老兄,還會是誰的?用得着明説麼?我有幾個腦袋!”
“啊,但願菩薩保佑,讓那位女豪傑平安無事吧。”
“哼,你們説的那個女飛賊只會逃之夭夭,沒什麼了不起的,昨夜闖入總兵府的兩個女飛賊,那才是令人佩服的真英雄真豪傑呢!”
此言一出,吸引了店中所有的茶客。
古山紫偷偷覷了一眼,是個三十來歲的青年壯漢,從衣着上看,比茶店中所有的人都講究些。
“張爺,究竟是怎麼回事,説出來讓大家長些見聞。”
張爺面露得色,見眾人都猴急地盼着他講,愈發要吊人胃口,便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呷着茶,有滋有味。
“知道麼?這事已鬧大了,你們不妨到熱鬧街市上去瞧瞧,沐府的看家護院,正撒豆子般混在人羣中,盯着形跡可疑的人,又有許多捕快差役,正一家家查問旅舍呢!”
“怪不得是這麼回事呀,我還以為是追查前夜那個女飛賊呢。”
“張爺所説極是,今早果然不同往日,一大早就有大隊兵丁沿街而過,我從家中……”
“哎呀,你們幾位老兄,先讓張爺把昨夜情形説給大家聽不好麼?”
“對對對,張爺,你就從頭講起吧。”
張爺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添水。”
店家忙不迭提起大茶壺,給張爺斟滿水。
張爺道:“昨夜三更,有兩條黑影躥入了總兵府宅第。這兩人不像前夜那個女子,從花園潛進,這兩人走的是正門。她們從總兵府衙門牆頭上進入,那些值夜兵丁都如木頭人一般,沒一個發現了她們。你們想想,總兵府衙門豈是等閒人家府第,就是布政使司署,只怕也無此森嚴,來往巡邏兵丁,有如穿梭一般。府中到處明燈高懸,照耀如同白晝,這兩個強人,端的膽大包天,竟敢視兵丁如無物。從衙門直往裏闖……”
眾茶客屏聲凝息,俱都聚精會神地聽他講,早把桌上的蓋碗茶,忘得一乾二淨。
只有張爺端起茶盅,潤潤喉嚨。
“這兩個夜行人身輕似燕,來去如風,而且,説來奇怪,對總兵府的重重殿堂似很熟悉,就連總兵大人住在何處,她們也知道……”
“啊喲,當真古怪得緊,總兵大人的住處也知道,她們究是何人!”
張爺被人打斷,十分不高興,眼一翻,道:“她們是何人,誰能知道?”
“噓,別打岔,張爺,往下講。
“這兩個夜行人一氣直奔總兵爺的棲駕處,看看已來到樓前,突然間,她們止了步。你道為何?原來被人團團圍住了……”
“啊喲,糟糕糟糕!”
“嘿,總兵府果然如深宮禁闈,闖不進的!”
圍住兩人的高手,有人説話了:“呔,來者通名,何事敢入總兵府,你們不要性命了麼?還不快快給我跪下束手就擒!”
古山紫暗笑,這話分明是這位張爺杜撰的,他不添油加醋,有人聽麼?
“你們猜怎麼着?這人話才落音,那兩個黑衣蒙面人一言不答,出手就是一劍,總兵府的看家護院也不示弱,當即就動起手來。兩個夜行人劍術十分高強,直殺得護院也招架不住,眼看要被兩人闖入總兵爺的內室。你們想想,若是兩人闖入,這些看家護院還有命麼?總兵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們脱得了干係麼?於是眾人大喊一聲,拼命護住總兵爺的樓房通道,不讓兩個強人進入。這一場廝殺,好不驚人,只見刀光劍影,吼聲如雷,鬧騰得整個總兵府惶惶不安。所有的巡邏兵丁,看家護院都擁了出來,把個總兵府的院落擠滿,總兵爺也急急忙忙移駕於地道中躲避。兩個夜行人被如此多的人圍住,左衝右突,卻難以殺出重圍。兩人見情勢危急,便拼了性命殺翻了幾個,才算脱出包圍。但兩人頭上的黑巾都鬆散開來,垂下一肩青絲,眾人這才知道,打了半天,對手卻是兩個雌兒……”
“咦,女子中也有如此奇人,倒讓人欽佩!”
“兩個女子猶如兩頭雌虎,終於衝出重圍,逃得沒了影兒。事後,據總兵爺府中的人説,這兩個女子只怕不是生人……”
“不是生人?此話怎講?”
張爺壓低了聲音:據説,這兩個女子只怕與夫人有關……”
“夫人?總兵夫人不是三年前病死了麼?”
“不錯,三年前,夫人病歿,喪事辦得極為鋪張,墳塋也修得堂皇,全城都説總兵爺侍妾雖然成羣,對夫人卻是十分尊重。”
張爺道:“對啊,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可骨子裏只怕還有文章,據説,這兩個女刺客是夫人的親眷,你們不想想,若當真如此,這夫人的死豈不是另有原因麼?否則夫人的親眷又何必要找總兵爺算帳?”
這話又引起了一陣熱烈的議論,人們紛紛猜測,沒有了譜兒。古山紫心中一動。不知為什麼,把兩個女刺客與酒樓上兩個女子聯了起來。
他想,酒樓上兩個女子不是俗人,卻未料到竟然與沐夫人有關,莫非這沐夫人竟是被沐賊害死的麼?但這樣想毫無依據,張爺的話,怎能當真?
忽然,他發覺茶室裏靜了下來,不禁抬頭一瞧,只見進來了三個滿臉傲氣的傢伙,趾高氣揚地把茶客們一個個打量一番,末了,竟然把眼光盯在古山紫臉上。
“喂,小子,你從何處來?”
古山紫不理,若無事地呷着茶。
“咦,你小子耳聾了麼?”
茶店老闆忙不迭地向古山紫遞眼色:“客官,總府的官爺們問你呢!”
古山紫一言不發,站起來就往外走。
三個爪牙大怒,三隻手一把向他抓來。他不想露出武功,學一般人腰一挺,衝了過去。
三個爪牙三隻手正好抓住了他,拽着就往外走。
他不想給店老闆惹麻煩,就任由三個爪牙拖着出了茶館,往大街走去。
還未出了大街,古山紫想擺脱他們,忽見迎面姍姍走來兩人,正是酒樓上見的那母女倆,心中不由一動,便不再掙扎,任由三個爪牙拉着走。
母女倆一見此種情形,不由一愣。
特別是那年青女子,一雙妙目盯着他,似乎非常關切。
三個爪牙一見這母子倆,頓時起了疑心。
一個説:“喂,弟兄們,這兩個只怕就是要找的點子。”
一個説:“老子越看越像,若真是點子,可不好對付。”
一個説:“怕什麼?兩個都生得俏生生的,大爺不信有多大本事。”
這傢伙説着就往前緊趕幾步,迎着母女兩個把雙手橫着一伸,攔住對方,道:“喂,俏娘們,給你家大爺站住!”
年齡較大的婦女臉一寒:“幹什麼?”
“不幹什麼,隨大爺到總兵府走一趟!”
年青女子聞言一驚:“你是什麼人?”
另兩個爪牙仍拽着古山紫的衣袖,趕了上來。擋住母女去路。這一來,四人把小巷給塞住了,別人休想過得去。
先前説話的爪牙道:“大爺是什麼人你不知道?走走走,到總兵府你就明白了!”
中年婦女道:“笑話,青天白日,各走各的路,憑什麼要到總兵府去?
“憑什麼?你們兩人昨夜闖入總兵府,意欲加害總兵大人,今日大爺將你們捉拿歸案!”
年青姑娘聞言,頓時不安起來,道:“胡説!快些讓路,休要……”
中年婦女神色自如,道:“菊兒,不必多説,我們照樣走路,看看有誰敢擋路!”
古山紫見她杏眼含怒,知道這三個爪牙沒有好果子吃,他要瞧瞧她用什麼手段制人,功夫到底如何。
想是被美色所惑,三個爪牙忘了人家是什麼角兒了,竟然一個個膽大起來,把古山紫撇在一邊,面帶邪笑,將母女倆圍住。
一個説:“走,跟大爺到總兵府!”
一個説:“跟爺們親近親近,走!”
一個説:“休想從爺們眼皮子底下溜走!”
古山紫心想,找死!這下子娘倆要施煞手了,真是活該!
果然,年青女子柳眉倒豎,斥道:“大膽!找死……”
哪知中年婦女道:“菊兒,慢,有英雄在此,不會眼睜睜瞧着咱娘倆被惡奴欺負的!”
説時,一雙俊眼直朝古山紫瞅着。
古山紫一愣,他萬萬沒想到,人家是指望他來解圍的!
他本想摸摸這娘倆的底,哪知人家在也摸他的底呢!
三個爪牙一聽,頓時大笑起來。
一個道:“夥什們,聽見了麼?雌兒把小子當英雄呢!”
一個道:“就憑這小子也能救你們麼?”
一個道:“先把這小子的底揭了,讓兩個雌兒瞧瞧爺們的手段!”
這第三個説着,轉身對古山紫喝道:“小子,這對雌兒把你當英雄呢,你給大爺跪下叩三個響頭,大爺就放你一馬,聽見了麼?”
古山紫道:“聽見了。”
那少女一雙美目瞧着他,聽見他居然答應了惡奴的話,不禁失望的將頭一抬,不屑再看他一眼。
她嘴裏道:“娘,只怕看錯了人呢!”
中年婦女道:“人家是堂堂鬚眉,怎會下跪?菊兒,你性子太急了,等着瞧吧!”
“是麼?娘,女兒想,他大概不至於那麼窩囊吧!”
這娘倆一人一句,催着古山紫動手。
古山紫不願露出底細,可又不知該怎麼辦好,三個惡奴逼着他呢。
“咦,小子,你發什麼呆?莫非你不要命,聽着這對雌兒捧上幾句,就不知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了?”
少女又道:“娘,那天酒樓上,他還不是忍氣吞聲,屈服於那三個不像人的東西,今日裏只怕靠不住吧!”
娘道:“不會吧,眼看兩上弱女子遭人欺辱,哪怕一個稍有血性的男人,也不會坐視不管,何況是位輕易不露的英雄呢!”
“娘,他惹不起總兵府呀!你瞧他遲遲不動手解圍,就是因為不敢得罪總兵府的爪牙,我們又何必難為人家呢?”
三個爪牙又笑了起來。
一個説:“對啊,這小子識相。”
一個説:“這普天下,又有誰惹得起總兵府的爺們?”
一個説:“你母女倆死了這條心吧!”
叫古山紫下跪的惡奴道:“小子,跪下!”
古山紫想,好厲害的娘倆,她們為何要摸自己的底細呢?也罷,將這三個惡奴制住,乘機與她們結識,看看究意是何來路。
惡奴見他仍呆呆立着,大怒道:“叫你跪下,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
“聽見了還不跪?討打嗎!”
“聽是聽見了,無奈這雙膝不願跪,我也沒有辦法?”
“什麼?好小子,你是真想充英雄啊,好,讓大爺成全成全你!”
這惡奴兜頭就是一巴掌。
古山紫按市井中那些練過把式的普通人所用的招式,舉手架格對方,右手朝對方心窩一拳,滿以為可以將他打個人仰馬翻。哪知人家一把就捏住了他的手腕,使勁一捏,還真有幾斤勁力,想讓他呼痛出醜。
沒奈何,古山紫一運內勁,反手一抓,在對方腕脈上輕輕一捏,那漢子“啊喲”一聲,一條手臂抬不起來了。另外兩個惡奴雙手一伸,雙雙向古山紫撲來,一個出拳,一個出掌,被古山紫雙手一伸,正好拿住他們的腕脈穴,輕輕一捏,兩人也大叫出聲,手再也不會動了。
制住了對手,古山紫抬頭去瞧母女倆,想和她們打個招呼,就此相互認識。
他這麼一瞧,卻愣住了。
哪裏還有人?這母女倆竟在他眼皮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想錯了,人家根本就不想結識他。
穿出小巷,把三個惡奴扔下不管,來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心裏説不出的一股滋味。
高傲、冷漠、神秘、頗有心計,這是他對母女倆的看法。
進城幾天來,他心上有如壓着一個鉛鉈,對昔日生活的追憶,對父母音容笑貌模糊的緬懷,使他不勝覷欷!而眼看仇家近在咫尺,卻又無法報仇雪恨,使他倍感抑鬱。
今日受了那母女倆的冷落,他更加感到沉鬱落寞。
從沙角山下來時,師傅曾再三叮嚀,總兵府權勢熏天,不可輕舉妄動,況沐朝弼殘害的不僅古氏一家,是國家一害,除去此賊,救百姓於水火,實乃大功德一件。因此,切勿隻身犯險,須聯絡江湖正義之士,戮力同心,策劃妥善,方能達此目的。
回滇後,夜探總兵府,才知師傅之言不假,除去沐朝弼,決不是一己之力所能奏效。
那麼,又如何去聯絡江湖有志之士呢?
“布政使家的公子小姐,極富正義感,那長腳長手的老爺子,當是風塵異人,可他們真敢砍下沐朝弼的六陽魁首麼?
看不慣其爪牙為非作歹是一回事,要取沐總兵的首級又是另外一回事,二者決不能相提並論。
邊走邊想,十分茫然。
忽然,有人碰了他一下,擦肩而過,卻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叫化。他不以為意,自顧走路,那小叫化回頭來,衝他咧嘴一笑,不疾不徐離他三丈走在前面。
驀地一聲嬌叱起自身後,古山紫回頭瞧,只見兩個俊俏少女,滿臉怒氣地衝了上來,倒把他嚇了一跳,就像是衝着他來的一樣。但兩個女子卻從他身邊繞過,直撲前面的叫化子。
小叫化個子矮小,身子靈活,立即拔腿就逃,讓兩個姑娘一把抓空。但他們顯然都是練家子,隨即緊追不捨。
街上行人擁擠,小叫化專朝人多處奔,氣得兩個姑娘咬牙切齒,不捉住他決不甘心。她倆當即散開,從兩邊包抄,小叫化眼見要糟,便又返身朝回奔。
這一着出於兩個姑娘意料之外,只好折轉身追了過來。
路上許多行人不知是怎麼回事,都停下腳來瞧熱鬧。
古山紫瞧着好笑,料定準是小叫化偷了人家的東西,叫人家追得滿街跑。使他略感驚異的是,這兩個姑娘輕身功夫不錯,只是礙於大街上人多,不便施展而已,否則,小叫化豈能逃得出人家的手掌?
突然,小叫化往回奔,兩上姑娘氣得再也不顧驚世駭俗,蓮足一點,躥了過來,正好一邊一個,夾住了小叫化。
小叫化“哎喲”一聲,指着古山紫大叫道:“東西在他那裏,關我什麼事!”
古山紫見他指着自己,以為身後還有小叫化的同夥,扭頭一瞧,哪裏有人?心中不免納悶,他説的是誰?
剛回過頭時,眼前紅影一閃,兩個姑娘一人捉住他一隻袖子,齊聲道:“拿來!”
古山紫莫名其妙,正欲分辯,忽覺腕脈穴一麻,已被制住了穴,雙臂動不得了。
著紅色衣裙的姑娘瞪着一雙媚眼,道:“死囚!交不交出來!”
著粉紅衣裙的姑娘道:“快些,不要命了嗎?”
古山紫心中叫苦,忙不迭道:“二位,在下與那小叫化不相識……”
紅衣姑娘冷笑道:“好賊子,裝得挺像!”
街上人眾見兩個大姑娘沒捉到小叫化,卻捉到小叫化的同夥,一個個指着古山紫大罵,説他是小賊、偷兒、害羣之馬。
粉紅衣裙的姑娘道:“人多,不妨把他押回去好交差!”
紅衣姑娘點頭道:“不錯,走!”
她又伸手點了古山紫的肩井穴,也不管人多不多,扯着他的袖子就走。有些好事的人見姑娘貌美,一個個自告奮勇,要幫她們把古山紫押到府台衙門去。
粉紅衣着的姑娘柳眉一豎,叱道:“誰要你們多管閒事?還不快快滾開!”
有那輕薄之徒並不死心,涎着臉皮,硬要跟着走,被紅衣姑娘兩拳打倒兩人,才讓他們驚呼着四散開去。
兩個姑娘又惡又兇,無人再找沒趣,使她們得以踅入小巷,帶着古山紫七拐八彎,繞到東門外。
這裏人不多,古山紫説話了。
“喂,兩位姑娘,在下與那小叫化素不相識,那小叫化偷了二位什麼東西,在下委實不知,怎麼就稀裏糊塗把在下當做同夥……”
“你閉上嘴!任你説破天也無用,小叫化明明指認你為同夥,還想賴賬麼?”粉紅衣裙白了他一眼。
古山紫道:“冤枉冤枉!在下……”
紅衣裙怒道:“再不閉嘴,姑娘我可不客氣了!”
説着舉起小粉拳,對着古山紫晃了晃。
“二位欲將在下帶往何處?”
“到了不就知道了嗎?”
古山紫心想,跟着她們去,不是更説不清麼了?還是快快溜走的好。
忽然,紅衣裙從腰間抽出一把利刃,將刀尖對着古山紫的脊背,道:“你要是敢逃,姑娘就一刀捅你個透心涼!”
粉紅衣裙道:“姐姐,這小子被點了穴,還怕他跑了麼?”
紅衣裙道:“你不瞧他兩眼亂轉麼?準是在打鬼主意,還是防着點兒好。”
“倒也是,雖然制了他的穴位,他那兩隻賊腳照樣可以走路,跑起來一定像小叫化一樣快,累得你我跟着飛跑,還是小心為妙。”
古山紫被人當賊還是平生第一遭,不禁心中氣惱,有心想給點顏色讓人家看看,可偏偏對手卻是兩個小姑娘,叫他不好發作。師傅從小就教他待人心平氣和,要百般忍耐,不許動不動就與人交手,更不準恃技凌人。
師傅自己的祥和性格,從小就給他做了榜樣。
他於是忍下一口氣,想瞧瞧兩個小妮子要把他帶去見什麼人,到時再分辨不遲。
這麼想着,不覺已到一處莊院。
東門外良田千頃,多的是矮小陋屋,那自然是農夫的宅第,像眼前這般大的宅院,附近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幢來。
只見兩扇朱漆大門緊緊閉着,兩道丈餘高的石砌圍牆從門房延伸開去,足有二三十丈。
紅衣女子敲了門上的銅環,大門“呀”一聲開了一扇,一個壯漢閃身出來,見了紅衣女子忙道:“春燕姑娘回來了?”
春燕點了點頭,也不言語,推着古山紫就往大門裏走。壯漢十分驚訝地瞧着古山紫,道:“燕姑娘,這是誰?”
“偷兒!”
“原來不是好東西!要我把他捆起來嗎?”
“不必!”
進了大門,兩邊有兩排平房,想是守門宿處。這時聽見動靜,三三兩兩從屋中出來,見了春燕和春鶯,紛紛上前打招呼,狀甚恭謹,兩個妮子身份不低呢。
春燕春鶯押着古山紫朝前走,從大門到第一幢樓房,足足有三十來丈。未到樓前,兩個姑娘又把他帶向一條磚砌小道,繞到樓房側後,濃廕庇日處的一幢小樓前,命他好好站着。
春燕進小樓稟報什麼人去了,春鶯卻看守着他。
古山紫問:“姑娘,你家主人是誰?”
“少廢話,等一下不就知道了麼?”
忽然,春燕在小樓室內喊道:“春鶯,把偷兒帶進來!”
古山紫聽着實在刺耳,大聲道:“在下不是偷兒,簡直是胡説八道!”
春燕道:“咦,你還嘴硬哩,不給你點厲害嚐嚐,你只怕不知鍋是鐵打的!”
春鶯推了他一把,道:“快走!”
古山紫冷不防被推,趔趄了兩三步,總算沒有跌倒在地。
進了廳室,春燕虎着臉,兩隻手叉腰,惡狠狠盯着他斥道:“見了小姐還不跪下!”
古山紫沒瞧見小姐在何處,道:“又不是見官,你家小姐有那麼大的威風麼?”
“大膽!這廝敢出言不遜,春燕給我掌嘴!”春燕身後傳來了鶯聲燕語,十分清脆好聽。儘管話語蠻不講理,卻讓人不感到絲毫畏懼。
原來,這位小姐坐在春燕身後呢。
春燕氣虎虎走了上來,伸出小纖掌,就要往他臉上摑。
“慢來,在下被你們冤冤枉枉押到此地,怎麼不問青紅皂白就動手打人!”
“春燕閃開,讓我瞧瞧,這賊什麼模樣。”
春燕往側橫跨兩步,古山紫眼前一亮,只見一個着草綠衣裙的姑娘,正大咧咧坐在一把太師椅上,瞧那小姐玉貌,卻讓他嚇了一跳。
這是一張奇醜無比的臉,任何人見了都不會喜歡。
古山紫倒抽了口冷氣,沒想到聲音如此動聽的姑娘,卻讓這張面孔給毀了。
“把東西交出來!”小姐道。
古山紫見她嘴不動就出了聲,這才知道小姐戴着一張面具,因為她坐在暗處,自己又剛從陽光下走進來,所以不曾看得分明。
“什麼東西?”
“大膽!見了本小姐還敢狡賴,春燕,把他牙齒打落三四個,好讓他知道厲害!”
春燕剛要動手,小姐又説話了。
“咦,這偷兒還沒有跪下呢,成何體統!”
春鶯飛起蓮足,從後面踢古山紫腿彎。
古山紫一挪身軀,蓮足踢空。
春燕趁他身子向自己移來,伸掌就打。
古山紫頭一仰,一掌打空。
春鶯沒料到一足踢空,惱怒之下,捏起粉拳就往古山紫腰眼上打。
春燕一掌打空,也不禁愣了愣,沒想到這膿包居然還能躲過這一摑,小姐面前,實在不好看,愠怒之下,一掌直擊古山紫心口。
這兩下里夾攻,快若電閃,兩個丫環的功力不俗,古山紫暗暗吃了一驚。
他立即輕輕一旋,避過一拳一腿,接着雙足一點,跳開一丈。
“小姐,在下與你們無怨無仇,等弄清是非再説,怎麼一上來就打就踢呢!”
“誰説你與本小姐無怨無仇?告訴你,不但有怨,而且仇深!”
古山紫愣道:“此話從何説起?”
“就從現在説起!你偷了本小姐心愛的寶貝,這就是怨,你來之後,不下跪,不交出東西,而且居然還敢避打,這就是仇,大大的仇!”
古山紫啼笑皆非,道:“在下不知小姐丟失何物,況且東西分明是小叫化偷的,與在下何干?”
“你還敢狡辯?當真不要命了嗎?”
古山紫苦笑着搖搖頭:“在下與你們是有理説不清,留此無益,告辭!”
“哼!你以為走得了麼?春燕春鶯,把這偷兒綁了,先搜出東西,再把他舌頭割了,還有那兩隻賊兮兮的眼睛也一併挖了,然後再斷其雙臂雙腿,扔到大街上去任人作賤!”
兩個丫頭道:“是!”
話一落音,就如兩隻雌虎,向古山紫撲來,施展出兇狠招式,盡朝要害處下手。
古山紫左閃右避,躲過一招又一招,見二女下手狠辣,心中不禁有氣,這客室不甚寬敞,難以過招,便打算到室外動手,略加懲戒。
他這裏剛向室外移動,那小姐綠衫一閃,已站到了門口,正好把室門堵住。
這下,他出不去了。
情急之下,他把靠在牆壁的太師椅、茶几拖出來擋災,把春燕春鶯隔了開來。
這辦法確實很妙,他繞着椅子茶几鑽來鑽去,讓兩個丫頭無法施展拳腳。
春燕首先停了下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古山紫罵道:“虧你是個堂堂男子漢,怎麼像個無賴,盡拖椅子保命,有種的出來較量!”
春鶯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禁脱口而出:“咦,你不是被制住了穴道?!”
古山紫一笑:“誰知道啊,也許你制穴手法沒有學到家吧?要不,怎麼制不了人?”
小姐大怒,罵道:“胡説八道,本小姐制穴手法哪有不到家的!你竟敢蔑視本門功夫,加你一條死罪!春燕春鶯,還不快快斃了他!”
兩個丫環答應一聲,拖開擋在自己前面的椅子,四掌交錯,向古山紫擊來。
古山紫欲遁無門,只好在茶几椅子之間跳來躥去,躲過了一輪攻擊。
小姐見收拾不了他,恨得一跺蓮足,嬌喝道:“快用七寶伏虎功,把他斃了!”
春燕春鶯聞言一驚,俱都停下手來,怔怔望着小姐。
古山紫聽師傅講述天下著名功夫時,説過“七寶伏虎功”的名頭。這功夫十分歹毒厲害,據説能將人震得七孔流血而死。沒想到今日裏遇見的幾個小妮子,居然會這種功夫!
他當即把謙讓之心收起,暗暗提起真氣,小心提防。小姐見兩個丫頭愣望着地,不去動手,氣得罵道:“你們耳朵聾了麼,還不動手呀!”
春燕道:“小姐,老爺説過……”
“老爺説什麼不要你管!快給我動手!”
春鶯道:“小姐,婢子二人可擔待不起。”
“自有我承擔,關你們什麼事?快,把這小子斃在當場!”
春燕念頭一轉:“小姐,他還未把東西交出來呢!”
“斃了他,身上不就搜出來了麼?”
春鶯趕快説:“他説他沒拿,興許被他藏起來了,把他打死了,找什麼人去問?”
小姐嬌氣已經大發,全然聽不進去,只顧把個蓮足直跺:“我不管!寧肯不要東西,也要把這偷兒斃了,快,快動手!”
春燕急了:“小姐,那東西怎麼能不管呢,老爺要是知道了,準保大發雷霆!”
春鶯也道:“小姐,留這偷兒一條性命,先把東西追回來再説!”
小姐大概清醒了些,改口道:“你們婆婆媽媽的,嚕嗦得要命,快把他拿下!”
死罪改活罪,小姐總算發慈悲。
春燕春鶯這才放下心來,扭頭再找古山紫,卻見他心安理得地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渾不知他剛從鬼門關回來呢!
小姐也看到他那付從容不迫的神態了,芳心重又震怒起來,尖聲叫道:“瞧見了麼?他那份得意勁,快把他斃了!斃了斃了,決不輕饒,你們聽見了麼?”
古山紫聽她們主僕一番對話,琢磨出兩個婢女不是兇惡之徒,而那個當小姐的,只是個嬌縱慣了的大女娃,全憑意氣用事,渾不知天高地厚,她趁着老主人不在,任性妄為,竟把人命當兒戲,自己若不教訓教訓她,把她奚落戲耍一頓,她還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
於是,他大咧咧坐在太師椅上,兩手交叉在胸前,半閉着眼睛,一付閒情逸致的神態。
果然,又激怒了那丫頭。
春燕春鶯見他那付神態也生了氣,這不是把她們看輕了麼?一聲嬌叱,兩人一左一右向他撲到,纖掌一伸,擊他頭顱。
他在酒樓上看見過那長腳長手的老兒如何戲弄貢嗄三邪的,便也照搬過來,只見他身子向後一仰,連人帶椅倒了下去,使兩個丫頭一掌擊空。等她們收掌回來,他又連人帶椅直立起來,仍好端端坐在那兒。
小姐哪裏受得了這個,立即尖叫道:“氣死我啦,氣死我啦!快快施展七寶伏虎功,把他斃了!”
兩個丫環不甘心受此戲弄,各人又施出狠辣招式,一個擊他的太陽穴,一個以掌緣切他左肩井穴。
古山紫一提氣,連人帶椅橫過一尺。兩個丫頭緊接着施出第二招第三招,把他逼到了窗邊,沒等第四招施出,他雙手一按,從窗口飛了出去,一躥五丈遠,緊接着雙足一點地,人又飛出八丈,就這麼躥了幾躥,人已躍出牆外,只聽後面小姐的尖叫聲和兩個丫環的吶喊聲緊追着他。他不由暗笑,氣壞了吧,該死的丫頭,讓你三天三夜睡不着才好哩!
他奮力施出上乘輕功,早把三個妮子甩在十丈外,用不了一會,便溜之大吉,再也聽不到那任性丫頭的尖叫了。
回到旅舍,又餓又累,便找個小飯館吃飯,剛坐下要了菜,就見讓他吃盡了苦頭的小叫化,不知什麼時候跟來了,正站在飯館門口朝他招手呢。
他的氣不打一處來,立即站起向小叫化走去,還未開口,對方倒先説話了。
“喂,把東西還給我,沒讓那丫頭把東西搜去了吧?”
古山紫大怒:“你個壞小子,憑空潑我一身污水,現在又來誣我拿你什麼東西……”
“咦,我明明把東西塞在你懷裏的,不信你就摸摸看!”
古山紫一愣,看他説話挺認真的樣子,手不由朝懷裏一探,果然有個圓鼓鼓的東西在那裏,便連忙掏了出來,卻是一團白綢包着的東西,也不知是什麼玩意兒。
小叫化一見大喜,伸手就來搶。
古山紫一縮,又放進了懷裏。
“哼,你讓我被人捉去當賊打,東西就這麼便宜給你麼?休想!”
小叫化趕緊賠笑道:“這位大哥,兄弟因事情緊急,無奈之下才這麼做的,請大哥海涵,兄弟就賠個不是,請大哥將東西還小弟吧!”
古山紫不理,徑自回到座位坐下,正好店家送了東西來,他便津津有味吃起來。
小叫化耐心地等在外面,不催不逼,也不過來嚕嗦。
古山紫吃完,見這小子不走,可憐巴巴地在外等着,心先軟了一半,打主意問清了什麼東西,他偷來何用,然後再作定奪。
他讓店家算了賬,大步走出,不理小叫化,看他怎麼辦。
小叫化跟在後面,嘴裏不斷求道:“大哥,你行行好,把東西還給小弟吧!兄弟我低聲下氣求了半天,你總該軟下心來,把東西還了我吧?
“東西又不是你的,要還也該還給主人!”
“什麼?你想獨吞麼?告訴你,這東西小爺今天要定了,識相些,快交出來吧!”
嘿,口氣不善,硬起來了,原形畢露啦,看他是什麼路數,究竟想怎麼樣。
“告訴你,要東西不難,你先説出這是什麼東西,你要了何用,我再斟酌該不該還你。”
“不告訴你!你最好別多管閒事,要不,你吃不了還得兜着走!”
“想嚇唬我麼?不説休想得到東西!”
“我用一件東西和你交換,這總可以了吧!”
“什麼東西?”
“你項上的六陽魁首!”
“我的腦袋長在我肩膀上,它沒有掉下去之前還是我的,你憑什麼拿來做交易!”
“不錯,這腦袋瓜兒現在還是你的,可惜過一會兒就不是你的了,我要像切瓜一樣把他切下來。你想想,一個人若是沒了腦袋,他要一座金山又能何用?看你相貌不痴不傻,莫非這點道理都不懂麼?”
“不懂,腦袋既然是我的,別人恐怕就拿不下去,現在也好將來也罷,它都會呆在我肩膀上,不信你就試試!”
“好你個小子,竟敢誇下海口,小爺今日不信邪,就偏要把你這腦袋瓜兒摘下來剖成兩半,瞧瞧它裏面是不是一蹋糊塗長着瓜瓤,要不,怎麼連簡單的事兒也鬧不懂。”
他倆人邊鬥口邊走,別人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你敢跟我城外去麼?”小叫化問。
古山紫道:“怎麼不敢!”
“好,走,南門外!”
“走就走,前面帶路!”
“那不行,你會腳底抹油!”
“我可不像你,被兩個丫頭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丟盡了男子漢的顏面!”
“我小爺是溜跑的,你這個男子漢又是怎麼從官家院子出來的?你當我不知道麼?老兄,你我彼此彼此,老大用不着説老二!”
古山紫一愣,原來這小子至始至終跟着他呢,倒叫他揭了短了,當下不再言語,只顧低頭走路。
到了南門外,人也少了,只有道路兩旁的田裏,稀稀拉拉有農夫在勞作。
小叫化將他帶到道旁的一座山神廟後,那裏無人瞧得見,山神廟早已頹圮,斷了香火。
古山紫道:“你説不説?”
小叫化橫眉瞪眼:“你小子好話聽不進,小爺我只好動粗的,讓你見識見識!”
話音一落,人已躥到古山紫跟前,雙拳一晃,一拳搗向古山紫胸膛,拳未到,底下就出了一腳,直踹古山紫脛骨。
這小叫化動作利落,拳勁帶風,功夫不弱,手上的虛招,腳上的實招,配合極其巧妙,等閒人只怕避閃不開。
古山紫將右足一抬,順勢踢對方肚腹。小叫化不避不閃,反而趁勢跨前一步,兩掌直拍古山紫膝蓋。
這一招出人意外,兩隻手掌上的勁力大得驚人,罡風直透古山紫的膝蓋。要是真讓他擊實了,古山紫的膝蓋骨準擊得粉碎。
古山紫將提起的腿往旁斜伸,一個身子閃了開去,左手順勢拿捏對方腕脈穴。
小叫化雙掌一翻,“呼”一聲打出兩股猛烈罡風,要將古山紫以劈空掌擊傷。
小小年紀,卻有如此的內力,倒叫古山紫不敢小覷了他,連忙一個“旱地撥葱”躥高三丈,躲開這兇狠的一擊。
小叫化幾招不得手,不禁焦躁起來,立即大喝一聲,撥地而起,在空中又擊一掌。
古山紫不願與他拼比內力,彼此無怨無仇,他年齡又小,何必傷了他?為弄清懷中何物,還是溜之大吉,用不着在此糾纏。
主意打定,在半空左足往右足上一點,身子又騰起了兩丈,雙臂一張,猶如一隻大鵬,身子向後一仰,倒飛了出去。
小叫化卻無這等輕功,一掌擊空,人也往地上落去。待他躍起直追時,古山紫早已在二十丈外,朝沒人的地方直奔,不一會兒便隱入林中不見,直把小叫化氣得跺足。
“你跑不了的!就是逃到天邊,小爺也要將你捉回來!”他對着密密的樹林大吼。
古山紫在林中聽得真切,知道這小子還要追來,便朝斜刺裏走,然後找了棵大樹躍上,藏在濃密的枝椏裏。
他伸手摸出白綢包,一股淡淡的薰香衝入鼻裏,聞起來令人心曠神怡。
打開白綢包,有一隻小木盒,抽開蓋子,卻是一把金光閃閃的短劍。
短劍頂多不過五寸長,打造得十分精巧。
他將劍取了出來,仔細審視。
這劍並不鋒利,竟是純金打造。劍把上刻着一個骷髏頭骨,劍身上嵌着紅黃藍三顆寶石,端的華貴精緻。
若沒有劍把上煞風景的骷髏頭骨,倒不失為一觀賞物。
他把短劍翻過來,另一面劍身上卻刻着字,是一個人的姓名,叫西門羽的人,劍把上卻刻着一條龍。
這麼説,此劍屬一個叫西門羽的人,可為何又在春燕春鶯的家?慢着,這主人家姓什麼自己不是不知道麼?小叫化説是官家大院,那麼該是本地的官員了,也許,正是這西門羽的後代呢。
這樣一把金劍,小叫化要來何用?莫非見它名貴圖財麼?小小年紀,卻如此貪婪!
他把金劍裝入木匣,又用白綢包起來,揣入懷中,打定主意交還那位官家小姐。若小叫化還來糾纏,就給他點顏色瞧瞧,讓他死了這條心。
從林中出來,四周無人,便施展輕功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