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朱雲彪和趙賢林、張士相回到了龍鳳幫總舵,要採的藥已採到。
據朱雲彪説,配製的藥湯讓左山嶽服下後,三天內可解毒性。
大家都盼望着這一天的到來。
三天過去,左山嶽仍未醒來。
朱雲彪十分驚奇,但耐心地守候在牀前。
晚上,左山嶽終於睜開了眼睛。
眾人得訊後十分興奮,要來探望老人家,但都被朱仙雲給擋了駕。
她告訴大家,七八天左山嶽未很好進食,十分虛弱,雖然她強灌下一些米粥,但終歸有限,要等進食後稍稍康復,才能與眾人説話。
藍人俊為了保護左山嶽,親自當他護衞。幫務由陳子壽、鄭志剛料理。
龍風幫原來的弟兄逐日前來登記註冊,已有五百多人掛上了名字。
有了總舵,他們走江湖做買賣膽子壯了許多,再不怕流氓地痞的欺負。
陳子壽請祝勇將他們編入內事堂,由內事堂處理日常事務。
洛陽地界的一些武林人,也紛紛登門拜訪,欲與藍人俊朝朝相,看看是何等樣人,居然誅除了一些魔頭。
藍人俊只有在陳、鄭二人叫他才來應付應付,其餘時候,都守在左山嶽榻旁。
又是三天過去,左文星等人山少林返回,帶回了少林寺主持普善大師的親筆信。
普善大師信中對龍鳳幫倍加讚揚,表示立即派遣高手下山,匯同龍鳳幫共赴芒碭山與紫衣魔一決生死,追回血經和少林武籍。
左敬熙左文星等知道左山嶽已清醒,便忙着到客室來探望。
朱雲彪笑吟吟請藍人俊、潘翠環、左文星、左敬熙,左武星進房,餘人暫候第二批,以免室內狹小,容納不下。
左山嶽鬍子被梳得整整齊齊,過長的頭髮已被朱仙雲剪去,並作了梳理,模樣兒不象初見時那樣令人害怕了。
左山嶽拿眼望着進來的人,一見到左敬熙,兩眼射出激動的光芒,頭一抬想坐起來。
朱仙雲忙道:“大伯,就躺着説話吧,你身子虛弱,不要起來。”
左敬熙淚流滿面,叫了一聲:“堂哥!”便再也説不出話。
左山嶽雙手抬起,象風中的樹枝般顫抖,嘶啞地叫了一聲:“堂弟!”也哽咽得説不出話,眼淚象溪流般直瀉下來。
左文星立即跪在牀前,叫了聲:“爹爹!”
左山嶽猛然一驚,側頭望着他,雙手顫抖得更厲害了,臉上充滿了驚疑、愛撫與温存。
左敬熙止淚道:“堂哥,這就是文星,他終於長大了,你該感到慰藉了吧!”
左武星也上前叫聲:“伯父!”
左山嶽又仔細看了看他,嘴邊綻出了一絲微笑。
他又去看文星,嘶啞地叫道:“孩子,孩子!老天有眼,左家居然有後,阿彌陀佛!”
左文星站起,坐到牀邊,雙手抓住了父親枯瘦的手,泣不成聲。
藍人俊等也忍不住拭去不知不覺滲出的淚水,轉身出屋去了。
朱雲彪跟着出來,道:“左公心情激動,今晚且讓他們父子相認,明日再談如何?”
藍人俊道:“如此甚好,幸而前輩有起死回生之能,要不然老人家也就太慘了。”
門口站着紫雲、青青等人,藍人俊清他們各自回去練功,有話明日再説。
當夜,左文星左武星和左敬熙就在屋中陪左山嶽。
藍人俊不放心,二更後來到屋前天井裏的石凳上坐下,石凳在一株樹下,還有盆花遮身,倒是個放暗樁的好地方。
剛坐下不久,兩個纖弱的身影前他走來,走近了才看出是蒼紫雲、陳青青。
“你們怎麼還不睡?”藍人俊問。
“幫主大人不睡,我們這些小卒敢睡麼?”陳青青白了他一眼。
蒼紫雲道:“大哥,你連日巡邏,該去睡了,這裏有我們姊妹倆守着吧。”
藍人俊這才注意到兩人肩上露出的劍柄,她們是有備而來的呢。
陳青青道:“你不放心是麼?”
“你們不來還好,來了我更不放心啦!”
“咦,此話怎麼説?”蒼紫雲問。
“他瞧不起我們女流,你當我不知道!”陳青青瞪着他。
“要是你們有個長短,叫我怎麼辦?”
蒼紫雲笑道:“不會的,你不就住在這院子裏麼?聽到風聲還不趕快出來?”
陳青青掀起嘴:“我的死活你才管不着哩,盡説好話騙人!”
藍人俊道:“青妹,我何時又騙過你?不瞞你們説,賊魔不來則已,要來定是高手,只怕不等我聞聲趕到,他們就要下毒手!須知左前輩必定知道他們的一些秘密,怎能不生方設法滅口呢?兩位妹妹,我説的可對?”
紫雲道:“大哥説的有理,那我們陪着你,好麼?”
人俊道:“何苦都受累呢?”
陳青青道:“這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人俊無法,只好道:“既如此,來這裏坐吧。”
他指指旁邊的小石凳。
蒼紫雲坐一邊,陳青青坐一邊.
紫雲道:“但願公公安然無恙,説出這夥紫衣人的秘密。”
藍人俊呆望着她,心中説不出的一股酸澀味、竟忘了回答。
陳青青坐在一旁看得清楚,心中又酸又妒,暗罵藍人俊沒良心,還在想着紫雲,對自己沒一點情意,越想越窩火,越想越傷心,正欲負氣回房,一輩子不再理他,忽聽藍人俊聲音急促、輕輕地説道:“快到樹後藏身,有高手來了!”
蒼紫雲立即站起,順手拉扯呆愣着的陳青青,躲到大樹後。
兩人靜靜聽了聽,什麼也聽不到。
陳青青正要説話,見藍人俊指指樹上,意即要兩人上去,便和紫雲躍上樹,藏在葉片中,拿眼瞅着屋頂。
剛一抬眼,就見房上站立着三個人,戴着頭罩、蒙着臉的只有一人,其餘兩人一個瘦高細長,一個矮如童稚。
緊接着就見三人如三片枯葉,輕飄飄到了天井裏,一點聲息也無。
陳青青不禁大大佩服藍人俊,這麼高功力的人前來,也瞞不過他,可見他動力已臻化境。
三人剛落地,藍人俊就出現在他們面前,道:“三位夤夜來此,有何貴幹?”
中間那蒙面人道:“來拜訪老朋友,樹上的兩位,下來待客吧。”
紫雲青青在樹上大氣不敢出,還是被人家知道了,便雙雙從樹上躍下,站在藍人俊身後兩步。
守在左山嶽室內的左氏三人,聽到外面的答話,忙運功準備,守好門窗。
其餘室內的人也都聽到有不速之客來訪,便各自開門出來,立在院中。
住在第三進院子的有鄭志剛一家三口,潘老太、陳子壽等人。還安置了五台派清雲大師、峨嵋派妙真子道長。
這些高手分別站在各自門前,形成包圍之勢。
藍人俊道:“既來訪友,通名!”
蒙面人道:“這兩位便是漠北雙四,紫魔四星之二,至於老夫麼,不想奉告。”
左文星開了一絲門縫朝外張望,聽到這語聲、見到這人的身材,不禁脱口叫道:“你就是聖醫蘇仁,好一個人面獸心的東西!你……”
後才説了一句,漠北雙兇和蘇仁突然騰身而起,快如流失,直撲左文星所在之室。
這一下頗出眾人意外,根本來不及阻攔,只驚得大叫起來。
三人凌空擊出劈空掌,合三人之力,罡風會成一般狂熟,尖嘯着直擊房門。
藍人俊心動身動,應變最快,騰身橫着躍起,打出雙掌,從橫裏阻截三人打出的掌風。
左文星左武星左敬熙在屋內不好施展,只得運起護身罡氣,齊排排站在左山嶽牀前以身相護。
“轟隆隆”一聲接一聲巨響,三魔打出的罡風被藍人俊的雙掌之力撞擊得歪了,直衝向另一間房門,那門即刻被擊得粉碎。
三魔身形被阻了一阻,旋即落到了左文星門外。而藍人俊則離他們三步距離。
眼看三魔要衝進房去,藍人俊再也顧不得自己內腑翻騰,立即施出“五指針”,如雲如霧的五股白色長針,直刺向三魔。
蘇仁識得厲害,雙手一拉漠北漢兇,三人立即騰空,避過這兇狠的一擊。
五股真氣刺空,將牆戳了五個小洞。
漠北雙兇狂性大發,一聲怪叫,兩人離開蘇仁,如電光石火,撲向藍人俊。
這兩個傢伙武功怪異,動作實在太快,眨眼就到了藍人俊跟前,一個抓在肩,一個抓右肩。
藍人俊沉住氣巍然不動,在兩怪手要搭肩的一瞬間,倏地從兩人的間隔空處竄了出去,一拳擊向聖醫蘇仁。
蘇仁此刻正朝左文星所在室撲去,藍人俊這一掌打得及時。
蘇仁聞腦後勁風倏至,只得猛剎身形,往左一旋身,避過掌鋒。
藍人俊一拳擊空,緊跟着施出五指針,大袖一揚,袖內五指並伸,指向蘇仁。
蘇仁見五股白氣閃電般襲到,立即騰身而起,半空中打出一劈空掌,直襲藍人俊。
漠北雙兇又怪吼一聲,雙雙騰起,直撲藍人俊後背。
藍人俊前後受敵,危險萬分。
陳青青、蒼紫雲在藍人俊與來人動手之時,就已抽出三尺青鋒。
但他們完全插不上手,只覺眼前身影晃動,變化實在太快太快。
這時,眼看藍太俊腹背受敵,二女均大急,也不管對方有多厲害,雙雙出了手。
蒼紫雲騰身而起,使出“望月劍法”中的殺着“金魚穿萍”,人劍合一,朝漠北二兇撲去,劍指二兇後背,兇猛凌厲。
陳青青則不然,她要救人俊的命。
只見她騰身一躍,竄到了人俊身前,以背對二兇的利爪。
在她想來,拼着捱上一掌,就可替人俊擋住一面之災,去對付蘇仁的襲擊。
藍人俊腹背受敵,本待腰身而起,揮出兩掌,抵住兩邊的掌動,哪知陳青青這麼一躍,正好承受雙方打出的掌力。
以除青青的行為而論,莫説受雙方的掌力攻擊,就單只是一方,她也萬萬承受不起。
藍人俊猛地打出一掌,抵住蘇仁打出的劈空掌力,身子電閃般讓過陳青青,同時又揮出一掌,去擋雙兇攻來的罡風。
“轟、轟”兩聲大震,捲起滿天灰霧,陳青青嬌呼一聲,砰然倒地,蒼紫雲則被震退。
原來,藍人俊終歸慢了這麼一絲絲,雙兇的掌力餘波把陳青青擊倒。
與此同時,藍人俊被震得坐倒在地上,蘇仁又後飛出兩丈,重重落在屋頂上,踩爛了好些瓦片。
漠北雙兇也倒飛一丈,落在院中。
這本是一瞬間的事,使站在一旁的眾人一時插不上手。
但潘老太畢竟非同一般,在陳青青躥入鬥場,藍人俊揮掌救人的同時,她已經躍起半空,待漠北雙回落地,她立即袍袖一拂,向兩人攻擊。
鄭志剛夫婦、陳子壽、清雲大師、妙真子雖然在潘老太騰身時慢了一慢,但也都朝雙兇撲到。
雙兇被眾人圍了起來,兇狂地怒吼連聲,雙雙施出看家本領,直向一方突圍。
鄭志剛、鄧秀蘭雙劍閃電般向二兇刺去,二兇全然不理,竟同時伸出手去抓劍身。
鄭志剛、鄧秀芝急忙變招換式,朝二人小腹刺去。
漠北雙兇電掣般從他倆身側穿過,同時一掌拍下,竟將鄭鄧夫婦的劍拍得劍尖向地下戳去,直刺入石地三分。
潘老大喝道:“哪裏走!”早已騰身而起,躥到了二兇前面擋住去路。
二兇毫不示弱,暴喝一聲,雙雙向潘老太撲去。
這兩個傢伙對敵向來同時出手,配合默契,同時認準一個目標出手,功力又高,動作又快,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不知有多少人折在他倆手中。
潘老太儘管功臻化境,也難抗二兇拼命的一擊,她只得後退一丈,抽出長劍挽了兩個劍花,一直刺二人胸前要害。
那邊廂藍人俊見陳青青受傷,顧不得自己死活,在地上還未站起,就施出五指針,刺向從房頂上又躍下來的蘇仁,迫得他側避一丈。
與此同時,藍人俊已經站起,如影子般一下閃到陳青青跟前,俯身將她抱起。
陳子壽見女兒倒地時衝了過來,正好來接應藍人俊,接過他手中的女兒。
可也就在這一眨眼間,蘇仁的掌風又到,藍人俊聽見風聲卻不敢閃避,一閃開掌風就會襲到陳子壽父女身上。他只好運起護身罡氣,硬接了一劈空掌。
“砰”一聲,藍人俊一個身子前撲,將陳永壽撞得跌倒在地,自己也從青青身上翻了出去,摔在院中地上。
就在此時,妙真子、清雲大師雙雙趕到,向蘇仁合攻一招,阻滯了他進一步施出煞手的行動。
二老掌力雄厚,又都施出了十成功力,氣勢之猛,使蘇仁不敢小覷了他們。
蘇仁後躍一丈,避開其鋒,突然間雙袖向外一抖,抖出了兩股紅粉,口中叫道:“速退!”便騰身而起,向房頭落下。
從二院趕來的朱雲彪等人正好衝進院中,一見紅粉漸漸散開,立即大叫道:“有毒,速速閉住呼吸!”
潘老太正與二兇交手,鼻子喚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等人説,早已關閉了周身穴道。
二兇聽見蘇仁叫走,也不戀戰,立即躍到房頭,身形一閃便消失不見。
藍人俊身受內傷,一聽紅霧有毒,便又提起真氣,打出狂飆般的掌風,把紅粉吹得無影無蹤。
敵人遁走,眾人忙趕來探望陳青青,她已被陳子壽安置在樓上房中。
藍人俊見她胸前血漬斑斑,人已昏迷不醒,不禁急得大叫,一口氣憋不上來,人已昏倒在地。
待他醒來,已躺在自己牀上。
朱雲彪父女和潘老太、鄭志剛站在牀前。
“陳姑娘如何了?”他忙問。
“無妨,只是受了內傷,老夫已給她服了藥,可保無虞。倒是幫主你內傷較重,要好好將息才是。”
藍人俊道:“無妨,我會運功療傷,請前輩多照顧陳姑娘吧。”
潘老太道:“不必擔心,待她恢復兩日,再練內功,傷勢很快就好的。”
藍人俊坐了起來,一提直氣,並未被蘇仁震散,這才放下了心。
他立即運功療傷。
潘老太囑鄭志剛守護在側,自己與朱雲彪父女退了出來,再到左文星處問訊,幸好左山嶽無恙,這才放心出來。
她怕敵人又返回行兇,與妙真子、清雲大師、歐陽榮便坐在院中石凳上守衞。
天明後,他們才回房練功恢復精神。
下午,左山嶽精神較好,藍人俊、潘老太、鄭志剛、妙真子、清雲大師、歐陽榮、陳子壽等人齊聚房中,聽左山嶽道出這二十多年的苦難經歷。
原來,他並不知道續絃是江湖有名的女煞星毒牡丹餘豔花。
他在原配死後,傷心之餘,便到江南遊歷,不想在府中觸景生情。
那一年他在杭州西子湖畔,邂逅相遇了餘豔花。
當時,他鬱鬱寡歡,獨自在蘇堤漫步,化名於燕華的餘豔花也正好從蘇堤迎面而過。
他雖被她的冷豔所動,但灰心之餘,也只是一時間的觸動,過後也就丟之腦後。
哪知第二日他們又在靈隱寺相遇,當時她跪在大殿上香,他也正好來叩頭。
真是太巧不過,他被她打動了。
出得寺來,他便上前主動攀談,她也羞答答半側身作了回答。
她自稱山西人氏,自幼學得武藝,是以敢獨身出來尋訪在杭州的表親。
左山嶽自告奮勇陪同她東代西找,始終找不到什麼表親。
親戚找不到,卻找到了左山嶽,真乃天意。兩人談談説説,頗為投機。
餘豔花裝得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純是個剛跨出家門的鄉巴佬。
左山嶽也講了自家身世以及喪妻之痛,餘豔花則表示十分同情。
於是,兩人結伴同行,遊歷了一些地方的風景名勝,感情也漸漸深厚起來,左山嶽便向餘豔華求親,得到她的允諾,這才回到洛陽。
他二人定居洛陽後,左山嶽心情十分舒暢,對餘豔花愛護之至,餘豔花對他也温柔體貼,所以日子過得甜蜜已極。
哪知左山嶽自覺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也不知是個什麼道理,直到他卧牀不起,才託孤給孟婆婆。
因為,他漸漸發現,餘豔花貌合心違,曾向他提出過學“十煞劍法”,此劍法系家傳秘籍,祖上規定很嚴,傳子不傳女、也不傳媳。一家內若有幾弟兄,則只傳長子一人,其餘人可學“十煞劍法”的副本,也就是祖上根據“十煞劍法”部分劍把變化而成的一套劍法。此劍法苦練得精純,足與當今天下各大劍派媲美。而“十煞劍法”的正本,則秘不示人。所以在山嶽雖十分疼愛餘豔花,可也不敢破了祖宗之下的規矩,破了自己在祖宗牌位前立下的重誓,所以只好婉言拒絕,説明自己的苦衷。
本來,他也教了餘豔花“十煞劍法”的副本招數,餘豔花練熱後讚不絕口,稱該劍法可列為當世第一。
左山嶽笑道:“賢妻,你錯了,這套劍法當不得天下第一的美譽。”
餘豔花道:“當得的,試問夫君,當今哪一派的劍法超得過它?你説説看呀!”
左山嶽道:“這倒是沒有超得過的。”
餘豔花拍手笑道:“就是嘛,你也只好承認了不是?該罰該罰!”
左山嶽笑道:“不忙不忙,有一套劍法足可以超過它,這套劍法堪稱當世第一。”
“哪一派的劍法呀,你説吧!”
“好,我説,這就是‘十煞劍法’!”
“呸!我當你説得出什麼來,原來是要弄我騙我的,該打該打!”
左山嶽這才將“正本”“副本”之説端了出來,使餘豔花大吃了一驚。
施即餘豔花便要丈夫傳授“正本”劍法,左山嶽和她解釋了祖上的規矩,自己實在不是不想傳她,而是迫於無奈。
餘豔花為此十分生氣,一連幾大都不理地。後來她又後悔自己孟浪,小家子氣,兩口子和好如初。
但過不了多久,她又不死這條心,又一次提出要學這套劍法,於是又鬧一段時間的彆扭,搞得兩人都不愉快。
如此再三反覆,左山嶽都未鬆口,相反倒起了疑心,不再當她要小孩子脾氣,追問她為何要學這套劍法。
她説好習武,有了好功夫不學心裏悶得慌。左山嶽自然不信她的話。
以後,她對左山嶽也冷淡了下來。
過去,左山嶽見她對別人冷淡無情,對自己卻柔情似水,也就不放在心上。待發覺她對自己冷淡後,才認識到她一付冷心硬腸,對人兇狠無情。一個丫頭有了點小過錯,竟被她幾腳踢死了。
但是,他身體已弱,無法再行干預。
因此,他自覺要辭別人間時,臨終託孤給神拐婆婆,以傷左文星長不大死在她手裏。
他“咽”氣後,自以為是死了,其實不過是昏過去而已。
待他醒來,發覺躺在一個黑洞洞的地方,還以為自己在陰間了呢。他動也不能動,説也不能説,不是死了還能是活着麼?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眼前一亮,餘豔花站在他跟前,披麻戴孝,卻陰笑看望着他。
“喂,左山嶽,你死了麼?”她問。
左山嶽也糊塗了,在陰間怎麼會見到他呢?她不是為自己披麻戴孝麼?
餘豔花輕抬玉手,替他解了啞穴。
“説話呀,左山嶽。”
“這是什麼地方?”
“你自己的家呀。”
“不對,我已死了。”
“哈哈……”餘豔花笑彎了腰,“你們兩人過來看看,他説他死了呢!”
隨即走過來兩個年青的小姑娘,看着他也咯咯笑個不住。
咦,這不是餘豔花的兩個貼身待女麼?
這兩個侍女是他們從開封搬出來後才來的,據説是餘豔花的本家親戚,從山西來投奔她的。
餘豔花道:“左山嶽,你知道我是誰嗎?告訴你真名實姓吧,我不叫於燕華,而叫餘豔花,江湖人稱‘毒牡丹’。你以為我看上了你麼?你錯了,我為了‘十煞劍法’才故意找上你的。也是無緣湊巧,偏偏就在西子湖畔碰上了。哪知道我還是上當了,未學到真正的“十煞劍法”,你如今躺在這裏,世人都以為你死了,從此除了名,你留着劍法幹什麼呢?快把劍籍交出來,可以讓你痛快一死,若不交出,哼,有你的活罪受!”
左山嶽又驚又怒,道:“好個賊人,原來你進左家門是心懷叵測,你到底是什麼人?”
餘豔花甜甜一笑:“什麼人?不是告訴你了麼?我是江湖上一個秘密幫派的大人物呢,這個幫派叫做‘白骨會’,為首的人麼,不必告訴你,本會旨在擷取江湖各大門派的武功要籍,以獨創出一門壓倒天下的功夫,到那時,你們這些自命正道的君子,一個個都得到陰間地府去稱英雄。好了,話説得夠了,把劍籍交出來,你藏在什麼地方?整個家我都翻遍了就是找不着!”
“你用什麼把我害成這個樣子的?”
“用藥呀,你天天喝的茶水裏都放了藥,不過藥放得很少很少,怕被你發覺了,這樣日益積多,你不就‘病’倒了麼?又為了讓別人以為你不行了,就給你服了更多的毒藥,等你當眾‘死’了後,再把你移到這裏,給你一點解藥,不就又活過來了麼?”
“你好狠心,你這個萬死……”
“啪!”餘豔花給了他一個耳聒子。
“拿劍籍來,藏在什麼地方?”
“不告訴你!你休想得到!”
“你不説就把左文星斃了!”
“你這樣做,我更不説了,無非一死而已!”
“好呀,讓你認識認識老孃的手段!”
接着,她以“分筋錯骨”的殘酷手段折磨左山嶽。
由是,每隔幾天,他都要受一番熬煎。
半年後,餘豔花告訴他:“要不是金羅漢有令,早把你宰了!”
左山嶽咬緊牙關,尋思着保存自身的辦法,他相信,只要不交出劍籍,他的命就在,左文星的小命也才能保住。
他要等到這一天,復仇的一天到來!
歲月匆匆,他經歷了不知多少次的折磨,功力已漸漸失去,變成了一個廢人。但他依然不灰心不失望,堅信‘惡有惡報’他總能等到讓兒子報仇的一天!
二十多年過去了,他產生過無數次的希望與失望,有時也恨不能痛痛快快死去,然而生死都由不得他,完全操在別人手裏。
他果然盼到了這一天!
二十多年裏,來看他逼他交出劍籍的人有好幾個,他們都蒙着面,認不出真面目。公開露面的只有霍佔雲,據他看,霍是餘豔花的姘夫,他們早就認識了的。霍也是白骨會的一員干將,還有那個聖醫蘇仁,其實是當年都山九魔之五的黑心郎中葉樹韌。
至於金羅漢其人,卻從未見過面。
還有,那些蒙着面來審問他的人,幾乎年年都來,日子長了,他聽得出他們的聲音。
左山嶽講了這些經過,已累得不能再講,朱雲彪又讓低服了一碗蔘湯,讓他安靜睡去。
眾人聽了,無不聳然動容。
潘老太道:“昨夜那叫聖醫蘇仁的人,功力高得驚人。原來是邙山九魔的餘孽。要是金羅漢當真還在世,他二人聯起手來,這世上真怕還找不出對手來呢!”
她邊説邊往室外走,眾人魚貫而出。
藍人俊囑左文星多加小心,萬不能讓老人家出事,左文星十分感動,再三感謝幫主捨命保護老人家的恩情。
藍人俊別過左文星,又到青青屋裏去看她。只見她倚枕而卧,雙眉緊皺。
見人俊來了,她忙坐起來,神情也開朗了。
人俊道:“好些了麼?”
“好了,多謝大哥相救之恩。”
“哪兒的話,是青妹來救大哥,大哥才是要感你的恩呢!”
青青心裏甜極了,這傻瓜總算明瞭自己一番心意,要不然,被打死了才冤枉呢!
嘴裏卻道:“哪兒呀,是你救了人家的。”
二人説一陣閒話,藍人俊被陳子壽來叫走了,説是有事相商。
青青心想,這一回他該回心轉意了吧,總不至於再把我摒在門外而不顧。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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