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鏡鋪裏間,點着兩隻蠟燭。
蒼浩父女正和一個五旬老者密談。
這老者相貌有幾分和蒼浩相似,他叫蒼宇。
蒼浩道:“二弟,你的消息確實麼?”
蒼宇道:“看來八九不離十,濟明和尚在寺中任淨頭,淨頭專事雜務勞役,平日掃地裝香,烘湯添水,本來他可遷升望察灣職,望察協助管理雜務,但他出自敬佛心誠,甘作寺中粗活。因此,雖説淨頭職位低下,但在寺中倒頗受眾僧尊敬。他經常到藏經堂打掃,很為藏經堂知藏法淨大師器重。知藏乃寺中高職,又掌管寺中藏經,法淨大師有時讓他幫助裱糊舊經冊,也與他聊些經書情況,故此他推論去惡和尚的武功秘籍,當藏在毗盧閣內。”
蒼浩想了想,又問:“去年二弟説,去惡和尚就是玄衣修羅郝傑,他藏匿在白馬寺中,這事只方丈法緣大師知道,又説他除了以指血、舌血當墨抄經,還留下了武功秘籍,這消息也是濟明和尚告知的麼?”
蒼宇道:“愚弟去年到白馬寺探訪濟明和尚,閒談中他説晚上到寺外相見,有一重要消息告知。愚弟遂於夜間與他在寺外林中相見,他説他從知藏法淨大師口中,得知三年前圓寂的去惡和尚,就是江湖上兇名昭著的玄衣修羅郝傑,他以血當墨抄經,還寫下了自己的武功心得。當時愚弟大吃一驚,再三問及去惡和尚相貌,發覺果然與郝傑相似,又問他武功秘籍在何處,他説知藏法淨大師可能知道,但決不會説出。法淨大帥雲,方丈法緣大師已將這部血字真經和血字武術秘籍當作白馬寺鎮寺之寶,決不會輕易泄出藏匿地點,並囑濟明和尚千萬不可語人。愚弟聽後,便趕到鳳陽去找大哥。之後,愚弟先大哥一月趕來洛陽,每隔幾日都要與濟明和尚相見。今日下午,他突然告知愚弟,去惡和尚的血字真經,可能藏在清涼台的毗盧閣,故趕來向大哥報信。”
蒼浩道:“濟明和尚來歷如何?”
蒼宇道:“來歷不曾細問,愚弟與他相識不過兩年光景。是出走前的事,不過,他出家的年頭不會少吧。”
“他知道二弟的真名麼?”
“他只知道現名,蒼家的過去,愚弟並未告訴他。”
“如此甚好,江湖多險惡,每走一步都得仔細斟酌才行。”
蒼紫雲插言道:“爹爹,管他是真是假,今夜一探不就知道了?”
蒼浩又問:“二弟,濟明和尚為何要告訴你血經的事?他會武功麼?”
蒼宇道:“不過閒談而已,他只當作個神秘事兒説説。至於武功麼,他是半點也不會。”
蒼浩又沉思一會,道:“換上夜行衣,二更之探閣。辦法是由愚兄進閣,二弟和紫雲在閣下守護。如果空無一物,立即返回。”
蒼宇和蒼紫雲便各回房中歇息。
這鏡鋪後室有三小間卧房,再經過一個過道,便有一處小院,有廚房茅房,還有兩間空房,這是留待找到散失的親人後住的屋子。
二更初,二人裝束停當,俱都一色玄衣褲,背插青鋼劍。
三人來到後院,輕輕躍上屋頂,向城東奔去。
白馬寺距城二十里左右,三人施展輕功,疾如彈丸,一口氣奔到寺前三十來丈處停下。
三人棋都氣不喘,心不跳。
蒼宇讚道:“紫雲輕功已不亞於愚叔了呢,真是後生可畏啊!”
蒼浩道:“她為報家仇,刻苦練功,武功確已大進,只可惜她不是個男兒……”
蒼紫雲岔了爹爹的話,道:“爹爹又來了,女兒不是人麼?只要武功練好,何讓於鬚眉男子漢?”
蒼宇微微笑道:“大哥,你又犯忌了。”
蒼浩笑道:“我又忘了蒼家的禁忌,説不用男女之別的。”
蒼紫雲道:“誰讓爹爹長舌?”
蒼浩道:“好好好,爹爹以後不提了,現在往清涼台去吧。不過,你和二叔不要靠近了,閣內的和尚可不是好惹的。”
蒼紫雲道:“孩兒記住了,決不孟浪就是,爹爹儘可放心。倒是女兒替爹爹擔着份心呢,那閣內和尚多不多?”
蒼宇道:“聽濟明和尚説,毗盧閣知藏法掙大師就住在配股僧房中,那裏平日禁人進入。法淨大師手下有四個和尚助手,他們都會武功。”
蒼浩道:“為了全家血仇,只有冒險一探了。時辰不早,走吧。”
毗盧閣在寺後,建於高四丈許、方四十餘丈的清涼台上。
清涼台原為漢明帝幼時讀書的處所,後來又成為天竺高僧攝摩騰、竺法蘭下榻之所,攝摩騰二僧曾在此譯出了中土第一部佛經《四十二章經》。此後,漢明帝又在此藏經.毗盧閣建在清涼台上,供奉的是毗盧遮那佛和文殊菩薩、普賢菩薩。
白馬寺藏經之所,是在僧房附近的藏經室。據濟明和尚説,就在知藏法淨大師住屋隔壁。法淨大師據説武功高強,方丈才委此重任.另外四名助手法號分別為濟圓、濟方、濟世、濟仁,也都是寺中高手,為方丈法緣大師的親傳弟子。
所以,蒼浩才十分謹慎,囑咐二弟及女兒在寺外藏身,以觀動靜。
蒼浩猛提一口真氣,一下就拔了四丈高,落到台上。
夜風習習,古柏、金桂樹葉婆娑,蒼浩伏在台邊,打量着建在台中心的毗盧閣。
毗盧閣重檐敬山式,飛翼挑眉,黑黢黢蹲在台中央,四周環繞配殿僧房,自成一規整的院落。
他想了想,順台邊貓腰繞到南側一個飛躍,掠到側房屋頂上。
按濟明和尚所説,藏經屋就該在他腳下。
他伏在屋檐上側耳靜聽,周圍一點聲息也無,守閣的武僧大約在禪房中入定了。
但他並不放心,仍然潛伏不動。
又過片刻,仍無動靜。
他這才輕輕一躍,落到了天井裏。
“施主夤夜來此,有何作為?”
一聲沉喝,驚得蒼浩立即一個“旱地拔葱”,躍起三丈,雙臂一振,在空中使個“飛鳥投林”,向院外落去。
匆忙中,他瞥見一道後窗內躥出一條黑影,堵截他的退路。
他人一落地,離黑影不到一丈。
“來人通名,到此何干?”黑影沉聲道。
蒼浩兩眼往左右一打量,只見兩條黑影已在兩側站定。
再一回首,果然後面也有人攔住了。
他不由心中一凜,這四人好快身法,落地無音,輕功已到了家,諒非庸手。
急切中正施脱身之法,猛聽有人喝一聲:“打!”
兩股尖鋭的呼嘯聲響起,直襲迎面黑影的背部。
星光下,那人僧袍一動,平掠兩尺,避開暗器。
説時遲那時快,蒼浩就在對方移動身子時,一個猛躍衝了過去。
“哪裏去!”背後響起了喝斥。
“打!”一個嬌脆的聲音響起。
“打!”又是一聲沉喝。
蒼浩知道是兄弟和女兒以家傳獨門暗器飛雲圈攻敵,讓自己脱身。於是他也將手一揚,喊了聲“打”,其實只是虛聲恫嚇,並無飛雲圈發出,借對方一愣之機,已經飛身下台。
飛雲圈是一種袖圈,比常用袖圈小了許多,環寬僅二寸餘,外側偏尖有孔,內側圓滑,放在衣袋中,隨用隨取十分方便。
飛雲圈以獨門手法甩出,環轉甚速,發出嘯聲。若對方以兵對格擋,環圈一滑而過,必然中的,若是閃身而過,環圈還會順氣流返回,讓人防不勝防。
蒼宇、蒼紫雲打出了四枚飛雲圈,將四個武僧阻了一阻,蒼浩才得以脱身。
但這暗器激起了四武僧的怒火,紛紛從台上躍下,緊躡三人影蹤,毫不放鬆。
四武僧武功了得,眼看就要追上蒼紫雲,蒼浩只好停下,發出兩枚飛雲圈,直奔稍前的兩名武僧。
兩武僧知道厲害,不敢大意,身形往兩邊散開。
但這兩隻圈忽然不再向前,一左一右散開恰好碰上了另兩名武僧。
兩武僧大驚,急忙剎步挫身,避其鋒芒。
可這兩隻飛雲圈忽又向中靠攏,旋即再次散開,又擊第一撥避開的兩名武僧。
蒼浩這一手名叫“連環一線”,專門阻敵以掩護退走,也是蒼家獨傳武功。
四名武僧未見識過這種暗器,緩了一緩,蒼浩等人便趁機掠入林中遁走。
回到北市店中,不過四更才過。
三人坐在後院廳堂,點着一隻蠟燭,議論失手之事。
蒼浩把經過講了,然後道:“我才一落地,人家就知道了,這是怎麼回事啊?”
蒼宇道:“四武僧武功雖説不凡,但大哥的輕身功夫已臻一流,總不至於一落地就被發現,除非四武僧是專門等着的。”
蒼浩道:“今夜勞而無功,寺中又已警覺,只好耐心等上一段時間再説了.現在各自歇息,明早還要開鋪呢。”
蒼宇問:“那個左公子還會不會來?”
蒼浩道:“大概要來的吧。”
蒼宇笑道:“只要雲兒守店,他非來不可,是這樣的麼?”
蒼紫雲羞得低下頭,嗔道:“二叔,你説些什麼呀!”
蒼宇正色道:“二叔不説玩笑話,倘若左公子真是落花有意,依二叔看,正是好事,”
蒼紫雲道:“什麼好事,不聽、不聽!”
蒼浩道:“依二弟的意思,想借左公子之力?”
蒼宇道:“左公子是東都三公子之一,名噪四海。據説左家家傳武功十分了得,一手十煞劍法堪稱絕技,數十年來,斗轉星移,老少易位,但左家名頭仍然不衰.受到各大門派的尊重,要是他果真對雲兒有意……”
蒼紫雲坐不住了,徑自奔回自己的閨房。
“……那麼,未始不可借他家之威名,邀約名門正派高手助拳,一雪家恥,痛殲兇手。”説完,瞧着大哥,期待他的首肯。
蒼浩皺了皺眉:“二弟,你的意思大哥明白。但是,我們的仇家實在太強,況且對這位左公於不甚熟悉,以後再看吧。”
蒼宇嘆了口氣,道:“倏忽兩年已過.這仇要何時才能……”
蒼浩一搖手:“不提也罷。”
説完站起,回屋去了。
蒼宇搖搖頭,也徑自去歇息。
第二天,鏡鋪和往常一樣開門很早。
蒼紫雲把店裏店外都打掃了一通,剛剛在櫃枱後面坐下,只見左公子瀟灑地踱着方步來了。她聽了昨夜的談話以後,心裏不免翻騰起來。左文星、藍人俊,這一富一窮兩個書生,一個天天來買大鏡子,一個天天來買小鏡子。愛鏡子是假,找她是真。
這兩人幾乎不分軒輊,這是從品貌上説的。論武功,藍人俊太過一般,還不如自己。但左文星就不一樣了,出手救藍人俊時,用的什麼方法也未看清,武功高着呢,自己比不上不説,恐怕連爹爹一叔都不如他。
蒼家身負血海深仇,她蒼紫雲身負復仇重任,豈能現在就思量婚姻之事。
但是,聽二叔的口氣,這聯姻也要以家仇為重。
左文星名頭響亮,與正派名門之士多有交往,如果他肯出頭,家仇總可以得報。
不過,就為了家仇,自己就該與他結成連理麼?
這似乎不符她的本意。
昨夜回房,並未閉眼睡去,她整整思索了一個更次,決定暫不涉及兒女私情,一切順其自然,不必多慮。
雖説她想好了對策,但一見左文星.面孔不由就熱了起來。
“蒼姑娘,早啊,鋪面已開啦!”左文星笑眯眯站在櫃枱前。
“早,左公子。”蒼紫雲輕輕答道。
“令尊呢?為何不見?”
“在後院,沒有出來。”
“春日已到,春暖花開,蒼姑娘怎不到歸仁園去踏青呢?”
踏青是在三月十日清明節。
整整還有五天。
歸仁園是洛陽最大的園林,名盛一時,她從來沒有去過。
唉,踏青是在清明節,清明節本該去掃先人之墓,而蒼家亡命出走,又怎樣祭奠先人,怎樣去剪除墳前荊草呢?
一想到此,她兩眼不禁紅了起來,淚珠兒也滴下了兩顆,她慌忙低頭側身,避過左公子的注目。
左公子一直盯着她瞧,豈能瞞得了他?
他慌得雙手一揖,道:“小生出語無狀,莫非唐突了姑娘?”
蒼紫雲拭乾了淚水,道:“左公子不必自責,小女子想起了別的事,以致傷心落淚,與公子的話不相干的。”
左文星見她猶如帶露的海棠,十分惹人憐愛,心中更加痛惜,忙道:“姑娘有何傷心事,可以告訴小生麼?”
蒼紫雲搖搖頭:“純屬家事,不勞公子動問。”
左文星情知必有緣故,急於知道內情,又道:“小生雖不才,但極願助人解難,姑娘有何難解之事,不妨告訴小生。”
蒼紫雲道:“多謝公子盛情,這事非同小可,不便語人,請公子見諒。”
左文星無法,只好嘆了口氣。
蒼紫雲怕他再糾纏下去,又道:“公子莫非還要買鏡麼?”
左文星只好點頭:“不錯不錯,小生此來正為的買鏡.”
“公子,這面如何?”
蒼紫雲捧了個六稜形鏡過來。
左文星道:”不、不,這個請姑娘放回,小的今日特來買小鏡的。”
蒼紫雲愣了:“小鏡?哪一種?”
“最小的一種。”
“公子也要買最小的麼?”
“不錯不錯,買最小的。”
“這一個如何?”
“一個不夠,全都拿來吧。”
“什麼?這裏有二十多個,公子全要?”
“是的,全都要了。”
蒼紫雲驚疑不定,不過還是照他説的辦了,把小鏡放進一個方匣,遞給左文星。
左文星不忙付錢,一個個從方匣中取出來把玩,不時回頭一顧。
蒼紫雲不知他是何意,只好耐心等着。
忽然,左文星掏出一張銀票遞給她。
蒼紫雲算了算賬,找補了銀兩。
恰好這時,藍人俊來到。
左文星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仁兄早啊!”
藍人俊一見他,十分不高興,但讀書人不失禮儀,回道:“兄台更早哇!”
“又來買鏡子麼?”
“兄台呢?”
“自然是買鏡了。”
“在下當然也是買鏡。”
“請。”左文星讓開一步。
藍人俊走到櫃前:“蒼姑娘早。”
蒼紫雲臉又紅了,道:“藍公子早。”
藍人俊道:“非也,在下不是公子。”
蒼紫雲心中好笑,不叫公子叫什麼呢?
嘴裏道:“又買鏡子麼?”
“正是。煩勞姑娘選一面小鏡吧。”
“哎,小鏡沒有了。”
“沒有了?此話怎説?”
“賣光啦。”
“噫!”藍人俊兩眼直朝櫃後瞧。
“被小生買光啦,實在對不住。”左文星似笑非笑瞧着他。
“兄台一氣買了那麼多?”
“不錯。仁兄實在想要,小生轉送一枚如何?”
“不要、不要,過了俗人之手,香澤已無,還有個什麼要頭?”
左文星大怒,臉一板:“仁兄是説小生乃俗人,玷污了鏡子?”
藍人俊坦然道:“不錯。兄台是俗人,在下也是俗人,只有蒼姑娘如天上仙子,月裏嫦娥,這小鏡一經她之手,便有天上之香澤,如到了你我俗人手中,豈不有玷?”
左文星脾氣發不出來了。
這窮酸把芒姑娘比作仙子,你能説不是嗎?為了這姑娘,只好當一回俗人了。
蒼紫雲聽得既好笑又害羞,説不出話來。
左文星道:“言之有理,小生就只好不送了,仁兄另挑大的買吧。”
他存心看笑話,故意這般説。
藍人俊卻毫不猶豫,道:“既如此,煩請姑娘挑個四寸大的吧。”
“四寸的多少一個?”左文星問,一邊迅速從懷中抽出一張銀票往櫃枱上一放,“小生全部買下!”
藍人俊大怒:“兄台憑仗自己繼承家業,有幾個臭錢就自以為了不起麼?”
左文星聽他説話大刺耳,也板下面孔道:“仁兄,買東西各隨自便,你為何出口不雅?””
蒼紫雲見二人要吵起來。急得叫道:“二位不必如此,有話好説!”
藍人俊道:“姑娘,你瞧見的,他欺人太甚!”
左文星道:”你這人好不講理,本公子買東西你管得着麼?”
藍人俊道:“在下先買,你在後蠻攪,真是豈有此理!”
左文星冷笑道:“今日本公子買定了,你敢怎的?”
藍人俊道:“在下就不服這口氣。”
左文星巴不得他有這句話,忙道:“好啊,不服氣又待怎的?莫非要較量較量麼?”
藍人俊托地跳到街上拉開架式,道:“來來來,讓在下見識見識!”
蒼紫雲急得跺腳:“二位,你們各自退讓一分可好……”
話未完,雙方已動上了手。
藍人俊一個衝拳向左文星胸前擊來。
左文星雙手倒背,渾然不將對方放在心上,等拳頭打到,他微一含胸,就差那麼一絲絲沒打着。
藍人俊立即變拳為掌,但招式已用老,還來不及變招換式,手腕已給左文星捏住,周身一下子痠麻無比,哪裏還有力氣。
左文星一抖手,就把藍人俊甩到丈外,一個後仰跌個臉朝天。
“仁兄,以後別來出醜吧,人貴有自知之明,識相些才好。”
蒼紫雲一見藍人俊被左文星捏住脈腕,就知道情形不妙,正待呼一聲:“手下留情!”
可藍人俊已跌出去了。
她心中一急,顧不得顯露武功,從櫃枱躍了出來,想去攙扶藍人俊。
但藍人俊已從地上躍起,二話不説,一縱身就撲向左文星。
左文星見他輕功全無,不禁詫異,此人到底如何學的武功?”見他撲來,也不閃避。
藍人俊一拳搗向左文星胸口,不等招式用老,立即變換招式,掌切左文星頸脈。
左文星暗暗好笑,也想趁機在蒼姑娘面前露一手。因為從蒼姑娘躍出櫃枱的身法看來,武功根底並非泛泛呢。這一發現使他歡喜不已,更覺得這丫頭正好合適配他。今日若不當着她的面好好羞辱這個藍人俊一番,他還要日日來此糾纏蒼姑娘呢。
於是,他仍然傲然站立,將護身罡氣佈滿全身,等着讓藍人俊出醜。
藍人俊哪裏知道厲害,自以為第一次失利是自己心急氣浮之故,因此變了打法.第二招砍對方的脖頸之式不等用老,又變了第三式,一拳直搗向左文星小腹。
他滿以為這幾招使得漂亮,對方必定要遭殃。
果然,他一拳中的。
這一拳硬生生,鐵實實,正打在左文星的下腹上。
“砰!”
一聲響,如擊敗革。
左文星不喊不叫,不搖不動,依然好端端站在那裏.咦,這傢伙倒經得起一打。
他急忙抽拳,想再來上幾下,哪知拳頭竟然抽不回來,正在用力之際,拳頭忽然一鬆,一股極大的氣流一推,他身不由己蹬蹬暖退了五六步還穩不住身子,又是一個四仰八叉摔倒在地。
這一跤摔得不輕,他勉力咬着牙不哼出聲來。
蒼紫雲趕忙跑來,問:“跌傷了麼?”
遊人俊滿面羞慚,道:“傷是未傷,只是摔痛了,不礙事的。”
蒼紫雲是在大街上,又有好事人圍了幾大圈,她不敢用手去攙扶他。
“嘿這書生真是犯呆,竟敢和左公子動手,這不是自討苦吃麼?”人叢山有人大聲道。
“這位就是左公子麼?好一表人材啊!”有人誇讚。
“喂,書生,你再練二十年也不是左公子對手,死了這條心吧!”有人朝藍人俊喊。
“哈哈……”此話引起了一片笑聲。
藍人俊掙扎着爬起來了,他向蒼紫雲一躬到底:“多謝姑娘!”
又朝左文星道:“藍某謹記此辱,少則一兩年,多則三五年,一定來向閣下討教!”
這是場面話,幾乎無人認真的。
不是麼?打不過人家,當眾丟了醜,不説幾句冠冕堂皇的場面話,這臉實在沒地方擱,又怎好從人叢中溜之乎也?
左文顯微笑道:“好説、好説,本公子一定等你賜教。祝願你訪到名師,學成絕技,到時將本公子擊敗,一鳴驚人!”
這是揶揄的話,無人聽不懂的。
“哈……”圍觀人眾笑了。
有的説:“喂,書生,快找名師去吧!”
有的叫:“喂,留下大名再走,莫要以後出了名我們都不知道呢!”
有的嗓:“喂,書生,你最好啃書去吧。你哪裏家塊學武的料呀!”
笑聲、起鬨聲,亂成一片。
藍人俊恨恨地叫道:“叫什麼,等着瞧吧,藍人俊不出三年,必定叫爾等刮目相看!”
忽然,人叢中擠出四名和尚來。
不等大家看清楚,藍人俊已被他們捉住了手臂,點上了穴。
左文星詫異了,問道:“各們法師,為何要捉此人?”
這四個雄赳赳的中年和尚,正是白馬寺經堂的護法僧濟圓、濟方、濟世、濟仁。
濟回合掌答道:“原來是左公子,失敬失敬!”
藍人俊動也不動,只有兩眼圓睜,似要噴出火來。
左文星又問:“此人到底怎麼了?”
濟圓道:“公子下問,濟園不好不答,昨夜敝寺藏經處丟失了真經,此人常以替寺中抄經為名,行盜竊之實,寺中寶經已被盜走了幾部呢。今日事機泄露,貧僧等奉知藏大師之命,帶這位施主回去查證。”
左文星笑道:“原來如此,這小子偷經,大概是賣了錢吧,要不然,何以每天來買鏡子呢!”説着,有意去看蒼紫雲。
蒼紫去聽説昨夜白馬寺失了經書,雖未説明是什麼經書,但與他們咋夜行動有關。更想不到的是偷經人竟然就是這個書生。
她很想聽聽他是怎麼説,但明白他被和尚點了啞穴,想説也説不出來。
這四個和尚必定是昨夜與之動手的那幾個,她必須小心,不要讓和尚們有—絲懷疑。
她得趕緊告訴爹爹和二叔去。
左文星拿眼瞧她時,她已進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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